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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人間界的零食，有些味道還挺不錯，雖然沒有靈氣，但是吃著打發時間還不錯。」符離在逐月耳邊小聲道，「裏面還有兩袋珠玉果，上古時期只有鳳凰才能吃得著，你先拿去吃著，我回去再多摘點給你。」

「理論上的巨人，實際上的矮子？」庄卿挑眉。

「世間無永生， 有永恆……」

「乖了，等姑姑辦完事就來找你。」逐月見符離還是不太高興的樣子，從乾坤戒掏出一大堆東西，倒進符離的乾坤袋，「有事就給姑姑傳音，不要讓自己受委屈。這些零嘴你拿去吃著玩，吃完了姑姑這裏還有。」

潺潺水流聲，徐徐微風，若不是河水的顏色有異，很容易讓人想到江南的三月，美好又安靜。擺渡人又唱起了那首怪異的歌謠，庄卿閉上眼，抓住空氣中的異樣，從夢境中掙脫了出來。

「符小離，跟你說了多少次，要叫姑姑！」

「沒多久，就一晚上。」符離掏出一個玉瓶，「啊，張嘴。」

「也不能那麼說，我就是貪玩了那麼一點點。」符離用手比了一段小小的距離，極力挽留著自己身為前輩的尊嚴。

兩千年的分別，儘管符離有意淡化這兩千年的事，但是逐月心裏很清楚，符離是不想再與她分開的。

「珠玉果？」逐月臉上的笑容微凝，很快又恢復了正常，「那可是好東西。」

符離茫然搖頭：「為什麼一定要找到喜歡的女妖？」

「不是小孩子，就要學著離開家長獨立生活。」逐月點了點符和_圖_書離的額頭，「你放心，只要你需要我的時候，一定能夠找到我。」

想明白這一點，逐月不怒反喜，為符離找到這樣的好友而喜悅。

「前輩誤會了。」庄卿後退一步，作揖到底，還是把這個禮行完，「與同事風雨與共，是我自己的意願，這是為了我自己，所以無需誰來道謝。前輩救了晚輩，還治好了晚輩的舊疾，是晚輩欠了前輩的情。」

符離想，不管庄小龍平時多麼彆扭冷淡，內里還是個尊重前輩的好孩子嘛。

庄卿記得冥界早已經進行了現代化管理，忘川河上面架起了高橋與定點班車，擺渡人早已經失業，有些開始做旅遊船生意，聽說日子過得還不錯。

「逐月姑姑，晚輩在人間界有住所，您與符離多年不見，不如先到晚輩那裡與符離好好敘舊？」庄卿沒讓找女妖的話題繼續下去，反而邀請逐月到自己家裡做客。

「那頭蠢豬，就不知道教點好。」逐月暗暗罵了一句，抬頭對符離笑道，「你這麼會哄女孩子，現在可找到喜歡的女妖？」

「你也會煉藥？」庄卿一點符離手中的衣服，這些衣服就自動套在了他身上。

「不必如此多禮。」逐月避開半禮，伸手虛扶，「小離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你為了救他才傷成這樣，要說謝，也應該我來說。」

庄卿睜不開眼睛， 他覺得自己仿如還未出生的胎兒， 被包裹在一片溫暖中。遙遠處，有人在唱一首聽不懂的歌謠，www.hetubook.com.com 曲調怪異又帶著幾分熟悉。

庄卿睜開眼， 發現自己神魂站在一條暗紅的河流之上， 河岸兩邊開滿了紅色花朵，艷麗無比。他站在一艘烏篷船上， 擺渡人戴著斗笠， 身上穿著鴉青色袍衣，空蕩蕩的袍角在空中飛舞著。

「逐月姐！」符離有些焦急，也很不解，「為什麼不跟我一起生活？」就像兩千年那樣，不好嗎？

「我送您回去。」擺渡人給庄卿行了一個大禮，把船調頭往回划。

他覺得臉頰上有些癢，伸手一抹，掌心多了暗紅的血印。

再度睜開眼，看到的便是床柱上漂亮的符紋，庄卿發現體內的龍珠又強大了不少，身上的舊疾已經全消，整個人舒適無比。

站在符離身後的庄卿多看了幾眼逐月，逐月抬頭對上他漂亮的眼睛。

冥界的擺渡人，據說就是他們從陰差的手裡，接新亡的鬼魂渡過忘川河，來到十八閻羅殿，接受判官的命批。

當年他們窺得一線天機，好不容易活下來，還想長長久久活著，還想多陪符離一些時光。

「唉。」逐月搖頭，「還是太小，不懂這些，等你再大點就明白了。」

「多謝前輩相救。」庄卿上前，給逐月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

鳳凰是鳥，雉雞姐姐也是鳥，鳳凰都喜歡吃的東西，對雉雞肯定有好處。早知道會與雉雞姐姐重逢，他就該多摘點。

庄卿這才意識到，他是在做夢。

庄卿正欲開口，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臉上的笑意收斂和-圖-書起來，看向門口。

庄卿回頭，看到了坐在床邊的符離，一雙帶笑的眼睛好看極了。

庄卿對逐月微微一笑，俊美的容顏頓時如春風化雪，好看得不能言。

飛龍白玉冠，金紋玄雲袍，但是制式卻是逝去之人的衣服。

擺渡人又唱起了那首怪異的歌，庄卿站在船邊，看著河邊兩邊的景色慢慢后移，在河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這張臉，不是他。

