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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里的星星1

作者:獨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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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星星迷失 1

第四章 星星迷失

1

李珊珊一臉嚴肅的坐在我的對面,我佯裝不知她的目的,直到我一個人徹底的解決了一大盤叉燒肉套餐和一份中份的水果沙拉之後,她終於凝重的開口問我:「你是不是跟別人在一起了?」
我一吼完這句話,忍了多日的眼淚就迅速泛濫成災,而他的表情也在這一瞬間變得十分難堪,我相信他眼睛里那些愧疚是真的,可是我依然擋開了他伸過來要為我擦淚的手。
當初孔顏跟我說起周暮晨和康婕,明明已經時過境遷,但我光憑空想象都已經覺得負擔不起,而林逸舟……他是直接拿刀捅進我的心臟。
我看著她,我說,當初我是正牌女友,現在我算什麼呢?
我像所有武俠電影中被點了穴的人,不能說話,不能動彈,不能移開我的實現。
我轉過臉去,看著樓下彈鋼琴的那個男生,他有一雙很漂亮的手。
可是如今當我親眼目睹了林逸舟跟封妙琴赤|裸裸地糾纏在一起,我卻只能落荒而逃,並且在逃跑之前還很貼心地為他們關好了門。
李珊珊也問我,為什麼?
很久沒有見面,康婕身上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她站在賣場里高聲喊著「歡迎光臨」,笑容可掬地對待每一個乾脆或者挑剔的顧客。
我真的很鄉霸,我承認,最初聽說林逸舟說他經常把那些纏著他的女孩子的電話號碼關進電話黑名單的時候,我兩個眼睛差點沒變成星星形狀:「到底是有錢人哦,我的手機就沒有這個功能。」
他怔了一下:「我對朋友都很好。」
他饒到我面前來,我抬起頭看著他,曾經那樣親密的人,為什麼這一刻如此陌生。
這個名字是我的命門,她一提起他我就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這句話一抵達我的耳中,我只覺得天昏地暗,一個踉蹌之後我被一雙手牢牢地接住,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誰。
從那天晚上之後,我就把林逸舟放在信安易里,這個可以設置電話和簡訊黑名單的軟體還是當日林逸舟親自幫我下載到手機里的。
當時的我對他說出這句話m.hetubook.com.com感到有些難以置信,一個縱情聲色紙醉金迷的人突然說他很孤獨,真是有點吃多了沒事做的感覺。
人來人往的街頭,我哭泣著看著面前這個人,他欲言又止的看著我,滿臉都是無奈,末了,他伸手拉我,想像從前一樣抱一抱我。

