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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國之上

作者:見異思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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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九死南荒魂歸處 第八十三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第二卷 九死南荒魂歸處

第八十三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劍星雖有高下之分,但其中的劍意傳承卻並無太大差別,點亮更高處的星星,往往只是天賦與境界的象徵。
寧小齡穿著綿裙,裹著外襖,哈了口熱氣,搓了搓小手。
那個驚魂之夜,她面對寧擒水時,喚出了先天靈,調用了全身的力氣,也被對方頃刻擊散。
陸嫁嫁掐了個劍訣,鋪展開一片空間,紛紛揚揚的大雪被切斬在外,沒有一片可以落進劍域里。
陸嫁嫁緊繃的身體終於鬆了下來,唇角勾起,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陸嫁嫁聽他不緊不慢地說完,又看了一眼那箱子,確認那真的是普通的木柴,陸嫁嫁胸膛起伏,平復一番情緒后,才冷哼了一聲,道:「你愛做什麼做什麼,懶得管你,只是若是太過丟人現眼,我恐怕也不得不把你拎去外峰了。」
寧小齡解釋道:「師兄也是峰中弟子,應該也有點亮劍星的資格吧。」
「哼,誰知道呢,鄉野村夫,先前還高估他了。」
接著,隨著靈力的大量消耗,她的雙臂也開始顫抖起來,彷彿她手中舉的已不是一把劍,而是一把重若千鈞的巨斧。
寧小齡盯著她的劍,視線模糊。
果不其然,那劍火去勢雖猛,但到了一定高度之後,隨著靈氣激發劍元的速度有限,而需要傳導的距離越來越遠,劍火推行的速度也肉眼可見地變慢了許多。
弟子點燃劍星,獲得劍意傳承是天窟峰的大事之一,師父必須在一旁看護,以防不測。
那顆劍星懸挂的位置極高,而且並不算大,哪怕點燃了,估計也得不到多少劍意傳承,明顯是吃力不討好的活,但……
那圓心中間,浮現出了一副古舊滄桑的鎧甲,那頭盔以數片弧形鐵片箍成,額前有狻猊獸紋,那鐵甲自上而下,護頸護臂、胸甲腹甲、束帶甲裙一應俱全,唯獨其中漆黑一片,空空蕩蕩,沒有任何將士的身影,可那鐵甲卻依舊似一位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威嚴而沉默,手中所舉的鐵劍寬大無比,似一塊奉守了千年的令牌。
銀亮的鋒芒外,籠罩著熾熱得和-圖-書有些發白的焰火。
雪崖之下,目睹了那劍火穿越風雪全過程的弟子們,在看到它蹣跚前行,許多次幾乎要熄滅斷絕,卻依舊亦步亦趨地抵達劍星,將漆黑夜色點亮的那刻,隨著劍火一道起起伏伏的心也難以抑制地激動起來,許多男弟子已經擊鞘鳴劍,高呼起了小師妹的名字,哪怕是一直敵視她的樂柔,在看到這一幕後,握緊了拳頭也鬆了下來,雖心中依舊不服氣,卻也跟著為她拍了拍手。
而寧小齡更是峰中的名人,在幾天前的雪場聽劍會上,更是奪得第三,這等羡煞旁人的天資無比耀眼,讓男弟子愛慕讓女弟子羡慕,大家私下討論時,便猜想寧小齡要什麼時候去點燃劍星,領取那一份劍意傳承。
寧小齡用力點頭,她舉起了手中的劍,劍尖猶如羅盤一般緩緩移動,似在瞄準著什麼。
她有些不確定地看著寧小齡劍尖所指的方向。
寧小齡和寧長久一起嗯了一聲。
醒來后的無數時間里,面對妖種時不時的影響和污染,她沒有辦法切斷精神與妖種的聯繫,甚至沒有勇氣將這件事告訴師兄,生怕被殺死。
陸嫁嫁瞪了寧長久一眼:「你嗯什麼?」
身體中氣海翻騰如火山吞吐熔岩,心臟噴薄血液。
燃星者只要走入那片光域中,便會開啟與劍甲的戰鬥,戰勝劍甲之後,便可得師祖留下的劍意傳承。
樂柔冷哼一聲,有些沒底氣道:「咱們天窟峰什麼時候講究修道之路達者為先了?向來是長著為先的嘛。要不然為什麼我們每次見盧元白還得喊聲師叔?」
陸嫁嫁衣袖間握劍的手微微用力。
寧長久看了一眼峰底雪崖之下,陸陸續續有人走了出來,撐著擋雪的傘,傘面上傾,目光越過夜色望向雪崖上的身影,指指點點著什麼。
