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白骨成聖碎青霄
第四百三十五章 齊天大聖
可他暫時還不能去往那片星辰的海。
很早之前，金翅大鵬便在妖神殿與他說過，自己要修成真正的萬妖訣，便是要以肉身為佛國，將殘餘的妖族盡數吞入自己的佛國腹中，以此庇護它們，讓它們平安地度過一生。
在毀滅的波瀾中形銷骨立的九靈元聖緊閉著獅口，空洞地注視著前方，瞳孔中卻亮起了金光。
如今柯問舟終於想起，那就是寫給他的。
柯問舟看也未看他一眼。
……
除了神國之上的鬼，這些長空下的魔頭已無一可入他法眼。
白藏則自己咬著鎖鏈，努力地從斷界的山河圖景中躍出，踉踉蹌蹌逃了出來，毛髮因為生氣而炸著。
小猴子張大嘴巴，愣了許久之後大聲喊道：「傳說應驗了，是不是傳說應驗了！拜金龍可得活……拜金龍可得活！金龍，金龍真的出世了！」
當初登上崑崙的山巔的人，皆是『帶劍者』，他們大都已屍骨無存，如今終於該輪到自己了。
渾濁的靈氣還在地脈的夾縫間湧出，與斷裂的洛河之水相撞，掀起狂瀾。
那柄劍上鐫刻著無數的名字。
這個深夜，城中的所有人都被金色的巨龍吸引，聚集到了街道上。
「那你有信心鑿毀它們么？」金翅大鵬又問。
烏龜替他咬去了脖頸間鈴鐺的舌頭，讓它得以掙開鎖鏈逃脫出去。
立在它肩頭的金翅大鵬看著天空，同樣疑惑不解。
「我很羡慕你……」金翅大鵬盯著它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把我，吃——掉——吧！」
他終於明白了那種孤獨。
「肉身為佛國，庇護萬民。這是我一生所求但沒有做到的事，你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八位哥哥被萬妖訣吞噬，成為了他的八張面孔，那是它成為一代妖王的開始。
此刻，燭龍的墓地被柯問舟親手掘開，那具龍王屍骸被暗主之力硬生生拔出，再度飛上天空，十四具古袍玉笏的送葬者圍繞著它，偃傀之術齊齊發動，將燭龍的屍骸鎖住，懸在當空。
他持劍、高舉，人與劍一同砸向了那鋼鐵雄城。
寧長久與葉嬋宮立在一起，原君展開了他的神話形態，但這種神話形態在劍聖的黑暗之力中被飛快腐蝕，作為投影的他，根本無法阻止什麼。
「若你能成功，那我祝福你。」原君並未有怨恨與痛苦，他盯著柯問舟，一字一句道：「若你不能，那我就在地獄等待你。」
五百年前，斬去意識之時，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再見師父一面。
某種意義上說，他才是柯問舟真正的老師。
他感受到了神祇真正的偉力，他是一把劍，一把足以雕塑山河的人形利劍！
她看著狼藉的大地，看著長空中斷臂的少年，感受到了師父的氣息，卻無法想象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時它待著的寺廟入不敷出，於是主持決定將它賣了抵債。
那本該是殺雞宰羊飲酒歡慶的一天，但生辰宴之中，他的大兄長和二兄長卻忽然反叛了。
他的左手高舉著，承接著暗主的力量，這副少年的身軀上，暗和圖書紅色的血線遊走著，觸目驚心。
十一月末，人間西北處山河塌陷，寒風蕭瑟。
「讓你們淬體等待天道灌頂，你們都準備好了嗎？」柯問舟問。
劍閣的其餘弟子也陸續趕來了。
「對啊……他為什麼要給我一把傘？」
