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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情況並沒有持續很久，孫鎮河做出了進攻的決定后，兩軍快速動了起來，火炮拉到河邊布置炮位，步騎車兵也往河邊行進過來。

怛邏斯河水量並不大，河面最寬處約有百米，但是水深不足，許多河段最深處也才剛沒過腰，騎兵直接可以踩著水衝過來，並不足以成為可憑恃的天險。現在夏元聯軍之所以被阻攔在東岸，只是因為對河況不熟悉，沒有貿然渡河。

也先不花看得目瞪口呆，這可是可汗花了大代價，又從元國和伊爾汗國偷師，又命人反覆試炮自己琢磨，最後才培養出來的炮兵。本來他們還打算在對陣真金殘部的時候大顯神威，沒想到今日竟然被幾十個散兵就給打啞了！

很快，西岸的炮隊就對著東岸移動中的聯軍火炮把炮彈打了過去。雖然察合台人射術不佳，炮彈一枚命中的都沒有，但只要能把聯軍火炮逼得不得不停下來反擊，任務就算完成了。

於是，實心鐵球直直撞入這些在中原戰場上已經很少見的密集隊形中，每一枚都能造成可觀的戰果，察合台兵哀嚎一片，隊形迅速地解體。

逃！

這本是兵家正理，畢竟沒你也沒什麼事，非急著趕過來，耗盡了體力，也幫不上什麼忙。但今日的事不能用正理衡量，必須改變策略了。

戰車在千百年前曾是戰爭的主力，而在現在的戰場上已經很少見了，但並非絕跡，一般是騎兵不行、步兵也不行的勢力使用。典型用法是對抗騎兵的時候把戰車圍成一個封閉的車陣，防禦敵對騎兵衝擊，也給自己的步兵壯膽。

城牆上，也先不花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卻不敢置信。他反覆閉眼又睜眼，還拍了自己一巴掌，所見的景象依然未變，城下仍是一片屍山血海，仍是比有史以來西域任何一場大戰都慘烈的地獄——這是真的！

「噠噠噠……」

這時，夏軍的一長串戰車突然出陣，在察合台軍兩箭之地前拉出了一條長橫陣，吸引了諸多目光。

「喏！」元軍炮兵們高聲回應，然後就把炮彈朝河西和_圖_書岸的察合台軍打了過去。

顯然，車陣有個很大的缺點是機動力不行，只能被動防禦，卻不能主動追擊，因此應用面很窄，真正的強國很少採用。而夏軍步兵強、騎兵也很強，為何會用這種不靈活的戰車？還是拉了一條脆弱的長線出來，而不是圍成堅固的車陣？

護衛領令衝出去后，他又看向城中的夏元聯軍和敗退中的自家人，一咬牙，喊道：「傳令下去，讓他們收攏到城下！現在敵軍擋在了自家炮陣前面，就不用怕他們的大炮了！」

一時間，察合台軍失去了指揮，沒有了動作。而東岸那邊的火炮仍在持續接近著，眼看就要到河岸邊了。

他又看看西方的地平線，那邊有著三汗援軍的先頭部隊。他們本來急匆匆趕路，但之前先頭斥候探到敵軍還在東岸，首腦就放下了心，轉而原地休整以恢復體力。

他也沒什麼辦法，只得傳令下去，道：「開炮，開炮，阻擊他們！」

騎兵們一瞬間就被打蒙了，連潰逃都來不及，就傻傻地停駐在原地，任由性命被敵人收割。

一時間，城頭上旗號大動，鑼鼓喧天，被打得灰頭土臉的察合台步騎兵開始向城牆腳下聚集，重整隊形。

「血！」也先不花感覺一股有溫度的液體濺在了身上，伸手一摸，就見滿手鮮紅。

或許他們的炮術比起專業的夏軍炮兵還差得遠，但對於僅僅幾百米遠的一聚一大片的步兵，還是幾乎一打一個準。

怛邏斯城距離河邊也不過一公里多一點，只要夏元聯軍有心攻擊，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翟紅看了看雙方的形勢，察合台軍的步兵正在西岸布陣，距離炮陣也就三五百米，而且沒有反擊火力。所以，他乾脆沒讓自家的15式丙出手，以節省炮彈，只讓炮兵們抓緊時間修築炮位、標定地標，然後對元軍的炮將喊道：「嘿，老兄，這次就先讓你們過把癮，隨便打吧！」

元軍也隨著他們發動了進攻，騎兵同樣尋找地方涉渡，步兵就沒辦法了，只是在東岸和_圖_書待命，等著用上的時候。

「火槍？」也先不花見到這副景象，有些意外。火槍他倒是挺熟悉的，早年間察合台工匠仿製了不少，雖品質不如中原貨，但即使是中原貨也打不了多遠，「隔著一條河呢，他們想幹嘛？要是能中，我——哎？！」