眾人望著那火線所指的方向,心中皆驚。
「師兄,你準備好了嗎?」寧小齡回過頭,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就它了。」寧小齡輕聲道。
寧小齡咬著牙,由單臂握劍變為了雙臂。
然後她以劍hetubook.com.com支著身子,晃晃悠悠地轉過身,望向了寧長久。
寧長久仰著頭,望著那顆星星,忽然想起了另一個自己說過的話。
「好一片枯死星海……」寧長久輕輕笑了起來。
寧長久與寧小齡一同走到了峰頂。
「他來做什麼?莫非他也入了玄,激發得出劍火?」雲擇盯著那個身影,很是不滿。
寧小齡畢恭畢敬地行了禮,隨後解下腰間的佩劍,緩緩抽出,劍與鞘的摩擦聲中,少女背過身,向著更前方走去。
陸嫁嫁也望向了寧長久。
那個刺客夜襲的晚上,那支箭迫在眉睫時,她險些要徹底放棄對身體的控制,任由妖種直接佔據神魂。
樂柔披上一件厚厚的衣服,也急匆匆地跑了出來,看到那雪崖上的兩個身影之後,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呸了一聲,道:「這個寧長久果然是個小人,這種時候還不忘出來沾沾光,站那裡做什麼,給寧小齡加油打氣?礙眼……」
站在身後原本聽得津津有味的盧元白默默地轉身離開,尋了個僻靜的地坐了下來,解下了腰間的酒壺喝了口暖身的酒。
今夜聽聞寧小齡要點燃劍星之後,許多人的期待落到了實處,自然第一時間跑了出來。
她看著寧小齡和長久,問道:「確定可以了?」
而那道劍火依舊一刻不停地向前推進著,雖然那速度已越來越慢,而寧小齡也覺得自己的氣海似快煮沸一般,整個胸腔熱浪翻湧,似要從中炸開。
那雪崖之下的弟子們,也遠遠地看到了這一幕,低聲討論著。
不多時,陸嫁嫁也踏劍而來。
寧長久點頭道:「我準備了許久,應該沒有問題。」
陸嫁嫁看著他背上背著的那個箱子,皺起了眉頭,神色冷峻道:「峰中規矩,點燃劍星必須以靈氣激發劍元,以劍元燎燃焰火,傳達到劍星之上,只有足夠多足夠熾熱的劍火,才能點燃劍星,可不許弄什麼歪門邪道。」
陸嫁嫁沉默了一會,道:「把背上的東西打開來我看看。」
寧小齡向前走了一步,自告和_圖_書奮勇道:「師父,我先來吧。」
大雪之夜,本就是點燃劍星最難的時候。
寧長久道:「挑你喜歡的就好。」
寧長久想了想,道:「我確實想過用飛劍將它們送上去,但是劍星不僅表面光滑難以固定木柴,而且周圍的空氣也比較稀薄,哪怕想在上面點燃柴堆,也不容易。至於后一種也是個不錯的思路,只是有些麻煩。」
雪崖下交談聲漸小,樂柔篡緊了拳頭,緊張地盯著寧小齡的背影,她既希望寧小齡不知天高地厚選一個極高的星星,然後不幸失敗,又希望寧小齡別選太高的,萬一僥倖點著了,自己在師父心中的地位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那劍星點燃之後很快有了反饋,也落下了一道光,不同的是,這道光聖潔而純凈,照在了寧小齡前方數丈的雪坪上,幾乎是一個完美的圓。
果然,箱子打開之後,陸嫁嫁的臉色也有些精彩,她盯著那個箱子,神色變幻不定,問道:「你背這一大捆柴垛做什麼?你想用飛劍將它們一根根送到劍星上,堆成一堆,然後用劍火點燃?還是想修一把梯子爬高點?」
陸嫁嫁道:「有是有,只是……」
寧小齡沒有立刻走進那片光域里,她手臂一松,劍尖垂落,扎進了厚厚的雪地。
暴烈的風雪中,那道火線急劇地消減著溫度。
寧長久則依舊穿著那身單薄白衣,只是他的背上,背了一個木箱子,裏面不知道裝了些什麼。
徐蔚然安慰道:「說不定寧師弟也是來點亮劍星的,若是師弟偷偷修出了個入玄中境,或許真的可以點亮一顆矮一點的劍星。」
今夜似天幕攪碎,吹落玉屑無數,天窟峰怪石砌雪,堆成白玉重璧,其間枯木成瓊樹,梅花雪蓮開處,更是幽淡清寒。
「師父,小齡有分寸的。」
她知道這種感覺不過是錯覺,但這種窒息般的痛苦無時無刻地折磨著她,似要將她的身軀硬生生壓倒在地。
唉,若非她師兄天天耽誤她修行,小齡師妹如今境界想必更加夯實牢靠吧。
寧小齡知道那裡面是什麼,在hetubook.com.com箱子打開前便捂著了臉,別到了一邊。
雪崖下的弟子們心情也漸漸平復,他們望著師父與師妹的視線,也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落在了寧長久的身上,不可思議地想著難道這外門弟子真的要點燃劍星?
