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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之眼

作者:蒲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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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煙雲 第二十一章 部落

卷二 煙雲

第二十一章 部落

「李先生,咱們得抓緊趕路,照現在這樣子,別說過溶洞了,天黑之前連亂石坡都翻不過。」阿月沒有徵求高志華牧師的意見,而是直接對李畋說。
對於阿月這種模糊的回答,李畋早已經習慣了。他知道,阿月口中的「快了」是沒有辦法下一個準確的定義的。所以,他心裏並不存有任何奢望。唯一明確的信息是:自己的腳步依然不能停下來。果然,至少又過了一個小時,一直到李畋筋疲力盡的時候,才隱隱看到到遠處有兩棵根部連在一起的松樹。
李畋向洞里張望。黑漆漆的,有些怕人。
阿月取下背上的布包,裏面是幾支用桐油浸泡過的松木火把。用火鐮取火,引燃火把。
李畋和高志華牧師還沒弄清楚是咋回事,就聽得「嗖嗖」聲響,兩支羽箭射在他們腳下,箭鏃沒入草地,箭桿還在微微顫動。眨眼之間,從周圍的灌木林和草叢中鑽出十多個人,他們手持弓箭、長矛等最原始的冷兵器,一個個赤身裸體,只在腰間系著草裙,黧黑的皮膚閃著異樣的光澤。
那群鴿子似乎並不怕人,一下子上來這麼多人,它們卻還是悠然自得地享受它們的食物。
李畋當然明白阿月的想法,三個人中,只有自己耐力不足。這些山路,對於阿月和高志華牧師來說,也許不是像李畋那樣困難。經過短暫的休息,李畋感覺自己的體力得到了部分恢復,而且渾身的筋骨好像突然舒展開了一般,再沒有了剛才的疼痛。他起身道:「好!我們接著走。在天黑之前,一定到達目的地。」
三月的石門坎,已經是山花爛漫的季節。桃花紅,李花白,還有藍的,黃的,粉的,各種大大小小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自由自在地開著,漫山奼紫嫣紅。
其實,李畋覺得阿月過於小心了。他們行走的地方離潭邊足有十米開外,而且坡勢舒緩,縱然失足,也不至於落入深潭。但很快李畋就知道—自己犯了個嚴重的錯誤,一腳下去,踏翻了一塊懸空的石頭,幾乎跌倒。幸好雙手緊緊地抓住身邊的一棵小樹,只是一個踉蹌,隨即藉助雙臂的力量重新站穩。卻只見那石塊疾速滾下山坡,墜入潭底。悶悶的一響—水很深。
又一個岔道,洞穴越來越窄,當第二隻火把即將熄滅的時候,他們走到了洞穴的盡頭。一片漆黑—居然是絕路!
李畋在一旁看得出了神,高志華牧師喝水時更像石門坎的一個山民,哪還有一點英國紳士的風度!這也許正是他受人愛戴的原因之一吧。
哪容他們聽清楚?立即有人上來用獸皮蒙住他們的眼睛。
阿月看著高志華牧師,卻沒有動。高志華牧師心裏有些感動,這個阿月很懂事,他是怕離自己太近,怕把麻風病傳染給自己和李畋。但高志華牧師卻沒有說破,只是招呼李畋道:「李先生,咱們往前走幾步,那邊的風更涼爽。」
好在這段路程並不是特長,只有短短的一百多米。一轉彎,他們從側面翻上了另一面山坡。雜草叢中,有一個巨大的山洞,洞口恰是一道小溪的出口。溪流很小,很細,涓涓流出洞口,飄落山澗,很輕。澗下便是那一泓深潭,溪水入潭,發出輕而細的汩汩聲。洞口平伸出一塊巨石,平坦而光滑。
阿月再一次把繩子甩下山崖,用同樣的方法幫高志華牧師上來。
「您放在地上,後退五步。」https://m.hetubook.com.com阿月說。
