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葉撫點頭說，「有，自然是有。」他並沒有詳細說。

秦三月又捧上一本《儀南書》，看得津津有味。從神秀湖回來后，她在御靈上的修鍊就暫且停了下來，照她自己說來，是碰到了瓶頸。葉撫沒急著給她解答，打算等到了中州再說。此行去中州的目的，也是這般。秦三月的第三門功課，便是破除御靈上的瓶頸。

人安坐，茶送到。

白薇和秦三月都是沒怎麼過過年的人，葉雪衣就更不用說了。葉撫覺得很有必要跟她們一起過個年，所以先前都到了君安府城門口，都折返回去了。

葉撫推開門，走了進去。果然是個院子。滿院子的雪，讓葉撫想起在神秀湖住的洞天，但這院子可比那洞天大多了。

「君安府不分高低貴賤，接受萬般各類。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是個好去處。我在這裏待過一段時間。」秦三月說。

葉撫笑道：「是想起了傷心事吧。」

「看情況。」

剛進去，便從旁邊廊道走過來一個女人，瞧著打扮，應該是招待客人的侍女。

所謂的茶樓並不是一座多麼高樓，是開了個小門的院子。君安府的建築大多矮平，極少有高樓。最高的便是城主府了，據說是城主府的鐵規，不許有建築比城主府高。

某一刻，編鐘的清脆鳴調在耳邊響起。

葉撫點頭。

郎問：美人惆悵？

剛進三味書屋的時候，還是葉撫教著秦三月收拾的。

何依依一臉的蠻橫不講理，大聲斥道：「我再說一遍，跟我走！」

君安府的格局有點像是蛛網。六邊形的形狀，密密麻麻的街道縱橫交錯，多而不亂。從西城門進去后，葉撫和秦三月走了會兒路，便在路邊叫了輛代步馬車。

侍女領著他們從廊道繞過院子，在院后，揭開幕布，便進到了茶莊裏面。

「請隨我來。」

這一度使得君安府的名聲比連滄國還要大。

「為什麼又離開了呢？」

曲子完了，秦三月抬起頭看向葉撫說。

葉撫挑眉，「喲，何依依長本事了啊！」

與其說是茶樓，不如說是叫茶莊。

「為www.hetubook.com.com什麼？」

情長。」

「跟百家城倒是截然相反。」

蓮花——恰微微意，

在代步馬車上觀光，是一種別樣的體驗。

在西南城區的中心下了馬車。車夫指了指一處方向，說，整個連滄國最好的茶樓就在那邊兒了。

忽然，他望向樓台另一側，說：「熟人來了。」

「你放開！」唱曲人喝道。

「因為你可憐。不說是你，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像你這樣可憐，我大概都會收下來。」

秦三月瞧著葉撫，始終覺得疑惑。她一直不知道老師本來是哪裡人，以前常常聽他說過「我以前生活的地方」這樣的話，近來沒有聽到他說過這樣的話了。聽老師描述起來，他們那裡似乎是一個很熱鬧很有意思的地方。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去見識一下，她想。

有代步馬車，是城主府官方運營的，只要給錢，人人都可以坐，這一點就跟大多數俗世城池拉開了差距。起碼的，可以看出，君安府的階級觀念並不深，一切都建立在一個「錢」字上面，只要你有錢，在君安府可以做到絕大部分的事。

問琴聲——

「這裏的茶樓只能喝茶，可惜了。」

因為曲是葉兒，所以唱曲人唱了一遍又一遍。編鐘、箏和蕭和了一遍又一遍。

秦三月清淡一笑，「來這裡是因為很繁華，離開這裏也是因為很繁華。一個人的時候，越看著別人的熱鬧，越感覺到自己的孤獨。我想，如果在這裏待久了，人也會糊塗吧。這樣比起來，黑石城那樣沒點生氣的地方反而適合我。在那裡，總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此番此景吸引了茶莊里所有人的目光。

