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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不必問去哪裡

作者:獨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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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第五章

第三部分

第五章

看到中段,寶音才慢慢相信,這竟然是一篇愛情小說。只是故事的背景、環境都離她的生活太遠了,又是男性視角,所以她很難代入自己,獲得共鳴。儘管如此,她的目光卻無法離開電腦屏幕。
不知從哪扇窗口傳出來一聲驚呼:「哇!下雪了!」緊接著,更多窗口傳出了同樣的歡呼聲:「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她把小說發去了寶音的郵箱,又額外發了一條微信:「我知道它不夠好,但希望不是特別糟糕。」
什麼也沒有,白茫茫一片。空空馬上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這樣反而更好,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這是禾蘇的決定,而我只需要接受這個結果罷了。
她們沒有再討論小說的事,再仔細想想,連感情的事也都只是空白。空空和寶音交換了一下眼神,是因為年關將至嗎,彼此的臉上都有點兒惆悵。
空空沉吟著,沒有立刻做出反應。對於老師的善意,她不是不領情,但如果轉去做新媒體運營,她當初又何必來北京?一直留在周刊的話,她現在差不多能升主編了。
看到這裏的時候,寶音感到胸口的壓抑難以排遣。
「媽,北京下雪了。」
李碧薇現在什麼話也不想說,什麼人也不想見。她只想專心地把這半瓶酒喝完,不被任何人打擾。

空空怔了怔:「啊……不是,是《灌籃高手》。」她們同時笑出聲來。
到了一月中旬,空空的小說寫完了。從她正式進入狀態開始算起,總共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最終成稿五萬多字,一個不長不短的中篇。也就是說,平均算下來,每天真正能保留下來的內容不到兩千字,更不要提她之前走的那些彎路,那些早就從回收站里刪掉了的廢稿。
坐在簡餐店裡,寶音的思緒和注意力仍然集中在明年的工作計劃上,倒不是說她不重視空空的小說,可是相比之下,她自己的人生目標當然更加重要。況且,寶音認為,如果時機恰當,說不定我還能把空空的小說拍成劇集,或者電影。
空空不假思索地拒絕了:「我們還是單純做朋友吧,我可承受不了自己再失去一個朋友了,尤其是你。」
這下,她從停滯的思維中蘇醒了。

她端著杯子,剛喝了兩口,手機就亮了。
…………
這件事成了空空抵擋一切的盾牌。她躲在這塊盾牌後面,無論是分手也好,和朋友決裂也好,還是對顏亦明的思念也好,全都影響不了她。
她依然仰著臉,靜靜地看著,雪花像揉碎了的紙和碾碎了的銀,紛紛揚揚地落下,很快就在地上積起了薄薄的一層。
寶音沉默了片刻,毫不意外的樣子。她經歷過類似的事情,雖然有本質的區別,但形式畢竟是接近的,因此她自認為多少能夠理解一點兒空空的心情。

領導笑了笑,眼神里透出一種「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的欣賞。
空空把外賣忘在了一邊,走到窗戶邊上,用力地推開了窗。為了防止意外事故發生,這種公寓式的樓房www.hetubook.com.com窗戶最多只能推開二三十厘米寬,但這也足夠了。呼嘯的冷風瞬間灌滿了房間,帶來了新鮮的氧氣,空空深吸了兩三下,冷空氣直衝腦門。
她想,也許不會有太多人喜歡這篇小說,但它對於空空自己是有著巨大的意義的,因此,她對空空的鼓勵也是有意義的:「我們也許不在同一條船上,但我們在同一場風暴里。」
她們去了一家火鍋店,在等待紅油鍋煮沸的時間里,寶音毫無保留地對空空講述了自己在看完那篇小說后的感受。空空沒怎麼說話,像個害羞的學生。
再一看,提到她的那幾條信息早已經被刷到前面去了。其實根本沒人在意她回不回答,沒人在意她是否參与到他們如火如茶的八卦中來,大家只是太無聊了,任何一樁或遠或近的新聞都可以成為他們的談資,調劑平淡寡味的生活。
她拿出手機,依序做了三件事:退出了同學群,刪除了禾蘇和陳可為,最後,她給媽媽發了一張自|拍照。
空空盯著寶音——她正在用刀切一塊貝谷麵包,那副費勁的樣子幾乎比得上劈柴——空空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頜骨關節,最近這個部位老是發出輕微彈響,她在網上查了一下,都說誘因可能是精神壓力過大,建議盡量不要吃太硬的食物。
進門之後,她聞到自己的衣服上、頭髮里還殘留著濃重的火鍋味兒。按理說,她現在應該趕快洗澡換衣服,把自己弄得乾淨一點兒。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像那天晚上摔進了灌木叢里似的,窩在沙發上的她,一點兒起身的勁頭都沒有。
「不是的,我……」空空又露出了那種招牌的、羞怯的表情,「我晚上在家寫小說。」
「沒有,」寶音不假思索地說,「我知道人生有千萬種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對於我來說幾乎是絕緣的。況且人生的問題千奇百怪,沒有哪一個男人能強悍到全都解決,比如說,我生病這件事……哪個男人能替我上手術台?」
空空整個下午都在等待寶音的回應,五萬多字而已,需要看那麼久嗎?一定是我寫得太差了,她沒法對我說實話。到了快下班的時候,空空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人生中至少要有一個夜晚只屬於你自己。
「總之我覺得,第一次就能寫成這樣已經很厲害了,以後你可以試試再寫幾篇別的,或者是寫一個長篇。」

