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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少年牽韁繩的小廝規規矩矩的作揖道：「小的見過曲少爺。」

「陳少爺說笑了，」曲望之臉上的笑已經擠不出來了，他甚至覺得周圍的攤主們看他的眼神也怪異起來，這讓向來好臉面的他有些撐不住，胡亂作揖道，「在下還有事，先走一步，陳少爺自便。」

「賢妃來了？」曲輕裾把目光從兒子身上移開，吩咐奶娘好好看著皇子后，才起身道，「走吧，去看看。」

看來皇後娘娘是真的接受自己，她日後在宮裡也算是有個踏踏實實的依靠了。

江詠絮看著這些珍稀物件，笑著賞了些東西給身邊伺候的人，然後就讓艾綠把東西都收撿到了私庫中，心裏的石頭也終於踏踏實實的落了地。

曲輕裾伸手去撓他痒痒，反而被他一隻手攔住，另一隻手趁機便鑽進了她的衣襟。

洗三禮后，一些有身份的命婦有幸就近看了幾眼皇長子，出了宮一個勁兒的讚歎皇長子長得有多好，面相如何有福氣。

皇上今天甚至還下了旨恩准她有自己的小廚房，這就代表著她現在成了真正的一宮之主。

「沒有想到皇上也會賞這麼多東西下來，」艾綠有些欣喜道，「看來皇上心裏還是有主子您的。」

看了眼心安理得享受皇上伺候的皇後娘娘，不過世間也難找把皇上當成普通人的女人，皇后也算是世間難尋了。

「喲，這不是曲大少爺么？」一個身著東山書院學生袍的半大少年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曲望之，面上露出嘲諷的笑意，「今兒是什麼好日子，我竟有幸看到曲少爺親自來買包子？」

約莫大半個時辰后，皇上與皇后才重新走了出來，兩人都換了新衣服，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聽著屋裡的爭吵聲，曲望之臉上露出厭煩的神情，最後把包子與藥材往門口一放，轉身便離了這個吵鬧的地方。

原來豚有豬的意思，她乾笑一聲和_圖_書：「叫豚豚好，我喜歡。」

「那日後大皇子的衣物可就要多多麻煩你這位庶母了，」曲輕裾一臉高興，「這下本宮可要輕鬆多了。」

「賢妃不必多禮，」曲輕裾笑著在上首坐下，「快請坐，這天一進六月，便熱得不行了，你怎麼過來了？」

擠開看熱鬧的人群，他連手裡的包子被自己捏扁也不自知，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最後甚至是疾跑起來，直到沒有人再看他，他才呼著氣找到一家藥材鋪子，抓了一包葯慢騰騰的往城外走。

「皇後娘娘產下皇長子后，咱們京城也跟著熱鬧起來，」一個包子攤老闆笑呵呵的把一籠包子用荷葉包起來，遞給眼前的顧客，「咱們也能跟著沾沾喜氣。」

因為皇后尚在月子中，皇長子竟是由兩位太后親自抱出來的，而皇上也從頭坐到尾，任誰也看得出宮裡幾位巨頭對皇長子的看重。

「嬪妾平日也沒什麼事，便做了些皇子殿下穿的衣物，也不知合不合適，」江詠絮從艾綠手上拿過一疊嬰兒穿的衣服，「還望皇後娘娘不要嫌棄嬪妾的手藝。」

「你這傻丫頭，皇上這是在誇獎我識趣呢，」江詠絮嘴角一揚，「別去想那些沒用的事情，去傳晚膳吧。」

曲望之心情複雜的看著手裡的白菜餡兒包子，回首看了眼那遠去的駿馬，疑惑道：「那條巷子過去好像是忠義公府？」

天啟宮後殿，曲輕裾終於出了月子，暢快的洗了澡，換上了一件漂亮的紗裙，坐在床邊給睡得正香的兒子慢悠悠的搖著扇子，然後終於忍耐不住的在兒子的嘴巴上親了一口。

旁邊的奶娘們嚇得變了臉色，倒是曲輕裾見狀笑開了，指著賀珩滴滴答答往下滴水的袍子，「皇上好運氣，童子尿可是辟邪的好東西，今年咱們大隆定是風調雨順的好年頭。」

「別過來，一身濕乎乎的，和_圖_書」曲輕裾伸手去攔，卻被賀珩壓在了床上蹭了好幾下。

京城向來是繁華的地方，街道兩旁自然也就少不了擺攤的人，所以攤主們看到一匹系著明黃色綢布的高頭大馬飛馳而過，便知道這是宮裡宣旨的人，偶爾與顧客談上幾句。

「兒子的童子尿怎麼能我一個人享受，輕裾也來闢辟邪，」賀珩把人壓在身下，伸手摸了摸那恢復得很好的腰身，「都說女子產子后腰肢變粗，輕裾的腰肢怎麼還是如此的柔軟？」說著，就在曲輕裾的臉上偷了一個香。