小猴子咬著牙，甚至起了自殺的念頭，但一想到那些被困於萬妖城，被鎮壓于各國皇城之底的妖怪們，又是心如刀絞，恨不得摧毀一切，將同類從地獄中解救出來。
算來他已百年未飲未食，早已不知血肉滋味了。
但他並不在意了。
「你不是一直想吃我么？為何事到臨頭，為何我送到你嘴邊你還要猶豫？你這是在念及故情心慈手軟么？還是說，你不願在聖人鎮壓之處手足相殘？若是如此，那只是假仁假義罷了，真正的仁義就在你的面前啊！」
血肉轉瞬被撕毀，骨頭開裂的聲音在耳畔炸起。
他是聖人。
金色的光焰不知從何而來，轉眼之間鋪滿了八十一城的上空。
寧長久握住了那塊傷痕纍纍的古老劍牌，認真說道：「我會竭力幫你照看好劍閣的。」
九靈元聖深吸了一口氣，他的頭顱旁，青火凝成的八幅獅面一一顯露出來。
但他們並不知道，若有什麼東西要流星般砸下，將這八十一城鑿破，那他們都將瞬間死去，所有的跪拜、祈禱、哀求都毫無用處。
原君道：「你難道想借暗主之力摧毀暗主？你、羿、姮娥，你們都是了不起的痴人，但痴人說的夢再美，依舊是夢而已。」
小猴子什麼也看不到了。
九靈元聖搖頭道：「這泱泱幾十萬人，我的吞噬權柄遠遠無法做到，我……做不到。」
神國上方的暗主在灌輸了巨量的力量后，似也意識到了不對，那道通天的光柱逐漸縮小，黯淡。
年幼的他還未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便被鎖鏈捆起來，連同其餘幾位兄弟押入了籠子里。
它希望它只是一隻普通的猴子，賣藝求生，混得溫飽，而不是即將摧毀萬民安樂的神棍。
暗主之力開始反噬他，那是萬蟲噬咬的痛苦。
她想要發問，但柯問舟已經沒有時間解釋太多了。
隱隱約約間，它聽到了劍把鎖鏈斬碎的聲音，聽到了大地上傳來的震顫，它的眼前，諸多早已塵封的畫面一一掠過。
這兩句話在九靈元聖的腦海里不停回蕩。
小猴子呢喃開口，話語像是從血液中擠出來的。
不！那是我……
他那慈祥和藹的老者面容逐漸變成了威嚴的獅面。
『獅子天生就是吃人的……』
毀天滅地的衝擊波還在八十一城外的荒原上遊走著，森林與山峰皆被轉瞬夷平，哪怕是白雲之上的飛鳥也在不知不覺中屍骨無存。
若天地為熔爐！
金翅大鵬欣慰一笑，它看著眼前的血盆大口，鬆開了支撐上下顎的爪子。
「我是……如意金箍棒！」
小猴子咬著牙，澀聲道：「那該怎麼辦？」
柳珺卓雖然淚眼模糊，卻一下子將它們辨認了出來——那是真龍的送葬者！
小猴子什麼m.hetｕboｏｋ.com•ｃｏｍ也感受不到。
「拜金龍，可得活……原來如此。」白澤嘆了口氣，望向九靈元聖，道：「如今能救下他們的，只有你。」
「可他還是給了你一把傘。」
他們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所剩下的也只是刻在意識中的姓名了。
它……
它重一萬三千五百斤！
雷鳴不止，城中的人們皆被雷鳴驚醒，他們看著亮如白晝的窗外，不知發生了什麼，眾人一邊捂著耳朵，一邊披衣穿鞋陸續走出街道，在緊張與震顫間遙遙地凝望天空，在這駭人的一幕下戰慄得無法動彈。
很多很多年前，聖人曾立下過兩塊碑。
「聖人給你的是鐵傘，應是希望你守護這座萬妖城。」
原君的投影煙消雲散，更高處，黃金與青銅的戰駒也趕來了，天驥金色面具的裂紋已經修復，但這位上古時期的亡魂戰神，遠遠地盯著如握通天之劍般的柯問舟，不敢靠近。
柯問舟將手伸向了下方的虛空。
