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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開始混沌起來，他彷彿看見自己的弟兄們跟在旁邊，喜歡吃雞腿的小六，在營地里不愛穿褲子的傑哥，腳比他還臭的老王……大家似乎都在身邊，跟著他一起回去。

「真是什麼都瞞不了你。」琴樂陰笑道：「軍費會被送去炎京。」

「臨海軍，第五營，第一步兵隊，全體……」

一行穿著商人服飾的襲擊者檢視戰場，此時整個秋瓜浮鎮已經是滿地屍體，血流成河，幾百臨海軍盡數覆滅，燃燒的篝火映照著他們不甘的臉龐，火堆旁烤焦的麵餅乾糧表明他們是在用餐時遭遇的襲擊。

他得讓藍將軍知道，是什麼人襲擊了臨海軍的車隊！

他猛地拔出腰間匕首，劃出一道閃耀光爆：

噗嗤。

他們身上的傷勢大多數都是銳器傷，少數是銃傷。商人們拿起刀劍往屍體上補刀，幾輛運載著來自玄燭郡數百年積累的金銀財寶的貨車，也被他們驅使著離開秋瓜浮鎮。

樂語點點頭，站直了身子，昂起腦袋看著琴樂陰，朗聲說道：「既然你們輝耀四衛都已經在玄燭郡滿載而歸——」

啪。

「那麼能不能放我一馬呢？」

當然，樂語也害怕白夜突然反轉豬肚就是屎想造他反，他自然得給自己找幾條後路，對於如何逃出東陽，他已經有完善的計劃，絕不會重複被人販子拐走的覆轍。

「殺了你又追不回軍費，也不能令時光倒流，我當然不想打這種沒有意義的架。」樂語煞有其事地說道：「同理，你殺了我也沒什麼收益了，大家就當做老朋友敘敘舊，當無事發生過好不和-圖-書好。」

琴樂陰忍不住笑出聲，輕輕搖了搖頭：「我沒想到你會求饒。」

「都有。」

「的確是沒有。」

砰砰砰！

他沒敢站起來，就這樣匍匐著往南方爬去。他身上的血大多數都止住了，哪怕胸口那條幾乎將他斬成兩半的恐怖傷痕也不再流血——這就是他為什麼可以活下來的原因。

「是你。」

「能看見歷史車輪的方向，我稱之為智者。」

「養寇自重嘛，我懂。」樂語說道：「那更要留下我，我肯定能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白夜沒我好使——」

「都是天意。」琴樂陰搖搖頭：「詩家之前只是想撤離東陽罷了，但當所有條件集齊，一切都順其自然地達成了。」

他相信藍將軍會為這些死去的兄弟報仇，會奪回那十幾車重要的軍費！

這幾個月的風起雲湧，幾乎跟詩家沒什麼關係，他們一直在拋售產業，換取金銀，似乎隨時都會溜走，直到樂語帶著臨海軍進村了。

「你們輝耀四衛還有這種底牌？」樂語是真的驚訝了：「如果輝耀四衛有那麼多高級武者，底蘊那麼深厚，直接平推玄燭郡都行了啊。」

他嘴角上翹，眉眼彎彎，露出如同收到生日禮物般的笑容：「我們並不介意工人階級起義或者爭奪話語權，甚至可以說，工人鬧得越厲害，我們輝耀四衛在朝廷里的地位就越高。」

「登峰造極境？」

「其實不是的，我今晚最大的收益。」

「臨海軍足足走了四百人，你們有硬撼臨海軍四百人的兵力？」樂語對此非常懷疑和*圖*書。

「那你的輪船是哪裡來的？」

如果沒這個病，那他們這批臨海軍就真的全軍覆沒了。

普通帆船吃天氣風流，在內陸河航速不快，跑得慢的話，藍炎一天之內就能追上去，直接將船都給你沉了。

颯！

「不好。」琴樂陰搖頭：「而且你剛才說，我在這次動亂的最大收益是那批軍費。」

「我送給藍炎的那批軍費，會送到哪裡去？」

……

「如果說智者只能看到歷史車輪的方向，那你給我的感覺，就是你可以控制歷史車輪的方向，甚至擋住車輪的步伐。」琴樂陰滿眼都是亮晶晶的讚賞：「我將你這種人稱之為——」

天生就註定早死，你說完溪沙沒怨恨過自己的體質，那肯定是假的，但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感謝自己的『輝耀病』。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這群商人穿上疾刀靴離開秋瓜浮鎮，馬車聲也已經遠不可聞的時候，那具被補了兩刀的屍體忽然動彈了一下。

玄燭郡的暗巷裡，樂語忽然問出一個遙遠的問題。

完溪沙咳嗽兩聲，沙啞著聲音說道：

但饒是身體素質強悍，大量失血也讓他視線模糊起來，腦袋更是像是進了水一樣晃蕩，然而他依舊不停地往前爬，不停地往前爬。

「所以，我真的很驚喜居然能在這裏遇見你。」

「衝鋒！」

輝耀可以說是炎河文明，自西域火焰山而起，奔流至東陽大海的炎河哺育了兩岸人民，輝耀人民正是因此發展起來。而在這幾千年來，炎河也成為貫通東西的重要運河，只要從東陽逆流而上，的確可以m.hetubook.com.com到達炎京。

