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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梁話音剛落，餘光瞥到後方一道人影，不經意回過頭，瞧見於好就跟個木頭似的直挺挺地戳在那兒，老唐回過味來，定定地看了眼那姑娘，自覺方才那話有些不妥，咂咂嘴，笑著對她說：「小於，你別介意——」

「於好，能出來幫個忙嗎？」

隨子有些震驚地看著那個女生，聲音哽住：「你一個女生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隨子點點頭，「對。」

水聲清脆，注意力卻在門外，半晌后，隨子又爆了一料。

算了，還是掐死自己得了。

耳邊是他低沉的呼吸，灼熱逼仄，一路從眼睛火燒火燎地蔓延到她心底。

唐明梁存有私心，故意先給了隨子開口的機會，這讓餘下幾位姑娘又十分不屑地互相交換了彼此的眼神。

她起身，拉開門，循聲抬眸望去。

……

於好抱著胳膊靠在椅子上，她工作的時候有點強勢，那雙澄澈的雙眼頗具穿透力，似一把利劍，銳利地能直接刺進你心裏，毫不留情地拽出那些深藏內心的小陰暗。

陸懷征覺得腦仁疼，平日里頗高的情商放到現在也覺得不夠用，如果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能用槍解決就好了，簡單幹脆爽快，一了百了。

於好點點頭，「兩人都沒撒謊。」

於好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影已經直起身朝她這邊過來，男人寬厚的背影忽然擋在她面前，將她抵到牆上，於好後背貼著冰冷的牆壁，身前是他結實的身軀。忽覺眼前罩過一道黑影，下一秒，掌心的溫熱，輕輕蓋在她的眼睛上。

走廊一片狼藉，跟龍捲風刮過似的，灰白的牆面上全是東一塊西一塊的水漬，臉盆七零八落散了一地，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子的臉盆還摔得凹進去幾隅鐵塊。

隨子：「我知道小惠喜歡懷征哥，她表面上裝著對懷征哥不屑，但她每次去空勤院，眼神里第一個找的人就是懷征哥，我很討厭小惠，她這人有一種變態的偷窺欲，我以前就發現她喜歡和_圖_書偷看我的日記，我就故意在日記上寫一些曖昧的話給她看，我就喜歡看她難過生氣又嫉妒抓狂卻無處發泄的樣子。」

「東西不是小惠拿的，隨子也確實見過小惠動她的東西，隨子心裏認定是她拿的，但確實不是她拿的，恭喜你，不用寫報告了。」

那人冷笑：「你當年偷偷爬進陸懷征的宿舍不就是想上他的床么？倆孤男寡女的敗壞風紀敢做還怕人說？我沒給你舉報到軍區總部算給你面子。」

「哦。」隨子乖乖地說，「那你問吧，怎麼測？」

他的每個眼神，就算是輕描淡寫的一瞥，她都覺得充滿深意。

忽覺眼前一亮。

「哼，不告訴你，你剛才太凶。」

於好雙手抄進大褂外袍的兜里，倚著牆看他，「你希望的結果是什麼？」

於好又給隨子戴上心率儀，隨子好奇地撥來撥去，於好一掌給她拍下來，警告：「別亂動。」

結果趙黛琳出聲了。

「去年，下連表演的時候，我戒指就找不到了，而那前一天，我看小惠動過我的東西。」

「我接下來問你的問題，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於好又問了一堆日常的問題，隨子都對答如流，眼睛不眨。

