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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趙亦晨只年長魏翔八歲，但論資歷，他無論如何都是前輩。魏翔不好拒絕，便只能撓撓腦袋，一時笑得靦腆：「那就等孩子滿月再請你們。」接著又探了探腦袋，瞅瞅趙亦晨手裡的信，「對了趙隊，信里都寫什麼了？」

察覺到氣氛不大對，魏翔揉揉被掐得隱隱發疼得后腰，衝著小姑娘咧嘴笑，「善善氣色比前兩天好多了。」

隨手翻幾頁菜單，魏翔胡亂挑了個飯：「我……我要個海鮮焗飯。」而後對站在茶水台前的服務生招招手，點好菜，轉過臉來面向趙亦晨，稍微探出搭在桌面的胳膊，以此引起他的注意，「這頓我請吧，趙隊。還沒跟你們說，我老婆懷孕了。」

魏翔帶著徐貞一起出現在必勝客的時候，神情有些尷尬。

小姑娘低著腦袋，仍在出神地摳弄手指。而趙亦晨抽出信封裡頭薄薄的米黃色信紙，沒有抬頭，只垂眼閱覽信中的內容，「她現在吃不了太多。」

「跟小陳說了？」趙亦晨出聲。他不像徐貞，面上不見一絲笑意，好像平時訓他們話似的，表情平靜而嚴肅。魏翔立馬收斂，正襟危坐，認真點頭：「陳副隊知道了。」

房間里的飄窗被拉緊的窗帘遮擋，只投進一層灰濛濛的光。所有傢具、物品都擺放整齊，沒有被翻動的跡象。趙亦清側躺在床上ｈetｕbｏok•coｍ.ｃoｍ，只有一條沒來得及鋪開的毛毯被扯開一角蓋在她腰間，卻擋不住她身下刺目的猩紅。

趙亦晨接過信，聽見正翻看菜單的徐貞隨口問他：「善善點了什麼？」

小姑娘瞧著她，一下一下摳著手指，還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樣，既不說話，也不笑。

搖搖頭，他從魏翔手裡抽回信紙，折好放回信封中，才又遞給他：「把信給小陳，先聯繫沈秋萍的家人。這件事解決起來困難，要交給公安來辦。我個人辦不了。」

下午一點半。往常這個時間，趙亦清應該是在家的。她沒有午睡的習慣。

按下門鈴，沒有人開門，也沒有聲音回應。

看著她鼓起腮幫嚼咽，趙亦晨摸摸她的腦袋，算作鼓勵。

聽到他的聲音，小姑娘才慢慢轉眼，又望向一旁的徐貞。

頗為驚訝地抬起頭，徐貞瞧瞧趙希善，又看看他，「這麼少？吃得飽嗎？」

下意識停下腳步，他出於習慣，即刻提高了警惕。無聲無息走到主卧門邊，他猛地推開門，確認門后沒有躲人，才將視線投向床頭靠牆的那張雙人床。

「您要幫她嗎？」她問趙亦晨。

鮮血浸透她的睡褲，染紅了大片床單。

「也好，麵食好消化。」點點頭咕噥，她合上菜單推到魏翔面前，「那我也要一份義大利和_圖_書肉醬面吧。」

擰動車鑰匙，他把車倒出停車位，開出了地下車庫。

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下來，徐貞支了支嘴角，點頭附和：「是，也像珈瑛姐。」

書房和衛生間都不見半個人影，僅僅主卧的門半敞，似乎拉上了窗帘，光線昏暗。

小姑娘動了動腦袋，是在點頭。他便直接帶她上了五樓。

這樣平淡的反應超乎兩人的意料。魏翔遲疑了會兒便接下信，悄悄同徐貞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是魏叔叔，你上次見過的。」抬手摸摸她的小腦袋，趙亦晨給她介紹，「那邊那個徐阿姨，也是爸爸的同事。」

等到兩人都在對面坐下，他才轉頭看看身邊的趙希善。小姑娘兩條胳膊擺在桌面，正無意識地擰著手指。她兩眼直勾勾望著魏翔，像是被他因忍痛而扭曲的臉吸引了注意，但表情依舊木木的，瞧不出情緒。