然後它去往了地牢……那幾頭被關押的獅子以為它是來救人的，欣喜萬分，然後它們盡數被這頭年幼的弟弟吃掉了。
柳珺卓之後，最先趕到的是周貞月。
它們分別是「來者是客」和「帶劍者死」。
師叔？為何喊我師叔？他……是誰？
它感受到了召喚，然後飛了過去。
「見過師叔。」少年行了一禮。
他始終記得父親生辰宴時，橫卧在坐塌上，宛若夕陽墜下的模樣。
原君嘆息道：「你竟藏得這般深。」
柯問舟長舒了一口氣，忽然感到了無比的輕鬆。
很多年前，他曾在八十一城留下過預言：四象生災，拜金龍，可得活。
柯問舟望向了遠方。
「不！」白澤打斷道：「燭陰早就死了，那是他的屍骨，有人在操控它的屍骨！」
「為什麼還不吃我？」金翅大鵬問。
他奔往的方向是八十一城。
柯問舟馭劍當空，星辰似只手可摘。
他是萬妖祈盼的聖人。
城外，九頭獅子的臉也被照成了金色。
一隻大鵬立在他的肩頭。
大鵬的羽翼已褪去了金色，看上去像醜陋的烏鴉。
後來不知是哪位兄長奪得了權力，他的幾個強大的哥哥陸續被廢，關入大牢，最為年幼的他則被販賣給了其他家族，也是運往另一個家族的途中，他結識了鎮海靈龜，那時的鎮海靈龜還只是一隻金錢龜。
柯問舟輕輕點頭。
五百年的歲月在腦海中一晃而過，彷彿大夢初醒。
九靈元聖背著鐵傘，魁梧的身軀暮氣沉沉。
……
柯問舟也望向了柳珺卓，道：「將來的天下是你們的，為師，會儘力為你們討一份大自由來。」
「好！」柯問舟頷首，揮袖之間，他的畢生修為傾瀉而出，盡數分給了所有的弟子。
「不！聖人也說過，獅子生來就是要吃人的！」
這是他對於弟子們最後的承諾。
九靈元聖盯著那個少年，他能感受到，對方體內蘊含的力量可以輕鬆將自己撕為兩半。
恍惚間，他忽然想起了寺廟外見到的那對母子，他們祈求
和*圖*書平安時臉上是帶著微笑的……
也是這一夜，準備了許久的九靈元聖和白澤想要動手，不惜一切救出聖人。
大地震顫，似有什麼東西要突破漆黑的深淵，被他連根拔起。
金火耀世，璀璨的星空再無半點顏色。
摧毀萬民安樂的魔頭算什麼神棍啊……這樣的只能算是惡棍吧……
白光與高溫吞沒了八十一城，吞沒了九靈元聖頂天立地的身影，也吞沒了它。
小猴子看著眼前的雄城，想象著裏面熟睡的，不知道災難將至的人們，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宛若初入江湖的少年，年少輕狂意氣風發，肆意揮灑著神力，所過之處，虛空塌陷成一條條黑色的光帶，久久無法彌合。
一塊碑講述了人類的命運，一塊碑講述了他們的命運。
正準備動手時，九靈元聖與白澤卻皺起了眉，望向了遠方。
他已經很難想起聖人的臉了，識海中盤桓的，只有一個立在峰巔孤寂的人影。
九靈元聖搖了搖頭，摒去了最後的一點雜念。它的身軀暴漲，化作了一座大山，轉眼高過了城頭。
小猴子站在後面，拖著它艱辛編織的木龍，小聲道：「把它點上火，弄到城樓上方去吧，人們看到了，說不定就逃出來了……我們，能救一個是一個，對吧？」
在萬妖城時，便有妖王曾經說過，帶劍者死的規矩，其實是寫給劍閣的。
它曾砸破過頭顱無數，砸碾過魔神萬千。
……
九靈元聖身子暴漲。
沒有人理會它了。
鳳翅紫金冠於火光中勾勒出輪廓，朝天翅刺破了塵埃披覆的雲空，藕絲步雲履上亦無鎖鏈纏繞！
遙遠的天空中，傳來了不歇的雷聲，那是恭賀神明誕生的禮炮，也是歡慶惡魔復活的鼓點。他們未來得及分辨，只感覺心臟砰砰作響，熱血不自覺地流遍全身。
柯問舟流下了眼淚，卻也從未如此高興過。