「這事兒好辦。」

她拒絕不了他。

那天陸懷征又「重操舊業」。

「我跟陸哥哥什麼事都沒有！」隨子尖著嗓子回。

於好沒有停留，徑直回了宿舍關上門。

隨子又說，「於好姐姐，我跟懷征哥的關係不是外面傳的那樣，我倆真不是那種關係。」

陸懷征把資料攏在胸口，仍是靠著牆，就這昏黃的夕陽，懶洋洋一聲，把人喊住：

趙黛琳靠在欄杆上，輕點頭，下巴沖那倆姑娘一揚，「有一個人肯定知道她倆誰撒謊。」

「是。」

隨子端詳了她五分鐘后，率先開口：「我見過你哎。」

「那你爬進他宿舍幹嘛？」

這話一出，連樓下的陸懷征都定格了，一隻腳踩在台階上，表和-圖-書情更茫然，他什麼時候跟隨子傳成這樣了？

於好回頭，彷彿在夕陽的餘暉中又見到了當年那個清俊的少年，一瞬恍惚。想起一句話——

於好在辦公室坐了會兒，忽聽外面「砰！」一聲巨響，似是鐵盆猝然摔裂發出的悲鳴聲。

「是。」

連同小惠，做完兩輪測試，於好拿著測評書，走出心理室。

「哦。」於好不吃這套，「那咱們開始接下來的測試吧。」

她忽聽陸懷征在她耳邊說：

唐明梁看了眼陸懷征，又轉頭問：「你丟了什麼？」

隨子：「我真不喜歡懷征哥。」

趙黛琳給了陸懷征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隨子撓撓頭，承認：「好吧，其實就一次，眼睛都紅了，可憐兮兮的。」

她放下杯子，點點頭。

「你是隨思甜？」

隨子小聲嘟嚷：「難怪%#&*——」

於好：「哦。」

「什麼時候？」

「沒有。」

那天之後，陸懷征第一次跟她說話竟然是為了隨子，於好心中泛苦想必是剛才那杯茶里放了黃連素，原是表情不耐煩，想硬氣一回拒絕，可轉頭間不經意地看見他那飽含深情的眼神，心又軟了。

「什麼時候丟的。」

於好這才抬頭，筆點點桌子：「那你也很變態。」

陸懷征沒什麼希望，低垂著眸看她，也側過身，雙手抱臂倚著牆，笑著說：「我希望是一場誤會，這樣我就不用寫任何報告了。」

他收了笑。

「是否與她發生過激烈的肢體衝突？」

今早上隨子曬在陽台的舞鞋不知道被誰收了起來，然後那人放上了自己的鞋子，隨子找出來穿的時候發現鞋子居然還是濕的，可晚上是最後一場表演，她鞋子沒法穿，這讓她有些惱火，便找了那人理論，誰知對方一句話就把她給懟回來了，絲毫沒有愧疚，隨子心裏不痛快，便多嘴說了兩句，那人便直接摔了臉盆，這才引了這事兒的開端。

隨子笑，「在懷征哥的手機上，你wwｗ.heｔｕｂoｏk•ｃom.com倆高中時的合照。」

「他念軍校的時候吧，那陣陸爺爺剛走，消息接晚了，最後一面都沒趕上。那陣大概情緒很低落，就想起你了吧。」

她們對隨子的不滿或許是從很早在軍藝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苗頭，漸漸這麼些年，大事兒小事兒摞摞攢攢一籮筐，大概真正的怨憤是從上次隨子坐了領導那桌開始，便開始零零碎碎冒了些邊角出來。

隨子說：「一個戒指，我姥姥留給我的戒指。」

趙黛琳原先躺著午睡，聽見門外有動靜，便爬起來看了眼。

唐明梁又是一聲怒斥，覺得這幫丫頭甚是煩人，看見隨思甜那隱忍又哭得梨花帶雨的臉於心又不忍，口氣緩了些：「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要這麼針鋒相對的？隨子你說。」

其實這事兒還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女人之間的友情本來就複雜，所有的矛盾都是在平時日積月累中慢慢堆積起來的，誰也不知道那最後一根稻草會在哪裡，或許在他們男人看來僅是一件很小的事兒，可偏就是她們激發矛盾的導火索。

陸懷征驀然回頭，晌午的光有些晃眼，於好還沒進樓道，站在刺目的日光底下，整個人白得發光。

陸懷征出現在門口。

結果就聽見了某人的大八卦，本來是吊著好奇的心態看看這些個小丫頭還能說出些什麼，樂顛顛地靠著圍欄眯著眼看，誰知道，一轉頭，就看見陸懷征站在樓梯口了，連著於好跟在後頭。

她轉頭看過去，房門開了一條縫，慢慢擴開，晌午的光便順著那條逐漸擴大的縫隙填滿了整個宿舍。

「撒謊。」於好一眼看穿。

「今年二十五？」

陸懷征接過，翻了兩頁沒看懂，舉著資料沖她挑眉。

應該是高一快放寒假那陣，那會兒還下雪，陸懷征硬拽著她在雪地里拍了張合影，沒有美顏，沒有濾鏡，只有兩個傻乎乎湊在一起的腦袋。

「於好。」

陸懷征跟老唐還沒上樓，在宿舍m.hetubook.com.com樓下就已聽見怒不可遏地吵架聲，陸懷征是沒想到，平日里嗡聲吞氣的姑娘們私底下罵起人來如此凶神惡煞、蠻不講理。

