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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之眼

作者:蒲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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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緣生 第十四章 古籍

卷一 緣生

第十四章 古籍

「看我起來揍你!」沈默說著,作欲起狀。
「好了。」沈默擦臉。
「對!這樣一想,是不是有點意思了?」
到了茶館,沈鳴謙要了一個包間,點了一壺碧螺春。
兩個人快步走到巷子那一側,站在老人對面。
「她家是岜沙,至於她後來嫁到哪兒我不知道。」吳伯寅呷了一口茶。
開言忙把艄翁喊,(白)艄翁!
一條大江把路攔。
「當時只印了一百冊。」沈默插言。
「正戲馬上就要開始了,這個時候你說你……」吳伯寅推脫道。
背了師父將他趕,
「1912年7月26日生於北京。」
「沈默哥哥,準備好了嗎?」夏曉薇下樓。
「你們兩個孩子,下著雨跑哪兒去了?」沈鳴謙老人嗔怪道。
「找吳伯寅那老頭兒?你們怎麼不對我說?」沈鳴謙說道。
「是不是我們漏掉了某個不起眼的門樓?」夏曉薇說。
幾個人同時搖頭。
「東樵,是山東省東昌府聊城縣楊以增的別號。這楊以增又是什麼人呢?他是海源閣的創始人。海源閣是晚清三大私人藏書樓之一,收集有很多孤本、善本。」吳伯寅介紹說。
「爺爺,我們今天累壞了。在西湖巷走了兩個來回,現在是又累又渴。」夏曉薇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說。
「不吃了,走吧!」沈默從衛生間走出來。
吳伯寅接過那本書,一下愣住了。他抬眼看著沈鳴謙老爺子,問道:「你從哪兒得的這部書?」
沈鳴謙搖頭。
「不知道。那老頭兒脾氣怪的很,從不和鄰里之間來往。他在這兒住了好多年,但巷子里卻幾乎沒有人認識他。你要是不提古籍鑒定所,我也想不起來。」老人說。
「我們再沿原路重新走一遍!」沈默說。
「問題就出在這裏,照你的說法,《嘯亭雜錄》里有啟功先生的收藏部分。那最早的成書時間也應該在啟功先生成年之後。這個線裝本看起來時間更早。這怎麼解釋?」
「他早就搬家了!不住這裏了。」老人說。
「不但離奇,簡直就是荒誕不經!石門女雖奇,更奇的是傅恆。石門女來,他則收留。石門女要離開,他就厚遣之。縱然是一平民百姓,也不會讓自己的小妾這樣來去自由,更何況傅恆是朝廷重臣,當朝的國舅!除非兩種可能—要麼這本書是偽書,這故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要麼就是傅恆真的中了石門女的蠱術。」
「姓沈,李太太姓沈,叫沈靜如。對不對?」吳伯寅的記憶彷彿一下被激活似的。
沈鳴謙看了看夏曉薇,又看了看沈默,說:「你們兩個伢崽不信是不是?跟我上後台去會會那個老妖怪!」
「臭小子!也給我來一杯啊!」沈默也坐在沙發上喊。
「我是想得到這本書的相關信息,比如和這本書相關的人和事……」
