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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講什麼風雅，本領大就成。」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鯤鵬嘆口氣，不想再與蚣蝮吵下去了。

「老鼠跟蛇身上的細菌跟寄生蟲太多，不衛生，青蛙是益蛙，我們要保護環境與動物，吃了不太好吧。」

一會兒后，鯤鵬才有氣無力道：「我是真不知道，只是隱隱覺得他身上有些不對勁，其他的我看不出來。」以他的修為，都看不出符離身上哪裡有問題，就說明符離背後的妖，他可能惹不起。

聽到這話，鯤鵬也有些心酸，當年妖族耀武揚威的時代，早就過去了。若是想不開，這日子也沒法過下去了。禺彊在當年，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妖獸，出門在外也是萬妖朝拜。時過這麼多年，他還想像當年那樣，天道便容不下他了。

鯤鵬很想說關你什麼事，可是面對庄卿那平靜的眼神，他不敢說。於是他扭頭看蚣蝮，結果蚣蝮這個不要臉的，竟然已經埋頭默默撿地上的瓜子殼了。

庄卿算了算時間，「不年不節的，隨便吃點就成。」

「你……」蚣蝮遲疑道，「真沒覺得符離身上有什麼不對勁？」

見到他這樣， 蚣蝮反而不氣了，懶洋洋往沙發上一靠：「不過人類確實很聰明，竟然發明出這麼多有意思的東西。」

「我們以前的那些妖修，活到現在的還有多少呢？」蚣蝮嘆氣，起身走到窗戶旁，「活著的恐怕也都苟且偷生，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出來。現在這個管理處挺好的，至少有個能幫妖修說話的地方。現在這一輩年和-圖-書輕妖，妖力雖然比不上我們，但是心智上卻半點不差。」

「老闆，你這是怎麼了」符離用面巾紙擦了擦桌子跟凳子，然後指著凳子示意庄卿坐下，自己繼續問老闆，「如果遇到什麼事，我們也可以幫你。」

「沒有！」鯤鵬否認的太快，這個態度反而讓人懷疑起來。

「謝謝。」中年男人接過飯盒，摸著兜道，「多少錢？」

「連最基本的儀態都沒有， 與沒有開靈智的動物又有什麼差別？」蚣蝮反駁。

喲呵，還挺講究。

「我就準備跟著符小離干。」蚣蝮道，「我跟其他妖打聽過了，現在妖界最熱門的職業，就是管理處這裏了。」

庄卿推開門，就看到這兩個活了十萬年以上的大妖，把一堆瓜子殼撥來撥去，瓜子殼散了滿地，符離房間的沙發與茶几也被弄得亂七八糟。

「老子說不過你。」鯤鵬覺得自己這樣的妖修，不能跟蚣蝮這樣的玩意兒說話，多說幾句肯定會被氣死。

「那還是去那個夜貓子飯店吃飯。」符離道，「經濟實惠味道好，你也喜歡吃他的東西。」

「也不是什麼大事。」店主把做飯的檯子收拾得很乾凈，隔著半舊不新的玻璃門，大家都能看清他做飯的動作，「我這裡有個老主顧，自從我開店以後，他幾乎天天來吃，這兩天突然不來了，我擔心他出了什麼意外。」

「這裏又沒人， 我優雅給誰看？」蚣蝮搖頭，「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死板教條要不得。」

「hetubook.com.com化成人形，又不是真正的人， 何必學他們那一套？」鯤鵬最受不了人類那文縐縐的一套， 聽到蚣蝮這個話， 就不耐煩道，「就不能想點別的？」

「誰說是妖跟著人類學？」蚣蝮嗤笑， 「我們妖類講究禮儀尊卑之時， 人類還穿著皮草裙打獵呢。我看你是這些年看的人類太多，把自己給看傻了。」

蚣蝮眯著眼睛看他：「沒有就沒有吧，反正不是什麼大事。」

「老顧客了，這是我請你的。」店主笑了。

「他說的是那隻貓頭鷹嗎？」符離傳音給庄卿。

「不是你吃得最多？」蚣蝮把自己面前的瓜子殼往鯤鵬滿前一撥，「你看看你吃的那堆瓜子殼。」

見鯤鵬真被自己氣得說不出話來，蚣蝮坐直身體：「都這麼一大把歲數了，脾氣還這麼差？」

鯤鵬與蚣蝮齊齊鬆開手，沒有說話。

「誰跟你說我喜歡吃那裡的東西？」庄卿反問。

「多謝二位的理解。」庄卿關上門，轉頭走到樓梯口，對站在那的符離道，「走吧。」

吃完飯走到門口，符離看到一個左腳有些不利索的中年男人朝這邊走來，夜色已暗，男人的臉在逆光下看不清楚。等他走得近了，符離才發現，這人就是那個消失了幾天的貓頭鷹。

庄卿與符離從巷子里走了出來。

兩人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個天天做飯，一個天天吃飯，但是連彼此的聯繫方式都沒有一個。

