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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長久勉強抵擋了幾招之後，便再也無法抵禦攻勢，只能被動地防守，身子在一輪輪的轟擊之下節節後退，一遍遍被砸入牆裡或按在地上，迎面便是一頓酣暢淋漓的毒打。

趙襄兒冷哼道：「不知死活。」

……

趙襄兒深吸了一口氣，對於這個不肯求饒的少年也有些心煩，她腳尖擰了擰他的胸口，擰得他痛意如絞，她回想起了今日寧長久和自己的對話，那張似笑非笑有些欠打的臉讓她不自覺地捲起了袖子。

趙襄兒猶豫了一會，說道：「以後若是還想夢裡喊我名字，記得把我姓氏帶上，別讓人誤會。」

「師兄？」寧小齡看他一直閉眼皺眉，精神很是不對，連忙喊了他一聲。

……

趙襄兒沉默了一會，問道：「那你睡覺的時候為什麼要說那些？」

有時候寧長久睡覺之際會夢囈出了一些「真實想法」，這些想法不慎被趙襄兒聽見之後，自己便會被硬拖起來，拉去院子里切磋武藝。

原本在深淵邊緣徘徊的意識被一把拉了回來，寧長久大汗淋漓，驀然睜開眼，看到了寧小齡寫滿了擔憂的俏臉，暗暗鬆了口氣。

他醒來之後，模糊地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裡他望見了一輪通紅的太陽，那輪太陽的中央，焰火細紋般勾錯著無數複雜而筆直的線條，隱約間是一座雄城的巨大縮影。

她與寧長久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的神色中看到了驚慌。

老宅的院子里，雪地狼藉，晶瑩的雪面上反射著月光，如秋暮冬初的紅草灘。

寧小齡道：「師兄可真是堅強，要是我，肯定沒挨兩拳就求饒了。」

寧小齡搬了個凳子坐在院子的屋檐下，給他們看管著紅傘與刀劍，她搓了搓手，雙手交握在胸前，對於不能看他們雙修的失望感隨著兩人劍拔弩張的站姿也消失了，只剩下了強烈的期待。

一進一退之間，寧長久的防守之勢終於在趙襄兒直打胸口的一拳中崩潰了，趙襄兒抓住時機，拆解了他所有的補救之勢，小巧的拳頭一記記擊鼓般重鎚他的胸口，打得他連連後退，最終如沙袋一般砸出去，砰得一聲撞上了院子的牆壁，身子凹陷牆中，過了一會才滑了出來。

某一刻，寧長久的瞳孔忽地一縮，他的耳畔，響起了骨頭爆裂般的清脆響聲，而眼前的視野里，趙襄兒消失了。

趙襄兒膚色如雪，拳尖的骨節更是玲瓏剔透，看上去好似一碰便碎的玉器，但落到實處之後，卻帶著足以打得鋼鐵塌陷的力道，一蓬蓬充沛至極的力量在兩人拳腳相接之後炸開，周遭的空間都震開了一圈一圈的漣漪，而每一次碰撞之後，寧長久的身子都被逼退數步。

趙襄兒微微蹙眉，她手指一勾，靈力纏絲般覆上那落入雪地中的物件里，將其憑空浮起，勾到了掌心。

趙襄兒抓起一捧雪，擦了擦他臉上的血，譏諷道：「你這麼弱還敢與我訂三年之約？到時候萬人矚目時被我踩著臉很好看？嗯……你不會就好這口吧？」

寧小齡哭喪著臉：「要是師兄給襄兒姐姐打死了，我怎麼給你報仇啊？」

寧長久勉強看清了這拳，這拳的路數與先前的第一拳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好像隨時有什麼要衝出黑暗，將自己吞噬，取而代之。

寧長久皺眉道：「我……說什麼了？ｗwｗ.ｈeｔuｂｏｏk.cｏｍ.ｃom」

……

寧長久緩緩搖頭，問道：「她去哪了？」

站在門縫后的寧小齡也想了起來，她還未來得及替師兄辯解，便見趙襄兒將那銀簪握在手中，微笑道：「哦，我想起來了，這是陸姑娘的東西，沒想到你這個剛才還自稱正人君子的人，不僅偷了人家的貼身之物，還貼身私藏了起來，沒想到你竟有這種癖好，真是正人君子得很呀。」

