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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撫看著她，沉默著，沒有說話。

「因為我喜歡老師！」秦三月吸了口氣，捏著手，鼓著一股勁兒說。

第五薔薇背著何依依，從秦三月身邊經過。

「還沒有。不過，沒有人看到他們離開了何家。興許是在何家某處靜坐。畢竟何家那麼大，他們若真是不想露面，也不好找到。」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說。

第五薔薇手有些顫，她屏氣再次將紙揚起。便只見，一陣火燎過，將誓紙燒得個乾乾淨淨。

「感覺嘛感覺。我這人，雖說讀了幾本書，但其實也只是個俗人，萬事看著了，不好說些什麼風雅的東西，就只好說『我感覺怎麼樣』之類的話。」

葉撫瞧了瞧，然後說：「包紮得不錯。瞧不出來，你手還蠻細的。」

說著，他指尖輕點，一縷幽芒落到何依依眉心。

第五薔薇想到葉撫的本事，心裏一下子就慫了，「沒什麼。」

「為什麼？」

「嗯。」

第五薔薇急得站起來，「葉先生，他和何依依啊！」

第五薔薇頓了一下，「葉先生就這麼不信任我？」

「這麼看來，其實何瑤也並不是什麼絕對強勢的人。」

「確認是他要我救，還是你要我救。」

秦三月也跟著笑了笑。但不知為何，聽了老師這句話，心裏面反而不怎麼開心。她微微晃了晃腦袋，吐出一口氣，撇開其他的念頭，然後問：「老師，要不要去把瑤姐姐喚醒啊？」

「其實……你想說的，應該是我沒多少人性吧。」葉撫說。

秦三月緊閉著嘴，在心裏告訴自己，「以後一定不要別人在背後議論人」。然後，她重新走向何瑤的房間。正當此時，居心撐著懶腰，打著哈欠從房間里出來，眯著一對惺忪的睡眼，憨憨笑道：「三月，早上好啊。」

推門而入的是秦三月。她難得看上去有些疲憊。

管事應下來，退了下去。

自語過後，他揮手將畫捲起，丟進小天地里。

「因為他是何依依啊！」第五薔薇再次強調。

「昨天的，你覺得是什麼？」

秦三月頗有些疲倦地笑了笑，「一晚上沒靜下心來，感覺有點累。」

「你這人——」

「居然成功了……那豈不是意味著……」她無法再說下去。

「沒有為什麼。」

葉撫瞧著她的側臉。她很認真地看著畫。

「你——」

何家之中的一切，依舊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忽地，秦三月驚道：「咦！」

葉撫笑了笑，「你再不好好確定一下，他可能真要死了。」

「這樣啊……」秦三月有些失望，「我還想著等我以後有本事了，來取走呢。那麼好看……可惜了。」

「對啊，我知道。」

……

「要不，你問問他想不想我救？」葉撫說。

「怎麼可能！」第五薔薇瞪著眼。

「所以呢？」

門https://www.hetubook.com.com被敲響。

何家上面傳下來消息，說昨天的事情，其實是何家在布置一種陣法，用來保護何家家宅的，而那白玉山之所以消失，是不可告知于眾的秘辛。這麼一說，大家都沒怎麼多想。沒多少人去懷疑，畢竟，大多數人終其到底，還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他睜開眼，遠遠地朝前面看去。楓樹林的模樣是挺好看的，他覺得比往日里更好看的。這無疑是因為多了點真實感，興許不再擁有詩情畫意般的柔和氣息，但更多的能讓人感受到那些楓樹是好好地長在那兒的，是還在迸發生命氣息地。

第五薔薇立馬縮了縮頭，她咬牙說：「依葉先生你的本事，想讓他到神秀湖去的話，應該很簡單的吧，我去送，路上還可能有危險。」

「畫畫只是畫畫，你說得沒錯。」

葉撫招手，誓紙落在他手上。

「行！我答應。」她硬著頭皮說。

葉撫呼出一口氣，鬆了松身體，笑道：「事不宜遲，出發吧。」

而葉撫，還是挺喜歡的。

「呃……」

肯定，都很傷心吧。

葉撫手一捻，捻來第五薔薇幾滴血，灑落紙上。然後他遞給第五薔薇。

「好吧，我請求葉先生你救一救何依依。」第五薔薇別過頭，咬牙說。

「以後，或許以後會碰到更加好看的。」

「你也可以抱著。」

秦三月目光望著別處，「我昨晚上在她身邊坐了一會兒，感覺啊，她似乎在逃避什麼。潛在的意識里，不想醒過來。」她勉強笑了笑，「大概還是不想做家主之類的。」

「那你救他啊。」

第五薔薇也不是拖泥帶水的人，一把將何依依背在背上，問：「他得多久才能自己走路？」

葉撫想了想，問：「那你覺得是怎麼回事呢？」

「我不管你想不想。你不答應，我就不救。」

楓林宛里的秦三月立馬便察覺到了。她對氣息本就敏感，何況是血腥氣味兒。她身形一動，快步從房間里出來，尋了對「千里目」精怪，借而看去，便看見了楓樹林里正快速奔來的人。旋即，她召出一些無形的精怪，暗藏在四處，等候來人。