「小心!落腳前先試試穩不穩!」阿月再次叮囑。
阿月繞過李畋和高志華牧師,依然頭前帶路。三個人向著大山深處挺進。此時,若有若無的雨絲已經完全停了,只是天依然陰沉著,山林間到處是霧蒙蒙的水汽。
阿月抓住一根藤蘿用力拉了幾下,然後順著藤蘿垂壁而下。
「這座山叫什麼名字?」李畋問。為了方便共同交流,他們說好都講漢語。說英語,阿月聽不懂。說苗語,李畋聽不懂。三個人都能聽懂的只有漢語。
高志華牧師湊到李畋跟前,把繩子捆紮在李畋腰上,扎了一個很特別的繩結,說:「這下沒問題了。上的時候,你雙手要抓緊繩子,雙腳要找好落點。每一步都要先小心地試一下,看看腳下的石頭是不是鬆動,如果確定石頭是結實的,再踏上去。放心吧,沒事兒的。」
「我可以洗一下手嗎?」李畋問道。他知道,在這個時候,水是多麼珍貴。洗手簡直就是浪費!這樣問的目的也還是試探阿月說的是不是實話。
大約又走了二十分鐘左右,漸聞水聲潺潺。一泓碧綠的潭水出現在眼前,潭邊多生雜樹,有山泉涓涓注入潭中。
李畋回首來時的山路,卻見林壑深深,望不到底。如果萬一從亂石坡上滾下來……他腦後突然感覺一股涼意,他不敢再想下去。真不知道當初阿月怎麼會跑到這樣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你們是苗族人還是彝族人?能不能聽懂我的話?」高志華牧師用苗語說道。
三個人分開叢生的雜草鑽出洞口。洞口居然位於接近山巔的一處崖壁,崖壁上有粗壯的藤蘿垂下。下方是相對舒緩的山坡。崖壁雖陡,但與緩坡的落差並不大。
阿月舉著火把頭前帶路,高志華牧師和李畋緊隨其後。
李畋這才注意到,這的確不像一條路,而是一條碎石溝,一直綿延到大山深處。
「可以呀!用這水洗洗手洗洗臉,可舒服了!」阿月說。
天上飄著小雨,山間繞著霧氣。
阿月看到高志華牧師和李畋都舉著手,他稍稍遲疑一下,雙手也高高舉起。
這下李畋再也不敢掉以輕心了,跟在高志華牧師身後,亦步亦趨地前行。
李畋當然明白阿月和高志華牧師的意思,他也不說破,起身跟高志華牧師而去。
阿月的步伐很堅定,七拐八繞,腳下沒有絲毫的猶疑。這裏對阿月來講,實在是太熟悉了,這裏曾經是阿月的家,曾經是他的洞天福地。
李畋看呆了。蜻蜓不稀奇,紅蜻蜓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在初春季節居然有如此眾多的紅蜻蜓聚集在一起,在青山綠水間形成一道如此壯觀的景色。
「李先生,把繩子系在腰上,不要怕!我拉你上來!」阿月在山頂喊道。
一聽到山泉水,李畋像灌了鉛似的雙腿彷彿有了一絲氣力。勝利在望,他鼓勵自己。
亂石坡是一個很小的山坡,寬度大約二十余米,高約三十多米。坡的左右兩側是壁立高聳的絕壁,光禿禿的黃色岩石直插入雲。亂石坡雖然相對較緩,但至少要呈七十度左右的仰角。坡上亂石犬牙交錯,讓人膽寒。
「她說,她叫艾西瓦婭。」阿月說道。
三個人先後跳上巨石。
溶洞多有岔口,九曲十八彎,像一個巨大的迷宮。
「把我拉上去……」阿月的聲音彷彿從hetubook.com.com地底上鑽上來,原來他一腳踏空,跌落到陷阱里。
被摘除眼罩的人什麼也看不見,眼前黑洞洞一片,只聽到關門聲咣當一響。
「桂家話?」李畋詫異。桂家話從根本上講是以雲南地方漢語為干,以苗語及緬甸語為枝,糅雜在一起的一種方言土語。這種特殊的語言僅僅存在於緬甸桂家部落。自從乾隆年間桂家酋長宮裡雁反抗新緬甸王失敗之後,桂家部落滅亡,這種語言也隨之湮滅。李畋忽然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艾西瓦婭?這個名字聽起來更像是印度人的名字,卻操著一口難懂的緬甸地方漢語。眼前這個女孩兒,這幫人,還有這個神秘的部落,究竟是些什麼人?為什麼國民政府威寧縣的所有資料中沒有關於這個村落的記載?