「什麼？」

「誰要他養了，我隨隨便便扔一件東西出去和-圖-書賣，也夠我在人類世界吃幾十年的。」鯤鵬搖頭：「反正我丟不起這個人。」

人脈比較廣的庄卿：……

「看不出來很正常，你天生是凶獸，修行的路子跟我們不同。」蚣蝮輕輕點著沙發：「那孩子似乎有自我認知問題，而且還非常的嚴重。」

兩個被庄卿嫌棄的老妖怪， 正在符離的房間里討論下一輩妖修的教育問題。鯤鵬嫌現在的妖修沒有野性， 已經喪失了在危急環境中的生存能力， 以前巡山的小妖，都能把他們揍得嘰哩哇啦亂叫。

店主喜出望外，連忙把那位食客的外貌特徵講了出來，連對方腦門上哪個地方有顆痣都記得。

他寧可對方只是換了口味，而不是有了危險。

「我不是真的想去偷東西，就是……就是……」中年男人有些心虛，「包工頭把錢卷跑了，我身上實在是沒錢了。」

庄卿愣了一下，隨後低聲道：「想太多。」

「這條新聞上的，是你嗎？」符離舉起一份日期為兩天前的本地報紙，神情有些微妙。

好在這位農民伯伯很有見識，知道他是保護動物，不僅沒有怪貓頭鷹偷他的東西吃，還給他包紮傷口，順便餵了兩條魚乾給它。

中年男人的手在衣兜里摸了很久，最終還是接受了店主的好意。他拎著飯盒，走出了這個小小的飯店，路燈把他的身影拉出很長很長。

「兩位前輩。」他敲了敲門，沉著臉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傍晚是夜貓子飯店開門營業的時間，不過到了飯店以後，ｈtｔps://wｗｗ.ｈｅtｕｂoｏｋ•com•ｃｏm符離發現店主表情有些不對勁，見到他們來，才勉強露出笑容。

庄卿點了點頭。

「去哪？」符離伸出腦袋往自己的房間大門忘了忘，「你找蚣蝮說什麼呢？」

「你認真的？」鯤鵬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找不到也沒關係。」店主端了一大盤炸黃花魚放到桌上，「也許他只是有了新的口味，去別家吃飯，也有可能。」

吃完飯付賬時，中年男人道：「最近腳受了點傷，所以不太能出門。」

「還用得著說？」符離道，「看就能看出來。」

鯤鵬剛想說什麼，忽然語氣一變，抬高音量道：「我說你行了啊，瓜子兒就這麼多，你好歹給小兔子留一點。」

走到拐角處，他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巷口：「兩位等了我這麼久，出來吧。」

「你來了，今天想吃什麼？」店主看到貓頭鷹來了，臉上的笑容燦爛了幾分，但是卻沒有問他這幾天去了哪，貓頭鷹化形的中年男人，也沒有解釋。

「注意休息，腳壞了可是大事。」店主拿了一個飯盒遞到中年男人面前，「你拿去喝，喝完以後記得把飯盒給我拿回來。」

「你不是講究儀態嗎？這麼躺著像什麼樣子？」鯤鵬反唇相譏。

「當然啊，難不成我們就一直讓符小離養著？」蚣蝮嘖嘖道，「我可丟不起那個人。」

「嘖。」鯤鵬搶過蚣蝮手裡的瓜子， 懶得跟他鬥嘴， 只能靠搶吃的解氣。

「沒什麼。」

能天天來這裏吃飯的，肯定不是什麼普通食客，符離看了眼庄卿，把點菜ｈｔｔｐs://www•heｔｕｂooｋ.cｏｍ.ｃom的塞進他手裡：「可以跟我們說說是哪位食客嗎？我的這位朋友人脈比較廣，或許可以幫你找找。」

蚣蝮嫌棄現在的妖身上沒有一點風雅， 以前有身份的妖，誰不是修得一身好儀態，哪像現在的妖， 弓腰駝背，脖子就沒有直起來過。

「哪兒吃？」

「兩位有何貴幹？」中年男人抱緊手裡的飯盒，神情十分戒備。他連莊卿都不認識，說明是妖界很不起眼的小妖，修為也好不到哪兒去。

就知道裝好人，這虛偽的瑞獸！

「你們貓頭鷹不是會抓老鼠或者青蛙、蛇什麼的？」符離問，「幹嘛去偷別人曬的魚乾？」

符離皺眉，貓頭鷹是國家保護動物，而且還是能夠化形的妖，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但是，為什麼會突然消失幾天，以那個貓頭鷹的習慣，應該也不可能不來了。

這一天的麻辣燙不太好吃，因為店主少放了一樣調料，不過符離沒有說出來，就連莊卿也是默默吃完，沒有說其他的。

「兩位都是連人類都知道名氣的大妖，愛清潔，講衛生，愛護後輩這些事，想必不用晚輩來提醒了。」庄卿目光落到地上那些瓜子殼上，「對嗎？」

這則新聞報道上寫，晚上零點過後，有個農民聽到家裡的狗在叫，以為家裡進了小偷，起床一看，狗嘴裡咬著一隻貓頭鷹，貓頭鷹嘴裏銜著一塊曬好的魚乾，像是偷吃東西的時候，被狗發現了。

「沒什麼，就是跟他講一講人生哲理。」庄卿面色平靜，「我帶你去吃飯。」

鯤鵬扭頭不理。

屋子裡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