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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嗚！」這是人和馬遭受彈片打擊時發出的痛苦的嚎叫。

「這紫旗……是察合台的兵沒錯！」海都一眼就辨認出了前方那些潰兵正是友軍，心更沉了。

……不對，從接到告急到現在也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敵人就是再強，也不可能完全奪下這麼大的城，現在多半還在爭奪中。換言之，也正是他們最脆弱的時候，若是這時候突入進去，那麼有很大希望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也要小心他們的後手……

他將掌旗兵留在隊伍中央，率怯薛們衝到了最前方，以避免被揚塵遮蔽視野，好仔細觀察戰況。

在怛邏斯城頭，剛設起來沒多久的炮兵觀察哨用望遠鏡確認了這次打擊效果后，用旗語向河東岸並未移動過的炮兵陣地發出旗語信號，讓他們將射角降低10個密位再來一次。炮兵們接到信號后，快速完成了微調，將第三輪炮彈打了出去。

就在他緊盯著敵陣看的時候，突然感覺東方遠處的天空中有什麼東西劃過。他眨巴了一下眼，以為自己看錯了，目光往天上一瞥，好像又沒有什麼東西，正欲再看向軍陣，剛才那種高速物體飛掠的感覺又出現了。

……

想到這裏，他當機立斷道：「先上去，救下那些潰兵，驅散追兵，然後看情況進城或是撤離！」

這是一支多麼強大的力量啊，雖然只有萬餘人，但皆是軍中精銳骨幹，騎射刀槍皆是一把好手，若是能與僕從步兵以及察和*圖*書合台軍整合起來，那麼相比二十年前的旭烈兀西征也不遑多讓了——

隊伍之中，海都正騎在一匹紅色駿馬上，身子半懸空保持平衡，一邊悶頭騎馬一邊思考著前方的戰事。

炮彈從高高揚起的炮口中飛出，劃出一道高拋物線，飛躍了怛邏斯河，飛躍了怛邏斯城，飛躍了城西的夏軍，一直飛躍了差不多四公里的距離，飛到仍處於混亂中的窩闊台和金帳聯軍的騎兵群中，又是一輪鐵雨降臨，又是一輪腥風血雨。

「這——！」海都一驚，連忙藉著馬鐙一蹬，站到了馬背上，那海也如法炮製，用盡眼力往前望去。

「這些戰車到底是什麼東西？」

「噗噗……啪！」這是高速彈片打入肉體和地面時發出的聲音。

因此，他竭力向這些戰車望去，試圖看出一些端倪。但很可惜，夏軍戰車一字排開，皆是駟馬在前車在後，隔著三四里地只能看到一群馬，連後面的人都看不見幾個，更別說看清戰車的細節了。

怛邏斯城西的道路上，鋪天蓋地的騎兵正在向東急行著，馬蹄捲起的揚塵遮蔽了視野。

後方，金帳軍的那海策馬來到了他身邊，問道：「汗，出什麼事了？」

在完全閉上眼睛之前，他的心中只有一句話在吶喊著：「這到底是什麼？！」

馬匹受驚，騎兵們也慌亂無比，對著不知在何處的敵人大吼大叫著。原本有序的間距變得雜亂，不時有人撞到了一起，然後引hetubook.com.com發更多的混亂。士兵們驚慌地尋找著軍官的指示，而軍官卻因周圍的聲音太大而沒法發揮有效的命令，少數有效聚成團的隊伍反而更慘，因為更容易被彈片打中了……

在馬鐙出現以前，戰車一度是世界各古文明的作戰主力，但隨著騎兵技戰術的發展，局限性太大的它們就被淘汰了。如今夏軍復活了這個兵種，絕對不是異想天開，一定是有什麼倚仗在。而這個倚仗，多半就是察合台軍速敗的原因了。

「嗚——」

大量的不成隊形的騎兵向西邊潰逃而來，而在他們之後，還有一群戰車和騎兵在追擊著！

不久后，馬蹄激起的揚塵散去，東方的景色顯露了出來，然後就引發了一片驚呼——

海都第一時間就注意起了這些已經在戰場上消失了千年的戰爭機器。

元將咽了口口水，聽著遠方傳來的爆炸聲，搖頭道：「還是算了吧。」

不過，雖說海都對自己的力量有完全的自信，但他畢竟是精通軍略的統帥，仍對前方不期而至的夏軍的戰力存著三分忌憚。畢竟，察合台軍的實力他是知道的，絕非弱旅，能夠將他們追得滿地跑，敵人絕對不簡單。

他們到底是有什麼手段，才能做到這一點？

隨著騎兵群的再次啟動，前方的潰兵們也加快了腳步，抓緊時間向友軍投奔過來。而夏軍卻停下了追擊的步伐，開始整隊，戰車居中，騎兵列在了兩翼。

這更加劇了騎m.hetubook.com.com兵群的瓦解，但也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在前後近二百發炮彈的轟擊之下，這支由窩闊台汗國和金帳汗國精銳組成的聯軍已經轟然崩潰，不復為一支軍隊了！

