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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海北按照楊青的指路，一直將馬車趕到了明月湖畔。

兩人冒著毛毛細雨，走了一段，快到城門口的時候，海北讓陸野在一處屋檐下等候，自己則轉身進了一處車馬行的院門。片刻，便趕著一輛馬車回來。

「是小女子的不是了。」海北道，「我夫君對這凡塵俗世，是沒什麼興趣的，若非我纏著他出世，他是決計不會出來的。可即便跟我出來了，依然還是不開心。」

茶去酒來，數道望月樓的招牌菜，自然是需要望月樓主親自解說。

「這個……再說吧……」

楊青搖頭道，「很多人也是不信的，但江湖傳聞，確實如此。相傳，當年大川哀帝為自己修建陵園之時，忽然發現了一處洞穴，那洞穴之外，布滿禁制，其中異彩流連，端的神奇。哀帝斷定其中必有異寶，隨即派出心腹鍊氣士數十人，試圖潛入禁制之內。」

「晉城。」那人道，「不知可否順路？」

「埃，陸兄何必如此客氣，在下總是要答謝一下陸兄的情誼的。若非陸兄慷慨，我怕是要淋成落湯雞了。」楊青極為熱情，「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世事艱難，多個朋友，總是好的。」

海北卻笑道，「楊兄要多陪我夫君說說話，想來楊兄也注意到了，我夫君心中一直有些鬱結。」

雨越下越大，道路上開始變得泥濘起來。

「我怎麼感覺差好多？」

清冷的風，拂過這陌生的城，吹來灰濛濛的雲。

片刻，楊青推開隔間的房門，看著陸野和海北，大笑道，「二位，我來引薦一下。」

楊青率先而行，來到那望月樓下，衝著那掌柜笑道，「老錢。」

楊青道，「世間蒼生，不論人畜，難逃輪迴之苦。而這輪迴石，可以讓人永生不死，絕不輪迴。」

下車換船。

陸野看看晉公子，又看看望月，笑道，「不知是先有望月？還是先有望月樓？」

站在船頭，看著不遠處湖心島上的一座樓閣，再看周圍被雨滴盪起一片片漣漪的湖面，陸野唏噓道，「想來登高望遠，景色定然不俗。」

陸野咧嘴笑笑，說道，「楊兄在開玩笑吧？哪會有這般東西。」

陸野凝眉道，「那輪迴石呢？」

海北回頭看看楊青，又看了看陸野，笑道，「夫君，既然楊兄如此盛情，我們就不要客氣了吧，反正咱們也沒什麼事兒。」

一直上了七樓，進入追月閣，三人落座，楊青陪著陸野和海北聊了一會兒，又不耐煩道，「這倆人怎麼還沒來？真是的，我去催促一下，二位再次稍後和-圖-書。」言畢，起身離開。

一夜無眠。

陸野沉吟良久道，「莫不是在那丞相宇文芳手中？」

前面趕車的海北，聽到陸野的話，斜了他一眼，之後說道，「楊兄去晉城做什麼？」

見楊青停頓了一下，陸野及時問道：「後來呢？」

「我就是隨口一說，順便跟你開個玩笑。」陸野道，「就是個惡作劇。」說罷，又看著窗外的湖面，低聲轉移話題道，「不知那流光在城外何處。」

「這個……」

「沒吃飯，先飲酒嗎？」陸野問道。

還沒有來得及喧囂的街道，直接在細雨中沉寂。

陸野跟著笑笑，又道，「楊兄久居塵世，可否跟我們夫妻二人講講這塵世紛擾？我夫妻二人見識不多，對這花花世界里的一切，還是極感興趣的。」

陸野敷衍的笑笑，看了海北一眼。兩人都看出來了，這青年是個修真者，或者說，是個鍊氣士。鍊氣九層的修為，在修真界，不過是個菜鳥，但在這個世界里，應該算是高手了。「兄台這是要上哪？」

陸野不知海北是什麼心思，不過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他自然也只能先應承下來。

陸野聽到楊青之言，忽然心念一動，道，「我夫妻二人，一直隱居深山，此番是第一次入世。楊兄自是看著面生。」

楊青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安慰，之後又說起這凡塵俗世的美好來。陸野只是隨意附和著，腦海中卻一直在回想著楊青提及的輪迴石的事情來。