「眉毛眼睛像我。」低下眼錯開兩人的視線，趙亦晨替小姑娘理了理頭髮，答得輕描淡寫，「鼻子嘴巴像珈瑛。」

「哦，在這裏。」這才想起正事，他在口袋裡掏了掏，急急忙忙把那封信給他。

走到客廳把小姑娘放上沙發，趙亦晨又踱向裡屋。

裝模作樣倒抽一口冷氣，魏翔瞄她，「三個月了，挺健康的。」

「一份義大利肉醬面。」他動手拆開信封。封口被碾碎hetuｂｏｏk.ｃom.com了的米飯糊住，不緊。

出去了？趙亦晨鎖緊眉頭，一隻手抱穩趙希善，騰出另一隻手來掏出鑰匙串，用備用鑰匙開了門。屋裡頭安安靜靜，玄關的鞋架上還擺著趙亦清常穿的那雙坡跟鞋。

忽略他這句不痛不癢的話，趙亦晨拿起菜單遞給徐貞，一舉一動從容不迫：「你們還沒吃飯，想吃什麼先點。」說完又將目光轉向魏翔，「信呢？」

上樓時他問她：「要不要去看看姑姑？」

他頷首，面色平靜：「坐。」

四十分鐘過後，他們回到了小區的露天停車場。趙希善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等到車停下來，便又睜開了眼。趙亦晨先下車，繞到副駕這邊抱她出來，她摟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肩頭，耷拉著小腦袋，仍在犯困。

慢騰騰地把注意力轉向面前這盤意大利麵，趙希善兩隻小手還纏在一塊兒，相互摳弄。見她光盯著食物瞧卻半天不動手，趙亦晨便拿起餐叉送到她手邊，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自己會用叉子嗎？」

徐貞也湊上前掃了遍那幾行字，大約第一眼就瞧見了這加粗的內容，擰緊秀氣的眉毛。

小姑娘終於回過神，點了點頭。她張開小手抓住爸爸遞來的餐叉，慢慢伸進盤子里，挑起幾根麵條。然後又伸出另一隻小手，幫著轉動叉子，一點一點捲起麵條。等捲和*圖*書成一大團，才將小腦袋湊近，張開嘴，緩慢地送進嘴裏。

重新把信紙疊好，趙亦晨將它遞到他面前：「沈秋萍十年前的身份證號碼，還有她家裡的地址、父母的名字。」

趙亦晨帶著趙希善回家之前，給趙亦清打了個電話。手機打不通，家裡的座機也沒人接聽。他略微收攏眉心，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

恰好服務生端著一份義大利肉醬面走過來，「打擾一下，意麵來了，請問是哪位的？」

鑒於徐貞在場，魏翔沒再多說什麼，吃過飯便和她一同離開。

而她蜷緊了身子，長發披散，臉色慘白，雙眼緊合，微張的嘴唇毫無血色。

乍一聽這個消息，徐貞愣了愣，首先反應過來：「你小子手腳倒是挺快啊？」她好笑地捶一拳他的肩膀，滿臉驚喜，「恭喜啦。幾個月了？」

駐足在魏翔身旁，徐貞偷偷掐了把他的后腰，不顧他疼得一縮的反應，只對趙亦晨笑笑：「趙隊。」

血腥味撲鼻。

魏翔接過來展開。信上字跡潦草，像是匆匆忙忙寫出來的。除了趙亦晨說的內容，最底下還寫著一行字，歪歪扭扭，帶著反覆描寫加粗的痕迹，尤其扎眼：「趙隊長，我是被拐賣來的，請求你聯繫我的家人，幫助我離開九龍村！我會告訴你胡律師的事情！」

徐貞先開了口：「和_圖_書孩子的。」

趙亦晨遠遠便瞧見了他們，舉起胳膊示意。趕忙快步走過來，魏翔在桌邊剎住腳步，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就聽見身後徐貞的腳步已經跟了過來。他只好清清嗓子，使勁沖趙亦晨使眼色，語氣自然道：「徐貞說沒準能幫上忙，所以一起過來了。」

趙亦晨果然抬眼看向了他。

「姐？」他脫了鞋進屋，朝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句，仍舊無人應答。

「這就是善善是吧？」一對上小姑娘的視線，徐貞便笑著稍稍俯下身子，好與她視線齊平，不給她造成壓力，「善善你好，我是徐貞，徐阿姨。」

他記得，從前侄子劉磊生病，胡珈瑛幫著照看他的時候，也是這樣喂他吃麵條。

所幸徐貞沒有尷尬，細細打量她一會兒，抬起頭對趙亦晨笑道：「跟您真像。」

難得吃了一大口。

或許是聽到他們突然正兒八經說起了話，坐在趙亦晨旁邊的趙希善也仰起小臉，看了看趙亦晨的下巴。餘光瞥見她的動作，他抬手覆上她帶著點兒溫度的發頂：「請客等孩子滿月，這頓還是算我的。」再撞上魏翔的視線時，他的神色已經緩和下來，不再像剛才那樣冷硬，「既然老婆懷上了，工資就留著買點進補的給她。以後有了孩子，用錢的地方多著。」

服務生於是笑吟吟地將盤子擺到小姑娘面前，「小朋友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