海都開始思索。現在已經能看到城牆的輪廓，說明距城只有六七里的路程了，但敵軍已經追擊到城西，那麼怛邏斯城多半已經淪陷了。

翟紅鄙夷地笑了笑，聳肩道：「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西邊看看啊。」

炮聲接連不斷，炮彈繼續在剛抵達戰場的騎兵群上空爆炸開來。確定落點無誤后，翟紅更是命令炮兵加快了射擊頻率，不多時，便有五輪炮彈飛了過去。

海都握緊了拳頭，恨恨地道：「可惡的漢人，橫插一腳，壞我大事！」

炮彈接二連三地抵達戰場上空，然後先後爆炸開來，或遠或近，或高或低，內部彈片如雨如霰地落在了騎兵群之中，撕扯著血肉，收割著生命，散布著混亂！

這是前出探路的偵騎發出的警告，海都聽到后立刻輕扯韁繩，開始放慢馬速。他身旁的怯薛會意，掏出一枚號角有節奏地吹了起來。聽到這斷續的號聲，身邊的騎兵們漸次減速，更遠處的千戶們聽到聲音也吹響了同樣的號，不久后，這支萬人規模的大軍就逐漸停了下來。

「轟轟……！」這是後續的幾枚炮彈在半空中爆炸時發出的巨響！

轟隆的炮聲中，旁邊的元軍炮兵看得目瞪口呆，炮還能這麼對著天打？

「轟！」

那名炮將更和_圖_書是將信將疑地對翟紅問道：「翟大尉，你們這麼打，真能打中人？」

那海沒有意見，回去帶自己的兵了。海都命身邊怯薛敲響戰鼓，這一團鋪天蓋地的騎兵群再度開始加速。

大約十五秒后，又一輪炮擊抵達，這次由於設定的射角要略高一些，所以爆炸點落在了騎兵群後半部分，彈片四射后殺傷效果略差，但讓更多的人體會到了恐懼。

海都指著東方因沙塵而朦朧的怛邏斯城，擔憂地說道：「情況不對，不要冒進。」

「啊！」沒有防備，他立刻吃痛地叫了出來，可這聲慘叫卻立刻淹沒在接踵而來的一大片聲音之中。

突然間，一聲低沉的號聲從前方傳來。

遭遇了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打擊，騎兵群一下子陷入了大混亂之中。

之前，他們接獲山丹嶺被突破的消息，便加快了行軍的速度，先是與步兵一起緊趕慢趕，又率騎兵甩開輜重先行，趕到了怛邏斯來。本以為怛邏斯安好，可以徐徐圖之，結果沒想到戰況急轉直下，也先不花告急，便只能換了戰馬，匆匆出營援助前線了。

他們的狀況甚至比之前的察合台軍還要糟，察合台人至少是能看見機槍向他們開火的，而他們眼前的車陣明明沒有任何動作，死亡就從天而降了！

等到後方炮擊停歇，前線指揮的周安寧就舉起指揮劍，指著前方一片狼藉已經潰散的敵軍喊道：「全體都有，全力追擊！」

與此同時，隨戰車營行動的兩個火力排也打響了車ｍ•heｔｕｂook•cｏｍ.ｃom陣后的八門步兵炮——之前他們為了不干涉後方重火力營觀察落點而沒有開炮，現在就無所謂了。

而幾乎就在同時，他的右臂突然感受到一股磅礴大力，然後一陣劇痛從右傳來！

華夏三年，9月6日，怛邏斯。

「怎麼回事！」那海只有獨眼，對距離的判斷不準，但也看出了情況不對，「這才多久，怎麼就敗退了！」

在這如同一團蒼蠅般混亂的軍陣中，最為嚴重的事態在於最前方——海都本人被接連幾枚炮彈的彈片打落馬下，然後落在了後方部下的馬蹄之下！

「不管什麼鬼，總之得先上去試探一番再說。」海都打定了主意，繼續仔細觀察過去，「實在不行，就從兩邊繞過去，反正戰車跑不快……咦？」

「汗，現在怎麼辦，去把怛邏斯奪回來還是撤退？」那海轉回頭來問道。

「吁……啊！」

「這是什麼鬼？」海都眉頭一皺，然而還來不及思考，他的眼睛就突然瞪大了，因為就在前方不遠的天空中，一團煙霧突然爆炸開來，片刻之後，一聲炸響傳來——

出營后，他們先是聽到一陣炮聲，又聽到遠方的槍聲突然密集，偶爾能聽到嚎叫聲，然後聲音沉寂下去，被馬蹄聲所遮蔽……這是出什麼事了？

他又看了看炮位中精良的15式丙，心中感慨道：還好，如今他們是友軍，不用跟他們對炮……

炮兵們無法親眼見證戰果，只是按照操典，有序地將火炮複位，開膛退殼，裝填新彈……然後再度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