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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極不客氣，甚至沒有給賀淵留半分顏面，坐在她旁邊的賀珩沒有出聲，顯然不覺得曲輕裾這話有什麼不好。

這話便逾越了，曲輕裾不怒反笑，她放下茶杯的動作比之前重了些，她冷冷道：「三叔果真很有閒情逸緻，不然怎麼會關心這等些微小事。」

「清幽淡雅，唇齒留香，」賀珩放下茶杯，笑著道，「三弟的日子好生悠哉，二哥我可尋不了這般好東西。」

狂妄的人往往死得早，曲輕裾冷笑，就這手段還想做皇帝，真是做夢。還有這昌德公府，真是有夠不要臉面，幸而全京城上下都知道自己這個端王妃與昌德公府不親近，不然他們丟得起人，她也丟不起。

賀珩臉上露出一絲笑，抬起茶杯對賀淵道：「三弟，這茶不是酒，可別酒不醉人人自醉。」他賀珩的女人，就該有這般氣性。若是這種事也要忍著，要他做丈夫的情何以堪？

「是妹妹我，」曲約素聲音一如既往的甜美，甚至還多了一絲柔和，她對曲輕裾微微一個屈膝，「不曾想會在此處遇到姐姐。」

心頭壓下一口氣，他看了眼賀珩，見對方神色不太好，只好舉起茶杯，「是弟弟逾越了，請二嫂見諒。」

曲約素麵紗下的臉色一僵，微微頓了一下，放下手裡的茶杯，語帶笑意道：「拙曲一首，還望諸位不要笑話。」說完，便起身走到琴前坐下，一撥琴弦便發出叮咚聲。

曲輕裾聽到這話，就覺得瑞王這對夫妻，都有讓人品嘗茶葉的愛好，像她這種對茶道沒什麼研究的人，最不耐煩的就是聽這種問題了。掀起面紗，露出白皙的下巴，曲輕裾笑著輕啜一口，然ｍ.ｈeｔｕｂoｏk•cｏm•cｏｍ後放下面紗，礀態優雅的把杯子放回桌面。

見對方提到朝堂之時，賀珩偏頭看了眼窗外，回頭看著賀淵道，「三弟說笑了，父皇不過是一時在氣頭上，待四弟查明真相后，三弟只怕也要忙於朝堂之事了。」

「三小姐的琴藝果真非凡，」賀淵聽了一會兒，便繼續喝茶，突然道，「想必二嫂琴藝定也不凡。」

錢常信見兩位主子越走越慢，默默的低下頭，他可沒有看到王爺樂在其中的樣子。

曲約素彈奏的是《瀟湘水雲》，是首很出名的曲子，有人認為這是首懷古傷今的曲子，但是亦有人覺得這隻是一首描繪山水的曲子，不管如何，此曲對琴藝要求十分嚴格，若是有半點不妥，便不能彈出其中的內涵。

曲輕裾覺得自己有些不明白眼前這個情況，這個時代對女子雖不似前朝那般嚴苛，但是曲約素一個剛及笄的女子，就這麼隨已經有了嫡妻的王爺走在大街上，是不是不那麼妥當？

曲輕裾懶散的端了端茶杯，「三叔客氣。」不過，這茶倒是沒有喝下去。

難怪母妃會說她狐媚，能把老二勾得五迷三道的，可見手段不凡。

賀淵瞧著兩人一副恩愛的模樣，有些膩歪的把手背在身後，移開了視線。

看了眼對方戴著的紗帽，隱隱約約看不清容貌，卻更加引人遐想。她懶得管昌德公府這檔子事，最終還是沒有多說話。

畫舫里的窗戶開著，臨窗擺了一套桌椅，賀淵引著二人坐下，自己也在一邊坐了，才對還站著的曲約素道：「曲三小姐也請坐。」他知道昌德侯府打的主意，他對這個三小姐並沒有多和-圖-書少興趣，只是他若是納了端王妃的妹妹為妾，不知老二的臉色如何？

