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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們沒意見，辛格便揮手道：「好了，就這麼打吧！」

驟逢滅族之仇，張弘范氣血上涌，一度向管委會申請加入東海軍，為家人報仇。但東海軍不是舊式軍隊，他就是進去了，也得從列兵一點點做起，顯然離他的期望還差得遠。不過還有另一條路，他仿照海外開拓的例子，賣盡家產自募兵員、購置軍械，組成了這個「河北營」。股東們對此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樂見其成，甚至還將他安排進了這個海外旅里。

於是龍牙炮便有節奏地開始打響了。爆炸不斷在東阿城頭響起，其中的大部分仍然偏差很遠，偶爾才有一發貼著城牆爆炸。然而就是這偶爾的一發近距離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和彈片往往就能讓城頭的士兵喪命、炮位破壞。

炮手們嘿嘿一笑，各自拉開炮楔，將裝填了高爆彈的子銃裝了進去，然後開始對著城牆上方瞄準。

兩聲槍響過後，安條克複仇軍小隊之中的一名黑甲騎士應聲而倒。

張弘范走到地圖邊上，指著上面的聊城說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么？聊城周邊有陽谷、莘縣、冠縣、臨清、夏津、高唐、荏平這麼多縣城，再外圈還有大名、濮州等重城。若是同盟軍全面進攻倒也無妨，可現在只有我們海外旅在戰，若是貿然進攻聊城，這周邊的元軍豈不是一齊撲過來了？」

在他面前，剛剛擊倒了自己隊友的那名蒙古騎兵拉住馬頭，轉向東方揚長而去，只留淡淡的硝煙味隨風飄散。

他們防禦的重點，還是在更西邊的博州州治聊城。

「有道理，是得先把土河控制起來。」高川對他讚許地點點頭，可臉上仍是一副和其他軍官一樣自信滿滿的表情，「但步子也不能太慢了，兩岸都要建一個營地，再在河上拉幾道浮橋出來！元軍要來救聊城就來救，我給他們來個圍點打援！」

他站起來，對高川抱拳道：「旅長，如今敵情不明，我建議我軍應當在土河東岸紮營，穩固根本，再圖進取。」

「真不容易。」辛格嘟囔著，然後轉頭看向了後面的幾個穿著紅白制服的人——他們是正牌的東海炮兵，是派過來「輔助」古里營的。大概是辛格他們的操作流程沒什麼大差錯，這些東海兵也並沒有表示和-圖-書什麼，只在旁邊看著。

「嘖，是個色目兵。」

看來他仍然是要銳意進取了。

如今他帶兵攻城，也算得償所願了。

夏爾把長長的騎槍往前一指：「繼續衝鋒，十字軍戰士不會輸給蒙古人！」

「好了……」見六門龍牙炮就位，辛格拍了拍手，「今日不用吝惜彈藥，先喂他們一個基數！」

「砰！」

安條克複仇軍中的騎兵向城西、北散布開來，以偵察可能出現的元軍援軍。河北營部署在城東，南洋營位於城南，古里營帶著火炮分成兩部分對他們進行支援，現在各部已經就位，只欠東風了。

10月13日，博州，聊城。

一聲炮響自西南邊傳來，辛格眉頭一皺，罵道：「可惡，讓拉甘他們搶先了。快，我們也快開始校射！」

但現在，畢竟不一樣了啊。

他們炮擊頻率並不高，偶爾還停下來清膛、冷卻炮管，但如此不緊不慢轟擊了一個小時之後，城頭幾乎沒有抵抗勢力了。

直到架橋車推到了護城河邊開始架橋，城頭上才出現匆匆上牆的元軍步兵，拿著火槍對他們進行射擊。

夏爾接連失利，意識到討不了好，再次率隊對蒙古騎兵發動了衝鋒。這次依然被避了過去，但他們卻沒有減速調頭，而是趁勢繼續疾馳，拉開距離後向南返回了主陣。

張弘范心裏打鼓，但看東海人這樣子，又覺得是不是有什麼依仗，還是不說話了。

而就在火力壓制的掩護下，四台雲梯車也先後推到了城牆邊。

1273年，10月11日，東阿縣。

第二日天亮后，西岸營地已經能用肉眼看到聊城城牆了。東岸的此岸營渡到了西岸，會同已經在西岸的瀛山營、黑水營、古里營一起，向西邊的聊城進發。聊城守軍沒有大規模抵抗，四個營輕鬆抵達城下，圍三闕一，開始準備攻城陣地。

雖然有些浪費運力，但為了不給本土的整軍備戰添麻煩，海外旅各營歸來的時候都是帶著裝備回來的。這既節約了本土的新裝備，又免去了重新訓練的麻煩，雖然作戰效能略差，但對上更差的元軍還是有優勢的。