徐小文給我發簡訊,很乾脆直接:「許至君是不是在追你?」
這一聲嘆息顯得有些突兀,他停下來看著我,我忽然笑了。
封妙琴,林逸舟,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搞到一起去的?
然而我用腳趾頭也能想到,他一定是挑挑眉毛,不屑回答。
我不去想太多,關於愛這回事我始終不得其法,我總是有眼無珠,又總是遇人不淑。
那個時候我還自不量力地想,我一定要趕走籠罩林逸舟的那個陰影,讓他快樂起來。
原來我也可以被人如此溫柔的對待,我到底不是鋼鑄鐵造,胸膛里這顆跳動的心臟經不起那麼多不被疼惜的摔打和投擲,我想我真的是累了。
我握著手機看了好半天,須臾之間,心口有那麼一點鈍痛。
當初我跟周暮晨在一起的時候,僅僅因為那個叫戴瑩新的女孩子送過一個蛋糕給他,我就召集了大票人馬威風凜凜地去把她打了一頓。
他在床上,裸著上身,背上那個刺青像火焰一樣炙烤著我的雙眼,他的身下,是一個女孩子,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酒精的原因,她的面孔是緋紅的。
他的神情桀驁不馴,他反問我:「安定?小姐,你不是這麼玩不起吧?」
他匪夷所思地看了我半天,最後一語不發地把我的手機拿過去,幫我下了這個軟體。
許至君永遠不問任何讓人難堪的問題,我說要來,他就陪我來,我說要走,他就隨我走,這妥帖之中略帶縱容。
我想了一下,回過去:「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正常的男生會喜歡?」
這些回憶像黑白默片,在寂然無聲的漫長黑夜裡,一幀一幀的展現在我眼前。
在黑暗的影院之中,許和_圖_書至君緊緊的握住我的手,他好像是怕我會崩潰。
其實我想說的不是那句話,其實我想說的是:「林逸舟,我從來都不是跟你玩玩而已。」
那個時候滿心崇拜地我絕對沒有想到,日後有一天,黑名單里會出現林逸舟這三個字。
她聳聳肩膀:「豬都不會去招惹林逸舟,你比豬都不如。」
這話倒是不假,羅素然平日里那麼清醒犀利,自己的感情處理得也不見得有多高明。
他皺著眉,眼神里有很多複雜的東西,依然是霸道的語氣:「這段時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你跟誰來看電影?」
林逸舟迅速地扯過被子遮住了那個女生,我也立刻跟著收回了目光,可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局面的我在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只能站在門口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窗外的雨那麼急的砸下來,像針一樣密密麻麻扎在我心上。
說完這句話我就拉著許至君走了,其實我一回頭就可以看見林逸舟悲傷的樣子,可是我竟然真的,一次都沒有回頭。
然而到了後來,我明白了。
電影說了什麼我一概不知,有人笑,也有人哭,而我只是木然的看著大屏幕。
那天凌晨許至君問了我好幾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一直避而不答,直到天蒙蒙亮起來的時候,我終於在他車裡沉沉的睡過去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退出了房間。
跟許至君在一起時,既不像以前周暮晨隨時能讓我笑得下巴脫臼,也不像林逸舟總讓我情緒劇烈起伏,就是覺得特別安穩,而這種安穩背後隱藏了什麼,我懶得去深究。
我一直不說話,李珊珊看我這個樣子也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又給我叫了一份水果沙拉,我氣鼓鼓的瞪著她:「你當我是豬嗎?」
幾秒中之後她舉手投降:「好好好,我承認我是幫林逸舟問的,他拉不下臉。」
我仰起臉,問他:「你到底,能不能,安定下來?」

我知道這句話對他的殺傷力有多強,否則他不會立刻轉身就和_圖_書走,我也真是發了瘋,在他轉身的時候,我忽然又忍不住拉著他,我能想到自己此時的樣子有多狼狽。
她不以為然:「這跟幼稚沒關係,再聰明成熟的女人,感情上也是一筆爛賬。」

在這段時間之中,陪伴在我身邊最多的是許至君,如譚思瑤所說,跟他在一起總是有種莫名其妙的安心。
那天晚上,我們坐在喜來登三樓的自助餐廳,看著芙蓉路上來往不息的車輛,他耐心地幫我剝一隻大閘蟹的蟹殼,我忽然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我深呼吸,淡淡的回答:「關你什麼事。」
我抬起頭,盯著她。
我笑了:「姍姍,我是那麼幼稚的人嗎?」
我似乎還沒有領悟就已經厭倦,我也沒有力氣再去探究愛的深意。
因為我突然想起,這句話其實不是我原創的,最早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康婕。
我偷偷去看過康婕一次,在商場的NIKE女子店。