「你是說『石門奇女』那篇吧?那是唯一的特例。在後人整理昭槤手稿時沒有發現那篇。當時,人們也不知道有你手上這本書。如果知道,也許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我曾經想過寫一篇論文,就是關於這段文字的。但可惜的是我也和這本書僅是一面之緣,沒有論據的文章怎麼做?也只好作罷。」
「那你等會兒。」青衣答應。
「對《嘯亭雜錄》一書,我雖然說不上是熟讀成誦,但對書中的內容卻是瞭然於心的。但是,我卻從來沒見過有什麼『石門奇女』的條目。雖然只是短短的六十六個字,講述的故事卻格外離奇。一個生長在石門的女子,擅長算卦和下蠱。雖然長得漂亮,卻沒有嫁人。自稱應該嫁給公卿大臣為婦。乾隆三十三年,即戊子年,傅恆南下雲貴主持中緬戰爭時,卻自行投到軍營中,要嫁給傅恆。傅恆收留了她。而到了乾隆三十五年,即庚寅年,傅恆班師回朝時,她卻不肯隨傅恆北上。而傅恆卻給了她很多東西讓她離開。最終也不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
老者打量著他們二人,問:「你們找他幹嘛?」
「沈默,你看!」夏曉薇第一次對沈默直呼其名,她的手指向巷子的另一側。
吳伯寅搖頭:「只聽說她是岜沙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當年我師傅和李先生交情頗厚,可惜他老人家早就仙逝了。那時我年紀輕,只記得那年李畋先生很狼狽地來我們漱石齋,衣服也爛了,眼鏡只剩下半邊,用草繩拴在頭和圖書上。我師傅留李先生在漱石齋小住了幾日,給他新做的衣服和新配的眼鏡還是我去取來的。後來,李先生就走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不過,有一個人可能知道的更多一些。」
「說起來,這涉及乾隆皇帝和傅恆之間的一件隱私,也算是乾隆皇帝的一樁醜聞吧!乾隆爺和自己的內弟媳,也就是傅恆的夫人私通。給傅恆戴了一個天字型大小的綠帽子。後來,傅恆的夫人還替乾隆爺生下一個龍種。傅恆明明知道,卻敢怒不敢言。」
這時,夏曉薇和沈默都聽清楚了,青衣口中分明是個老年男性的聲音,和剛才在前台聽到的唱腔判若兩人。
「她在哪兒?」沈默彷彿看到一線希望。
「那這個故事就太離奇了,有點不可思議。」
2006年9月21日上午。
沈默和夏曉薇同時直起身板,詫異地看著老爺子,異口同聲:「爺爺,您認識他?」
「當年,李先生曾經救過一個叫阿雅的姑娘。她和我年齡不相上下,只是不知道還在不在人世了。」吳伯寅說道。
「你是說,會不會是傅恆把梵天之眼交給了石門女,讓她帶走了?」夏曉薇接過沈默的話頭。
半小時之後,年輕的技術員將一紙鑒定證書遞給沈默。
「好好,我去給你弄一杯來!」林濤笑著說。
沈默搖搖頭。
「完了?就這麼簡單?」沈默看著手中的鑒定書,感覺有些失望。
沈默接過一看,是「異姓王」條目,內容如下:「本朝罕有以異姓封王者,國初有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以泛海來歸,封孔為定南王,耿為靖南王,尚為平南王。吳三桂以請兵功為平西王,揚古利以世臣故追贈武勛王,孫可望來歸封義王,黃芳度以殉節贈忠勇王,然皆不世其爵。惟福康安以征苗薨于軍,特贈嘉勇郡王,其子德麟現襲貝勒,蓋曠典也。」
等那青衣卸了妝,沈默和夏曉薇不覺大吃一驚!面前居然就是那日雨中在西湖巷遇到的銀髮老人!