小紙鳶差不多成人食指那般大小，眼睛處有一絲靈韻，算是一個小型的指向性靈寶。

這是句有深意的話。

「茶樓不喝茶，還有其他什麼的嗎？」

葉撫本身是喜歡喝茶的。他對茶沒有什麼特別的講究，只要不是太差，任何茶他都會品一品，並不介意在君安府里找個茶樓，坐一坐。

照侍女解釋說，像這wwｗ.ｈeｔuｂｏoｋ.coｍ.ｃｏm樣的院子，四面八方都有，是用來隔聲的。冬日里隔風雪，夏日里隔酷暑。

然後，隨著一道蕭聲響起，有人唱起了葉兒。

站在遠處，遙遙望去，葉撫有一種「現世版」清明上河圖的感覺。

「可你又不會家務活。」

這年過去了十來天，四下都安定下來，進入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生活當中。

數不勝數的商行、世家、財門堆積在君安府當中，使得這座城池的生活節奏特別快。沒有宵禁，太陽落山後，整個城池裡便燃起了燈，一直到第二天天明才會熄燈，每個夜裡都是燈火通明。君安府也因此被稱作不夜城。沒有夜晚，是對這座城池繁榮程度的真實寫照，也是對生活在城裡的人生活的真實寫照。

秦三月點頭，「雖說兩者的確不是一個層次的。但是在我看來，這本不該分個高低的。修仙者有修仙者的繁華，俗世人也有俗世人的熱鬧。」

「那老師你為什麼還要留下我呢？」

秦三月稍稍想了想，暫且放在心裡頭。

君安府比較特殊，也因為其特殊，所以開放包容程度相較於其他城池大得多。進這座城，並不需要什麼通行證和身份令書。換言之，誰都可以進去，沒有任何限制。當然了，這並不代表君安府是一座罪惡之城，相反的，安全得很，這得益於城主府的管理。

秦三月見著葉撫的神情，便笑著說：「先前我在《儀南書》裏面看到說，儒家那位唐康聖人的《浮生繪世卷》便是在君安府創作的。」

大抵是上馬車前，葉撫說了句「去處茶樓吧」，沒有說詳細的名字，車夫便把他們當做了外來的有錢人，給拉到這邊兒來了。

君安府何家，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可想而知。

這邊的歌寫意比較濃重，若把人代入到曲子裏面去了，便格外好聽，代入不進去，便只聽個調和詞。

說起睡著。昨晚還是葉撫來到這邊后第一次自發地睡著。他想來，應該是心情比較好，或者說情感上的感覺頗為滿足。

「好聽。」

第一行的目的地和*圖*書是連滄國君安府，也就是何依依所在的地方。先前本是打算從神秀湖回來的時候，路過連滄國，便去一趟君安府，但到君安府後，已經是歲夕了。因為趕回去過年，便拖到現在。

黑石城是一座孤獨的城市，秦三月是一個孤獨的人。

「兩位客人是來喝茶的嗎？」

如果說別的城池城主府只是個奉命辦事的，那麼君安府的城主府，毫無疑問，是絕對的主人。

年後已經十多天了，君安府早已進入了繁忙的快節奏當中。現在天還早，風雪也還沒有安定下來，而君安府城門口已經滿滿當當了。為了規範管理，君安府城門是分了商道和一般通道的。行人、人用馬車等等一律從一般通道進城，商用馬車等等則是從商道進城。

「其實，那個時候我是抱有目的的。」

關於君安府的這些事，葉撫大致了解過一些，因此當初見到何依依，聽他說起他家的事後，葉撫才說他是不折不扣的「家裡有礦」。

人多、車多、馬多、房多、街多、水多，橋也多。

秦三月見此，驚聲說：「老師，何依依他是不是在強搶民女啊！」

立人——倚扁舟——清唱。

君安府寸土寸金，而其中，又屬商業用地貴上家貴。有人這樣描述，「連滄國一個二等城池裡的平凡家庭，三口之家，即便三人都有正當的差事，想要在君安府裏面擁有一個四間式平房，需要不吃不喝五十年。如果他們還想有一個店鋪門面，便要不吃不喝兩百年。」

「找個地方坐一坐。」

葉撫說得很直接，的確，初次見面的人，也只得止步在表面印象。

葉撫循聲看去，便看到東北側，二樓的小樓台處，搭了座編鐘在角落，有人敲著，另一個角落放著一把箏，有人彈著。

君安府可比黑石城大多了，同疊雲國的京城差不多大。然而，君安府卻不是連滄國的京城。它是一座府城，是分權式城池，雖然位處連滄國，但卻是由府中官員直轄管理，除了國家戰略級行動，君安府可不用經由連滄國朝廷指示而行事。同時，君安府還是和-圖-書這方圓十國的唯一經濟樞紐，同時也是十分關鍵的交通樞紐，方圓十國幾乎所有的水上運輸項目都要經由君安府的粱下運河。這直接使得君安府發達繁華得不成樣子，以一城之力，富可敵國絕對不是什麼誇張的話。