寧小齡忽然仰起頭,秀頸伸長,如雪狐長嘶。
漆黑一片的天空上,轟然一聲里,似星火濺入枯草,夜色被瞬間點亮,耀眼的光芒剎那間照得雪坪如晝。
這種對於弱小的不甘,對於強大渴望,對於仇者的恨,對於親者的愧,一遍又一遍地折磨著她,在這個時間似乎都變慢了無數遍的節點里,一幕幕地掠過識海。
而此刻寧小齡不過入玄,她的劍尖所指,竟然是一顆隱約間通仙境都未必可以夠得著的劍星。
他眯起眼望著雪崖之上,將那份生氣轉移到了寧長久身上,不滿道:「又是大晚上的,又是選這麼個鬼天氣,背上還背了個大箱子,這是想做啥?難道不知道越是冷的天氣劍火涼得越快?你自己不想點就算了,坑你妹呢……」
她看著寧長久的臉,將信將疑道:「你真的準備好了?」
對於同一代的弟子來說,誰能點亮更高處的星星,也是一種暗中的較勁,所以通常一名弟子準備好點燃劍星之後,其餘弟子也都喜歡前來旁觀。
「好像是一堆……柴伙?」眼尖的弟子不可思議道:「他想生堆篝火圍著跳舞作法?」
「師妹不必如此……」雲擇當然也不相信寧長久可以點亮劍星,畢竟這是違背修行規律的事情,他只是想起了另一事,小聲道:「樂柔師妹,若是真讓那寧小齡點了顆與南承差不多高的星星,那可怎麼辦?你在峰中的江湖地位豈不是……」
劍鋒的中軸處瞬間亮起了一道火,那是一道熾熱糾纏的火線,自亮起之後,以高速向上激射,瞬間越過了劍尖,以更快的速度沖入了風雪之中,向著極高處的地方徑直射去。
那驟然明亮的光芒漸漸淡去,逐漸穩定成了一朵熠熠發光的星星。
「師兄……」她輕聲開口。
寧小齡盯著那顆星星,就像是和_圖_書幼年時盯著街邊心愛的糖葫蘆一般。
樂柔不滿道:「入玄中境?他一個課都不好好上的外門弟子,怎麼入得了玄,真當入玄境是大白菜嘛……穿得倒像是大白菜,他要是能點亮劍星,我也找顆白菜生吞下去!」
那先天靈也隨著她的嘶吼嚶得一聲叫了起來。
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她那個外門的記名師兄居然也跟來了,竟還不知廉恥地站在了她的邊上。
「師兄,很多人看著我們哎……」寧小齡有些憂心道。
寧長久也沒什麼避諱,解下了箱子,當著陸嫁嫁的面打開。
許多人心中很快明白過來,寧小齡根本不在乎什麼劍意傳承,她只是想選一顆其他人不敢選也不願選的星星。
「啊!!!」
「那箱子里是什麼?」
她已不確定那道劍火是否還在推行,亦或是已經開始倒退,再也無法抵達她選中的劍星,只是她依舊一刻不停地努力著。
她穩穩噹噹地握著劍。
寧長久點頭道:「我看過規矩的,我向來守規矩。」
「小齡,莫要衝動行事,你以劍火燃星,哪怕點燃了,若不敵劍星投影的劍甲,依舊會遭到反噬的。」陸嫁嫁出聲提醒道。
陸嫁嫁欣慰地看了她一眼,柔聲道:「小齡,你破境太快,難免根基不牢,將劍火送上劍星對於靈力消耗極大,若是不支,千萬不可勉強,壞了身子休養數月可不值當。」
不知怎的,今天的酒怎麼有些苦。
何等狂傲……這便是天才么,難怪一入山門,師父便如此器重她,連她那空有皮囊的師兄也破例安排在了她的隔壁。
大雪吹卷如鵝毛。
她不給寧長久重新開口氣自己的機會,立刻道:「你們兩個,誰先來?」
寧長久對著師妹點了點頭,隨後抱起那個木箱子,走了過去。
整把劍已經燃燒了起來。
而趙襄兒生辰宴的那天,那道血箭明明已被打散,化作了那麼慢那麼慢的血雨,她竟也沒有躲掉……
意志噴薄間,氣海上,紫府之門洞開,一隻雪白的狐狸在胸前凝成,躍上她的手臂,一雙粉粉|嫩嫩的肉墊也搭上了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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