我很想問他,當有一天你發現我要用對待那些傷害過我的人的那張面孔來對著你的時候,你心裏有沒有一絲後悔?
我手裡的蛋糕,「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在格外安靜的房間里,這刺耳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節奏,他們一起看向我,兩個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了驚慌的神色。
五一勞動節,各大商場人滿為患,以前我特別喜歡過節,因為一過節所有的品牌都會搞活動,平時覺得貴的衣服通通買兩百減一百。
雪白的蟹肉呈現在我面前的盤子里,他笑一下:「現在其實不是吃蟹的季節,中秋我再帶你來。」
真是孤獨,站在萬人中央,聽遍塵世喧囂,卻發現那些擁抱與己無關,那些聲音也與己無關,沾了一些別人的熱鬧,更襯得自己形單影隻。
估計他也覺得我說的是實話,於是又用十分同情的口氣安慰我:「你以前經常說的啦,世上男人千千萬,對你不好天天換,別灰心。」
誰說回憶不具備任何力量,如果真的不具備任何力量,那我是為什麼會和*圖*書痛苦得想要仰天長「靠」。
過了片刻,他對我說:「出去。」
我蹲在地上,緊緊地抱住自己。
可是我還是搖頭:「我今天只想看一個人。」
我帶著大大的漸變色墨鏡,躲在許至君的身後,過了半天,我輕輕的拉拉他的袖子:「走吧。」
我擦掉眼淚,對林逸舟點點頭:「好,有你這句話,就可以了。」
有什麼好說清楚的,漫長的未來,我依然可以陪他聊人生,之後,他再去跟別人摩擦下半身。
我不敢,也不能同任何人說起,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內,我一閉上眼睛,就是當時那副尷尬而骯髒的場景。
我一度嘲笑他是不知人間疾苦,為賦新詞強說愁。他沒有跟我爭辯,一句都沒有,而是安安靜靜的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沉默不語。
無非也就是這樣而已了吧。

我躡手躡腳的用他給我的備份鑰匙打開了門,穿過客廳,走到卧室門口,推開卧室的門……
其實,真的不會了,失望到極致,也就堅強到極致。
可是我想讓他快樂的這個人,他卻要成為我的陰影,他卻要讓我不快樂!
然而這一天我一點看衣服的心情都沒有,儘管許至君非常慷慨地跟我說:「你喜歡我就送給你,沒多大的事。」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難道不關我的事?」
我低下頭,聲音有點沙啞:「我不知道他到底想怎麼樣,他可以眼睛里看一個懷裡抱一個心裏還想一個,我這個人,對很多事情都不挑剔,人一輩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多東西將就也就過去了,唯獨感情,我想要清清白白的感情,非黑即白的感情,可是他,偏偏給不了。」
他同我說:「沒有什麼事情,就是突然想看看你,一個人,很孤獨。」
我很清楚的記得在我刺青之前的一個晚上,林逸舟突然來找我,我慌慌張張穿著睡衣就奔了出來,他看著我腳上那雙多啦A夢的拖鞋微笑,那個笑容十分落寞。
很巧妙的回答,我微笑著撥弄面前的哈www.hetubook.com.com根達斯,兒時憧憬得要命,原來也不過如此。
如果林逸舟是彼岸,那麼許至君就是港灣。
許至君敲敲我的頭:「看電影去。」
水果沙拉上得很慢,在這等待的空隙里,李珊珊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落薰,你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我的好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我偏袒任何一個我都做不出來,他是錯在先,可你這麼快就跟別人在一起,無非也只是想氣氣他而已吧。」
可是我一直退,一直退,我哽咽著對他搖頭:「別碰我,別用你抱過別人的手來碰我,我覺得臟。」
我絕少對任何人提起我對他感情,那種沉重到一提起就想要落淚的感情,絕對不是年少時對周暮晨那種一言以蔽之的喜歡,除了喜歡,還有深深的憐憫。
我不是唯一的將領,只是不起眼的小兵。
頃刻之間,我竟然不敢轉身。
李珊珊沉默良久,最終仰天長嘯:「哎,你們還是自己見面說清楚吧,我真的是有心無力。」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是她,怎麼可能是她,難道那條簡訊根本就是她用他的手機發給我的?
一直到走出那棟大廈,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的腦袋裡像灌滿了漿糊,完全不能夠運作,不能夠思考。
我沒幹掉妃子,我被奸妃幹掉了。
我站在王府井影城門口木訥的看著櫥窗里的施華洛世奇的新款項鏈,等著許至君買好票來叫我,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我的名字。

他曾說過一句讓我非常非常難過的話:生不對,死不起。
還真不愧是林逸舟一貫的風格,寬以律己,嚴以待人,我忍無可忍的頂回去:「那你跟別人上床關不關我的事?」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他:「幹嘛對我這麼好?」

有什麼好說清楚的,漫長的未來,我依然可以陪他聊人生,之後,他再去跟別人摩擦下半身。

或許這點孤獨,就是把我們兩個緊緊綁在一起的根源。

我從來不是自作多情的人,可是這次,我知道他對我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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