「啊!」夏曉薇叫出聲來,和沈默對視一眼,一同詫異地看著台上那個俊美的青衣,心裏說:怎麼會是她?是不是老爺子弄錯了。
沈鳴謙將手一指,說:「那不是在台上唱著的嘛!」
「那傅恆為啥不帶石門女回北京?而是厚遣之?」
「她家在岜沙還是她嫁到岜沙?」沈默想儘可能問得詳細些。
「漱石齋,孫固孫老闆你總該記得吧?嗨,你也不一定記得,那時你才八歲。」
「你們得先吃點飯啊,有牛肉粉。」
沈默遲疑了一會兒說:「但是,據說那一百冊書後來都散軼了。從來沒有人見到過完整的版本。」
「巷子不大,我們就靠巷子右側走過去,到盡頭再從另一側走回來,挨家敲門,不信就找不到吳伯寅老先生。」沈默說道。
「這怎麼可能?你怎麼姓沈不姓李?」吳伯寅滿腹狐疑。
老爺子想了想說:「今天是星期四,明天不行,後天周末,那老頭兒一定會來達德聽戲!後天我帶你們去見他。咦?你們見他幹嘛?」
「趕快卸妝,咱們借一步說話。」沈鳴謙附在青衣耳邊說。
沈鳴謙滿期臉堆笑:「對,虎子哥!改天咱哥倆兒得好好敘敘舊,今天先說正事。」
「這本書會不會就是那一百冊之一?」
林濤睡眼惺忪地從三樓走下來,見沈默他們又要出門,就說:「你們又把我一個人甩在家裡啊!」
「他搬哪兒了?您知道他現在的住處嗎?」夏曉薇問。
「這對我們有什麼用處?」夏曉薇再一次問道。
「吳爺爺,您說說這本書的來歷好嗎?」沈默給吳伯寅添茶。
「來了,我說過,他不會不來的。」沈鳴謙老爺子得意地說。
「今天不唱,我找吳家公有事情。」沈鳴謙回應道。
其實,沈默也曾經注意到這一方印章,但他並不知道這有什麼含義。
「找吳伯寅老先生。古籍鑒定所的人說他住在西湖巷,可我們找遍了整條巷子,居然沒有人認識他,就差掘地三尺了!」沈默沮喪地說。
「耽誤不了你聽戲,就一會兒的工夫。快走吧!」沈鳴謙不由分說地拉著吳伯寅走齣劇場。
沈鳴謙點點頭不再細問。
沈默從公文包里取出那本古籍,雙手遞給吳伯寅。
「這事就說來話長了,不說也罷。我就簡單說說家父的情況吧!家父https://m.hetubook.com.com李畋,生於1906年,屬馬,祖籍南京。大夏大學教授。1937年隨王伯群先生從上海來到貴陽,1938年失蹤。這你總該信了吧?」沈鳴謙說。
「沈默哥哥,這可是你的家耶!姐姐是客人,你能和她比?」林濤調皮地說。
「哈哈……」吳伯寅老人突然朗聲大笑,「小夥子,你挺愛動腦子的。不過,看來你對這位傅恆大人還是了解不夠啊!你知道傅恆和乾隆皇帝的關係嗎?」
「老人家,麻煩問一句,您知道吳伯寅吳老先生住在哪兒嗎?省文物館古籍鑒定所的同志說他老人家住在西湖巷,可我們轉了半天沒有問到。」沈默說。
「意思是有了,可是,這不是編故事寫小說。就算是編故事寫小說,你也得給傅恆一個理由吧?他這樣做的動機是什麼?得到這樣一件稀世珍寶,他冒著殺頭的危險隱匿起來,多半是他自己見財起意。他沒有傳諸子孫,卻這樣送給了一個小妾。這在當時的歷史背景下,無異於天方夜譚。沈默哥哥,你可千萬別對我說傅恆大人真心愛上了石門女,別拿愛情說事兒!那是糟踐古人。我不是小孩子,不喜歡瓊瑤劇。」夏曉薇一本正經地說道。
「去找誰?找到沒?」沈鳴謙又問。
「在哪兒呢?」沈默的目光掃視著劇場里的十幾個人。
「實不相瞞,李畋正是先父。」沈鳴謙說。
「吳爺爺,您再說詳細些。」沈默懇求。
吳伯寅看了沈默一眼:「行啊年輕人,知道的不少嘛!是只印了一百冊。這本書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很可能是流傳下來的孤本。」
西湖巷是東北西南走向的斜巷。
「要說清這本書,必須先說清一個人。也就是這本書的作者,昭槤。昭槤號汲修主人,清朝宗室,禮親王代善的後人,生活時期歷經乾隆、嘉慶、道光三朝。他愛好文史,精通滿族民俗和清朝典章制度。《嘯亭雜錄》是他的讀書札記,而他本人也不過寫文自娛,本不想傳世。病故后其文稿大多散失,後由端方組織搜集整理,加上啟功先生收藏的一部分,由中華書局出版,名為《嘯亭雜錄》,包括雜錄、續錄兩部分。《嘯亭雜錄》涉及民俗、人物、宗教、傳說、重大歷史事件、個人生活瑣事、讀後感等。昭槤治學嚴謹,凡涉及歷史事件多為親歷,如系道聽途說則註明來源,因此較為可信。此書現為研究清朝歷史的必備書目。」