他雖沒有見過姨母，但是卻聽母親說過姨母極為照顧她，並沒有因為母親是庶女便仗勢欺人，所以儘管已經過去十多年，母親提及姨母也是嘆息連連。

想起昌德公府的一家人，他便覺得有些噁心，好歹還是個公爺府，做起事來卻連普通人家也不如。還有這位曲大少往日在東山書院也自視甚高，每每看到他時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現在看到曲望之這個落魄樣，他倒是覺得這都是報應。

皇長子殿下是皇上現下唯一的子嗣，所有人都知道，這位皇長子意義非凡，所以皇長子殿下的洗三禮上，能來參加的人都準備了寓意吉祥的添盆，表示出他們對皇長子的看重。

京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捧著田家人，但是讓人意外的是，田家是越來越低調了，就連田家已經出嫁的庶女婆家也跟著一起低調起來。田家此舉傳到賀珩耳中后，反倒對田家的觀感更加好了些，伺候不久便借了個機會賞了田家一些東西，暗示他對田家人這種做法非常滿意。

「她不曾害過我，而且又有意示好，我何必為難她，」曲輕裾看著這堆小孩子的衣物，也不知這些連線頭都剪得乾乾淨淨的衣物，要做多久才能做好，「都是女人，我何苦去為難她。」

外間的木槿錢常信等人等到屋內傳來兩位主子ｈｅｔｕｂoｏｋ.cｏm•ｃom的笑鬧聲，示意伺候的人退到外間門口，然後便垂著腦袋看地板上的紋路。

木槿見到皇後娘娘這個動作，臉上露出一個笑來，走到床邊看了眼捏著小拳頭睡覺的皇子，小聲道：「娘娘，賢妃娘娘來給您見禮。」

父親被特赦后，因為在牢中受了寒，膝蓋便壞了，如今只能整日躺在床上，母親因為姐姐沒了也日日哭泣，祖母不久前終於熬不住去了，喪禮還是二姐出銀子辦的，想著互相埋怨的父母，他便想轉身就走，再也不回那棟破舊的村屋。

可能是被自己不靠譜的爹娘說話聲吵醒了，豚豚癟著嘴睜開眼睛，聞到母親的味道后，哼哼兩聲竟然也沒有哭，就在賀珩抱起他時，一泡暖呼呼的童子尿撒在了賀珩的袍子上。

註定爭不到的帝寵有什麼意思，不如去爭皇后的寵愛，日子既能清閑，還能安慰，何樂而不為？

曲輕裾聽到這個名字，首先想到的便是江豚河豚海豚這類萌物，但是上看下看也不覺得自己兒子的睡相與這類生物能挂鉤，她又瞥了眼那把蠶絲薄被頂得圓乎乎的肚子，像頭小奶豬還差不多。

放下手裡的褂子，賀珩轉而問道，「皇兒還在睡覺？」

「你憑什麼怨我，當年是你求著要娶我進府，你自己的女兒不管好，現在怪我苛待了她，你也不想想自己以前做了什麼事？！」

木槿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皇后的想法，想起賢妃素日來的行為，有些疑惑道：「賢妃她竟沒有因此藉機奪得皇上的注意，真讓人有些意外。」

「我兒子睡相可真霸氣，」賀珩笑得一臉滿足的把兒子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順便還拉了拉兒子肚子上的小蠶絲被，「瞧他這睡相，不如取個乳名叫豚兒，賤名好養活。」