那身影少年模樣，斷臂負劍，軀殼布滿了黑紅色的血絲。
他去往的是中土的方向。
柯問舟緩緩睜開眼，感受著過去夢寐以求的力量。
九靈元聖的九首齊齊恍惚。
他已分不清渺小的到底是自己，還是這個世界。
他仰起頭，鬃毛在狂風中飄飛，他對著天空中的金龍，對著金龍中斷臂負劍的少年大吼：「柯問舟！你還在等什麼？！」
後來，這兩行字被刻在了萬妖城上。
饕餮的權柄就此完整。
萬妖城時，他是設計想吃掉它的，但因為寧長久與司命的攪局失敗了……後來他的心境改變了，只想完成自己一腔孤膽的撞城之夢，不再想要完整的吞噬權柄了。
金翅大鵬震惑：「燭陰不是早就死了么？難道說它是蟄伏假死，如今復甦了？」
說完之後，柯問舟閉上了眼。
九靈元聖也盯著它，獅子的眼眸赤紅。
他揚起了左臂，張開的五指間，巨劍轉眼凝成。
柯問舟一邊說著，一邊抬起空蕩蕩的右袖，指向了原君。
那偉岸的身影徐徐撐開，鎖子黃金甲于狂風中抖擻，如傳說中真正的大日佛國圖卷！
他的權柄是，齊天！和*圖*書
金色的巨龍猶在舞動，八十一城茫然無知的萬民猶在跪拜，城牆之外，獅子的吼叫聲卻響了起來。
金翅大鵬卻硬生生掰開了他的嘴。
「五百年劍爭，到此為止，老師，我來見您了……」
柯問舟道：「對付非常之人，當用非常之手段。」
海潮般的白光里，有什麼生命掙開鎖鏈從大地上立了起來！
他們看到了城中心亮起的衝天白光，那是一個極速膨脹的半球，半球的邊緣以摧枯拉朽之勢飛速蔓延，沛然難擋的氣浪掀翻一切，鋼鐵的雄城在這力量下宛若被攪碎的紙張。
『聖人給你鐵傘，是要你守護這座城……』
它終於看到了那一幕……
城中的混亂如野火般蔓延著。
周貞月猶豫時，跪在洛河中的柳珺卓緩緩起身，她站在江流滔滔的水面上，嘶啞大喊：「弟子……已準備好了！」
柯問舟道：「總好過像你一樣，空等暗日降臨，驅虎吞狼，自陷死地。」
獅子的利齒閘刀似地落下。
「柯問舟？」九靈元聖瞳孔驟變，他盯著那斷臂的少年，寒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八十一城的萬民還未明白髮生了什麼，便被一股龍捲吸起，紛紛投入獅子的巨口中。
如今，該完成這個預言了。
柯問舟立在金龍之上，立在雲海之端，他伸手可觸墟海，極目可眺四極。
自己還在等什麼呢？
白澤嘆了口氣，道：「救不了的，這摧城之力波及之遠，不是靠人的雙腿能逃掉的。」
它們並不衝突。
金光中，有一條比綿延的八十一城還要巨大的龍影在游曳著。
「不！你可以。」金翅大鵬尖銳地大吼道：「把我吃掉就可以了！」
幾十萬生民盡數吞入腹中的饕餮之國里！
「是什麼人在這麼做？」九靈元聖更加疑惑。
是啊……
剎那鮮血迸濺，羽毛飄落，神魂裹挾著權柄，亦如血液似地淌入九靈元聖的身體里。
天空中，柯問舟看著這最後一幕，渾身發顫，亦墜下了淚水。
「那就好。」
它曾擊碎過牆立如峰的海嘯。
它曾在火山岩漿中來去自如。
那是法天相地！
他已不需要任何修為了，暗主之力是最高的境界，也是最大的毒藥，如今的他因之而生，也必將因之而死。
他偽裝成小廝，在第二年的生辰宴上位他們端酒送菜，待到大哥哥與二哥哥酒酣醉倒，他從挖掘好的秘道潛伏而入，輕而易舉地割破了它們的喉嚨。
他的劍目里，蒼莽的山脈變得無比柔軟，彷彿可以被視線融化殆盡，廣袤的海水變得無比稀薄，彷彿可以被呼吸吹拂乾淨。
「你的權柄是吞噬，而非毀滅。」九靈元聖道：「我不想吃任何東西了。」
前方，又有許多東西飄了過來。