那白夫人與他們好像有一種莫名的默契，兩邊都沒有貿然出手，時間這樣一天天地過去了，趙襄兒在每日的修行和幫寧長久喂拳之外，也感受到了一縷不安，她看著那輪高懸的紅月，知道自己的不安來自那裡，所以她每日都會在庭院中默立一會，掂量自己的身體恢復到什麼程度，才能將這輪紅月斬破。

他固守了心意，暫時填補了心境上的缺陷。

趙襄兒拍了拍自己的手，傲然道：「還喂拳嗎？」

寧長久道：「放心，死不了……」

而這場較量並未持續太久，第五招的時候，寧長久的拳頭不慎打到了不該打的地方，他手臂僵硬了一會，然後看到了趙襄兒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趙襄兒面色冷漠，道：「油嘴滑舌無半點真誠，先前竟敢還拿劍指我，先罰你十拳。」

時間就這樣艱難地過去著，寧長久每日睡醒之後，便要與她切磋拳法或者劍術，他時常想，這到底是她給自己喂拳，還是自己給她當沙袋。

又出了數十拳之後，趙襄兒似也有些倦了，她將深陷在牆體中的寧長久一把拽出，然後手肘切入他的胸前，再次將他撞入。

接著，他便被趙襄兒抓著衣領，拖進了屋子裡，燒了半缸子水，讓寧小齡替他治療一下傷勢，自己則去隔壁屋子修鍊去了。

趙襄兒蹙了蹙眉，咬唇道：「逞什麼能？」

接近一個月時，某一天，寧小齡正照顧著卧傷在床的師兄，寧長久卻忽然睜開了眼。

而更讓他絕望的是，趙襄兒不知從何處尋來了兩把桃木劍，她扔給了他一把：「你不是不擅長拳腳嗎？換把劍試試？」

寧長久心中嘆氣，若不是他知道趙襄兒不可能對自己下死手，我也絕對沒有底氣去承受她這麼多拳，也不知道那小身體里哪來的這麼大拳勁，尤其是她後來抓著在簪子的幾拳，打得他氣海翻江倒海，險些直接昏迷過去。

而這種睥睨天下的豪情很快被打破。

那一抹靈性的察覺被趙襄兒的拳腳再次打斷，他整個人被高高舉起，猛地掄進了剛才他身體鏟起的雪中，趙襄兒一腳踩上他的胸口，居高臨下問道：「夠不夠？」

寧小齡看著趙襄兒兇巴巴的樣子，知道師兄又要倒霉了，連忙把那線門合上，鑽回了被子里，捂上了耳朵。

接著，院子里一向以鐵骨錚錚自居的寧長久，嘴巴也被撬開了，最初的幾聲慘叫很悶，到後面越發慘烈，弄得寧小齡都不忍卒聽，她看著師兄的慘狀，心中痛惜，但也並未阻攔，畢竟這應該也是師兄的……修行方式？

趙襄兒暫且收拳，冷冷問道：「夠么？」

趙襄兒看著他，認真道：「我覺得這樣喂拳短時間內很難有太大的突破。」

寧長久吸了口涼氣：「殿下，這刀劍無眼的……」

不久之後，俱疲的身心依舊壓得他m.hetubook.com.com昏睡過去，只是他並未睡得太久，半個時辰后他便再次醒來。

而寧長久在休憩時，與趙襄兒談論起一些劍理，兩者有爭執之處，趙襄兒也時常建議實踐出真知，等到她拽著寧長久鼻青臉腫回來之後，寧長久對於她闡述的劍理便連連稱讚精妙無雙了。

趙襄兒如同製作標本一般，無論寧長久哪個部位想要掙脫牆壁，都被她無情地砸了回去。

趙襄兒坐在一邊，問道：「你會記恨我嗎？」

而兩者相撞之後，寧長久手臂幾乎是骨裂般的痛意，那一腳貼著他的手臂，撞上了他的腰身，直接將他撞得倒飛了幾步，而趙襄兒得勢不饒人，身形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對著他的胸口又是一腳，寧長久錯臂格擋，卻被結結實實地一腳踹中心口，身子再退。

而說完這句之後，趙襄兒不知為何有些沒由來的惱怒，她揪住了寧長久的耳朵，一把將他從床上拉起：「喂拳。」

他越發確定，自己的氣海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引誘著他。

寧小齡問道：「嗯？師兄怎麼了？哪裡不對？」

只是，哪怕這般錘鍛，他那道入玄的瓶頸，依舊遲遲無法撼破，久而久之，連趙襄兒都不得其解，懷疑他的身體是不是給人下過咒了，為何這般反常。

話音里，趙襄兒拳如影至，寧長久先前凝聚的身影已被第一拳打散，其後一步慢步步慢，所有的拳頭走勢都被趙襄兒牽著鼻子走，而他本身對於拳法也談不上多熟悉，偶爾想出的幾個陰損招式也在趙襄兒密不透風的攻勢之下無處施展。

