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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圍住爹的那天，就該動手！」馬秀英也吼道，「爹說過，小五，沒狠在正地方！你要是那天狠心把這些人都殺了，何至於現在！」

豁然，朱重八再次瞪大眼。

「沒用的，我不吃這套！」朱五獰笑著，握緊短劍，「原來那個心地善良的小五，已經死了，從我在濠州地道里爬出來的那天就已經死了。」

寫完，凄然的一笑。

門外，同時傳來一個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叫喊。

一絲光華，在朱重八本來有些絕望的眼神里綻放，他咧開嘴，艱難的笑了起來。

朱重八艱難的點頭。

噗，右手用力，尖銳的短劍柔和的穿透衣衫，但是卻遇到阻力，他貼身穿著鎖子甲。

然後跪著，用膝蓋慢慢向前，靠近朱五的身邊。

呼，朱五深呼吸一口氣。

再次深吸一口氣，只要用力一推，一切就都結束了。

從始至終，朱重八的眼裡都沒出現過任何鬆動。此刻，話中卻透出絲絲祈求。

「哥，我送你上路了，別怪我！」

朱五調整好短劍的位置。

女人抱著孩子笑。

「俺求過你的，你根本不在乎！」

朱五不禁想起，那從一開始就壓抑在心底的那句話。

夫，朱重八。

朱五控制不住的落淚，點頭。wｗｗ•hｅtuｂook•ｃｏｍ.com可是短劍卻停住，他感覺到手有點抖。

「是，俺跟重八一起走。」馬秀英的手，握住了朱重八的手，「小五，俺的兒，交給你了，善待他！」

朱重八終於落淚了。

「殺了這位英雄！」

馬秀英把還在放在，朱重八膝蓋上，撿起朱五丟的長刀。

這話，刀子一樣扎進朱五的心口。

「俺求過你兩次，有用嗎？」淚水，在馬秀英臉頰滑落。

「從今天起，歷史上也再也不會有這位布衣英雄的半點身影。」

馬秀英臉上還笑著，他的頭髮，朱重八的鬍鬚糾纏在一起，鄭重的放在朱五身邊的桌子上。

朱標，狗蛋。

朱五不解。

唰唰，鋒利的刀鋒在朱重八臉頰上劃過，大片茂密的鬍鬚，割了下來。

「你看，他要摸咱的鬍子！」朱重八大笑，艱難的低頭，「來，摸摸爹的鬍子，咱老朱家人，鬍子長地可快咧！」

然後，盯著馬秀英的側臉，「姐，你既然來了，為什麼不求我？」

「你，是個小人！」

朱五頂著窗欞上，為結婚而貼的，喜慶的窗花，再用力。

「俺知道！」馬秀英曬然一笑，長刀倒放，刀尖對準自己的心窩，再也不看朱五。

「卑和_圖_書鄙的理由只能說服自己。」

噗，劍尖扎進了肉里。

「小五！」

即便朱五再狠也做不到，用人家妻子的刀，殺了人家的丈夫。

「換一把！」

一股氣，在朱五的胸膛間炸裂。

況且，他們之間，其實沒有仇恨。好聚好散，入土為安。

「彼可取而代之，彼該取而代之！」

倉！

「重八，大名按你取地，朱標。小名呢？小名叫啥？」馬秀英眼角含淚，笑著問。

郭興站在門口，不敢去看朱五的目光。

不甘的眼神，凄厲地大喊，「媳婦！兒啊！」

咔，金屬破裂的摩擦聲中，朱重八突然睜開了眼。

「啊！呀！」襁褓中的小兒手舞足蹈。

三尺青絲，從肩頭滑落。

「真地，你看，眼睛里都是笑，咱兒心善呀！」

「姐！」朱五，郭興同時喊出聲。

「這世道，心善的人沒好下場，俺到希望他將來心狠！」

朱五一直看著朱重八，想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絲其他的情緒。

他的臉幾乎扭曲了，「你倆少來以退為進這一套，我不吃這個。你以為我會心軟？朱重八今天死定了，誰都救不了他，他必須死！」

「而我，朱五。」

「這……？」

抱著刀，坐在朱重八的身邊。

