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烏篷船泊屍案（上）
「那瘦小的后脊樑上，有一處穿刺傷，入骨頗深，與剖開胸膛的痕迹、方式都不相同，故而我等推斷，應該是最初全力刺入留下的痕迹——而能刺入這等位置，顯然已經造成了致命傷。」
書歸正傳。
聽說又是這些瑣屑的差事，柳湘蓮忍不住抱怨道：「您莫不是忘了，小弟我也練就一身的武藝，這整日里圈在案牘之間，豈不是白瞎了？」
既然敢如此行事，顯然道衍師徒對自己的喬裝十分有信心，而以此推論，他們應該也不會主動躲進蘆葦盪才對。
發現孫紹宗自外面進來，他這才趕忙收起帕子，狗腿十足的上前見禮。
其中一個仵作從旁邊的案子上，托起一捧東西來，小心翼翼的道：「這是從屍體胃裡掏出來的殘渣，他們似乎曾在死前不久，剛剛進食過的樣子。」
「若是有的話，先問清楚他們出現的時辰，然後自清虛觀至龍王廟，給我仔細的排查，務必找出沿途的目擊者！」
孫紹宗沖他翻了白眼，沒好氣的道：「回家問問你那婆娘，是願意你舞刀弄槍的跟人玩命，還是願意你老老實實的處置公務。」
那黃橙橙一塊和*圖*書塊未曾來得及消化的食物，怎麼看怎麼像是酸辣筍乾——自己曾在清虛觀左近品嘗過，又在家中加以改良的特色菜！
大理寺的停屍間雖然顯得冷清些，但這兩個仵作倒都是精明強幹的，水平即便趕不上順天府的老徐，應該也是相差彷彿。
甚至於很多地方官府，都喜歡把涉及刑事案件的屍首，寄存在城外的義莊里——京城就不行了，因為佔地面積太大，這城裡城外的來回運送、查驗屍體，實在是太過麻煩。
卻說打發走陳敬德之後，孫紹宗進到裡間，簡單的翻查了一下，從順天府調來的案件記錄。
孫紹宗走進東首的驗屍間時，陳敬德正捂著鼻子，一臉厭惡的縮在角落裡。
「咦？這東西好像是……」
結果發現裏面的內容略顯雜亂，而且還有大量的內容，同原本的資料相重合。
再加上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避人耳目的將屍首裝在船上，運送到大理寺左近的時間——將屍首從第一現場，運送到船上的空閑，自然所剩不多。
如此說來……
嘖~
而他這一瞧，還真就看出了寫蹊蹺之處！
……
而看這些殘渣，以及沾染在上面的茱萸碎片，和一些不太明顯的香料，顯然是原版的酸辣筍乾。
……
眼見他自己行禮還不夠，還要喊兩個正在忙碌的仵作過來，孫紹宗忙擺擺手，道：「這地方就不必多禮了，怎麼樣，可曾查出些什麼來？」
孫紹宗出了官署，並未急著去停屍房裡參与驗屍——他如今的身份，也不適合干這事兒——而是先到了湖邊，重新勘驗烏篷船上的痕迹。
「鞋子雖然被脫掉了，但從腳後上跟生成的屍斑形狀分析，死者應該曾經受到過拖拽——仰躺著，後腳跟著地的那種拖拽。」
不管在哪個衙門，只要是配備了停屍房和仵作，肯定是位於最偏僻的所在。
這就是業績不振的明證啊！
而眼見孫紹宗觀察仔細，並未被那開膛剖腹的屍首嚇到，再想想這位大人的名聲，兩個仵作也漸漸膽大起來。
只是他們萬萬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察覺到他們的一舉一動，還引來了他們的仇人報復。
m.hｅｔubｏoｋ•com.ｃｏm柳湘蓮在後面追了幾步，眼見趕之不及——在外面也不好分說——只得悻悻的回到了屋裡。