技術員想了想說:「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還要看你們的運氣如何。」
衛生間里,沈默一邊刷牙沖客廳里的沈鳴謙說:「爺爺,吳伯寅先生今天一定會去達德戲館嗎?」
兩個人再次一路敲門過去。這次,有的人家已經不像第一次那麼客氣。兩個人耐著性子,敲開一個一個門樓。走到盡頭又折回來。結果和第一次一樣,一無所獲。
沈默接過,鑒定結果一欄簡單地寫著幾個字:確認為清代中晚期木刻本。
「誰?」沈默急忙問道。
「謝謝!」夏曉薇接了瓷杯說。
「我們想請吳老先生幫忙鑒定一本古籍。」沈默聽老者的口氣似乎認識吳伯寅先生,便實話實說。
站在江邊四下看,
「哦,我明白了。你大概是想通過考據等傳統手段來對這本書進行相關鑒定,但是,很遺憾。我們現在做的只是技術性鑒定。說白了,就是通過提取紙張纖維進行化驗,同時觀察紙張在紫外線下的成像等等,也就是利用現代技術對這本書進行了鑒定,並且得出了現在的結論。」
「可能要一周之後吧!不過也說不好,如果有其他活動可能時間更長一些。不過,您別急,等他們回來我先幫您掛上號。」技術員討好地說和_圖_書
下午一點半,貴州省文物館古籍鑒定所。
「這又說明什麼呢?」沈默插言。
「啟功先生?愛新覺羅·啟功?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
「你們知道這枚印章的來歷嗎?」吳伯寅問。
「這就更奇怪了。」
8點20分,達德戲館。
「那年我只有八歲。你還記得我母親姓什麼嗎?」沈鳴謙說。
「你真不記得我是誰了?」吳伯寅問。
上流頭飄來了一隻船。
「姐,你喝茶!我已經兌好了,不涼不熱,剛剛好。」林濤端著一隻瓷杯遞給夏曉薇。
吳伯寅說的這些,沈默也曾經在許多野史資料和筆記小說中見過,比如蔡東藩的《清史演義》中就有清楚的描寫。但沈默一直以為那不過是民間謠言,不足為據:「這些怕都是謠傳,不足採信吧?」
說完,沈鳴謙帶著沈默和夏曉薇出了劇場側門,繞到後台。看樣子,老爺子對劇場很熟。地熟,人也熟。後台里還有幾個人,看到沈鳴謙后紛紛招呼。這個說:「沈家公,也想來一段兒?」那個說:「沈家公,再唱段兒奢香吧,很久沒聽到你唱了!」
「其實,這世上許多事都不是空穴來風。這等糗事,官方的史料中誰敢寫?就是董狐在世怕也不行。雖然沒有直接的記載,但側面的佐證還是不難找到的。」
「他是乾隆皇帝的第一任皇后富察氏的親弟弟。」
「是啊,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不過,這倒讓我想起一則典故。昭槤貴為清八大鐵帽子王之後,雖然文思敏捷,才華橫溢。但性格暴戾,妄自尊大,常常恃強凌弱。嘉慶二十年,昭槤因故被削去王爵,交宗人府禁閉三年。經歷此劫之後,昭槤沉迷戲曲,成為京城第一票友。據說,當時有一位交好的戲子曾經出錢將昭槤的文章刊刻了一百冊,當時的書名就叫《嘯亭雜錄》。」
「如果說不是偽書,那麼你看這裏!」沈默翻開書頁,指著一個地方說。
阿雅!聽到這個名字,沈鳴謙老人的思緒又回到那個不堪回首的年代,喃喃地說:「阿雅,我知道。」
「哈哈……」沈默被夏曉薇最後一句話逗笑了,「我也不喜歡瓊瑤劇。不過我喜歡胡適先生的一句話—大胆假設,小心求證。現在,我想先找人鑒定一下這本書的真偽。」
「你帶我們去見他!」沈默說。
「虎子是你叫的?!要叫也得再加一個字—虎子哥!」吳伯寅嗔怪道。
雨中,計程車停在西湖巷口。
「漱石齋的孫老闆我還依稀記得,當年,就是孫老闆把我們母子送出貴陽的。」沈鳴謙說。
「石門女在傅恆的帥帳里來去自由,莫非傅恆真的是中了她的蠱術?」
人還不是太多,一些票友在自娛自樂。台下有十多人,三三五五地散坐著。
聽了吳伯寅的話,幾個人都暗暗吃驚:他怎麼會知道這本書的主人是李畋?