他後來才知道,那個女孩兒的實際年齡比她看起來要大,她是一位單身母親,為了撫養孩子,不得不做好幾份工。

為了不破壞寫小說的連貫性和手感,元旦假期,她獨自留在北京。一月的第一個晚上,她剛打開外賣的飯盒蓋子,手機震動了一下。
原來,這就叫作「當時已惘然」。
過了一會兒,空空說:「我也講一件你不感興趣的事吧。元旦的時候,禾蘇和陳可為一起回清城,他們見家長了。」

應該趁著沒人看見趕緊爬起來,奇怪的是,空空心裏明hetubook.com.com明也是這樣想的,但身體卻沒有動。
「你小的時候,有沒有幻想過,將來會遇到一個男人,把你人生中所有的問題都攬過去,幫你扛著,幫你解決掉?」
寶音在回憶里短暫地過濾了一下,承認空空說得沒錯,那天的食物,那天的奧斯汀玫瑰,那天的葉柏遠……每個細節都太妥善了,像是故意要構造一個騙局。
她有種天然的冷靜,這一直讓空空很羡慕。
「挺好的,現在我們都是不受歡迎的前女友了。」寶音開玩笑說。
「欽,你知道嗎?葉柏遠的女兒出生了。」寶音說。
空空原本希望這篇小說能讓她這磕磕絆絆的一年有個還算過得去的句點,但現在看來,好像也失敗了。
空空猶豫了一下,問:「那她們倆呢?」
尤其是看到那兩個人第一次發|生|關|系,彼此都因為太緊張而差點兒哭出來的時候,寶音的腦海里放映出了具體的影像。樓下是喧鬧的夜市,燒烤的油煙隨著蒸騰的熱氣從窗戶縫裡飄進來。老舊的吊扇在發黃的天花板上慢悠悠地轉動,床鋪咯吱作響,兩雙廉價的塑料拖鞋被踢得東一隻西一隻,女孩的背部彎成一隻小船的弧度,皮膚矇著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折射出晶瑩的光芒。
寶音將空空送回住處。在空空下車前,她本想問「你願不願意舂節和我一起去旅行」,但她最終之所以沒有這樣做,是因為她忽然意識到——這是長久以來她第一次有機會自己一個人出去,不用和任何人一起,不用遷就和照料任何人——這是她來之不易的自由。

空空趕緊掙扎著從灌木叢里爬了起來。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壞心情已經一掃而空。先前那種和熟悉的世界隔絕開來的孤寂感,被連續的驚呼聲打破了,她又重新回到了歡騰和喧鬧里。

前兩天老闆找她談了些工作的事,概括來說,就是開年之後公司要做一些內部調整,幾乎已經決定了要將她帶的這個小團隊打散,人員分去其他部門。空空也明白,她和琪琪、曉楠在公司里的確像是吃閑飯的。光景好的時候沒人會計較多出幾份人工,但隨著行業內的上游和下游都極速收縮,她們這些夾在中間的人自然也就成了累贅。