「生者悲苦，死者長樂，五百年苦痛折磨，我將得解脫，你們……守好人間。」
柯問舟沒有作多餘的解釋，只是注視著九靈元聖，問：「師叔，尚能飯否？」
埋藏在記憶深處的諸多畫面幽然劃出水面：
人們拖家帶口地走出門戶，跪倒在金色的巨龍之ｍ.heｔｕｂoｏｋ.com•coｍ下，祈求著平安。
不同於九靈元聖，金翅大鵬一眼就認出了他。
「我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你似已求得真我，恭喜。」金翅大鵬道。
它搗過龍王府，撞過山神廟，破過九霄天！
它望向了立在地上，滿臉淚水的猴子，道：「別哭，不許哭！你是定海神針，你是如意金箍棒！終有一日，你要鑿穿這片天空，你……明白嗎？！」
周貞月感覺有什麼東西隱隱約約壓了上來，那是一種名為使命的模糊之物，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接下這種使命的勇氣和力量。
原來它們不是想奪舍，它們跟隨自己前來，真的是為了給真龍送葬。
依舊籠罩的塵埃里，這道永不屈服的身影緩緩睜開了他燃燒的眼眸。
柯問舟來去匆匆，但九靈元聖聽明白了他最後的話語。
八十一城外，九靈元聖看著跪拜在地的人們，沉默不語。
尚能飯否……
但已無關緊要了。
白澤牽著小猴子的手，立在城外。
他接過了飛來的烏鐵神棍。
大鵬立在獅子的牙齒之間，鮮紅的舌頭是通往地獄的紅毯。
記憶追溯到更早之前……
柯問舟聽到了他的吼聲。
暗主之力在身軀中涌動，爆發出了驚世駭俗的偉力，他身影凌空而起，帶著燭龍大若蒼河的屍骨向著蒼穹上方飛去！
但萬妖城一戰之後，金翅大鵬肉身毀滅，再也無法完成他的宏願。
他立在這吞沒一切的毀滅之光里，卻像是一件投入了熔爐的神兵利器。
九靈元聖皺眉道：「那究竟是什麼？世間何來這麼大的龍？那是……燭陰？」
似是為了解答他的疑惑，雷電焰火熏塗的天空下，一個黑衣的身影輕飄飄地墜落了下來。
它展開了頂天地里的身軀。
九張大口同時張開。
……
皆是他當年同門的兄弟姐妹。
九靈元聖趴在地上，撐開了傘。
柯問舟亦道：「師叔帶我遊歷天下，過八荒四極，斬古神，誅魔物，對天拔劍……柯問舟，永生難忘。」
那時的他已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萬妖訣。
柳珺卓跪在洛河中，衣裳浸透了水，她看著那道虛空中鐵鑄般的身影，淚流滿面，她也預感到師父要死了，但暗主之力的屏障隔絕了一切，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原君的投影之軀不停瓦解，逐漸消散。
沒什麼可以等了。
小猴子看著大鵬近乎扭曲的妖面，它看著天空的龍，看著地上的獅，它挺直了腰桿，用力擦去了臉頰上的淚水，大聲喊道：「明白！我都明白了！」
九靈元聖沒有作答，他已做好了自我毀滅的打算了。
那時的青獅子滿心都被恐懼和復讎的情緒佔據了，它與和它關在一起的烏龜傾訴這些，烏龜很遲鈍，說自己沒有聽明白，但你如果這麼想自由，那我可以幫你。
神畫樓的圖景早已被斬開，陸嫁嫁、司命和小黎被瞬間納入金烏中，一同離開。
吃掉自己的八位哥哥是一年之後的事了。
他出生在妖獸的一個大家族裡，他的父親有九個兒子，他是其中最小的一個，他出生的時候，父親已經快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