「我們去找一個人。」沈默說。
「這很正常。現代的版本是後人重新整理過的,有很多篇什在滿堂紅印書時作者還沒有寫出來。現代版本的內容更全面。」吳伯寅回答。
「完了,就這麼簡單。有什麼問題嗎?」年輕的技術員對沈默的問題感到不解。
沈默和夏曉薇徹底失望。老者離去。
「這一段怎麼了?」
「這本書是清道光年間,作者昭槤的一個梨園相好叫滿堂紅的戲子出錢印製的。」
「今天有全本的黔劇《秦美娘》,我不信他能不來。」沈鳴謙剛剛吃完一碗牛肉粉,「你抓緊吃飯,咱們早點去。」
「為什麼這本書的內容和現代版本的不太一樣?」沈默問。
「你說的只是其中一條,還有一條奇怪的地方—這也不是中華書局的版本。你看這兒……」沈默指著書的某處,「文盛齋刊刻。」
「你們跑到西湖巷幹嘛?」沈鳴謙問。
這可真是一個大胆而奇特的設想,沈默心想。如果這個設想成立,《嘯亭雜錄》的所有問題倒是都解釋通了。可是,這能作為證https://m.hetubook.com.com據嗎?
「這枚印章是楊以增個人讀書的一個標誌,這說明這本書的身份。它並不是海源閣館藏的圖書,而是楊以增私人藏品。足見楊氏對這本書的喜愛。」
「到哪兒才能用傳統手法進行鑒定呢?」夏曉薇問那個技術員。
「這太不可思議了!」
台上有一扮相俊美的青衣在清唱,是《玉簪記》中《秋江》一折道姑陳妙常的唱段:「從後邊趕來了陳妙常,適才間白雲樓上親眼見,老觀主她逼潘郎下臨安。
「你是對了,可我還有滿肚子的疑問呢!你比我大幾歲?你怎麼知道家父的?又是怎麼知道這本書的?」
正說著,唱陳妙常的青衣退到後台,看到沈鳴謙時居然也說:「沈家公,唱一段兒!九點半人家正規的班子就到了,咱們這些野狐禪就得騰地方。現在不唱,待會兒這可沒得唱嘍!」
「這有什麼離奇的?我不明白。」
「可是,我卻在這本書中看到了一篇現在版本中沒有的文字。」
「漱石齋有個小夥計……」
吳伯寅看到沈鳴謙身後的兩個年輕人,也想起前天在西湖巷的事,他似乎明白了沈鳴謙的來意,不悅地說:「沈家公,都這把年紀了,你又替我攬什麼閑事?」
「看來,我們只有耐心等待那兩位專家從北京回來了。」沈默有些喪氣。
「這是我家老爺子留下的。」沈鳴謙說。
「遠的不說,就你手上拿的這本書里就有。你看這一篇。」吳伯寅拿起那本《嘯亭雜錄》,信手翻到一處遞給沈默。
9月23日,星期六,早晨。
「啟功先生2005年因病去世。按年齡上推他應該出生在……」
「何止認識!太熟悉了!」沈鳴謙頗有幾分得意。
回到會文巷沈家小樓,夏曉薇覺得兩腿又酸又痛,上樓梯都很吃力。
兩個人一路敲門過去,從西南端走到東北端,在巷子盡頭又折回來。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吳伯寅老先生。
「過去問問!」夏曉薇說。
「是不是那個技術員記錯了?也許吳伯寅先生根本不住在這裏。」夏曉薇說。
夏曉薇感覺沈默話裡有話,就追問道:「如果不是偽書呢?」
「一周?時間太長了。有沒有別的辦法?」夏曉薇朝技術員笑了笑。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吳伯寅欷歔不止。