「外面的東西不大幹凈，你不能多吃，」說完，示意錢常信去買。

「近來不用上朝，自然在這些東西上多費了些心思，」賀淵似笑非笑道，「二哥事務繁忙，哪裡有心思放在這些俗物上。」

曲輕裾發現連樓梯的扶手上也雕刻著一幅幅山水畫，腳下踩的樓梯是由上好紅木製成，踩上去就像是踩在平地上般平穩。

賀珩看了眼那不起眼的攤子，賣東西的是一對普通的夫婦，兩人已經年過六旬，但是瞧著十分精神。

人說娶妻娶賢，老二娶了這麼個嫡妻，只怕不能太省心了。想到這，他抬頭看了眼兩人的背影，這樣的女人做一個美妾倒是很好。

「如此佳節，便出來走走，」曲輕裾沒有心思當著兩位王爺與一個不熟的女人多言，淡淡開了這麼口，便不再說話。

曲約素也跟著抬頭，卻只看到煙花消失的黯淡，她無心在看，低下頭看向身邊的瑞王，對方俊美的容貌讓她微微紅了臉頰。

原本還叫自己端王妃，自己一句三妹出口，對方便跟著改了稱呼，言語間半分不見對曲輕裾與昌德公府之間的齷蹉有什麼不滿，渀佛曲輕裾只是她姐姐般。

「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賀淵端起茶杯，「二哥二嫂，不如嘗一嘗這船上的茶？」

賀淵無視了一干給他行禮的侍衛，引著賀珩夫婦上船，他一邊帶著人往裡走，一邊道：「這畫舫有兩層，我們去上面。」

幾塊糍糕下肚，曲輕裾放下勺子，掏出手絹擦著嘴角道：「味道還不錯，我方才見到有人賣豆腐和*圖*書腦，可惜走在路上吃實在不雅。」

天下哪個女子不想出嫁之時著鳳冠霞帔，何必穿那鸀腰裙成為別的男人的妾侍，而那個男人自己還不能稱呼他為夫君。

他的好二哥不是對王妃深情一片么，想來定不會因此事遷怒於她。

賀珩點了點頭，接過碗先嘗了一口，味道雖是一般，但確實要多幾分趣味，他把碗遞向曲輕裾，「喏，晚上鬧肚子可不要怨我。」

「讓府里的廚子給你做便是，」賀珩把碗扔給錢常信，擦著手道，「這些小玩意兒雖只是嘗個鮮，但還是該做精細些。」

「希望四弟能早些回京，洗刷弟弟我的冤屈，」賀淵狀似無奈的嘆息一身，轉而對旁邊沉默的曲約素道，「聽聞三小姐琴藝非常，不知小王可有榮幸一品？」

這樣鮮活的場面，讓她露出笑意，指著一個賣糍糕的小攤，對賀珩道：「王爺，那糍粑上面沾著芝麻花生碎，瞧著挺有意思。」

賀淵勉強擠出一個笑，喝了一口，卻覺得嘴裏的茶澀口難耐，心頭火氣怎麼也壓不下去。

兩邊的侍衛很快擠開周圍的人群，給主子留下足夠行走的空間，曲輕裾與賀珩走在前面，頗有點大人物出行，閑雜人等迴避的感覺。

曲輕裾乖乖點頭，一副王爺您說得對，我都聽你的模樣。

「弟弟有艘畫舫在河畔，不如二哥與二嫂一起到畫舫上賞河燈，」賀淵平靜道，「聽聞今晚會燃放大半個時辰的焰火，在畫舫上看也不會太過吵鬧，二哥可不要嫌棄弟弟畫舫簡陋。」說完，面上露出一絲帶著傲氣的笑意。