海北笑道，「只有海馬，不過大概也差不多。」

「楊公子。」

陸野一怔，點頭道，「你想的周到。」

陸野微微一笑，道，「是吧。」

跟著楊青進來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兩人俱是二十來歲模樣，男子面若冠玉，蠢身材頎長。一身錦衣，一手摺扇，看起來風度翩翩又不失貴氣。女子的穿著，倒是簡單許多，姿色也是一般，但一襲翠色衫裙，配上翡翠月牙頭釵，倒顯得極為清爽而親近。

陸野笑道，「未曾擁有的，總是最好的。楊兄的不厭其煩，不過是因為擁有的太多太久。恰恰相反，對於隱世而居的生活，我們也是不厭其煩了。」

「哈哈。」海北大笑，驅趕著馬車出城，上了官道。

楊青竟是親自給陸野和海北二人斟茶，之後自是要提及那「明月鏡心」之說。原來所謂「明月鏡心」，指的是明月湖中太陽的倒影。這明月湖水質清冷，太陽映射其中，輝光盡去，清冷如月，觀之讓人清心安逸，而人在安逸之時，和-圖-書難免自醒本心，故有「明月鏡心」之說。

清晨來的晚了一些。

接下來，海北似乎有了聊天的興趣，開始跟楊青從明月鏡心聊起，一直聊著這個世界上的山山水水。

風更冷，夾帶著清新的水氣，墜落天地間的灰塵，讓世界變得清明。

「二位應該不是本地人吧？」楊青道，「伏牛郡一帶的鍊氣士，我大多都見過，二位卻是面生的緊。」

海北追上來，說，「先吃個早飯吧。」

中午時候，陸野一行三人終於趕到了晉城地方。

陸野早就等不及了，他聽到了樓下店小二開門的聲音，便轉過身，匆匆下樓。

「據說，死了近千鍊氣士，終於將那禁制破開，而那禁止之內的異寶，就是輪迴石。」楊青笑道，「那些鍊氣士，對哀帝還算盡忠，將那輪迴石交給了哀帝。哀帝想要得到輪迴石的力量，以求永生不死。不過，可惜，就在哀帝得到輪迴石的第三日，忽然暴斃于寢宮，名太子第一個發現哀帝死屍，後由丞相宇文芳擁護，宣布繼位。半個月後，名太子失足落井而死。是年，晉王、榮王、秦王、征北大都督……十八路大軍反叛，大川因此亡國。」

陸野想了片刻，才道，「哎，江湖野史，實在是離奇。那輪迴石緣何能讓人永生不死？太誇張了。不就是一塊破石頭嘛。」

酒過三巡，陸野覺得，若是三人有什麼要求，大概也該提出來了。

「有點兒俗事。」楊青笑道，「二位隱居深山，何等自在，緣何忽然出世？這世間紛紛擾擾，當真不厭其煩。有時候，我甚至也想找一處世外之地了此殘生。」

楊青笑道，「這望月樓，實則是晉公子的產業，不過交給瞭望月打理。」

那人道一聲謝，直接在馬上躍起，竟然穩穩的落在了馬車前方，之後閃身進了車棚內。「哎呀，這雨下的，可真是時候。」說著，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聽得此言，楊青和晉公子大笑，望月掩嘴而笑。

陸野和海北起初還有些客套，但時間長了，發現三人竟然都是這般客氣，也就不再作態。一番交談之下，陸野已然明白，這三人，其實都不是簡單人物。這晉公子，乃是晉城城主之子，而楊青，竟然是伏牛郡郡守之子。至於這望月樓主，更是葉國定遠侯之女。