因此第三日，海外旅發動了幾次試探進攻，都沒有多大進展。

高川看了他一眼，感覺有趣hｔtps://m•hｅｔuｂｏoｋ.ｃoｍ.coｍ，問道：「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夏爾他們雖然見友軍用火器見多了，但自己用不慣，再加上自恃有高傲的騎士傳統，仍然堅持傳統的騎槍近戰，所以在這種不對稱的交手中落了下風。

一聲令下，他帶著部下，推著架橋車和雲梯車等攻城器械開始前進。他們速度不快，但城頭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古里營還繼續在低頻率地開炮壓制，所以倒也沒受到什麼阻礙。

……

一枚鉛彈從上方打來，險而又險地擦破了張弘范的頭皮。他心中狂跳，熱血上涌，腳下噌噌噌登完了最後幾節梯子，跳上城頭，立刻將刺刀對前方那個元兵刺去。

張弘范立刻將刺刀拔|出|來，持槍向周圍警戒。然而到了此時，還在城頭堅守的也就只有剛才這個被他刺死的元軍而已。

「那就讓他們來攻吧！」高川豪爽地站了起來，「得讓他們知道，我們的依仗可不僅是槍炮而已！」

蒙古輕騎的坐騎也沒好多少，但他們常年騎的都是這種馬，熟悉脾性和騎乘技巧，因此輕鬆就避開了這些黑甲騎士的鋒芒，轉而玩起了拿手的騎射——是用手槍的東海式騎射！

在當下，大運河並未開挖，聊城尚沒發展到那種程度，但為了備敵，也是城外有寬河、城內兵多糧廣的堅城。海外旅如果想進攻這座城池，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不用怕！」即使身邊有士兵開始倒下，張弘范依然舉槍高喊著：「要是子彈這麼容易打中，你們還練個什麼槍？一連繼續架橋，二連壓制城頭，三連四連推車過橋！」

「轟！」

後世的大運河正從聊城經過，使得這座城池發展成為了周邊首屈一指的商業和軍事重鎮，后又升任了東昌府城。城中軍民硬生生在城牆周圍掘土挖了一個東昌湖出來，使東昌府城成為難得一見的「湖中有城」的奇景，也成為了一座極難攻拔的要塞。

東阿縣失陷的速度讓元軍很是驚訝，但失陷本身卻並不出乎他們的意料，因為這個靠近邊界的小城總歸是不可守的，只是用來遲滯東海軍的腳步，即便失陷，城中也沒有多少糧草軍備，不會資敵。

河北營陣地中，張弘范站了起來，對手下們招呼m.heｔｕｂook.ｃｏm.ｃom道：「到我們出場的時候了，拿好你們的武器，推好你們的器械，此戰便是我們成名之時！」

張弘范看著最新的「報告」，啞然失笑。

「快，快，把炮推過來。」

炮擊結束后，旅部的進軍鼓幾乎立刻響了起來。

土河是後世所稱的徒駭河，自聊城東流過，不算寬，但渡河還是要費些功夫。海外旅前鋒的此岸營已經抵達了河東岸，正在收集船隻準備渡河。可是現在偵察受挫，顯然不宜貿然渡河，還是先把營地修硬一點的好。

雖然駐軍不多，但東阿縣的城牆這幾年可是好好修過了的，堆了厚重的城牆和夯土敵台，城頭架了足夠的火炮，不可小覷。若是換了十年前的東海軍來攻，說不定還真得頓足好幾個月，然後就露出破綻，被後方趕來的援軍擊潰。

但畢竟是試射，這個結果也在預期之中。炮兵們根據結果對射角和引信進行了調整，然後又校射了一次，接下來又是一次……如此在第五輪校射的時候，六枚爆炸彈已經能大致在城牆周圍爆炸了。

旅部仍然將騎兵派了出去，保持一個小規模的偵察圈，而參加過東阿攻城戰的河北營和南洋營分別在土河西、東岸營地留守。

今天，海外旅繼續行軍，到達了聊城東南，而安條克複仇軍作為旅中珍貴的騎兵力量，自然擔起了偵察的重任。騎士夏爾就是帶著五名騎兵隨從，往大陣北方查探過去，然後就與一隊蒙古輕騎遭遇了。

聊城防禦要比東阿縣完備得多，尤其是寬闊的護城河對攻城方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即使守軍不干擾，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渡不過去，暫時只能用火炮對付城頭的防禦設施。而這就給守方爭取了不少時間，完全可以在炮擊的時候躲避，等到攻方渡河的時候再反擊。

東阿縣的海外旅議事帳中，張弘范對高川驚訝地如此問道。

「先登者，賞銀元五十！」張弘范這麼喊著，然後給槍裝上子彈和刺刀，往背後一甩，就爬上一台雲梯往城頭登去。

張弘范十年前被東海軍俘虜，由於名頭太響，此後便一直軟禁著，不敢放虎歸山。可今年，形勢突然發生了變化，順天張家被元國朝廷當狗烹了，張弘范突然從俘虜搖身一變成了與元國讎深和-圖-書似海不共戴天的仇敵，全體大會深感造化弄人，於是就解除了對他的限制。