所以，也先不花立刻對護衛下令道：「快，過去向海都汗報急，讓他們儘快趕來，不然這座城就撐不住了！」

如果是正常的戰鬥，步兵被炮轟的時候，自家的騎兵就該衝出去干擾炮陣了，損失也不是不能承受。但現在，敵方炮陣前面有一條怛邏斯河阻隔，反而使得自家騎兵沒法衝過去，可真是造化弄人了。

「不！」也先不花更加悲慟地叫喊了出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他下意識就想將護衛甩出去，但轉念一想，又順手把屍體抗在肩上，當作人肉沙包，三步並作兩步竄下望樓，才扔在地上，招呼其它護衛往西跑：「快，往後撤，這裏不安全！」

隨著噼噼啪啪一陣槍聲，天狼步槍發射的彈頭準確地落入察合台軍的炮陣中，打得炮兵們接連倒斃。這些察合台人自從學會了打炮，就一直是躲在安全的後方裝彈點火，哪裡見識過這般的精確狙擊？——別說他們了，就是尋常的步兵騎兵也沒遇到這種超規格的打擊啊！

他終於完全崩潰了，雙膝一軟跪在了城牆上，慟哭道：「不……不該是這樣啊！」

炮兵們當即抱頭鼠竄，炮聲也就因此而停歇了。

一營四十輛戰車一字排開，連綿幾乎有一里的長度，完全橫亘在近兩萬察合台軍之前。這種完全不符兵家常理的陣型，自然也有著超出常理的用法。

「逃啊！」

他驚訝地看向東岸，不禁產生了一絲恐懼，這些人，到底還有多少手段？

夏軍的炮陣看準了時機，對著這些聚集過來的察合台騎兵開火了。

在沒有打擾的情況下，兩軍的火炮從容布置了起來。夏軍重火力營的三個炮兵連呈品字形布置了三個相距不遠的炮陣，元軍的二十多門火m•ｈeｔubｏｏk.ｃｏｍ.ｃoｍ炮分兩部分佈置在了他們的兩翼。

察合台軍的步兵正在遭受炮轟，無力阻攔聯軍的渡河，倒是有零散的騎兵圍了過來，試圖在西岸以逸待勞，可是……

但沒想到，東岸的火炮不管不顧，依然在向河岸逐漸接近著，似乎對這些炮彈沒看見一般。反倒是一些穿著黃綠色花衣服的騎兵衝到了河岸邊，然後下馬，讓馬卧倒在地，自己取出火槍趴在了馬身上。

彈殼飛舞著，彈幕交織著，對準了兩翼的騎兵掃射。18g的彈頭經過優化設計，跨越三百米的距離后仍然有超越聲音的高速，旋轉著鑽入人或馬的肉體，撕裂了血肉，一發不夠就再來一發……察合台軍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就見一個接一個的生命倒斃在了地上！

既然岸邊無人阻攔，戰車們就輕鬆劃到了對岸。沒多久，騎兵們也找到了淺水處，蜂擁來到了西岸，佔據了一處穩固的落腳點。

元將不置可否，只是揮手道：「弟兄們，都好好打，莫讓夏人看低了！」

喊聲如瘟疫般在軍陣中蔓延開來，無論是兩條腿還是四條腿的，都驚叫著試圖逃離這片血腥的屠宰場。秩序再也無法維持，士氣不餘下哪怕一丁點，這支軍隊，這支察合台軍的精華，已經不復為軍隊了！

也先不花見到自己的部下漸漸恢復秩序，步兵在中央倚城列陣，騎兵佈於兩翼，又出現了強軍氣象，心中欣慰。「不虧是可汗多年經營來的兩萬本部，還好，還好，只要扛住了這一陣子，等到海都大人一到，就……」

可他的命令快，夏軍的動作卻比他更快，就在他的話剛喊出口的時候，連片的槍聲就在戰場上響起了！

隨著營長周安寧的一聲槍響，戰車上的四十門禮樂-2機槍幾乎同時搖動起來。

「轟……轟！」

太和旅的四個野戰營分成了兩部分，一個戰車營配一個騎兵營，分左右兩翼開始渡河。戰車的車廂做了密封處理，涉水之後直接可以在水上浮起來，步兵們把馬卸在東岸，用撐桿撐在河底，將戰車一點點撐ｈttｐs://wwｗ•ｈetｕｂooｋ.coｍ.com向西岸。與此同時，騎兵們也鬆散在河中各處，試著涉渡過去。