唐明梁見這場面也來了怒氣，胸腔怒火熊熊燃起，主要還是心疼臉盆：「你們幹什麼！！」

隨子點頭。

那位喚做小惠的女兵瞬間紅了眼眶，全然失了風度，揚手怒氣沖沖地指著隨子，張牙舞爪地衝上去要打她，被旁人攔住，紅著眼吼了一句：「你瞎說！」

於好：「哦。」

於好站在門口，把資料遞給他。

等她走近，陸懷征看見她沖唐明梁笑笑，他琢磨，是最普通那種，禮貌性的微笑，沒什麼含義。

於好跟隨子在心理室獨獨坐了五分鐘，誰也沒開口說話。

「你跟隨子？」唐指導更是一臉不可思議地表情看著他，下一秒，嘆口氣搭上他的肩，語重心長道：「我還以為你喜歡于醫生呢，你這男女關係也忒亂了點，有損風紀！我可跟你說，隨子可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別佔了人便宜就想這麼算了！要真跟她們說的似的，你得對隨子負責，不然老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討厭小惠么？」

於好正端著杯子，一隻手撐著桌沿，悠閑地靠著桌子喝水。

這些話本來也就私底下大家閑著沒事兒當八卦傳傳，從來沒敢當著隨子的面兒說，偶爾開開隨子和陸懷征的玩笑，隨子解釋了幾百遍，可在她們眼裡就是欲蓋彌彰。隨子解釋多了也煩，不再解釋，隨她們怎麼想，她覺得這幫人思想都不純潔。

……

於好將測評書拍到他結實的胸口，轉身進去。

……

「害怕就靠過來，我知道你看到了。」

迴廊一寸相思地，十年蹤跡十年心。

「隨子，你別以為你年紀小，大家都得讓著你，你跟陸懷征那點破事別以為我們不知道，誰他媽稀罕，我還就不慣你。」

陸懷征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隨子：「……」

「是么。」於好漫不經心地，「別轉和_圖_書移話題。」

打從五歲起他便善於察言觀色，專揀好聽的話說，把大人哄得一愣一愣，樂不可支。而後又用了八年時間把這偽善的面孔卸下，已經很少會刻意去研究一個人的表情了。

平日里的小打小鬧都算了，偷東西可就牽扯到人品問題了，唐指導覺得這事兒就算要管也輪不上他來管，琢磨要不把這事兒報迴文工團讓他們自己團內處理。

「是。」

於好在屋裡坐了會兒，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

隨子自顧自說：「懷征哥心裏只有你一個人，我好幾次看見他經常對著手機上的那張合照發獃呢。」

他想掐死隨子。

「小惠拿過我東西。」

她越說越輕，後面的話，於好幾乎沒聽清。

光影將他身影拉長，修長挺立，於好盯著地上那人影瞧了會兒便直接轉回頭，垂眼繼續喝茶。

隨子委屈地撇撇嘴，不動了：「於好姐姐，你對人都這麼凶嗎？」

「嗯？」於好挑眉。

於好沒搭理她，給她重新戴好，拿筆記錄數據。

陸懷征跟唐指導聞聲回頭，唐指導問：「你有想法？」

姑娘們個個扭著臉不肯說話，隨思甜還在烏烏泱泱地啜泣。

陸懷征正倚著牆。

隨子斷斷續續說下來，這在陸懷征和唐明梁這倆大老爺們聽來尤其荒唐，屁大點事兒，能給折騰成如此難堪的局面也是這些女人的本事。

「這事兒可大可小，隨子，你確定嗎？」唐明梁問。

再次小心翼翼且帶著謹慎的目光去打量於好那時的表情，奈何當時光太亮，又不知從哪兒刮來一陣風，樹影一陣陣地搖曳，光影斑駁交替罩住她那張本身就沒多少佔地面積的臉。

只見陸懷征跟唐指導還立在原地，兩人聽見聲響也齊齊轉過頭，老唐很快確認了方位：「好像是文工團那邊傳過來的。」說完，手掐腰，長長的嘿了聲，「這幫姑娘真是見天兒的不給我省心啊，我得看看去，哎，你要不跟我去看看隨子？這小丫頭真是誰的話都不聽，就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