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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南大關上的火炮立刻對著乙關打起了炮，「轟轟……」

重炮連的炮兵們將四門大炮從拖拉機上解下來，套上牽引帶，喊著號子前拉后推，把它們一點點拖入了陣地的炮位之中。

徐合一邊往掩體里逃去，一邊氣憤地道：「這些東海賊，也太卑鄙了！等這波過去了，我就去中大關請援兵，回來與他們死戰……咦，怎麼真停了？」

說起來，上次以重火力摧破城牆的戰例，還得追溯到十多年前李庭芝攻漣水南城的時候。再往後，代由於東海人的介入，火器和城防進步極快，很快就進入了野戰炮輕型化+城牆厚重化的防大於攻的態勢，攻城時像舊時代一樣傾向於攻擊城上的人員，而不是攻擊城牆本身。這種常態已經持續太舊了，以至於許多人都忽視了城牆被摧毀的可能性，而今日，他們再次回想起了這種恐懼！

齊秉節急道：「都傻了？換鐵砂彈！」

於是他立刻附和道：「說得好！自唐末以來，有幾個漢人能在關外縱橫的？」

「啊？」徐合一臉錯愕，他本來只想拍個馬屁，怎麼把自己給搭進去了？但看齊秉節的表情，他還是咬牙接下了任務：「是，只要南大關有在下一日，便不可能被東賊攻破！」

「好！」雖然被煙塵遮擋看不出具體戰果，但李濤還是叫好了起來，「繼續炮擊，打它十分鐘再說！」

炮擊的聲調突然一變，從那種巨響變成了更熟悉的小一點的轟鳴聲，然後幾個小黑點划著高拋物線越過了關牆，在半空中爆炸了開來！

城上的元軍諸將無不臉色發白。面對那等重炮，南大關即便比乙關堅固一些，又能多頂多久？

見兩人一唱一和，真金嘆道：「只能如此了。」

擊針重重地裝在葯筒底火之上，大塊的機制火藥被引燃，迅速而有序和*圖*書地燃燒、膨脹，將一枚重達18kg的穿甲爆破彈推出膛中。彈頭伴隨著一聲陸地上罕見的巨大響聲，以450m/s的初速旋轉著呼嘯飛出，準確地穿過甲關城門，然後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在聲音抵達之前一頭撞在了乙關城牆上！

120炮論起體型，並不比元宋兩國鑄造的一些超規格的幾千斤重炮更大，所以外人看了容易產生迷惑。但論起實力，它發射的彈頭重量可比當下最大的滑膛炮還要重一倍，破壞力更是遠遠超出。

齊秉節一愣，然後心思迅速轉動，欣慰地拍了拍徐合的肩：「有道理，中關才是關鍵所在，少不得大將鎮守。徐兄弟，那這南大關就暫且交由你來守御。」他眨了眨眼睛，「見機行事。」

他疑惑、驚懼，卻不知所措。這時候能怎麼辦，難不成還能派人出關奪炮？要是有那本事，他們何須躲在關城之後啊！

炮陣位於甲關之南，透過甲關的城門，正好可以看到北邊的乙關。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穿過這道不大不小的門，狠狠地把炮彈打在乙關的城牆上。

徐合大腦轟鳴著，下意識就要逃出去，反正只要他不在南大關了，南大關就算被攻破也與他無關了。可齊秉節才走沒多久，他這就要逃的話也太丟人了，於是決定等關牆垮塌了再說……可突然又出現了異狀！

數日後，1月24日，奉聖州。

齊秉節又附和道：「此乃上策！」

真金一臉心灰意冷的樣子，也沒注意他的做作，只是嘆道：「守不住了么？果然如此啊……如今內外阻隔，燕京廉先生也沒個消息，不知如何了。恐怕多半也凶多吉少了，我大元，難道真要……」