屋子裡寧小齡聽到了外面沒什麼動靜之後，才打開門縫看了一眼，見趙襄兒正在拉師兄起來，她才鬆了口氣。

趙襄兒道：「你經常喊我名字，若非記恨於我，為什麼要時常喊我姓名？」

院子里，寧長久在趙襄兒的幫助下，又上天入地滑行撞擊了一番，最後寧長久傷痕纍纍地倒在雪地里，身子骨無一不痛，已經無力擺出任何拳勢，連假裝抵抗的力氣都沒有了，而趙襄兒卻是打得香汗淋漓，手腳依舊火熱，她端詳著躺屍般的寧長久，揣測著他還能承受幾拳，躍躍欲試。

這段日子就這樣「平靜」地度過著。

趙襄兒頷首道：「鍛體煉魄講究重壓，既然你如今距離入玄只有一線，那絕不可以有任何時間上的鬆懈，從現在起，每隔半個時辰，我都給你喂一次拳，喂拳之時，你只許提一口氣，一口氣里能擋幾拳便是幾拳，一口氣盡后便開始下一輪，聽明白了嗎？」

她沒有壓抑自己的境界，在身子發動的那刻，靈力一下子充斥了全身，哪怕是髮絲的末梢，都湧起了一片淡淡的雷絲，身子貫通的瞬間，她的身影已如彈丸般彈射了出去，寬鬆的白裙頃刻緊貼前身，衣袂向後飄舞飛揚，激蕩的長發更似一片漆黑的閃電，於此同時，她左拳收至腰間，右拳毫無花哨地直打面門。

一旁的寧小齡看得驚心動魄，她知道襄兒姐姐的境界要高出一大截，但是在她心裏，師兄也頗為厲害，怎麼也能過幾輪招，不曾想，這不到兩招便被襄兒姐姐拿住了。

寧長久虛弱道：「我讓你喂的拳，這事反倒是辛苦你的。」

趙襄兒揉了揉自己的筋骨，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ｗww•hｅｔuｂｏｏｋ•com•cｏm「放心。」

通紅的落日裹挾著無限巨大的城池向他壓來，但夢中的他並不害怕，他的潛意識裡覺得，這輪巨大紅日，便應該匍匐在自己的腳下，臣服顫抖。

在趙襄兒炙熱的目光里，寧長久終於抵抗不住，舉起手表示要暫時休戰。

寧長久抱拳道：「趙姑娘不必手下留情。」

趙襄兒揮了揮這柄桃木劍，還算滿意，冷冷道：「看劍。」

趙襄兒皺眉道：「不是你讓我喂拳？你這是什麼表情？想反悔？」

而那天，不知趙襄兒是不是對於自己下手過重心中愧疚，竟然親自照顧了他一會。

寧長久鬆了松自己發麻的手臂，從雪地里站起身子，他看著趙襄兒氣定神閑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不僅是力不如人，在拳腳的技上與趙襄兒也相去甚遠，他拍了拍肩膀上的雪，道：「既然請趙姑娘喂拳，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寧長久眉頭微鎖，回想著方才趙襄兒的出拳速度，想著招架的方式，口中道：「若是我不慎贏了一招半式，殿下也莫要惱羞成怒。」

寧長久手臂被擒拿，後頸被指劍點住，他只得身子前傾，一腿發力向後踹去，與此同時筋骨似振羽一般，骨骼間的靈力驟然發勁，想要擺脫趙襄兒的雙手，而在他的腳剛一起勢時，趙襄兒便已察覺，腳尖踢中了他的小腿，然後用力一踩，屈膝撞上，直撞得寧長久膝蓋一彎，單膝跪在雪地里。

寧長久躺在床榻上，渾身肌肉是撕裂般的痛意，而這種劇痛的刺|激下，他能敏銳得感知到，紫府的深處，似有什麼東西不安地跳動著，它就像是一隻不停啄著蛋殼的小雞，而趙襄兒每一拳落在身上，實際上都是在叩擊門扉。