楊青道，「晉城之中有一明月湖。湖中有一望月亭，乃是晉城公子的地盤。我與那晉城公子還算熟識。等到了晉城，陸兄不妨跟我去那望月亭上坐坐，一覽『明月鏡心』的美景。」

陸野正待開www.hetubook.com.com口，卻忽聽海北插話道，「就是想問問，除了城外數十里那片流光，距離最近的流光在哪？」

「什麼狀況？」陸野問。

陸野卻安靜了下來，聽到楊青說所謂的「明月鏡心」需要在白天看，才算安心下來。想要進入晉城外的流光，需要晚上才可以。所以，白天跟楊青和海北在望月亭耗耗時間，倒也無所謂。

陸野一愣，道，「倒也順路。」

「哈哈，那就沒辦法了。」楊青笑了一聲，轉臉看看外面的大雨，嘆氣道，「這雨，看樣子要下個沒完沒了了。」

陸野呼出一口氣，看向海北。

「就是開天闢地之人。」楊青道，「具體叫什麼名字，無從得知。」

「輪迴石……」想起在修真界中，因為一顆輪迴石，而最終攪得天翻地覆，陸野就忍不住苦笑道，「不祥之物啊。」

「速速去請你家樓主和晉公子來，再在七樓追月閣擺上一桌上等菜，我要宴請貴客。」

三人如此身份，對自己和海北依然如此客氣，陸野心中，自然多了一分警惕。

「大不了把你拉溝里去。」

「這就不得而知了。」楊青笑道。

海北道，「不急，反正距離天黑還早，先看看這楊青到底想幹什麼。而且，對於輪迴石……我還是很感興趣的。」

陸野看向海北，海北展演一笑，「我倒是很想看看那所謂『明月鏡心』是何等景緻呢。」

楊青笑問，「陸兄以為呢？」

陸野遲疑了一下，道，「上來吧。」

陸野沒好氣的啐了一口，道，「夫君我是個俗人，對美景什麼的，興趣不大。」

陸野道，「我更想現在立刻抓個人來問問哪裡有空間裂痕。」

「哦？」陸野微微凝眉，「什麼法寶，竟然使得大川湮滅？」

「輪迴石！」

海北凝眉搖頭，顯然也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楊青大笑，「陸兄當真是個妙人。」

陸野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見不到那輪迴石，我是不會信的。」

那老錢笑著應了一聲，又跟陸野和海北打了招呼，之後招呼了店小二一聲，吩咐了幾句，這才親自領著陸野三人上樓。

「想問的話，不需要抓個人，直接問店小二就好了。」海北道，「不是有一萬多個嗎？即便是普通人，大概也是知道的。」

海北則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道，「遇到這楊青，怕非偶然。提及輪迴石，怕也非是隨口。」說罷這些，海北便轉臉看向窗外，笑道，「夫君，且看，這裏景色，確實不凡。」

陸野點點頭，一直來到和圖書樓下，看到忙碌的店小二，直接上前，問道，「夥計，跟你打聽個事兒。」

海北道了謝，直接跟陸野離開。

陸野不知道海北為何會這般說話，但他心裏明白，海北可不是林小舟那般喜歡胡鬧的小魔頭，她這麼做這麼說，必然是有原因的。所以，他也只是順著海北的話，淡然一笑。

楊青一愣，道，「原來如此。」

陸野笑道，「你會趕車嗎？」

陸野覺得，若是這些傳聞是真的，那天帝，怕就是魔祖了。想了想，陸野又道，「還是不對。這般神奇的東西，天帝應該也需要吧？緣何又將那輪迴石遺棄在那洞穴之中？」

小二一愣，道，「城東百里之地的晉城城外，就有一處。」

晉公子笑道，「陸兄誤會，這『月下獨酌』，嗅之酒香瀰漫，飲之淡如甘泉，實則醒神茶也。」

陸野心頭猛然一顫，就連一直在趕車的海北，也是一驚。

楊青苦笑一聲，嘆氣道，「世間紛擾，無非利來利往。利者，或金銀財寶，或名望人脈，或江山美人。古人為果腹之因而聚，又因果腹之故而爭。臨水黃氏左侵右犯，一統三川。大川之國延續三百年，恆、永、輝、周……你方唱罷我登場，紛紛擾擾無數歲月。一百年前，大澤吳氏因『一錢之怨』揭竿而起，建大澤皇朝，傳諸三世。西北將軍葉良『衝冠一怒為紅顏』，挾大澤皇后反叛，葉國由此而生……世俗紛擾，大抵如此，反反覆復多少年，也沒有什麼新鮮花樣。」