是完溪沙。

「你值得讓我記住，說出你的名字。」

「沒錯，正是詩家。」琴樂陰點點頭：「置賣產業，幾乎從銀血會除名，一心一意離開玄燭郡的詩家。」

就在玄燭郡里上等人和下等人打成一片的時候，距離玄燭郡一天路程外的秋瓜浮鎮，也很熱鬧。

「你，非死不可！」

琴樂陰用力搖頭：「但絕對不可以留下你，絕對不可以。」

「白夜，可除則除。」

「怎麼做到的？」

完溪沙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直到一束光照亮了他。

「為什麼這麼問？」

連續數聲銃響后，最後一個軍士也應聲倒下。

「輝耀四衛的底蘊，沒你想象的那麼深，很快你就會明白原因了。」琴樂陰輕輕搖頭：「我還是先回答你另外一個問題——我是打算通過運河將軍費運回炎京。」

「我可沒聽說琴家有涉足海運河運。」樂語眯起眼睛：「而且你如果想通過河運回炎京，就算排除天氣干擾，你至少得用『晨昏』級的輪船——不然藍炎肯定來得及派兵截住你。」

還有這種存在感為零的商會？

樂語微微皺眉：「但銀血會幾個大商會我都在盯著，如果他們有從炎京過來的晨昏級輪船，我沒理由不知道，除非二當家偷懶了。」

隨著利刃入體，商人感覺到劍上傳來異樣的反饋感。他低頭一看，發現是自己戳到動脈了，血飈了出來。

「工人與銀血會的矛盾，輝耀四衛有不少人都看得出來，甚至我老師都預料到工人階級的崛起。」

「聖人。」

「如果和圖書你也是智者，我或許會留下你。」

完溪沙咳出一口血痰，然後爬過去，大腿的傷口因為碰到碎石再次崩裂，雙手更是一直血肉模糊，滿是臟污。

「順水推舟，推波助瀾。」

「當然不是硬撼。」琴樂陰指了指內城區的火焰：「臨海軍第一晚會在什麼地方停留是早就知道的，而我們只需要做的，就像炸崩海角門一樣，在臨海軍休息的地方，埋一些驚喜給他們。」

一輪血花綻放，灑落異鄉沙場。

倒是近些年發展的鋼鐵蒸汽輪船，因為用的是耀石太陽能，因此無論面對何種水流風向天氣都能飛快航行，而且防禦力驚人，樂語所說的『晨昏』級輪船，就是民間唯一可以使用的輪船。

「尹冥鴻沒有偷懶，但有一個商會，你們肯定不會在乎。」琴樂陰笑道：「他們就算開來了晨昏輪船，你們也會覺得很正常。」

「你是說怎麼拿，還是怎麼送？」

「我們輝耀四衛最擅長的，還是那八個字——」

……

而地面那幾個巨大的窟窿以及仍然燃燒的房屋廢墟，似乎證明烈耀火藥是何等的實用。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多戳了一劍，確認這具屍體沒有動彈，確確實實是一具好屍體，才繼續完成自己的補刀工作。

「拿還是挺簡單的，」琴樂陰聳聳肩：「走過去，殺光臨海軍，然後拿走。」

他必須得將這裏的情報帶回去！

「咳咳！」

「你的思路錯了，」琴樂陰笑道：「在夜間受到襲擊的，驚慌的四百人正規軍，想要殺光他們，並不需要對等的兵力。」

「幾個月前，輝耀四和_圖_書衛就已經想得那麼遠了嗎？」

樂語微微一怔。

「你選擇今天引發暴亂，不就是為了讓玄燭郡無暇顧及剛剛出發的臨海軍軍費隊嗎？」樂語說道：「更何況，你能從這場暴亂獲得的最大收益，就是那批我好不容易籌集起來的軍費。」

「就算用烈耀火藥，你們也不可能對他們造成多少減員。」樂語問道：「更何況他們有疾刀斥候，很有可能會逃跑，連夜找藍炎通風報信。就算藍炎不當我是哥們，他肯定也當那批軍費是哥們，你們這是在鋼線上跳舞——」

「正是如此。」琴樂陰有些驚訝：「你對怎麼逃去炎京好像頗為了解啊。」

樂語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鄙視：「難道我不算智者嗎？」

樂語將銀血會成員名單迅速在腦海里回憶一遍，直到他想起某個名字，才恍然大悟：「詩家？」

「是的。」

在數個月錢，詩家就一直在拋售產業。白夜買的第一家工廠，就是從詩家手裡得來的。

他們忍痛割肉四成，終於換得樂語的通行令，帶著所有身家迅速逃離玄燭郡。樂語看在他們乖乖給錢的份上，也沒有過多為難他們，心裏還覺得詩家恐將成為最大贏家——在其他銀血商會都將要傾家蕩產的情況下，只是被割了四成身家的詩家自然是小輸當贏。

樂語：「據我所知，玄燭郡沒有晨昏級輪船。」

「炎京。」

其實這是一種病，醫官說是『輝耀病』，完溪沙的身體素質會比常人好很多，肉體恢復能力更是普通輝耀人的十倍，但代價極高——歷史上得『輝耀病』的人，幾乎都活不過三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