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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既然晨會免了，孫紹宗自然是直奔左寺，眼見到了自己的官署門外，就見一人滿面訕笑的迎了上來，卻不是昨兒被人當成棄子的陳敬德，還能是哪個？

「大人英名啊！」

也就是自己身為前任，按規矩不方便質疑他，否則非參丫一本，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眼下瞧他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卻忽又改了主意。

只可惜這案子影響巨大，拖久了肯定會惹來非議。

現代的晨會，雖然也都是老生常談，沒什麼新意可言，可至少人數足夠多，偷偷打個瞌睡也不會太顯眼。

陳敬德方才雖然乖乖的遵從，這下卻不敢再從命，噗通一聲跪倒在孫紹宗面前，全然不顧顏面的連聲叫道：「卑職糊塗、卑職有罪！還請大人重重責罰！」

孫紹宗適時上前，親自把他攙扶起來，嗓音也愈發的柔和：「正因為本官知道你是事出有因，才沒有計較你昨日的行徑——只要你以後實心辦差，此事就此揭過。」

和*圖*書這狗腿子的名分，就算是定下了。

現下卻也只能耐著性子，打著官腔道：「說實話，你對本官心懷怨懟，也是人之常情。」

陳敬德微微直起身子，還待再自責幾句，孫紹宗卻又伸手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但他究竟堪不堪驅使，卻要慢慢觀察才知道。

先湊合著救救急吧。

「卑職領命！」

倒不是說可憐這廝，而是手底下實在沒人可用——左右這陳敬德剛被魏益坑了一回，短時間肯定不敢再與其勾連，正好先順勢收用了，紓解紓解乏人可用的燃眉之急。

想到這裏，孫紹宗的臉色和緩了些，不等陳敬德開口，就先抬手往裡一讓：「進去再說。」

陳敬德利落的應了，忽又愣怔了一下，隨即小心翼翼的探問道：「大人，那呂給諫的案子……」

剛進門，就又有一人迎了上來，卻是滿臉義憤填膺的柳湘蓮，就聽他憤憤的指控道：「昨兒我得了您的吩咐，去順天府討和圖書要黑帖一案的文獻記錄，誰知道那鳥治中一味的拖延，等好容易湊齊了回來，天都已經黑了！」

說著，大馬金刀居中坐定，指著下首的椅子道：「陳寺副，坐下說話吧。」

「偏廷尉大人為了填補虧空，又一個勁兒的催逼著，卑職……卑職實在是沒法子啊！」

昨兒孫紹宗還打定主意，要拿他來個殺雞儆猴。

噗通~

趁他以頭搶地，孫紹宗無聲的撇了撇嘴，隨即卻又肅然起來：「起來說話吧，好歹也是從六品，莫失了為官的風骨。」

聽孫紹宗特地點出『咱們左寺』二字，陳敬德雖然不夠聰明，卻也立刻恍然大悟。

這葛治中還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二哥。」

故而孫紹宗吩咐下人，給他預備好醒酒湯，就徑自去了衙門上公。

若非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孫紹宗是真不願意理睬這種貨色！

「大人，卑職……」

陳敬德第三次跪了下去，這次卻是誠心實意了許多，就聽他帶著哭音和-圖-書道：「戶部上上下下都是手眼通天的主兒，卑職一個區區從六品，就算有些蛛絲馬跡，又敢拿問哪個？」

「可推諉就是推諉，這等通天的大案，讓你一個寺副獨自查辦，也的確是難為你了。」

「糊塗！」

其實對於孫紹宗而言，永遠不開那勞什子晨會，才更合他的心意。

這魏益果然是被逼急了。

就連正經的公務往來，也要胡攪蠻纏的拖延時間。

按照廷尉大人的意思，等什麼時候查清楚『投毒案』，什麼時候再恢復晨會不遲。

這倒好，天天就這麼老哥仨臉對臉，跟主持綜藝節目似的，別說偷偷打個瞌睡了，一張嘴連牙上的韭菜都能瞧個清清楚楚。

孫紹宗臉色一冷：「屍體飄到大理寺的消息，估計已經傳遍了街頭巷尾，若不早早處置了，你我還有什麼顏面，自稱天下刑名之首？！」

否則孫紹宗還真想一直拖延下去。

轉身回了座位，又不容置疑的吩咐道：「既有此話，本官也和*圖*書不跟你客氣什麼——你速去牢中，把昨天隨船飄來的兩具屍首，轉送到仵作處勘驗。」

「不過你以後若是敢推諉敷衍，壞了咱們左寺的差事，我卻是決然饒不得你！」

閑話少提。

第二天早上，直到孫紹宗出門的時候，賈寶玉還在客房裡呼呼大睡，看樣子不到中午是醒不了了。

「好！」

心下腹誹著，孫紹宗卻不會在陳敬德面前露出痕迹，把袖子一甩，吩咐道：「行了，先把那些卷宗放在裡間案頭，等我閑下來仔細翻看。」

說著說著，眼淚都擠出幾滴來。

那官袍剛蹭在椅子上，孫紹宗一點名，他忙又躥了起來，雖沒有重新跪倒，卻也是蝦米似的弓著身子。

「起來說話。」

嘖~

一般這種要求重重責罰的，心裏想的都是不擔半點責任。

「陳寺副。」

話音未落，陳敬德又出溜到了地上，篩糠似地叫道：「卑職不敢、卑職……」

見這態度似乎甚是堅決，陳敬德便猶猶豫豫的起身，戰戰ｈｔtps://m.ｈｅｔｕｂｏoｋ•coｍ•ｃoｍ兢兢的挨了半個屁股上去。

陳敬德忙閉上嘴巴，往旁邊讓了讓，等孫紹宗當仁不讓的走在前頭，這才落後兩步佝僂著身子，亦步亦趨的跟了進去。

「大人！卑職實在是愧……」

心下給陳敬德掛了個『見習』的牌子，孫紹宗口中卻是叫了聲『好』。

「起來聽我說完！」

到了大理寺之後，原是要循慣例，去花廳進行圓桌會議，熟料剛在點卯處簽了畫押，當值的小吏就轉告孫紹宗，非但今兒的晨會取消了，以後幾日也一併都被取消了。

孫紹宗不得不提高音量，待陳敬德戰戰兢兢起身之後，又揚聲道：「雖然本官是因為初來乍到，千頭萬緒都沒理清，才不得不把這案子壓倒了下面。」

自己沒本事，反倒恨上前任了。

於是忙翻身跪倒，信誓旦旦的道：「卑職從今往後，一定唯少卿大人馬首是瞻，絕不敢再欺瞞敷衍大人！」

說著，又揮了揮手：「下去吧，記得讓仵作仔細驗看，本官待會兒還要親自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