「不可能!沈家公你在撒謊!這本書是大夏大學李畋教授的,怎麼會是你家的?!」吳伯寅老人的眼睛盯著沈鳴謙。
「對。」
沈默和夏曉薇下車。
吳伯寅道:「縱觀整個清代歷史,除了開國時冊封了吳三桂等幾位異姓王,唯一的例外就是福康安。而且,清初的幾位王爺都是不能世襲的。只有福康安的子孫可以世襲王爵。這樣的恩典,可以說是空前而絕後。憑公而論,福康安的功績又怎能和吳三桂、尚可喜他們相比?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嗎?福康安何許人也?他就是傅恆的兒子!也就是人們傳說中傅恆夫人替乾隆爺生的龍種。設想一下,如果福康安真是乾隆爺的兒子,那麼這曠世之典不就順理成章了嗎?」
「好了,沒工夫喝茶。要請你改天再請。把東西拿出來吧!」吳伯寅並不繞彎子,很直接地把問題點透了。
「還有更不可思議的呢!」沈默說,「我昨天晚上仔細看過這本書。發現這本書和我原來看到的大不相同。近年出版的《嘯亭雜錄》共分十卷,其中卷十又分上下兩編,共計十一個單元。而這部書卻只有九卷。每卷的篇目也不盡相同。我仔細地將書里的內容和自己記憶中的相對比,發覺雖然卷秩不同,但內容卻與新版書是一致的,只是沒有收錄新版書中第十卷的內容。我懷疑這會不會是一部偽書?我對古籍的鑒定可是外行。如果是偽書,那麼……就不太好說了。」
夏曉薇心想,沈默的辦法看起來有點笨,但就目前的狀況看,卻是最好的辦法了。
聽了技術員的話,沈默明白,在這裏不會得到更多的信息了。只能得知這本書的成書年代。清代中晚期,這和昭槤生活的年代倒是相吻合。
技術員看了看夏曉薇,眼睛閃閃發亮,這姑娘實在太漂亮了!他堆起笑容柔聲細語地說:「其實,平時咱們這兒就能做的。只是不巧的很,兩位專家都被中央電視台請到北京錄製『鑒寶』節目了。如果您不急,等他們回來就能給您鑒定。」和圖書
「不錯,還有呢?」
「即便如此,這和傅恆與石門女又有什麼關係呢?」
三個人誰都沒有理會林濤,徑直而去。林濤掃興地對著他們的背影打了個哈欠,嘟嘟囔囔地進衛生間去了。
沈家小樓的樓頂上,一把巨大的紅色傘蓋下,沈默和夏曉薇坐在矮凳上看著貴陽的雨景。沈默手裡捧著那本曾祖父留下的古書—《嘯亭雜錄》。自從沈鳴謙老人打開那個包裹之後,這本書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沈默的手。
「這篇文章會不會是別人的偽作?」沈默看著吳伯寅。
「如果說石門女已經身懷六甲了呢?傅恆也許就會放了石門女,並且多多地給她一些財寶,讓她為自己留一條根。如果帶回北京,說不定又會讓乾隆皇帝一鍋煮了—這句是我瞎說的,沒什麼依據。不過,如果讓我解釋,我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說得通。」
沈鳴謙一拍桌子:「原來是你!虎子!」
「噢?小夥子,你覺得哪兒離奇了?」吳伯寅好奇地問。
「《嘯亭雜錄》是一本什麼書?」夏曉薇問道。
「對,我後來就跟了我媽的姓。」提起往事,沈鳴謙的眼睛竟也有些潮濕。