女孩兒向著李畋他們三人走過來。
阿月將剩餘的幾隻火把塞進洞頂的石縫。
只見那群鴿子在飛翔的時候居然不停在變換著隊形,忽而方,忽而圓,忽而人字形,忽而十字形……還有一個個更為複雜的回字形、田字形……不一而足。
阿月回頭:「不行!一停下就爬不上去了。咬咬牙,翻過這道溝!前面有一口井,我們到井上再歇。」
那兩個人綁上阿月之後,又拿著繩索走到高志華牧師身邊。高志華牧師順從地伸出雙手。之後,就是李畋。那些人將三人身上攜帶的水壺、烤好的土豆等東西搜索一空。他們看到那些東西時,眼神有些怪怪的。一幫人將那些東西傳過來遞過去,嘰嘰喳喳地竊竊私語。鬧騰了半天之後,他們用一根繩索將三人串在一起。其中一人牽著繩索在前面帶路,一群人押解著他們的「戰利品」向剛才鴿子飛起的那片叢林而去。叢林里,房舍的影像越來越清晰。
「小心!跟在我後面,手抓住樹杈,腳下踩穩!」阿月一邊說一邊做著示範。
潭水澄澈,微波粼粼。湖面上方一片紅雲—成群結隊的紅蜻蜓在飛。
三個人的腳步更快,但卻更輕。只是他們離那片林子越近,越感到那林子詭秘。此時,林子里已經隱隱約約透露出一些房舍的影子。
下午四點十分,三個人到達亂石坡。
押解李畋他們的那群人看到女孩兒之後,畢恭畢敬地垂手而立。只有為首的那人一付傲然的神態。
阿月這才走到「井」邊,像高志華牧師那樣將頭埋進水裡。不過,阿月的姿態更加粗放,如牛飲一般。李畋不經意間一回頭,那個角度剛好看到阿月不停鼓勁的腮幫子。阿月喝足之後,又灌了滿滿一葫蘆,掛在腰間。
「還有多遠?」李畋忍不住問道。
李畋和高志華牧師也依次垂下。回望。小小的洞口隱沒在一片荒草野藤雜樹之間,了無蹤跡。
李畋大口喘息著,他已經感覺體力不支。抬頭看看四周,到處是連綿起伏的山峰。
高志華牧師為了向他們表示沒有敵意,手掌對著他們,高高舉起。同時,他示意李畋也做同樣的動作。
當阿月、高志華和李畋三人被捆綁著走過那段石階,登上平台,就看到了一群鴿子在刺柏樹下啄食。鴿子群中,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兒在拋撒著穀物。女孩兒腰系草裙,獸皮抹胸僅護住雙乳,頭戴花環。有兩隻鴿子甚至飛上她的肩頭。
阿月沒有說話,而是轉身將火把遞到高志華牧師手中,然後用力去移動一塊石頭。終於有自https://m.hetubook.com.com然的光線透進來—是一個小小的洞口,僅容一人爬行通過。
阿月不由得對李畋生出一些敬意。這個看似文弱的教書先生,在這種時候還能想到別人,這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他趕緊解釋說:「李先生誤會了,您別小瞧這一碗水,別說我們三個,就是有三千五千個也喝不完它!等你和高牧師喝過之後我再喝。」
「她說什麼?」李畋問。
剛一接近石階,就聽到一陣「咕咕」的鴿子叫。
「你,能聽懂?」高志華牧師問阿月。
李畋將信將疑地撩起一捧水洗了手,他一直注意觀察石頭上那一泓水,那水居然真的沒見少,盈而不溢。李畋又洗了臉,那水依然如故。李畋完全相信了阿月的話,他雙手合攏,捧起一大捧水咕嘟咕嘟幾口就喝了個精光。那水果然甘美無比,浸人心脾。再看那水,還是盈盈如初。李畋不禁暗自感嘆造化神奇。李畋喝足之後,便退到一旁的石頭上坐下休息。
「沒有名字!烏蒙山太大了,像這樣的山峰數都數不清。石門坎人把山叫坡,離寨子近的,就順口叫做對門坡、背後坡之類的。像這遠離村寨的,誰還管它叫什麼!」走在李畋前面的高志華牧師操著生硬的漢語回答。
高志華牧師熄滅火把。
「李先生,這水甘甜甘甜的,可好喝了!快喝一點吧!」躲閃在幾步之遠的阿月催促道。
村寨所在的那片林子生長在另一個山坡的山腳下,地勢相對平緩,寨子的入口很狹小,窄窄的階梯上鋪著粗糙的毛石。一棵粗大的刺柏聳立在階梯上面的平台,枝繁葉茂,如同一支巨大的傘蓋。
「是鴿子!」李畋驚奇地叫道。沒錯,是鴿子!在這深山老林里怎麼會有這麼多鴿子?是野鴿子?野鴿子的毛色一般比較雜,而眼前這一群鴿子,大約有六十多隻,卻是清一色的白。一群白色的鴿子盤旋在綠色的林海之上,這樣的景色是如此的詭異。就在李畋驚奇不止的時候,接下來發生的事更讓他瞠目結舌。