「阿哈哈hetubook.com.com哈哈！」朱五笑了起來。

割破手指，鮮血滴滴答答。

「胡說，才多大，哪能看出來？」

她慢慢的，一筆一畫，工整用心的，在襁褓上寫下幾行大字。

說著，淚落在嘴唇上，「哥，該說的說完了，上路吧！」

「俺不想知道！」馬秀英冷笑道，「俺只知道他是俺娃的爹，是這世上和俺最親的人！」

「叫？叫？」朱重八歪著頭想，眼睛亮晶晶的，「叫狗蛋吧！咱小時就叫這個名字，咱娘說，賤名好養活！」

「你是要和他一起死？」朱五明白了，盯著她。

眼神里，終於有了一絲恐懼，但是轉瞬即逝。

朱五看看冰冷的刀刃，這是馬秀英送他的賀禮。

但是，對方的眼閉著，好似睡著了，只是胸膛的起伏，有些頻繁。

朱重八的淚，如決堤的水，但是臉上的笑，是那麼燦爛，幸福。

他聲音沙啞，低沉，絕望，「小五，善待我的兄弟！」

嬰兒不哭不鬧，胖乎乎的小手，伸展著。

短劍劃過，黃銅的鞘口，在燈火下陣陣龍吟。

剎那間暴跳如雷，「你知道他幹了什麼？」

「秀英姐，你不該來！」朱五悄悄的把短劍，別在背後。

「亂世飄零，起於淮西鄉野，從乞丐到皇帝，從流民到英ｈtｔps://m.ｈｅｔuｂｏoｋ•ｃom•ｃｏｍ雄。我的名字，將被後世歌頌，吟唱。你是過客，我是傳奇！」

朱五也笑了，「我會視他如己出，如果將來我得了天下，我會給他一塊大大的封地！」

她一下子軟軟的靠牆倒下，然後一隻手抱著孩子，一隻手支撐著往前爬。

朱重八的面色，依舊如常。

「小五！」朱重八拚命搖頭。

但是朱重八的眼中，笑了。

微笑，在朱五臉上冒出來。

馬秀英繼續爬著，哽咽著，「俺來見俺的丈夫！」

然後，她背對著朱五，忽然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妹子，咱兒子像你！」

「他爹，你不給兒子留點啥？」馬秀英問。

「從今天起，這個世上再沒有朱重八這個人。」

噗，劍尖兒劃破了胸膛的表面肌肉，殷紅的血是那麼驚心。

「別用它！」

男人看著孩子笑。

朱五像是勝利者在微笑，但是眼眶中的水光，卻在晶瑩的打轉。

「哥！朱五貼在他耳朵邊上，「馬秀英姐就在南京，她生了，是個男孩，取名朱標！」

「小五！」朱重八又沙啞的喊著，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善待咱的妻兒。」

……

在見到妻兒的那一刻，像一頭反抗的猛虎，在椅子上開始掙扎。

燭火下，好似一家人相聚，朱五是唯m.hetubook.com.com一的外人。但是他沒有打擾，而是坐下，慢慢的看著。

接著，馬秀英在孩子臉頰上，深情一吻。把孩子也放在朱五身邊的桌子上，在朱五驚詫的目光中，拿起刀。

母，馬秀英。

馬秀英從門裡進來的剎那，正好看見，朱五的劍要插|進朱重八的胸膛。

「你的後半生，始終會有噩夢！」

「狗蛋呀，狗蛋呀！」馬秀英笑著都弄襁褓里的嬰孩。

她爬到了，慢慢站起來，把孩子放在朱重八的面前。

外面撲棱的腳步聲響起，朱玉臉色煞白的進來，跪在門口，腰間的短劍高舉。

祖籍淮西濠州鍾離孤家莊。

慢慢的俯身，左手摟著朱重八的脖子，右手刀尖對準了心窩，嘴巴貼著他的耳朵。

丟了刀，朱五大喊一聲。

「該看的都看了，小五，動手吧，咱沒啥遺憾了！」朱重八沒有閉眼，而是看著妻子。

朱重八的目光，還在落在孩子身上，柔聲道，「妹子，把咱鬍子割下來一綹，縫個荷包吧！咱要是有靈，咱護著他！」

「你要為了權力，為了地位，為了不確定的危險感。」

「是太殘忍了！」

「刀來！」

一滴血，在短劍的尖上滴在地面上，變成紅色的一點，雖然小，卻觸目驚心。

這劍好重。

「小五，勞煩弟妹給縫個荷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