怛邏斯河兩岸，兩軍正緊張對峙著。

見狀，察合台將領也先不花眼皮直跳。之前察合台軍在河東岸的山嶺上有山寨駐兵布防，但一個照面就被打了回來，現在見了聯軍洶湧而來，氣勢上就矮了一頭。

就在他慟哭的時候，潰兵蜂擁著向城中湧來，城上的守軍卻不敢開門放他們進來，他們只能一邊咒罵著，一邊繞城而過，繼續向西逃去，躲避身後的那些個殺神。

河西岸，察合台軍已經出城應戰，為數不多的火炮擺到了河岸附近，步兵部署在它們周邊，以攔阻東岸敵軍渡河。同時，大量的騎兵向南北散開，以防敵方騎兵繞到其它地方涉水突襲。

刀劍鋒銳，總得砍到身上才有效果，大炮猛烈，卻也得好一會才能打一發，可今天他們見到的這種武器完全超越了常理，威力超絕，又連綿不絕——這哪裡是戰鬥，這哪裡是搏殺，根本就是收割莊稼，鐮刀一揮，就一片片地倒在地上！

然後他看著那些散兵掉轉槍口，朝向了自己，又突然心中一凜：「等等，他們能打到火炮，豈不是也……不好！」

見西岸的防禦體系動搖，後方觀戰的孫鎮河立刻下令發動了總攻。

西方，已經逃到怛邏斯城頭的也先不花看著河岸防線被突破，目瞪口呆。

華夏三年，9月6日，怛邏斯。

他們佔領了西岸的港區，將被察合台軍控制的渡船送往東岸，將元軍步兵運載過來，同時也把戰車營的役馬涉水運過來。

十年前，在爭奪別失八里的戰爭中，察合台軍就曾見識過火炮的厲害。之後多年來他們一直與元軍戰鬥，也多次吃過火炮的苦頭。因此，他們知道火炮是密集隊形的步兵的噩夢，也曾想法克制，但是沒辦法——如果排成線式隊列的話，他們沒有足夠的火槍，容易被騎兵衝散；如果排成更稀疏的散兵，那不用騎兵衝擊，那些沒什麼訓練度的徵召兵自己就散了。而步兵又不能沒有，所以上面即便知道厲害，也和*圖*書只能繼續排成緊密隊形，只是減小了方陣的規模，但現在看來收效不大。

他心中靈光一閃，下意識就蹲伏了下來——片刻之後，頭頂上就響起了高速物體劃過空氣的尖嘯聲，與此同時，他所身處的望樓的木板發出了被撕扯的聲音，而一個沒反應過來的護衛被彈頭擊中，鮮血淋漓地倒了下來，壓在了他身上。

機槍手轉動著手柄，副機槍手拉著彈鏈，八根槍管不斷轉動，從彈鏈上取下8.6mm子彈，送入槍膛、擊發、退殼……槍口噴吐著火舌，將連綿不斷的彈頭送入三百米外的人群之中！

雖想不明白，但他經過了多次出乎意料的打擊，也第一時間意識到了這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於是他沒有傻看著，而是立刻下令道：「快，擊鼓，讓兩翼騎兵衝出去，擊潰他們！」

直到一分鐘后，戰車們被硝煙遮蓋，機槍停歇下來等待硝煙消散，戰場一時間安靜下來，察合台人才有了空隙檢視自己的現狀——然後，哀嚎和驚叫瞬間響破天際，恐懼的氣息遍布了整個軍陣，騎兵以及一些見到了慘烈沙場的步兵腦子裡再無他物，只餘一個字：逃！

榴霰彈的準確度與打擊力度遠非元軍的實心彈能比，這些聚成團的騎兵很快遭遇了遠超想象的傷亡，倉惶退卻，再不敢在河邊逗留。

逃！

他本以為怎麼也能拖延個好幾天的，足以等到窩闊台和金帳的援軍趕來了，沒想到今日只不過一回合，敵軍就闖到城下了！

然而已經太晚了，城東的夏軍重整了隊形之後，放著眼前的怛邏斯城不顧，直接交給了元軍處置，自己列出了兩道車陣和兩團騎兵，提起了速度，徑直向西邊的援軍迎過去了！

「這，這就過來了？」

也先不花聽著周遭的混亂聲音，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向西張望了過去——在西邊，窩闊台與金帳的聯軍已經接到了他之前派出去的護衛的書信，出營向東趕來支援。而他們一旦抵達，就要遭遇剛才他所遭遇的慘劇了！

也先不花疑惑而頭疼地看過去：「這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