就在李畋發愣的工夫,阿月已經爬上了亂石坡。醜陋不堪的阿月爬起山來竟然像猴子一樣靈活。只見他手腳並用,在亂石間閃展騰挪,似乎沒有費多大勁兒就登上了山頂。李畋見狀,也想學著阿月的樣子爬上亂石坡,卻被高志華牧師用手勢制止了。正在李畋滿腹狐疑的時候,就見阿月從上面甩下一根長長的繩子。繩子的那一端,已經被阿月牢牢地拴在山頂的一棵杉樹上。
「這不是路。很多年以前,這裏原是一條小溪,後來不知道怎麼就乾枯了!」走在最前面的阿月身上背著一個諾大的布包,把乾涸說成乾枯。
「我沒聽清楚。」阿月搖頭。
「Oh,My God!這真是奇迹!」高志華牧師同樣看呆了,不由得脫口說了一句母語。
窄而深的小巷,高而厚的石牆。一群穿著不遮體的獸皮的人牽著三個穿布衣的人在狹小|逼仄的巷子里七彎八繞九曲迴腸。一扇木門,很小。推搡而進。摘除眼罩。
「就要到了,很快的。」阿月的回答依然是模稜兩可。但這次卻沒有讓李畋等待太長時間,走了不到十分鐘,阿月手指前方說:「李先生,你看!」
「前面就是了!快走幾步,一會就能喝到山泉水了。」阿月在喊。
為首的一人咿哩哇啦地說了一大通,只是李畋和高志華牧師誰也聽不https://m.hetubook•com.com懂他在說什麼。
突然,那群鴿子倏然隱沒在一片綠色之中,無影無蹤。李畋和高志華牧師面面相覷,彷彿剛才的一切就是一個幻覺。太離奇了!
高志華牧師走到水邊,徑直俯下高大的身軀,雙手支在那塊青石上,將嘴巴直接埋進那一泓泉水裡,一氣喝了個痛快。然後才起來,從從容容地洗手洗臉。最後,取出隨身攜帶的鐵水壺,灌滿了水。
三個人會合之後,李畋看了看來的路,彷彿山勢直直地落下去,讓人頭暈目眩。他明白,現在他們的位置剛好是蟠桃的尖頂。他又扭頭看了看將要下山的路,這一面的山坡卻是格外舒緩,看樣子沒有什麼特別難走的路。李畋對腳下這座山又有了新的認識,這座山更像是從中間劈開的半個桃子。他們剛剛從刀劈的那一面爬上來。
「是這兒嗎?阿月你沒有記錯?」高志華牧師問。
高志華牧師並不知道李畋此時的心思,起身喚阿月:「阿月,來喝水。」
阿月的這番話讓李畋格外驚訝,難道真是這麼神奇?他看了看高志華牧師,高志華沖他微笑著點點頭。李畋這才走到那一泓水的旁邊,試探著撩起一點水。
李畋覺得這個阿月的心思還真的挺細,一路上,阿月總是儘可能地和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有時候卻過於刻意,弄得李畋反而不好意思。李畋還是按照阿月的要求做了。
那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寨子呢?巨大的好奇心促使李畋和高志華牧師同時加快了腳步。
女孩兒對那群人說話,語速很快。
「啊……」走在最前面的阿月突然大叫一聲,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說到井,李畋覺得嗓子里幹得難受。可惜的是這雨太小,像霧似的飄著。如果雨再大點,他真想張開嘴巴讓雨水潤潤喉嚨。「還有多遠?」李畋艱難地抬腳。
「快了!就在前面,看到有兩棵長在一起的松樹就到了,井就在松樹旁邊!」阿月邊走邊說。他知道自己的病會傳染,所以始終和高志華牧師保持十幾步遠的距離。現在要去的那個地方,是幾年前他誤打誤撞發現的。當時,他的家人一個接一個地患了麻風病,阿爸阿媽和哥哥姐姐先後死去。只有他一個人倖存下來,卻被村裡人趕出寨子。絕望至極,他一個人漫山遍里地亂走,希望遇到一頭野豬,或者乾脆是一群狼,讓它們把自己吃掉,一了百了。他像發了瘋似的,專往深山老林里去。後來,他居然沒有死。再後來,他不想死了,他要回到寨子里去。他發誓,哪兒人多他去哪兒。要麼讓別人把自己打死,要麼就讓所有的人都得上麻風病!再後來,他幸運地遇到高志華牧師。高牧師送他去了山上的麻風病院。他在那裡生活得很好,大家同病相憐,誰也不會嘲笑誰。而且有吃有喝,還給治病。所以,他心裏認準高志華牧師是自己的恩人。只要是高牧師吩咐的事,就是死一萬次他阿月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李畋看看聳立在眼前的這座高山,主峰越看越像一隻碩大無朋的蟠桃。「這條路太難走了,硌得腳疼。」李畋說。
「就這麼點兒水,還是讓高牧師先喝吧!」李畋有氣無力地說。
李畋和高志華牧師同時吃了一驚:阿月能聽得懂他們的語言?