海北抿嘴笑笑，「為何不說我們是師兄妹？」

眾人一番品評，倒也不亦樂乎。

「哈哈哈！」楊青大笑道，「陸兄此言差矣。你當著亂世紛擾中，少得了鍊氣士的蹤影？別的不說，就說那大川之國，當時正值鼎盛，緣何忽然被滅？緣何國恆以弱滅，而川獨以強亡？」

行了約摸二三十里，身後忽然傳來噠噠的馬蹄聲。不消多時，那匹馬追了上來，與馬車保持著平行。馬上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渾身上下已經被雨水淋透了。他衝著海北和陸野喊道：「二位，可否行個方便，讓在下馬車裡避避雨？」

楊青笑笑，說道，「輪迴之地的石頭，就不是普通的石頭了。相傳，此物乃是天帝從輪迴之地帶回來的。」

「而且，我覺得不大可能有這東西，搞不好只是以訛傳訛。那魔祖豈能不知輪迴石的好處？緣何把那東西留在了這……」說到此，陸野忽然閉了嘴巴，想要給海北使個眼色，見海北忽然變得一臉花痴的模樣看著外面景色，才意識到海北的修為ｈｅtｕbｏok.ｃom.com比自己高很多，肯定早就察覺有人靠近了。

陸野正待祭出飛鳥，卻被海北制止。「時間還早，不過百里之地，還是不要祭出飛鳥了。若是引得別的鍊氣士的注意，反倒是個麻煩。」

陸野努力讓自己盡量保持平靜，臉上呈現出一絲茫然和好奇，「輪迴石？是何物？」

「上來。」海北道。

「看起來像是。」陸野看看天，說道。

這晉城比之前陸野和海北待著的那座城明顯大了許多。此時雨已經小了許多，雖然依舊淅淅瀝瀝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但卻已然不影響出行了。

男子是晉城公子，女子就是望月樓主了。

「世人大多如此懷疑，也有人認為輪迴石是被太子之後進入哀帝寢宮的太醫拿走了。也有人認為名太子拿走了輪迴石，並且早對宇文氏不放心，故而輪迴石依然被他藏了起來……」楊青道，「再後來，輪迴石再也沒有了蹤跡。」

「客官起的早啊，您想問什麼？」

看著冷冷清清的房間，陸野和海北面面相覷。

窗台上，忽然多了一點濕潤。漸漸地，耳邊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陸野微微一笑，道，「世間俗人，也就這樣了，自是比不了我修行之人的。」

不過，讓陸野和海北都有些意外的是，一直到吃飽喝足，晉公子和望月樓主借口有事離開，竟是什麼也沒有提。楊青說是要去城主府辦點兒事情，也便告辭離開。

「大川之亡國，只因一件修行之人趨之若鶩的法寶。」楊青道。

楊青道，「不愛江山愛美人，晉公子風流倜儻之名，陸兄早晚會深有體會的。哈哈哈，來，各位，都不是外人，先落座吧。小二，先上一壺上好的『月下獨酌』。」

「天帝？」

「哈哈，我最喜這天然美景。倘若那刻意雕琢之物，縱然美輪美奐，總也失了靈性。晉城之地，人傑地靈，景色優美，陸兄伉儷，當多盤恆幾日。」楊青道，「晉城公子和望月樓主均與在下相交匪淺，也都是當下風流人物，陸兄見了，定會歡喜。」

不消多時，月下獨酌上來。

陸野和海北各自報了姓名，楊青笑道，「不知在下是否有看走眼，二人看起來像是鍊氣士。」

那人笑道，「那我可是走運了，我還以為要淋上一路的雨呢。在下楊青，二位怎麼稱呼？」

不消多時，三人登上小島。

「哈哈。」陸野笑笑，鑽進馬車裡，掀開前面的帘子，看著嫻熟的拿著皮鞭趕車的海北，不禁問道，「海北之地也有馬車的？」

「哦？」楊青有些意外，看向陸野，道，「陸兄有何不開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