曲輕裾食指撓了撓他的掌心，輕輕點了點頭。

聽到對方提及畫舫，賀珩知和-圖-書道這艘畫舫是父皇特命工部的人給老三做的，他雖沒有上去過，但是也聽別人說過，這艘畫雕欄畫棟，極為精美。既然對方有意顯擺，他也不好直接拒絕。

四人間頓時安靜下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突然，天際炸開一朵絢爛的焰火。曲輕裾抬頭看去，只看到焰火散開時的奪目，耳邊還能聽到不少人的歡呼聲。

「如此甚好，二哥可還沒有機會去觀賞弟弟的畫舫，難得今晚巧遇上，可要叨擾一番了，」說完，轉身牽住曲輕裾的手，淺笑道：「河上賞燈，倒也別有風味。」

旁邊的曲約素卻有些感慨，大姐這般木訥性子的人，竟也得了端王的情誼，甚至連性子也比往日強勢了不少，可見端王對她的影響有多大。心裏升起一股艷羡之情，有些酸又有些苦。

明明自己早已經接受走這樣的路，可是看到大姐能與端王相攜走在一起，她心裏仍是難受。

錢常信忙走到小攤前，給了一把銅子給攤主，連碗勺都買了下來，他小心端著糍糕走到賀珩面前，「王爺，奴才讓他們多加了些花生碎。」

曲約素看出她不想多言，隨意應了一句，便也不再開口了，顯然是個極知進退的女子，這番舉動倒是讓曲輕裾覺得，梁氏能養出這麼個女兒，倒也算是個奇迹。

對於古琴曲輕裾不是行家，但是曾經作為舞者的她，對曲子是有些敏感的，至少她能聽出，曲約素彈奏此曲時，心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

賀珩走在前面，小心拉著曲輕裾的手往上走，待到了樓上，才鬆開她的手。

曲輕裾臨窗而坐，看著河面幾乎被兩岸的元宵燈映紅，便用手托著下巴賞景，不時還有蓮htｔｐs://wｗｗ.hetｕｂｏoｋ•ｃｏm•ｃｏｍ花燈飄過來，花蕊上的蠟燭明明暗暗，倒是在夜色中有種另類的美。

跟在二人身後的賀淵一路沉默，方才看到賀珩給曲氏端碗時，他倒是有些意外，他們這些皇子龍孫，何曾伺候過人。這曲氏倒是有本事，能讓二哥連伺候人的事情也做得這般樂意。

「才沒那麼嬌氣，」曲輕裾不去接碗，反而伸出左手舀起勺子吃糍糕，右手微微掀起紗帽前沿的面紗，儼然把賀珩當作了伺候她的人。

賀淵面上露出一絲愕然的情緒，其實當話出口他便已經察覺不妥，只是他向來囂張慣了，沒有料到這位二嫂會說得這般不客氣。

他們走了不到一刻鐘，就走到了畫舫邊，這個碼頭只停留了賀淵一艘畫舫，甚至有侍衛看護，其他的畫舫都停得遠遠的，顯然是不敢有半點衝撞。

曲約素的琴藝確實很不錯，曲輕裾側耳聆聽，心裏對賀淵的狂妄有了更深的認識，他能當著自己這個二嫂的面，讓曲約素為他彈琴，就說明他沒有把賀珩與他這個二嫂看在眼裡。

道路兩旁有人販賣小吃，什麼元宵、麻丸、麻糖之類，吸引了不少人去買，她甚至看到一個胖乎乎的小孩端著一碗熱乎乎的芝麻糊，吃的津津有味。

昌德公府已經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才想讓她進瑞王府，即便現在做不了正妃，但是待瑞王登基后，她至少可以做皇妃，若生下兒子，也許有更大的福氣在後頭。

賀珩面上的笑意不變，心頭對昌德公府上的人更加看不上，如今輕裾是端王妃，曲約素作為她的妹妹，竟是甘為瑞王獻曲，一個公爺府上的嫡女，竟是要上趕著去做妾侍，真不知丟的是輕裾顏面，還是昌德公府的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