齊秉節取出望遠鏡，觀察起這門巨炮：「難道就是這門炮打垮了乙關？看著也不算多大啊https://m.hetubook.com.com……」

一號炮在事先布置好的傾斜木軌道上后坐了一段距離，然後被炮兵推著複位，歸位后就立刻開始裝填起來。

城牆右部大半垮塌，左邊同樣千瘡百孔，中空的內部炮位和藏兵洞幾乎全滅，整座城已經不成樣子了。

彈頭伴隨著巨大的動能撞在關牆上，立刻砸碎了城磚，穿透入夯土之中。片刻之後，彈頭內部的定時引信也達到了極限，裝葯被引燃，發生了猛烈的爆炸——土牆內部轟然膨脹，磚和土大片垮塌下來，塵土被拋上天空，一時間煙塵大作，地動山搖！

南方遠處，開始有東海兵帶著一些降兵清理廢墟，試圖平整出一條道路。而在更遠處，一門巨炮從甲關的城門中現出了身形……

如此這般，繼南三關后，他們又接連攻下了中央的六處關卡，現在只剩北大關和周圍的兩個小關還在元軍手裡了。

但是北邊這三處關隘防禦重點是對關外的，遇到關內來的東海軍恐怕比前面那幾關陷落得還要快，所以齊秉節乾脆也不坐鎮了，早早來了後方的奉聖州向真金復命。反正，相比不堪一擊的關牆，關溝內崎嶇難行的道路才是東海軍真正的阻礙。

徐合勃然色變，匆匆從掩體里出來，爬到了高處，然後果然看到了令人驚恐的一幕：許多穿綠衣的東海兵從關牆兩側的山林中沖了出來，佔領了幾乎無人防守的關牆！

「太卑鄙了！」徐合忍不住喊了出來，「不是說好了的要毀城牆的嗎？怎麼又派兵來攻了？！」

他本人倒是挺大胆，依然站在正面的關牆上，以接收炮擊時的第一手信息。當然，撤離的道路也已經清空，隨時可以退回去。

真金一愣，隨即立刻對陳嵬點頭道：「陳先生說的是，我身為大元皇太子，是該振作起來才是。和*圖*書只是現在東賊勢大，我該如何是好呢？」

齊秉節匆匆召集諸人商議起了對策，可半天也拿不出個辦法來。就在這段時間里，煙塵漸漸散去，乙關的慘狀露在了眾人的眼目之下——一幅慘狀啊！

齊秉節往臉上摸了一把灰，又弄亂了一下頭髮，然後走進了州衙之中，對裏面高坐著的真金哭喊道：「太子，屬下無能，未能攔阻住東海賊，罪該萬死，請太子責罰！」

炮兵們趕了這麼久的路，如今把一腔鬱悶都發泄了出來，迅速完成了一系列準備工作，將瞄準具對準了遠處的山間的關牆。

另一邊，南大關上觀戰的齊秉節聽著這轟隆巨響，胸腔在共鳴著，腳下似乎都能感受到前方傳回來的震顫。

齊秉節哈哈一笑，又與他交待了幾句，便帶人撤離了。

另一名軍官則更為恐懼：「乙關沒了，要，要是他們再朝南大關打過來，這……」

齊秉節抬頭注意到了此人。他之前就聽說過陳嵬的名聲，聽說是皇帝的心腹，這些年來做了不少大事，不過還是第一次見正主。這次似乎是皇帝聽聞燕地戰況不利，緊急把他派來了解情況的，既然如此，得給他留個好印象才行。

的確，東海炮兵在甲乙關之間跑來跑去，很快就找到一處視野合適的位置，挖土修起了陣地。

陳嵬看了他一眼，表情微妙地點了點頭。

這對於滑膛炮來說很難做到，而對於線膛炮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不僅如此，還有些東海兵大胆地在炮擊間隙冒出頭來拿火槍對這邊打過來，打得出奇地准，經常能從小小的炮窗打進來傷人，極大地影響了炮擊效率。打到後面，守軍甚至不得不把炮窗擋上暫避鋒芒。

這幅慘狀，不僅讓元軍驚愕，就連東海軍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一直過了好幾分鐘，南邊才響起衝鋒號，那些早和-圖-書在甲關後面準備好的降兵夾雜著一些紅綠衣的東海兵沖了過來。這次，乙關上再沒有反抗了。