「不用了。」逐月笑了笑，「我還有些事，就不跟你們去人間界了。」

「這裡是忘川河上？」

「從逐月姐那裡拿來的好東西。」符離從乾坤袋裡取出一套衣服給庄卿，「整座霧影山，逐月姐最擅長煉藥，從她那拿到的葯，肯定是好東西。」

「在我心裏，小離就是我的孩子，你與小離是好友，也就等於是我的子侄，救自己的子侄是應該的，又何須謝？」逐月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和，「你說對不對？」

庄卿看著他不說話。

若是可以，她也想一直陪著親手養大的孩子，像以前那樣寵著他，護著他。

「你要帶我去哪兒？」庄卿低頭， 看到自己穿著錦袍， 上面綉著華麗的暗紋。

「天地有萬物，天大、地大、萬物亦大。天地初為混沌，天為天， 地為地，萬物蘇。」

「都四千兩百歲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兒似的。」逐月笑，伸手在符離頭頂敲了敲，「猶記得四千兩百年前，蠢豬跟白猿把你帶回來的時候，我伸手想要抱一抱你，結果你哭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和*圖*書眨眼你就長得這麼大了，還交到了不錯的朋友。」

藥丸入嘴即化，庄卿感到一股靈氣沖向四肢百脈，每一個毛孔都舒適至極：「這是什麼？」

「天道無情亦有情，萬千生物有生機， 死者亦生，生者亦死。」

「公子見識非凡……」擺渡人回身看他，蒼老的臉上變得有些怪異，隨後停下搖漿的手：「公子來錯了地方。」

河面上的倒影很模糊，看不太清他的容貌，但是庄卿一眼就可以看出，自己的身材不是這樣的，也不會穿這種冥衣。

「庄小龍不會那麼無聊。」符離下意識把「朋友」轉換到庄卿身上，「逐月姐，你跟我們一起走吧，一起走吧。」

這就是妖界的小公舉。

「我那時候喜歡偷懶，學東西又沒耐性，在煉丹爐前坐不住，所以雖然知道煉丹的步驟，但沒怎麼親自煉過丹。」符離看了看庄卿身上的衣服，對自己的眼光很滿意，庄小龍穿這套果然好看。

沒想到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們還只會這一招。

熱情好客的態度，與平時的高冷完全不符。

「我還有些事沒有辦，平時有空我會來找你們的。」逐月伸手幫符離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你都這麼大了，難道還要姑姑我一直陪著你，不怕朋友笑話你？」

想起逐月可疑的身份，還有強大的能力，庄卿幾乎能夠想象得到，符離從小過著什麼樣的舒適日子。想要的東西，只需要說一句就會有人送到他手上，只要有一點不高興，自然會有大堆的妖哄著他開心。

hetubook.com.com或者說，這不是他的長相。

「你醒了？」

「自然送你該去的地方。」擺渡人頭也不回， 「公子改變了凶獸為禍天下的命格，功德無量，來生為帝， 定會名留青史。」

「逐月姐，我不是小孩子了。」符離摸著乾坤袋裡的那些靈果，想起了小時候山裡長輩們要出山，又不帶他去時，就愛給他塞東西。

修真者輕易不會做夢，但凡做夢，就是某種預兆。

庄卿目光在符離身上流連，沒有說話。

放在符離頭頂的手沒有用什麼力，柔軟溫暖，就像是她對符離的那片愛。

這是在哄孩子嗎？庄卿看了符離兩秒，認命的張開嘴巴。

符離知道，只要雉雞姐姐下定了決心，誰也不能改變。他勉強笑了笑，從乾坤袋掏出很多為鯤鵬與蚣蝮準備的零食，一股腦兒全都塞給了逐月。

溫暖、安全、懵懂？

「你醒了？」逐月推門進來，看到庄卿身上的衣服，笑著道，「難怪小離早上匆忙出海，原來是為了買這套衣服。」

「逐月姐……」

然而不能。

「不行，剛鬣大王說了，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就要叫姐姐，不能叫姑姑。」符離堅持搖頭，「大王才是一山之主，我們要聽他的。」

人在未出生時， 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我睡了多久？」庄卿從床上坐起身，他覺得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修為精進了不少。

逐月愣了片刻，才明白庄卿這話里的意思。救符離出於他本心，所以談謝是對於這份心意的褻瀆。然而她救他是人情，所以他要說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