第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鼻尖時,她還以為是錯覺。大概是冬雨或者小冰粒吧,她一邊這樣想,一邊仰起了臉,霎時,只見鋪天蓋地的磅礴的白色壓了下來。就在這時,她失去平衡,一個踉蹌,跌進了掉光了葉子的灌木叢里。
寶音認真地看了起來。
「天啊,我上次來的時候覺得很好吃啊……」寶音還在和那個麵包較勁,「喜歡的地方果然不能去第二次,回憶里的美味是很難再現的。」
空空回以一個平靜的微笑,她覺得說謝謝有點兒多餘,於是就乾脆什麼也不說。
消息來自前幾年為了聚會而建的同學群,裏面已經七嘴八舌討論了一大堆。空空平時從不點開這個群,但今天有人特意點出了她:「@碧薇你們都在和_圖_書北京,你肯定早就知道了吧?」
經歷了分手,失去了一部分身體組織,現在的周寶音是一個新的自己,要去看看新的風景。她把險些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咽了下去,換成了另外一句:「空空,我想告訴你,我很喜歡你的小說。而且,你會越寫越好的。」
只有一件事可以傷害她,就是這塊盾牌本身不夠堅硬。
她想起——好像還是在不久之前——她和寶音、葉柏遠坐在一個種滿了荷花的池塘邊,喝著冰涼的飲品,後來陳可為也來了。那晚月光明亮皎潔,雲在風中流動,有一兩分鐘的時間,他們誰也沒有出聲。那是他們四個人唯一一次在一起出現,往後再也不曾有過那樣的場景。
她掐著眉心,把握不好分寸,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一時間連呼吸都變得滯重。
「其實我不應該這麼在意你的反饋……一個作品的氣象究竟如何,創作者自己應該最清楚,」空空從鍋里撈出煮好的魚片,「我下午去洗手間的時候照了一會兒鏡子,覺得自己臉上的得失心好重,哈哈……」
空空是在非常尷尬的情形下得知這件事的。
北京的雪和清城的雪是不同的。空空記得,清城的雪,即使一朵也讓人感覺很重很沉,像是含了一整年的淚,落到地上,頃刻就化成了水。而北京的雪更綿密,也更輕盈,因為氣候乾燥的緣故,用腳一踢,還能飛起來。
老闆依然是用老師的心態看她,盡量想要優待她:「節后回來,你去新媒體部做運營怎麼樣?工作內容和你以前在周刊做的差不多,對你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因為年輕,精力旺盛,他大部分時候都是開夜班,從酒吧、夜店和車站拉客人。有天晚上,一個喝多了的中年男人拖著一個年輕女孩上了他的車,中年男人醉醺醺地說出了一個快捷酒店的地址,之後便在後座對那個女孩兒動手動腳。
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他們就進展到這一步了嗎?她覺得不可思議,驚詫大過了其他的情緒。
寶音微微一笑,該說空空傻呢,還是大智若愚?她忽然想起了那篇小說的標題:「對了,你為什麼用《直到世界盡頭》做名字?是村上春樹?」
空空依稀記得,冰箱里好像還剩了半瓶桃子酒,正好可以用來解火鍋的膩。
「那年後你真的打算換部門?」
「什麼?你現在的工作任務有這麼重嗎?」老師被她逗笑了。
忽然,空空心裏一動,點開了禾蘇的朋友圈——與此同時,她想起,自己的確有很長時間沒看到禾蘇的動態了,這太反常了不是嗎?要知道,禾蘇一直都是朋友圈裡最活躍的人。
但沒關係,只要寫得好,放在網上供人閱讀也是不錯的選擇。現在這個時代早已不同於從前了,才華無須受制於載體,世上的平台有千萬個。
「以後的事,我沒有想太多,我一直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空空說,「也許到了明年開春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了。」

什麼事?她不明所以,手指往上連著滑了好幾下,這才知道他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正在興緻高昂討論的是陳可為和禾蘇,據說這次回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拜訪雙方父母——空空愣住了,她當然想到了會有這一天,但她不知道會來得這麼快。
「要不要介紹幾個條件不錯的男孩子給你認識一下?」空空嚇了一跳,怎麼突然從工作說到了這個,她連連搖頭:「不用了,我現在沒精力,也沒心情。」
也說不上特別失望,她對此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之所以會抱有強烈的期待,或許是因為她的生活里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發生好事情了。
寶音吸了吸鼻子,她彷彿聞到了出租屋內潮濕的霉味。她撥了兩下滑鼠的滑輪,繼續往下看。
出乎意料的是,空空沒有笑,她臉上露出了惆悵的神情。寶音並不真正明白她的感受,她有些輕微的遺憾——在本來朋友就不多的北京,她同時失去了兩個朋友——儘管她和禾蘇之間的關係原本就有點兒微妙,可當她們的關係真的變成了一種禁忌的時候,她仍然感到無所適從。
老師盯著空空看了好一會兒,心裏暗暗有些詫異:這個姑娘是如何做到依然保留著在清城時那股青澀的文青氣質的?她似乎一點兒都沒有進化,還是那麼笨拙、膽怯、猶豫不決,但話說回來,在這個年代,能夠維持本色也挺了不起了。


她自己面前的盤子里是柔軟的香蕉鬆餅,配上黃油,甜得發膩,她勉強吃了兩口就再也沒碰過叉子。這家餐廳是寶音提議要來的,據她說是早午餐做得非常好。
小說的主人公是一位男性,二十五歲,住在南方一個小城市。他讀完高中之後就沒有再繼續念書,在社會上瞎混了兩年之後,二十歲的他向親戚們借錢,開了一家音像店,既租碟也賣碟,後來因為生意太過慘淡而只能草草關張。為了償還開店欠下的錢,他去考了駕照,成了一名計程車司機。

