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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點到了，1997年終於來了。

下屬們一個個的拜年電話，接到他手機發燙。最終掛掉的時候，村裡火光四起，鞭炮隆隆。

結果這一交，直到倆小時之後，這通電話才堪堪結束。

不過經此一事之後，吳濤明顯感覺老爺子的精神狀態煥然一新。這也算是一舉兩得了，既解決了仇笑天的後顧之憂，又化解了老爺子的心病。

當晚年夜飯的時候，老爺子一高興，連吃了兩碗飯。

「黑蛋他爸，我好想他。」花嬸抿了抿紅唇，像是很努力克制的樣子，「可是他已經和過去的那個我，一起離我遠去了。這樣，是不是有點薄情？」

年夜飯結束沒多久，仇笑天的電話便打過來了。

眼看著零點近了近了，吳濤的手機再度響了起來。

七尺的男兒，一向在吳濤面前要強要面子的藝術家，此刻哭得像個淚人般，連連道謝。

說完，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花嬸優雅一笑，雖然仍舊住在這舊房子里，可是舉手投足之間已經練就了涵www.hetubook.com.com養和氣質的一面。「反正沒事，又睡不著，乾脆想想來年的打算。」

放下餃子，吳濤很是意外，「花嬸，這麼晚了，你居然還在工作？」

1997年的春節聯歡晚會，一首春天的故事，唱遍大江南北，對那位改開總設計師的一生功績，給予了最大的肯定。

而花嬸獨自在堂屋守夜，茶几上放著的卻是一沓厚厚的文件。黑蛋他爸的遺像依舊在那裡，恍然間似乎也帶著笑。

下雨卻沒有下雪，表明這個冬天不太冷，這是厄爾尼諾氣候的典型特徵。這意味著來年夏天的汛期，也將如約而至。

不料老爺子聞言擺擺手，不以為意道：「沒關係，今天這事，算咱們祖孫倆功德一件，讓老祖宗等等，也不打緊的。」

剛才仇為民俯首聽教、絕無二話的恭敬樣子，讓吳濤彷彿想起了老爺子當年會揮斥方遒的瀟洒英姿。

「……如今百媚千嬌的攤子是鋪開了，可你說過，守業更比創業難和圖書。所以這事我得仔細理理，好好計劃計劃。」花嬸泡了一杯清茶，卻是上好的龍井，遞到吳濤手上。

臨了的那句話，花嬸說出口，下意識地纖指掰扯著，心懷惴惴。

「好嘞。」

「我能有什麼事？」老爺子倆灰白眉毛一橫，「沒飯了怎地？」

吳濤一怔，旋即反應過來，一臉正色道：「爺爺，您作用大著呢。剛才我和蓉蓉跑了好幾趟，仇局長都不睬我們。結果您一出馬，二話沒說，搞定！」

「濤，快進來。」花嬸撐著油紙傘，連忙替他遮住，讓進了門。

下雨了……

老爺子早乏了，已經入睡了。而小江也困成個爛泥，手裡還攥著剛買的玩具不放手。

吳濤不由眉頭一挑，多少個佳節，花嬸都揮之不去那種懷念黑蛋他爸的哀怨，今時今日，似乎是有些不同了。

感受著毛毛細雨飄落頭頂，吳濤縮了縮，回了房間。

吳濤慨然走進，「花嬸，新年好！」

窗外的小雨淅淅瀝瀝，東屋裡的爐火正旺。

頓了頓，老ｈttｐs://m•heｔｕbｏoｋ.ｃoｍ.ｃoｍ爺子又道：「小濤，爺爺這把老骨頭，也不是全無用處，是吧？」

「我這就給你盛……」張惠蘭連連道。大年夜的米飯都要多做，一定要剩下才行，畢竟要講究年年有餘。

「那麼跟我說說你對百媚千嬌來年的工作計劃和思路。」吳濤靠向沙發後背，轉移了話題道。

吳炳華一把提溜起幺兒去洗漱，而張惠蘭也結束了包餃子大業，臨了收拾了滿滿一鍋盔的餃子道：「濤，給你花嬸送去。」

聽著花嬸滔滔不絕的構想，吳濤真的是覺得刮目相看，這讓他不由想到一句話。

當全城鞭炮聲隆隆不絕的時候，吳濤帶著老爺子，總算是踏上了回家的路。

花嬸精神一振，「首先，停止擴張步伐；其次，資源統合管理，建立統一的培訓體系和財務體系，成立美容專業培訓班；第三，加強高級美容技工的橫向交流，建立合理的職業體系……」

馨若蘭香的花嬸，不由一怔：「老闆，過年好！」

有些人，看著默默無聞，可是hｔｔｐs://wｗｗ•heｔｕbｏok•ｃoｍ.coｍ一朝得志，便能一飛衝天。

「……以前我是不知道，現在才是明白了，當官的有錢的，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輕鬆。居其位，謀其政，坐什麼位置，操什麼心。恐怕你這一晚上，琢磨的不比我少吧？」

吳濤端著碎花藍布遮蓋下的餃子，走到花嬸家大門的時候，正迎上花嬸出來關門。

「哎喲，爺爺，時間有點晚了，耽誤家裡祭祖了。」吳濤一看表，心裏一突道。以往老爺子最看重這些老規矩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我也說不清楚。」吳濤將對方的表現看在眼裡，但他並沒有極力去說明什麼，只是隨口道：「但我曾經看過一句話，忘卻是最好的紀念。或許你和黑蛋活得越來越有出息，才是叔最願意看到的結果。」

嚇得吳炳華和張惠蘭面面相覷，連連追問，「爸，你沒事吧？」

聽著花嬸輕鬆恬淡的語氣，吳濤有欣慰，卻仍忍不住去問，「那麼花嬸，叔呢？」

雖然他實際上並不在乎這千把塊錢的國際長途話和_圖_書費，可是這樣說，真的很爽爆了。

爆竹聲聲辭舊歲，歡聲笑語迎新年。

老爺子一聽，頓時喜上眉梢，豪情萬丈地一揮手，「你們爺倆儘管去干，家裡有我！」

按照北江的習俗，為了迎接財神爺，家裡的大門關得越晚越好。

當然，也是最後的肯定。

臨了，仇笑天心有餘悸地反覆問道：「你爺爺真不是我爸派來的嗎？一口氣，訓了我足足兩個小時，幸虧我這頭打電話不貴，否則……」

搞的吳濤實在聽不下去，乾脆一句話「你最應該感謝的是我爺爺」，然後把電話交給了老爺子。

半晌后，花嬸直起上身，俏臉上儘是堅定之色道：「你說的對。」

吳濤一看自己的手機，「你大爺的，仇笑天，這電話費以後從你工資里扣！」

進到堂屋裡，黑蛋果然已經在房間里睡熟了。

「……這外人的事先不說了，就拿咱家來說，別看我和爸如今在外頭創下那麼大家業，可真要是沒您在家坐鎮，我們都覺得沒了主心骨，做事都提不起心勁來。」

誰還沒有年輕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