此刻寧長久已被打得幾乎沒有反抗之力，他渾身酸痛，心髒的跳動已經加速，一聲聲的膨脹與收縮之間，似乎隱藏著什麼聲音，如同嬰兒的啼哭。

說著說著，寧小齡的語速也慢了下來。

寧長久眉毛顫著，因為才睡醒不久，身子並無太多困意，於是那疼痛的感知便更清醒地刺|激著他，這種疼痛不同以往，當日與那頭雪狐戰時，刀鋒刺穿胸膛，穿背而過，渾身痙攣般的痛意比如今更甚許多倍，但是他都沒有此刻這般無力感，那種無力感所衍生出來的，則是恐懼。

趙襄兒一把揪起他，忽然餘光一晃，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寧長久的身上摔到了地上。

說著再次將他拽出摔到了地上，一腳踹中他的腰部，將他整個人踢得倒滑出去，如一面鏟子，沿路鏟起了高高的雪。

趙襄兒按住了他的身子，心中壓抑的怒氣噴薄，本著為民除害拳打登徒浪子的心態，對著他的後背猛地一拳，寧長久的身子被撞飛了出去，在地上翻了個滾之後砸進了雪堆里。

寧長久正了正神色，問道：「趙姑娘有什麼提議？」

此刻神色認真的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決定將是未來一個月噩夢的開始。

趙襄兒點點頭：「若是受不住了討饒便可，語氣記得軟些，千萬別嘴硬。」

趙襄兒道：「那我不留力了。」

嗯，師兄的修行方式可真特別。

寧小齡擰乾了熱毛巾，替他擦著身上的傷口，眼淚汪汪道：「師兄，要不以後別練了吧，襄兒姐姐下手沒輕沒重的，要是把師兄打壞了怎麼辦？和_圖_書」

寧小齡噗嗤笑道：「師兄還挨打上癮了不？」

寧長久按照記憶中的武譜擺出了一個拳架，神色更加凝重了些：「儘管出手便是。」

她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渾身的力量壓了上去。

她關上了門。

寧長久背靠牆壁，搖晃起身，抹去了嘴角的血，道：「再來。」

這個想法被趙襄兒識破了，她便答應與他進行一場同境的較量。

寧長久也冷笑。

她原本不想下多重的手，但寧長久此言一出，她身上的殺氣一瞬間暴漲了，與方才一般，黑髮白裙無聲震蕩，身形一閃，如拖長的電光，殘影驚破，一拳又至。

寧長久換上了一件乾淨的新衣后，與趙襄兒相隔著幾丈而站，兩人皆解去了身上的劍，只以拳腳相搏。

寧長久心驚膽戰地看著她：「你想幹嘛？」

而對於這些時，寧長久都一件件地默默記在心裏，想著總有一日要討回場子。這鬥志固然激勵著他，卻也有負面的影響。

他心思一沉，只是「故技重施」這四個字還未在識海成型，那一拳卻似破開了空間一拳，原本還有些遠的距離在一瞬間拉近，寧長久瞳孔驟縮，想要避其鋒芒，身子的動作卻始終慢了些，那拳已轟上他的額頭，打得他身子後仰。

寧長久原本想側掌去接，先以卷草之勢化去勁道，再將她雙手擒拿，可他的掌一觸及趙襄兒的手臂，便被她身上炸出的靈氣震得掌心微麻，而那趙襄兒的雙手在要迎上他之時，陡然變招，肩臂一轉，腰肢一擰，緊繃的左腳瞬發，帶起滿地白雪，直攻寧長久的腰間。

趙襄兒問：「你身上怎麼有這種東西？哪個女人的？」

寧長久睜著發腫的眼睛看了一眼，雖沒看清，但隱約想起是那日借的陸嫁嫁的簪子，當時陸嫁嫁並未開口討要，他便也忘了還了，一直收在身邊，想著等過完除夕回到宗門再還給她。

那一天，寧小齡在屋子裡聽到了史無前例的慘叫聲。

醒來之後，一身乾淨白裙的趙襄兒雙手環胸，背倚大門，手中轉著那根銀簪字，微笑著看著他，問道：「休息好了嗎？繼續。」

趙襄兒清冷道：「你還想說什麼？」

譬如吃飯的時候，寧長久抱怨了兩句今日飯太硬，然後在寧小齡口中得知今日是趙襄兒下廚之後，剛剛挨揍完好不容易吃上一口吃飯的他，便被趙襄兒以切磋之名又拉進了院子里，一頓毒打。