而根據傷口判斷，用來挖心掏肺的器械，應該是同一柄——也就是說，兇手是先後剜出了道衍師徒的心臟。
莫非是在岸邊殺了人，然後棄屍……
孫紹宗這兩年在戰場上，又增進了不少『見聞』，如何會畏懼一團殘羹剩飯？
不過他顯然是多慮了。
雖說是壯著膽子，他卻也不敢把那東西，送到孫紹宗眼前，甚至還做好了隨時請罪的準備。
如果能查到運送屍體的交通工具，或許就能順藤摸瓜，鎖定第一兇案現場的大致範圍。
卻是孫紹宗壓根不聽他分辨，徑自出了官署。
罷了，如今想這些也沒用，還是先去看一看驗屍的情況吧。
否則二哥為何讓自己回家問她？
兩個假和尚臨死之前，竟還跑去清虛觀左近招搖過市了？
不過孫紹宗卻也並未完全倚重他們，一邊聽他們講解著，一邊仔細的觀察。
身為剛剛上任，且名聲在外的大理寺少卿，這案子更是必須要儘快破獲！
考慮到他切開胸腔的手法很是生疏，用時應該不會太短才www•ｈetｕｂｏｏk.ｃｏm•ｃｏｍ對。
推演到這裏，又不得不為黑帖主人的能力而困惑。
而且根據船艙里沾染的血液，以及屍體的僵化程度來分析，行兇地點應該離著龍王廟不算太遠。
「二哥。」
相比于常年存留屍首的順天府，這裏的停屍房顯得『冷清』許多，甚至連那股必備的臭味，都只是若有若無而已。
於是孫紹宗當即下令，讓柳湘蓮調幾個書吏來，一起將這些案件記錄整理對照，把大理寺沒有的都篩選出來，然後再分門別類的歸置好，以便自己抽空閱覽。
身為大理寺少卿，這案子必須得破！
故而下到宛平、大興二縣，上到刑部、大理寺，都在衙門裡單獨修建了停屍房，以備存放涉案的屍身。
因為當時屍體的胸腔里，尚且留有餘溫，考慮到當時正在下雪，死亡時間應該在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之內。
那兩個仵作也是誠惶誠恐，直到孫紹宗湊近了細瞧屍首，才忙不迭的解釋道：「回稟大老爺，那瘦小的和尚，致命傷應該是當胸一刀，這龐大的暫時判定不了，但應該也是如此。」
「證據呢？」
仔細驗看了幾遍之後，孫紹宗自烏篷船上跳下來，這才趕奔西南角的停屍https://m.hetubook.com.com房。
當日他雖也檢查了屍身，可當時屍首還算『新鮮』，一些痕迹並未顯露出來——比如說這腳後跟的拖曳狀屍斑，當時可還沒有半點蹤影。
一邊琢磨著該找那些書吏幫忙，一面狐疑的琢磨著，莫非是自己婆娘請大姨子吹了枕頭風？
「還有……」
這麼說，道衍師徒可能是扮成和尚之後，躲在了龍王廟附近的灘涂之中——哪地方頗為荒涼，又有蘆葦盪存身，倒的確是個躲藏的好地方。
「大老爺請看。」
當下也不顧那酸臭氣息，徑自湊到近前細瞧究竟。
暗自否定了之前的推論，孫紹宗當即下令道：「陳寺副，你速去清虛觀左近，尋一個叫做迎客來的酒家，查問昨天早上，可曾有兩個和尚點了他們的招牌菜酸辣筍乾。」
可無奈那『快意恩仇』的主兒，偏偏受了黑帖主人的慫恿，把屍體送來大理寺挑釁，這就讓孫紹宗難以置身事外了。
柳湘蓮把嘴一撇：「這婦道人家，自然是頭髮長見識短，問她……二哥？二哥！」
結果依舊沒太多的進展，只是進一步確認了，這裏的確並非兇殺現場，而是拋屍的所在。
話說，兇手真要是乞丐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運送工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