空空舉著筷子的手懸在半空中,一時不知道該繼續伸向沸騰的鍋里,還是收回來。這些天以來,她一直在逃避思考「未來」這件事,完成了小說的亢奮像致幻劑一般暫時麻痹了她的知覺,而此時此刻,借口用完了。
出去吃午餐之前,寶音先將郵件里的附件下載下來,掃了一眼小說的標題《直到世界盡頭》,咦,空空喜歡村上春樹嗎?


懷著這樣愉悅的心情,午餐結束之後,寶音回到了辦公室,打開了下載完成的文檔。她先看了一下字數——五萬多——有點兒尷尬。她原想著,她可以幫空空聯繫幾個做出版的朋友,試試看能不能出書。可是這個篇幅,獨立成冊幾乎是不可能的了,如果要出書,起碼還得寫一兩個中短篇小說來湊一湊。
不僅是這條微信和發微信的那個人,還有她的小說、明年的工作變動……這些想也想不清楚的事情,她先通通丟到了一邊。
一路上,寶音花了些時間斟酌措辭,她想要盡量誠實地表達自己的看法,但又擔心自己畢竟不夠專業。事實上,從她的角度www.hetubook.com.com看,這篇小說寫得不算特別好,但絕對不差。空空不是文字天才,她有點兒老派,拘泥於傳統結構,沒能創新出一種新的語言和新的形式——有些作家並不擅長情節或文筆,但勝在格局開闊,自成一派——但空空的創作很顯然囿於某種固定而陳舊的模式。

又有一個人說:「肯定是他們不讓你告訴我們,@碧薇我說得對不對?」
「春節你回清城嗎?我會回。」她想了想,決定暫時不去管它。
空空搖了搖頭:「那個人如果不是你的伴侶,關於他的事我可是一點兒都不好奇了。」她早就把葉柏遠的微信刪掉了。
他從後視鏡里看到女孩求助的目光,短暫的猶豫過後,他將車停在了一個燈光昏暗的巷子口,打開車門,揪住那個臭烘烘的中年男人的衣領,把他從車裡拖了出來,扔到了路邊,揚長而去。
當天更晚些的時候,空空按照原定計劃寫完兩千字之後,把家裡的垃圾收拾到一起,拎到樓下扔進了大垃圾桶。
她聽見一兩聲痴痴的笑,原來是自己嘴裏發出來的。現在這個場面太滑稽了,她像只四仰八叉的動物,即使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還是感覺有些丟臉。
「也許上一次也沒那麼好吃吧,」空空挑了挑眉,把自己的盤子往寶音那邊推了推,示意她試試這個,「我想可能是因為那天你心情特別好,所以覺得什麼都好。」
寶音被那個幾乎是明示的暗示刺|激得興奮不已,她竭力克制,才沒有當場表態「我願意過去做負責人」,但她換了一個委婉的說法:「我目前是單身,未來兩年之內沒有結婚的計劃。」
「如果明年真的安排我去新公司做負責人,你要不要考慮過來幫我?」寶音問。
寶音開完會回來,看到信息,沒急著回,她腦子裡還在思考剛才的事:公司今年有好幾個砸了重金的大項目都沒有取得預期的成績,到了年末,大家都有點兒面上無光。會議結束之後,領導把她單獨留下聊了一會兒,雖然沒有明說,但弦外之音是明年會有戰略性的調整,可能會考慮單獨辟一個團隊出來,再成立一家子公司,負責開發和製作一些精緻、文藝、更具實驗性、主要受眾是年輕人的內容。
「你找個機會和她們談談呀,她們要是樂意,你繼續帶著也行,不過肯定比你們現在的任務重,有考核的。」
到了下班時間,寶音直接打了電話過來,她說:「空空,晚上一起吃飯吧,我過來接你。」

即便如此,寶音還是覺得,空空沒有丟失她的長處,她的溫柔細膩和少年情懷都在文字間展露無遺。其中有一個情節是,主人公的母親出獄之後,想給他做一頓飯,可是怎麼也打不著燃氣灶的火。母親握著鍋鏟委屈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小聲念著:「怎麼連煤氣灶也欺生啊……」
元旦的那場大雪至今沒有融盡,殘雪結成的冰在地面上凍得很結實,如果不小心踩到肯定會滑倒,空空還記得那天晚上的教訓,所以她只好小心翼翼地,用極其滑稽的姿勢慢慢往家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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