黃泉之畔，趙襄兒臨水而立，而她的對岸，一張老舊的輪椅上，白夫人安靜地坐著，她的身後，低著頭的少年推著輪椅，將她帶到了黃泉的岸邊。

寧長久生無可戀地跟了出去。

他厭惡這種感覺，精神虛弱之時甚至有將氣海紫府皆盡撕碎的衝動。

寧長久想要辯解，但是此刻哪裡說得出話來，趙襄兒把玩了一會那根銀簪，然後將他按在地上又揍了一頓，就當是作為他擁有這種奇怪的收集癖的懲罰。

哪怕已經做好了還要挨一頓毒打的寧長久，看到她捲袖子的動作心中也涼上了一截。

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

「……」寧長久忽然覺得有些頭疼。

寧小齡擦著他背上的傷口，寧長久則擰著眉毛，聲音微弱道：「明天繼續。」

幾個過招之間，趙襄兒乾脆利落，將寧長久正面擊敗。

趙襄兒冷笑一聲，身子再至，https://www.hetubook.com.com雙手格開了寧長久的阻擋，一把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衫，猛得一推，將他再次砸入了牆壁之中，不待寧長久反應，趙襄兒對著他想要探出牆壁的面前又是一拳，打得他鼻子滲血，再次陷入牆中。

早就想揍你了。

他心底泛起了恐懼。

但與此同時，寧長久的身體確實不斷地恢復著，從起初被打得毫無抵抗之力，到十天之後，便能拆解數招再被打倒了，他時常想著若是境界相同，自己到底與他誰勝誰負。

他如今的氣海就像是一座無底的深淵，如今清醒的感知里，他似立在深淵的邊緣，他能分明感知到，那深淵之中藏著心跳聲。

寧長久認真道：「趙襄兒已經一個半時辰沒有揍我了。」

寧長久先前便有預料，只是他的拳臂被趙襄兒收拳的動作往前一帶，連同身子也向前一傾，此刻趙襄兒掃腿而過，他只來得及後退半步，伸臂去攔，想震開她的勁道之後拿住她的腳踝。

寧長久也深吸了一口氣，認認真真地盯著趙襄兒的拳腳，回想著先前她殺屠戶，斬骨妖，戰白夫人時的拳腳路子，心中預想著堤防的路線。

他還未來得及調息，趙襄兒的拳頭又來了，那一拳沒有再攻面門，而是身子微繞，一拳側打腰身，寧長久勉強接住兩拳之後，動作慢了一些，卻被趙襄兒直接抓住機會，擒拿住了手臂，她小臂上筋骨纏絲一般擰起，力量瞬間炸出，將寧長久的手臂一扳一按間，身體也已繞到了他的後背，將手擰按到他的背上，然後一指劍點中了他的後頸。

寧長久想要反駁，卻已被打得說不出一個字，只是虛弱地哼了幾聲。

趙襄兒看著他那抹笑意，毫無徵兆的一拳便砸了過去。

「有些不對。」寧長久道。

寧小齡想了一會兒，搖頭道：「不知道啊，今天早上起來她就囑咐我好好照顧師兄，然後就沒有看到她哎，應該是去……」

趙襄兒微笑道：「喊三聲殿下饒命就成。」

寧長久感受著筋骨間撕裂的痛意，抹去了心中那抹退意，下定決定道：「都聽趙姑娘吩咐就是了。」

這些天，寧長久換了許多身衣服，而趙襄兒的「喂拳」時間和喂拳方式也越來越不講究。

寧長久抿了抿嘴唇，又問：「我還說其他的沒有？」

只是他的那條修道之門就像是一塊完整的鐵板，看不見一線的縫隙，堅固得令人絕望。

寧長久的慘叫聲又一日刷新歷史，倒不是他真劍術太低，而是他如今的身子根本施展不開靈妙的劍法。

「？」寧長久一驚，他以為趙襄兒在開玩笑，但沒過多久，他又被她拖了起來，寧小齡象徵性地阻攔了一番，然後抹了把乾燥的面頰，將師兄送了出去。

寧長久臉上都是血，他睜著發腫的眼睛，看著趙襄兒，猶然堅毅。

寧長久胸口如壓著一塊巨石，別說說話，他此刻連喘氣都尤為艱難，但他依舊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伸手猛地一擰，但兩人境界相差太大，趙襄兒身子明明那般嬌小，在他的勁力中卻紋絲不動，猶如一座泰然而居的高山。

寧長久問：「怎麼說？」

從此之後寧長久除了每日挨打之外，還多了一樣任務，下廚做飯。

趙襄兒對於他的毅力還算滿意，道：「若是實在受不住，可與我說。」

寧長久沒有說話。

那是一根……銀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