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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不曉得，黑壓壓的一群人，逮著其他人就咬，好生讓人害怕。」

不等婦人開口，陳靖在她手背上拍拍，「娘，我們走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也不會熱血沖腦，跑到長安城裡去找他麻煩，等學有所成，將師父留給我的道法秘術盡數學會，再來長安碰碰運氣……」

『不過跟著某人身邊，享享富貴，也是不錯的。』

感受到動靜，睜開微腫的蟾眼，眯成一條縫，陸良生看他模樣，愣了一下，不是打的自己嗎，怎麼師父變成這模樣了？

「靖兒……」

「我該怎麼做啊……」

『果然，當官爽啊……』

廟裡的婦人小心走上前，她是第一次見到向來溫和文雅的兒子發這麼大的火氣，伸手在陳靖後背輕撫幾下，低聲道：「……別生氣，你也別去報仇，剛才是為娘心急才說那番話，你別往心裏去，既然打不過，我們娘倆就遠遠的避開。」

孫迎仙托著茶盞，抿了一口熱茶，愜意的眯起眼睛，回頭望去後方的閣樓。

暖兮的晨陽掃去一夜的陰霾，道觀內熱火朝天。

那邊，陳hｅtuｂｏok.ｃoｍ•ｃom靖抬手，捏著袖邊擦了下眼角，垂下臉，埋在雙膝間，艱難的搖了搖：「娘……師父已經死了，他變成屍妖，他不是人了啊……」

「哪……」

應該不至於這樣……

夜色深邃，廟裡的母子倆說了些許，互相安慰的靠在一起，想起往日陳朝還在的一些畫面，氣氛才算稍稍好些。

道人一手端著茶盞，一手叉在腰間，喝口茶水，指手畫腳的指揮上來的輕壯將石材、木材放去指定的地方堆放。

「那師父這身傷是怎麼回事？」

「你師父為了你皇位，為了陳國四處奔走，你就眼睜睜看著他被陸良生抓走？！」

陸良生怔了怔，師父的反應更讓他摸不著頭腦，總不至於自己昏迷后，還把師父誤傷了？

「有什麼奇怪的，畢竟人死了嘛，給點補償也是應該的。」

絮絮叨叨的市井言談里，陽光灑過芙蓉池，微盪的湖面波光粼粼，一群野鴨梳攏羽翅，引頸嘶鳴兩聲。

嘶~~~

陳靖側過臉來，火光照去的側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帶著苦笑的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味：「剛才，他已經看到兒子了，可沒有動手的意思……我連讓對方動手的興趣……都沒有。」

「娘，陸良生根本就沒想過要尋我麻煩。」

金光蔓延，推過巍峨而古老的城牆，灑去的大街小巷裡，熱鬧喧嘩，早起做工的漢子光著膀子買了早點蹲在街邊與同伴聊起昨日夜晚發生的事，打水、買菜的婦人圍在井口，也在說起昨日傳聞，有人甚至親眼所見，說的那叫一個有鼻子有眼。

「到時，就算不敵，也能全身而退，至於復國，兒子已經不敢奢望了。」

「哎喲……那豈不是妖怪？」

篝火搖晃，噼啪彈起的幾粒火星順著熱浪升上半空，聽到兒子的話語，婦人怔了怔，臉上隨後露出驚色，快步過去蹲在陳靖身旁。

啪的幾聲，四段樹枝丟在地上，陳靖紅著眼睛起來，看了眼母親，握著劍走去廟門，發泄般「啊——」的一聲大吼，抬腳轟的一下將歪斜的廟門踢飛出去，摔去外面四分五裂。

對面隆起的地勢上，道觀內輕壯民夫挑著擔子、搬運石材和*圖*書正乒乒乓乓修繕地磚、傾倒的木樓。

「……鬼知道，反正參与了的人家，現在都還有差役去盤問，不過好像還給了銀錢，你們說怪不怪？」

顫抖的話語聲里，艱難的擠出唇間，陸良生與他相識很早，自己還小的時候，蒙對方救下，才得以有了現在，後來父皇的死也和他有關，可裏面有些複雜，何況還是父親先有錯在先，再後來幾番請對方出山，心裏更有拜師的想法，終究沒有實現。

「我看也是，哪裡會有那麼多妖怪跑城裡來。」

「呃……師父你不是說沒事嗎？！」

縱然如此，陳靖心裏對那位陸先生，拋開國師身份，始終是尊敬的，可如今師父的死，再到化妖被收，讓他心裏有著難以說出的糾結。

噼啪噼啪。

屋裡安靜些許，榻上女子磨牙的聲音里，蛤蟆道人順下氣來，平伸兩條小短腿，重新坐回去，哼了哼，瞥去床榻。

目光望去篝火。

不久，東面天雲亮起魚肚白，泛起金光刺破雲層照了出來，推著籠罩天地的黑暗飛速推開，蔓延過的廟裡，篝火熄滅，升起青煙裊裊，廟中的和*圖*書母子二人背上包袱，沐著晨光離開，去往別處。

那邊，數層的閣樓矗立，陽光照進敞開的窗欞，光塵飛舞，紫木打出的床榻，陸良生微微睜開眼睛，感到些許疼痛，捂著額頭醒了過來。

「對了對了，後來這事，官府怎麼處理？」

「靖兒，你……你說的……是真的？」

話語在這裏停頓片刻，嗓音低啞：「……陸良生修為道法高深……我……打不過他，更不可能在他手裡救下師父。」

「還不是那個老樹妖……為師不過讓你清醒過來，結果，反把老夫給打了！！」

書生失笑的看著面前激動的師父，便連忙接上他的話，問道：

枯枝發出脆響，陳靖出神的望著火焰，手中一截樹枝啪的掰斷，點下頭：「那次回天治起兵復國，遇上陸良生，師父為了能讓我走脫，斷後攔住對方……」

「師父，你這是怎麼了？」

書生理了理寬袖，坐到桌前，試探的開口了一句。

陸良生坐下床沿，套上鞋子，伸了一個懶腰時，目光望去書桌上，蛤蟆道人腦袋上裹著幾圈繃帶，吊著一隻蛙蹼，另只蹼則撐著下巴，氣鼓和圖書鼓的坐在書本上曬著陽光。

說起那日的事情，他手中掰斷的樹枝，再次又被掰成了四段，「……可剛才，外面發生的事，我看到師父他……他化作屍妖，還和陸良生打鬥，被捉走了。」

「你倒是繼續問為師啊！」

身上沉甸甸的，清醒了一些，就見棲幽四肢大喇喇的纏著他身子呼呼大睡，嘆口氣，悄悄把木枕塞去她懷裡的動作里，抱著枕頭的女子，俏臉還在上面蹭了蹭。

「那你為什麼不救你師父！！」張麗華捏緊衣角，聲音不由大了一點。

沉默的想著，那邊的蛤蟆道人半晌沒聽到徒弟關切的話語，急忙又轉過來。

隨即，想到一本本書籍，令人頭皮發麻的內容，趕緊將這想法從腦子裡甩了出去，『本道可是修行中人，豈能貪戀世俗權力……不像某些人。』

聽到這番話，蛤蟆激動的差點站起來，微微揚了揚那隻吊著的蛙蹼，「你看為師像沒事的樣子？」

「什麼妖怪，你沒聽官府差役說，那些都是信了邪教，腦袋不靈光了。」

「哼……」蛤蟆道人吊著蛙蹼，斜了徒弟一眼，哼了聲，將臉轉開：「沒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