「我們現在去哪？」

因為只是來這裏喝茶，侍女便將葉撫和秦三月帶到一樓的一處園林式小廳里，有個文雅的名字，叫「坐茶居」。清醇的味道在這裏流轉，像是墨竹葉碾碎了，晒乾來的氣味。

「是這個理。」葉撫笑了笑。他想起什麼，不由得問：「你以前來過君安府嗎？」

「煙花——落水意——稍茫，

毫無疑問，君安府是俗世里繁華的極致。

秦三月朝樓台望去，見著那裡站著個蒙了面紗的女人，她說：「唱曲人在哭。」

葉撫點頭，「的確好聽。」

秦三月補充道，「還有萬種風情。這是對君安府的描述。」

葉撫看了一眼，然後點頭。

秦三月從葉撫送她的小天地里取出來一隻小紙鳶，「這是之前分別時，何依依送給我的，說到了君安府，便用這個通知他，他好來迎接。」

「你若沒有目的，我反而不會收下你。」

葉撫明白她說的什麼，邊走著邊問：「那個時候，如何想到要到我書屋裡來應聘呢？」

美人笑：莫把荷葉相似，

茶莊裏面確實是別有洞天，大亭蓋高高地壓在上面，以琉璃瓦做鋪設，既實現了遮風避雨，又實現了通透明亮。進了這裏，便能看到一些人了，來來往往從穿著上看都是比較富貴的。

葉撫和秦三月立於城牆之下，高聳黑壓的城牆在背後，傳來肅殺氣息，宣告著絕對鐵御。而前面，是俗世繁華的極致。

「茶樓怎麼樣？」

朝著車夫指的方向看去。一條明澄見底的涓涓細流從這邊流過去，種著二月柳，現在壓了一樹雪在上面，銀裝素裹一片，有紛紛意。四五座小拱橋隔著幾百米便擺在溪流上面。

的確，同病相憐。

秦三月點頭，「聽老師的。」她收起小紙鳶。

「這個時間，何依依應該還在讀早課，先不打擾他。我ｗｗｗ•hetｕｂｏｏk•cｏｍ•ｃoｍ們進城先看看。」葉撫說。

秦三月循著目光看過去，便看到樓台另一側，何依依大跨著步伐，模樣依舊俊俏得不成樣，只是神情步伐之間，全是莽撞粗蠻，沒有個讀書人的模樣，身後跟著一群打扮相同的人，看樣子是他家裡面的下人。

一路過去，不知看過多少人，不知從多少車馬旁經過，不知過了多少條街，不知過了多少座橋。

她笑著望起頭，「大抵也是同病相憐，黑石城給了我一絲溫暖。」

葉撫嘛，則是繼續寫日記。昨晚上寫著寫著睡著了，將一頁的日記都弄亂了。

「百態人生，千般營生。」

從人行道進了君安府後，喧囂的氣息撲面而來。

行走在百家城裡，看得深沉了，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裡人與人、人與城之間分明的隔閡感。百家城是修鍊者們的繁華城池，但修鍊者們大都喜好清修，不受叨擾，所以百家城再如何是修鍊者們的繁華之地，也並不是多熱鬧。而且，即便說著是修鍊者的繁華之地，大多數的熱鬧氣息也還是生活在那裡面的極少部分普通人所貢獻的。

大抵是茶樓圖個清靜，修在這個比較清幽的地方，往周圍看了看，沒多少人。葉撫同秦三月走過去。

隔簾來——

形形色|色的人與事，從眼中劃過。不需去仔細瞧看，只是「走馬觀花」，人生百態便已經從眼前拂過了。

茶莊門口沒有人守著，似乎誰都可以進去。

葉撫挑起眉說，「我從來不信，世上會有絕對的聖人。」

離開黑石城之後，葉撫選擇的是西行，從洛雲城向西，便能直接離開疊雲國到連滄國去。

這座城不如百家城那般大，也不如百家城那般富有仙氣。

他徑直地邁步過去，越過樓巷，到了樓台前，一把將那唱曲人抓住，「跟我走！」

「是代入進去了嗎？」

「我們要在君安府待多久呢？」

單從這個看來，便可以知道何依依家裡的確是不缺錢的。

猶相逢——梨若——陌上，

「老師那個時候的招聘上寫著，四十歲以上的女性優先。我在想，大概，老師是真的想要個做家務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