辛格叫喊著，招呼著部下們將龍牙炮推到了掩體前，然後對前方的城牆瞄準了起來。

元兵剛才一槍不中，正在緊張地裝填，現在就被他抓住了破綻，直接刺進了喉嚨里。

第五日，10月17日，他們再次開始攻城——可就在這日，突然有大隊元軍騎兵在土河東岸自南北兩方呼嘯而至！

由於東海軍的標杆作用，這些年來元軍也在不斷軍備升級，手槍也成為騎兵的常見裝備。雖然元人生產的手槍使用繁瑣、性能低劣，但至少也是火藥兵器，一個照面，就放倒了一個遠道而來的騎士。

這時他才敢大口喘氣，然後低頭察看這名元軍的細況，這才發現——

他的擔憂並非無的放矢。如今東海軍在技術層面上已經大大領先元軍，但受限於馬匹數量，在戰術機動性上仍差了一籌。若是元軍有心準備，那麼趁海外旅頓兵城下的時候突然大舉來攻，是很有可能的。

當日，他們收攏了騎兵，埋頭抵達了土河東岸，就地紮營，並在西岸建立了一個橋頭營地。夜裡也沒有悶頭大睡，而是舉火將瀛山營、黑水營和古里營轉移到了西岸。

「砰、砰！」

說著，他便親自舉槍朝城頭瞄準，「砰」的一聲打響，在女牆上濺了一個土花出來。

騎士們齊喝一聲，開始舉槍向蒙古輕騎扎堆的地方衝去。說起來也是造化弄人，他們在西邊和蒙古人還是盟友，到這邊就二話不說戰上了。

但他們即使全力加速，也很難追得上對面，更別說結隊行動時還衝不到那麼快了。一見他們衝過來，蒙古騎兵們便一鬨而散，又在他們的側面集結起來。

於是六門龍牙炮開始有間隔地發射，六枚炮彈先後飛了出去。它們設定了同樣的引信時間，但射角各異，因此還是在不同的位置發生了爆炸，其中大部分都與目標城牆相距甚遠，沒有產生顯著戰果。

「什麼，您真的要進攻聊城？」

在他的命令下，士兵們分工動作起來。他們使用的是跟殖民軍同樣的后裝滑膛槍，發射擴張彈頭，準確度比普通滑膛槍略好，但仍然很飄，不過好處在裝填簡易、射速高，噼里啪啦打過去，很快就對城頭形和_圖_書成了壓制。

他看向周圍幾個營的主官——他們與他出身不同，全都是有軍方背景的東海公民——見他們仍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不禁產生了疑惑。

他們飄洋過海來到東方，坐騎卻並未一同運來，現在騎的是同盟軍提供的本地戰馬，屬於蒙古馬中的上等品，但相比西洋大馬還是差了不少。這讓他們有些不適應，但自恃有全身盔甲庇佑，因此見到數量相當的敵人後鬥志高昂，夾起騎槍就沖了上去。

……

「數量不明么？」

昨天海外旅渡過北清河在北岸扎了營，今天就派了四個營出來朝東阿縣進發，做一次試探性攻擊。元軍在清河前線的布置是「外輕內重」，在東阿縣這樣臨近前線的城池沒放太多兵力，寄希望于誘敵深入防守反擊。所以海外旅沒費太大力氣就抵達了城下。

隊長夏爾勃然大怒：「他們居然也有手槍！」

經偵察，海外旅現在只知道南北都有元軍的游騎出現，可游騎背後又有什麼就完全不知道了。當年張弘范還為蒙軍效力的時候，這種窘況經常在宋軍身上發生，現在居然落到自己頭上來了。

龍牙炮是滑膛炮，雖然精良，但射程相比城防炮沒有優勢，因此辛格他們是不斷挖掘掩體，交替推進，才把炮推進了八百米這個相對有效的射程里。

面對洶湧而來的海外旅士兵，城上守軍大多肝膽俱裂，再無戰心，紛紛往城內逃去，試圖從西北兩門奪路而逃，只有少數人仍在負隅頑抗。

河北兵們氣勢如虹，爭先恐後往上攀爬。而在這同時，南邊的南洋營也接近了城牆，後方的古里營也停止了炮擊前來支援。

所幸對面有手槍的似乎就這一個，其餘人還在拿傳統的騎弓射箭，對裝備齊全的安條克複仇軍造成不了太大的危脅。

黑甲騎士調頭試圖繼續追擊，仍是無果。而且那個有火槍的蒙古隊長裝好了彈藥，又掠過來打了兩槍，雖然沒打中人，但卻中了馬，仍讓一名騎兵失去了戰鬥力。

第四日，他們費了不少功夫，把一批小船走陸路自土河運到了護城河上。

西洋公司那邊的爆炸彈都是本土進口的，數量有限，因此要省著用。而如今到了本土，彈藥可以就地補給，那麼就不用那麼節約了，完全可以豪奢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