「老漢我今年八十有六,李畋先生失蹤那年我正好十八周歲。當時,我跟我師傅學徒,李畋教授得到這本書後就是拿給我師傅鑒定的。我師傅就是用這本書給我上了古籍鑒定第一課。你看這裡有一方印……」吳伯寅欷歔不止,隨手翻開書的扉頁指著一個地方。
「吳伯寅老先生住在西湖巷幾號?有沒有他的電話?」夏曉薇問。
「當然有關係。傅恆雖然對乾隆皇帝和自己老婆的事不敢問,也不能問。但他畢竟是個男人啊!這口窩囊氣出不來,心裏能沒個想法?自己帶兵在邊關打仗,自己家裡還不一定發生什麼事情呢!在軍中養個小妾也算是給自己找個樂子。況且,這好事是自己找上門兒的,何樂而不為呢!」
「這可不是我攬閑事,這是我孫子!」沈鳴謙指著沈默說,而後拉起吳伯寅就往外走,「走,咱們到茶館去說。」
沈默和夏曉薇交了鑒定費,辦好手續,將古書交給技術員。
夏曉薇接過古書,看沈默所指的地方。這是一部筆記體的著作,文字長短不拘,每篇都有一個小題目。沈默指的是一篇名為「石門奇女」的文字。文字很短:「石門奇女,善筮蠱之術。有姿色,年長未嫁。自雲應為公卿婦。乾隆戊子,傅文忠公恆經略緬事。乃自投營中,願奉箕帚。傅公納之。庚寅,傅公返京,女不從,公厚遣之。不知所終。」
技術員看了看沈默,卻依然對著夏曉薇說:「到甲秀廣場旁邊的西湖巷找吳伯寅老先生,他可是古籍鑒定界的泰斗,咱們這兒的兩個專家都是他的徒弟。」
「當然有用,而且是大用處。你還記得於道泉先生的那本日記嗎?有一篇日記是寫泰戈爾覲見溥儀的。泰戈爾對溥儀講,傅恆在征討緬甸時得到了一顆稀世鑽石。在一般情況下,像這樣的特殊戰利品是要獻給皇帝的,否則便是殺頭之罪。更何況傅恆還是乾隆皇帝的內弟!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大清寶庫中沒有關於這顆鑽石的任何記載!那麼只有兩種情況:其一是傅恆根本沒有得到梵天之眼,是泰戈爾弄錯了。其二是傅恆確實得到了梵天之眼,卻沒有上交給乾隆皇帝。那麼……」
「想讓他鑒定一下太爺爺那本書。」
夏曉薇撐著雨傘,沈默拎著公文包。
「有辦法就好!請講。」沈默說。
「爺爺,吳伯寅老先生來了嗎?」沈默問。
「我想起來了,你叫沈鳴謙。李畋有個兒子也叫鳴謙,李鳴謙。就是你?李畋教授失蹤那年你還很小。」吳伯寅說道。
技術員聳聳肩,無奈地說:「我就知道這些。」
「那他們大約什麼時候能回來?」夏曉薇感到了希望。
幾個人看到吳伯寅手指處確有一處閑章,六個小篆字體:東樵瀏覽所及。
撐船攏岸奴有話言……」
「這不太可能。因為這本書成書時作者依然健在,而且印書人的身份也特殊。偽作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吳伯寅十分肯定的說。
沈默順著她的手看過去,只見一個老者剛剛走進巷子。老人一頭銀髮,身材頎長,精神矍鑠,步履矯健。
「吳爺爺,您能說說我太爺爺的事嗎?只要您知道的,和我太爺爺有關的事情我都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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