一名軍官忍不住驚道：「這，關城裡的人還能活么？」

……

但很快齊秉節又意識到了不對：「等等，我現在能看見那炮，炮豈不是也就能打過來？？」

巨響傳來的同時，一枚沉重的尖頭鐵彈砸在了徐合腳下的城樓中，強烈的震顫自腳下傳來，他一個沒站住，直接摔倒在了地上。還沒等他爬起來，下面的彈頭轟然爆開，不知道炸到了哪根柱子還是什麼的，總之不遠處的一處地面突然塌陷了下去！

於是，四門炮就接二連三開起了炮，炮聲幾乎如同鞭炮一般不間斷地響起，炮彈如潑水一樣撞在關城上！

但也沒真的安靜下來，還有些細碎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他豎起耳朵聽著，隨著聲音越來越大，終於聽清了——是關牆兩側傳來的喊殺聲！

東海軍在乙關那邊準備了一陣子，到了下午，才正式開始炮擊，然後就是——

……

1274年，1月20日，居庸關。

「這，這是什麼炮，為何竟恐怖如斯？」

炮手們匆匆裝了霰彈進炮膛中，然後又打了出去。這次的效果要好上不少……但又有了新的問題，破損的關牆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攻上來的東海兵往後面一躲，鐵砂就拿他們沒什麼辦法了。

這一下把他嚇了個肝膽俱裂，手腳並用向後爬去，好不容易才逃到了後面的安全區——其實也沒多安全，炮擊仍在繼續，腳下的關牆仍在震顫著！

陳嵬說道：「居庸關既然不可守，這奉聖州恐怕也不安全了，殿下不如西遷大同府坐鎮吧。這關外不比關內，氣候惡劣，土地貧瘠，東賊即便攻出關來，一刻也不會攻太遠，太子自可從容調集草原諸部，與賊軍慢慢周旋。」

另一邊，曾向下士帶和_圖_書著自己的班登上了城牆，用步槍驅散了一批試圖回援的元兵。他看了看下面四方的瓮城，摸著下巴道：「就該這樣嘛，多好一座城，毀了多可惜啊……」

看著他們逐漸沿著垮塌的土坡衝上乙關關牆，齊秉節慌了，立刻下令道：「開炮，快開炮！」

緊接著又是接連不斷的榴霰彈打過來，鋼塊成片地潑灑。前不久剛從關牆內撤出來的元軍躲過了大力直擊，卻又暴露在了這從天而降的打擊之下……

無處不在的爆炸聲突然停歇，空氣安靜下來，讓人還真有點不習慣。

突然，一聲異樣的聲響傳來，然後就在南大關諸兵將的眾目睽睽之下，乙關中間偏右的一段城牆就這麼垮塌了下去，土石崩落髮出稀里嘩啦的響聲，同時卻有漫天的煙塵揚起！

「咣！」

東海軍似乎是察覺到了垮塌，停止了炮擊，戰場一時安靜了下來。但土石不斷滑落的細碎聲音依然在山間迴響著，與空氣中的塵土一起進入觀戰者的心肺之中。

前幾日東海軍祭出重炮，攻佔了南大關，此後便一路勢如破竹。若元軍堅守，便用重炮轟擊，反之若退避，便派步兵奪取關隘，虛虛實實，鬧得元軍不勝其擾。

送他走後，徐合立刻準備起了來……也沒什麼可準備的，只能匆匆把牆裡的駐兵都撤到後面的瓮城裡，以防被一鍋端。

「殿下！」他旁邊的陳嵬立刻出聲勸誡，「我大元地跨千里，不過是丟了區區河北一地罷了，算什麼呢！」

「放！」李濤親自上陣，拉響了一號炮的擊發機關。

千夫長徐合走到齊秉節身邊，一臉忠心地說道：「萬戶，現在前線戰況不明，未雨綢繆，中大關也該籌備起來了。此事一般人做不了，最好還是您去親自坐鎮……」

呃，但是，尷尬的是，由於乙關關牆矮了一截，火炮俯角不夠，在半空中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