錢常信等人忙伺候著把午膳端了上來，他看著皇上親自給皇後娘娘親自夾菜的殷勤今兒，心下想，前朝的大和*圖*書人們只怕誰也想不到皇上會有這樣一面吧？

木槿猶豫了片刻道：「娘娘，您為何待賢妃這般好？」

「嗯，賢妃給皇兒繡的，」曲輕裾看了他一眼，「這些衣服做得都挺好。」

「不喜歡？」賀珩見她一臉疑惑，以為她不高興，便指著兒子的肚子道：「瞧這肚子，跟豬也差不多了。」

「嗯，」曲輕裾並不意外，她清楚江詠絮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做順人不利己的事情，所以隨手拿起一件嬰兒肚兜，選料用的是上好的綢緞，摸起來細膩光滑，即便是炎熱的夏天穿著，也十分的舒爽，只怕賢妃把她那裡最好的布料都拿來做這些東西了，撫著肚兜上的老虎圖案，笑著道，「等會兒給殿下洗澡后，就換上吧。」

木槿送完賢妃回來，與下面的人一件件檢查完賢妃送來的東西后，才道：「這些東西材料都是用得最好的，也沒什麼問題。」

曲望之扭頭看去，果見不少人圍著那個攤子買滷蛋，有幾個人他甚至還見過，彷彿是幾個世家中的管家。

夕陽西下，玉屏宮中一片熱鬧，原來是皇上與皇後娘娘賞了不少東西下來，惹得宮中上下都一片喜氣洋洋。

賀珩進了天啟宮後殿的內室，就見輕裾在擺弄一堆嬰兒穿的衣服，走到她面前拿起一個小褂子，「這上面的蝙蝠繡得倒是不錯。」

「可不是，忠義公是個好官，又是皇後娘娘的娘家人，宮中有什麼賞賜到忠義公府上，那不是很正常的？」老闆把做好包子放進蒸籠里，低頭看了看爐子里的火，一臉得意道，「皇後娘娘還曾買過我大姐家賣的滷蛋，如今京中不少貴人去嘗我大姐家的滷蛋，都說我大姐家的滷蛋味道足，這位客官若是有興趣，也去買兩個嘗嘗。」他指了指街對面的滷蛋攤子，一臉的與有榮焉。

江詠絮聽到曲輕裾這句話后，臉上的笑意便明顯多了，不過她是個極有分寸的人，和*圖*書知道這個時候皇上可能要過來了，便起身告退了，她如今本意就是要跟著皇後過日子，若是撞見皇上，那成什麼了？

「睡了有一個時辰了，怕是要醒了，」曲輕裾拉著他到床邊去看兒子，指著兒子四肢大開的模樣道，「跟小豬似的。」

江詠絮忙道：「不過是些小孩子的東西，不費什麼勁兒。說句越矩的話，嬪妾一見皇子殿下便喜歡得不行，能給皇子殿下做衣物，嬪妾心裏高興呢。」

「可當不得曲少爺這個禮，」少年直直的騎在馬上，冷笑道，「貴府上可是連皇後娘娘都不放在眼裡的富貴人家，我們這些寒門小戶哪裡受得起這樣的禮。」當年皇後娘娘及笄禮上，梁氏可就是這樣嘲笑他母親的，氣得母親回府後哭了一場，最後還因此重病一場。若不是半月後聖上下旨賜婚給表姐，只怕母親還要傷心好一陣子。

「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曲輕裾把手裡的肚兜放下，笑了笑，「她是個聰明人，所以我才敢這般待她。」

江詠絮原本坐在椅子上喝茶，一見到曲輕裾出來，馬上放下茶杯，起身給她行了一個禮。

「你這毒婦，我當年真不該娶你，若不是你，我現在便是國丈爺，都是你這毒婦……」

豚豚在他爹的身上嗯了一聲，彷彿贊同他娘親的說法似的，賀珩無奈的在自家兒子屁屁上摸了一把，把孩子遞給奶娘們，讓她們帶孩子下去餵奶，轉身就要往曲輕裾身邊坐。

沒有身份湊到太後身邊的人也跟著一個勁兒讚歎，仿似說晚了就會開罪誰似的。

曲輕裾接過衣物看了看，讚歎道：「賢妃的手藝可真精巧，本宮做的東西可比不上你的，」她示意木槿把東西收下來，「真是難為你了，這麼熱的天還做這些熬眼睛的東西。」

曲望之認出這個少年乃是忠義公庶妹的兒子，當下便覺得自己臉上燒得發慌，他乾笑一聲作揖道：「陳少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