這是一個適於寫詩的天氣,但對於爬山者來說,這樣的天氣的確糟糕透了。
李畋終於走到兩棵松樹下,當他看到阿月https://www•hetubook.com•com所說的叫「井」的那個東西,一下就泄了氣。在兩棵連體松旁邊,有一小塊濕潤的青石,光滑的石面上有一個碗大的凹槽,渾然天成。凹槽里存有一泓清水。水看上去倒是十分清澈,但就這麼一丁點兒,都不夠一個人喝的。李畋一下坐在地上,再也不想動了。
「我們休息一會兒吧!」李畋停下腳步,喘息著。
「阿月,像我一樣做!」高志華牧師對阿月說。
李畋心裏清楚,阿月和高志華牧師考慮的已經很細緻了。就算自己失足再加上阿月失手,最壞的可能也只是自己從亂石坡上跌下來,有這根繩子系著,不用擔心落入深淵了。李畋按照阿月和高志華牧師說的方法踏上亂石坡。上坡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還是過於輕視這片坡了。坡上的那些石頭,有很多是風化或者鬆動的,好幾次險些失腳。幸好高志華牧師事先提醒過自己。不然,自己莽撞地踏上去一準會出事。在阿月的幫助下,李畋終於登上頂峰。阿月指了指李畋腰間的繩索。李畋明白了阿月的意思,將繩子解開。
「那個寨子就在鴿子飛翔的地方。」阿月說。
他們腳下的這條山路雖然看起來並不十分陡峭,甚至可以說比較舒緩,也相對較直。但路上全是小如雞蛋大如拳頭的亂石。腳下總是不得踏實,一步一滑。
李畋和高志華牧師放眼望去,只見下面一片鬱鬱蔥蔥的林子。他們此時所處的地方,恰恰是一片開闊地帶。就看到林子上面有一群白鳥在盤旋飛翔。
洞內陰森森的,氤氳著潮濕的水汽,不時地有水珠滴下來打在三個人身上。腳下的石頭全都是水潤濕滑。洞頂很低,只能弓著腰往前挪。數十步之後,豁然開朗,彷彿一步跨入一個華麗無比的廳堂。這竟然是一個石灰岩溶洞。五顏六色的鐘乳石形態各異,光怪陸離。
暮色四合。
女孩兒說話,聲音柔和,語速不徐不疾。
聽到高志華牧師講話,那些人也是面面相覷。看來,他們聽不懂苗語。
那群人總算是看懂了高志華牧師的意思。有兩個走上前來,欲捆綁阿月,阿月不幹,嘴裏叫道:「你們要幹什麼?」高志華牧師平靜地說:「阿月,不要反抗,按他們說的做。」阿月這才不再出聲,而且平伸雙臂,以方便那些人捆綁。他相信高志華牧師,只要是高牧師說的,他阿月都會無條件去做。
阿月點點頭,說:「她說的是桂家話。」
李畋藉機端詳著女孩兒的相貌。女孩兒的膚色不像那群人那樣深,但又說不上白,是一種近似於淺黃的顏色。皮膚質地說不上細膩,但感覺並不粗糙。鵝蛋形的臉上寬下窄,弧線完美。雙唇略厚,豐腴飽滿。鼻樑高挺。兩道彎眉濃密修長。眼睛很大,睫毛很長,目光清澈,瞳仁微微泛藍。這樣的相貌不像中國的任何一個民族,反而更像是東南亞的某些民族。更奇怪的是,女孩兒的項上掛著一件飾物,是一件很精緻的白色玉飾,形狀既有幾分像蝌蚪,又有幾分像辣椒。
為首的那人又嘰哩咕嚕說了幾句,有兩人走到陷阱邊上,放下一根繩索。不一會兒,阿月被吊上來。好在陷阱里沒有放置竹釘之類的東西,阿月只是弄了一身塵土有些狼狽而已,並沒有受傷。不過,當那群人看清楚阿月的容貌之後,反倒是被嚇得連連後退。不由地握緊手中的武器,頗有劍拔弩張之勢。剛剛緩和的氣氛,一下又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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