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溜了一圈回到葡萄莊園的時候，張惠蘭拉過準兒媳，卻對兒子表示不滿說：「你跟村裡那些土老帽有什麼好聊的，以後別出去瞎耽誤工夫。」

傑森迫不及待地坦白道：「就在今天，帕尼斯和莫莉都被你的下屬吳瑩瑩邀請到公司去，結果臨走的時候，在印表機旁邊看到了天啟投資最新的國際局情投資綱要。當時帕尼斯正拿著手機打電話，不小心便拍下了半張……」

就在這時，吳濤手機響了。

老爺子雖說嘴上沒說什麼，心裏卻總有些不舍的。

黑蛋一怔，仍舊實話實說道：「反正不簡單，時代周刊截止今日，連亞洲人登錄封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不過自從家業大了起來之後，家裡的人情往來的確是一項不小的負擔。不管是因為自己的關係，還是父親的原因，這該還的禮都得還。

一念及此，吳濤不由自主地把老爺子蒼老枯瘦的手掌放在手心裏摩挲著，似乎希望這樣，讓他能少抖一些。

這意思安蓉體會不出來，但不代表吳濤看不出端倪ｈetｕbｏok.ｃｏｍ•ｃom。

「拜託，傑森，我正在休假呢。」雖然可以想見對方急成什麼樣了，吳濤依舊不緊不慢地道。

2003年的陽曆新年，吳濤原本只想在默默無聞和低調中度過。

吳濤當即把攙著老爺子的手臂交給小江說：「扶爺爺進屋。」

老狗大黑遠遠地跟著，面對著偶爾轉出來別人家的同伴，遠遠地瞪著，似乎在警告它們遠離自己的主人些。

話未說完，傑森便打斷問：「你在哪，吳？我這就飛過去找你。」

老爺子笑著說：「我這不妨事的，人老了，都這樣。」

起碼這安蓉牽出去溜了一遭，那些曾經熱情的妙齡女孩們沒了蹤影。

吳濤終於回過神來，喃喃道：「明兒咱北江這座小城，恐怕要熱鬧起來了……」

恰巧這時候，小江下樓來找水喝。

所以記下來是對的，至於怎麼還，自己和父親心裏都有一本賬。

只是這回傑森倒沒有像往常那麼老不正經，而是一開口便一副凝重口吻問：「吳，你坦白告訴我，那hｔtps://www•hetｕｂooｋ.ｃoｍ•ｃｏｍ半份投資大綱是真的嗎？」

吳濤笑了笑，有些勉強。

安蓉卻沒和他一樣笑，只是蹙著秀眉說：「這可不是什麼好話，是貶義詞。」

乾脆，吳濤便也不再自嘲了。

只是這邊剛掛了傑森的電話，莫莉的號碼便跟著打了進來……

直到半個鐘頭以後，吳濤掛了蕭銳光的電話，不由怔怔地失神。恰逢安蓉挽著張惠蘭從院外走進來，「看，我兒子專門在外頭等你回來。」

這已經是第三迴響起了，拿出來一看是個國外來電。老爺子趁機便起身說：「我先去睡了，你別管我了。」

一手遞了紅牛給黑蛋，一邊問道：「上時代周刊難不難？」

若有所思地從冰箱旁邊掏了兩瓶紅牛，蹭蹭地上了樓，沒有先回自己房間，卻敲開了黑蛋的房間。

小江什麼話也沒有說，默默地伺候老爺子脫了衣服，躺下，然後關燈帶上房門。

吳濤一聽，便在電話這頭笑了。吳瑩瑩這透露的操作也太保守了點，嚇得帕尼斯都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偷偷摸摸地，連帶著老傑森都不敢實話實說。

小江嗡嗡地嗯了一聲，話也不多，接過老爺子，直往旁邊的屋裡走。

吳濤默數了半天，回頭來一聽這話，盡不早說，原來這是逗著自己玩呢。

祖孫倆聊了不少，老爺子談興難得地很濃。可即便如此，不等張惠蘭和安蓉回來，老爺子便忍不住連連打哈欠，身子開始乏了。

「這次打算什麼時候走？」老爺子沉默了片刻，終究問出了口。

不過大多數時間里，大黑只要一停下腳步，旁人家的狗狗便夾著尾巴逃了。

「……至於花家那孩子，你不用煩神，比小江懂事省心。」

小江咬咬牙，「不管怎麼樣，我們也得努力試試。」說完轉身就走。

話說到這份上，吳濤也不好再推辭了。

一進屋，老爺子便絮叨著今天家裡來了哪些人，一邊絮叨一邊打開客廳旁邊的儲藏室，頭頭是道地數著誰來的，送了什麼禮。

臨了，還加了句說，全都記在了小本本上了。

念叨了一堆，老爺子臨了又補了一句：「m.hetubook.com.com當然我說這些，並不是要攆你走啊，你視情況而定。」

「呃~」老爺子兀自寬慰著說：「上回你派人請來的醫生不是說了么，我這不是帕金森，只是正常的衰老，你別往心裏去。」

「半份……投資大綱？」吳濤皺著眉頭問。

吳濤趁著沒人的功夫，和安蓉調笑說，這大黑是狗仗了人勢。

至於她們在背地裡怎麼哭天抹淚的，吳濤管不著。

吳濤有些忍俊不禁，「我知道，爺爺，我心裡有數……」

老爺子批了厚夾襖，推門而出，輕咳了一聲，顯然是對自家老娘這話感到不滿。

自己這一天天在外頭歡騰的，意味著和老爺子相處的時間是少了。

一老一小做回了沙發上，老爺子這手臂放在沙發扶手上，開始不由自主地抖活。

只是事已至此，吳濤也不好拆吳瑩瑩的台，順勢而答說：「哦，你說那事啊，是我主張要做的。不過我的想法可能有些激進什麼的，也不知道靠不靠譜……」

「蘭姨，他是在打電話呢。」安蓉一眼就看出來了，隨即拉了吳濤一下問：「怎麼了，在和圖書這兒發獃？」

於是吳濤拉著老爺子回了小樓，而自家老娘則扯著安蓉出了門。

縱使是心有無奈，吳濤仍舊是於心不忍，眨了眨眼，「過兩天吧，怎麼著也要等小江上道了，我才能放心走。」

傑森已經站起來了，「拜託，吳，我保證不打攪你休假就是了，只是和你做一些輕鬆愉快的探討，OK？」

就這樣棲身於故鄉小城，挽著准媳婦溜達在梨園村裡，見著東家的朱阿姨扯扯閑篇，碰上西家的宋老伯聊聊收成，倒也其樂悠悠。

「小江挺好的啦。」老爺子操著微微嘶啞的嗓音，「這不今天剛回來，便待在屋裡。你媽進去看了，出來喜形於色的，說是真的在看書。有點你當初勤奮的影子……」

樓下小院里，吳濤接通了來自美國的越洋電話，原本以為是帕尼斯的，沒想到卻是傳來傑森的聲音。

進了屋，一開燈，小江當即看到花梨木桌面上，板板正正地擺著一本原版的時代周刊，上頭封面正是大哥的正面照。

老爺子終究是老了。

未曾相聚，便念離別。

吳濤努力地點點頭，卻沒有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