葉撫笑問：「是他讓我救，還是你讓我救？」

「能說到這個地步，你已經很了不起了。起碼——」葉撫說著停了下來。

「瑤姐姐現在還沒醒。按理來說，她昨晚就應該醒了。」

「我問你，是他要我救，還是你要我救？」

「我其實也不理解，老師你為什麼不親自送他去神秀湖？那樣肯定是萬無一失的吧。」

「確認什麼？」

「會嗎？」葉撫不知為何，這樣反問。

「休息一下吧。」

她從東大院出現，朝著西大院而去。很快，她竄進了一座楓樹林。

葉撫指https://m.hetubook.com.com著藤椅，不急不忙地說，「你把他放這兒。」

「救他也行，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知道，你說了三次。」

「放心吧，他沒事的。」

轉而，她又別過頭說：「我不想回神秀湖。」

說完，她上了二樓。

第五薔薇臉色發綠，「那我豈不是要一直背著他。」

「就算我不讓你救，你也應該救吧！」

……

「那……我去喚醒她吧。」

她說道：「絕不反悔。」

第五薔薇將何依依輕輕地放在藤椅上。

樓道口，聽到秦三月嘀咕的第五薔薇，微微停住腳步，笑著說：「小妹妹，我可不是小姑娘。你該叫我姐姐才是。」

看著葉撫的笑，那一瞬間，第五薔薇有點毛骨悚然，她吃吃地頓了一下，「他是何依依啊。」

若瞧得到，會發現這人是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她背上，背著個渾身纏滿了白色紗布的人，白色紗布許多地方都浸染著略帶點黑色的鮮血。

葉撫說：「她興許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想要逃避一些事。但不論如何，我們不能驅使她真的去逃避。」

看了一會兒，他起身進了房間。桌上那幅畫還擺在那裡，早已凝幹了墨水。

進了葉撫的房間，第五薔薇直接地說：「葉先生，救救他！」

「嗯，我知道。」

然後，何依依的氣息以極快的速度平息，再增長。

秦三月頓了頓，連忙說：「哎呀，我要去叫醒瑤姐姐了。」說著，她急急忙忙地往外走，「老師，做個有缺點的人吧！」

「再去找找，好好地找找。」

「你得改一下。」

秦三月聽著，兩隻手揮著，急忙道：「不不，我沒有罵老師的意思。」說著說著，她又垮下肩膀，妥協著說：「好吧，我的確是那麼覺得地。但不是罵人的意思。」

葉撫笑道：「再試試。」

第五薔薇一瞧，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把「莫氏聖人」變作了「莫氏大聖人」。見此，她眼睛縮了縮，不可思議地看著葉撫。

清晨的風吹來，楓樹林里發出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那裡吹到楓林宛裏面，能聞到一股香氣，是楓樹特有的香氣。當然，有的人覺得這是臭味兒。

咚咚咚——

而在中大院的一間書房裡，何元炬一陣急促的咳嗽過後，仰躺下來，閉著眼問：「依依和瑤兒找到沒有？」

「嗯，是我補上去的。」

她想，何依依走了，最苦的是誰？

「這畫怎麼了？」

瞧著居心，秦三月禁不住笑出聲來。想著啊，大概只有居心姐姐才是最無憂無慮的了。

葉撫有些疑惑。想道，「怎麼今天這麼慌張兮兮的呢？」

「老師，早上好。」

「為什麼？」

片刻后，來人至。

秦三月想了想，「也有可能。哦對了，那白玉山不見了。」和_圖_書

畫裏面是一條長長的街道。秦三月指著街道盡頭，那個看上去瘦瘦高高的書生。

「跟昨天不太一樣。」

「我這麼說，老師你會生我的氣嗎？」秦三月蹙著眉問。

「現在嗎？」

秦三月皺眉正欲確認，便聽見二樓傳來聲音，「三月，讓她上來。」

第五薔薇咬牙，一雙眼睛堆著怨氣，「好！我發誓，我發誓！」說罷，她左手食指在右手食指一劃，右手食指便出現一道血痕。然後，她「洋洋洒洒」地在上面寫道——

「你憑什麼值得我信任？」葉撫問。

秦三月疑惑問：「起碼什麼？」

簡單兩句話，挑明來意。不過秦三月有些懵，她看了看被紗布纏滿了身的人，想到，真是何依依嗎？怎麼一天不見，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這麼說著，反而讓秦三月鬆了一口氣。秦三月覺得，如果老師這個時候說「沒關係」的話，自己可能會有些失落。因為那樣的話，老師就還是之前的老師，那個完美的老師。

來人自然是第五薔薇，她背上的自然也就是何依依。

居心姐姐嗎？瑤姐姐嗎？

「我覺得啊，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好似裝著什麼恐怖的怪物在裏面。」

葉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

何家，依舊是一片太平。

所以，何家的下人們，除了偶爾瞧著家主，見他眉間夾著憂色，眼中多了些血絲以外，便沒有看到什麼特殊的地方。

「我怎麼了？」葉撫虛眼問。

葉撫看著她，笑了起來，「興許是我對你太好了。偶爾該讓你吃吃苦頭。」

秦三月應了一聲，然後讓開路，「請進。」

啊，得好好安慰她們，不讓她們太難過。秦三月想。

「為什麼？」

葉撫笑了笑，「這不在我考慮的範圍。我的要求就是，你把他送到神秀湖去。」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一個身影陡然從東大院的陵園裡出來。然後，以著極快地速度，閃逝而過。

秦三月仰起頭，深吸一口氣，「老師你以前不是說過嗎？完美的不可能會是人，人是不可能完美的。」

第五薔薇毛骨悚然，心想虧得這個人能笑得這麼溫和，說這樣狠毒的話。

「那我就沒辦法了。」葉撫攤手。

第五薔薇皺眉，「什麼條件。」

秦三月斷然沒想到是這個理由。瞧著葉撫眯著眼，看上去很愜意的樣子，她轉身出去了。回到房間里，繼續照顧何瑤。

她剛走，葉撫便衝著門外說：「三月，你又在偷聽。」

作：第五薔薇！」

「老師我啊，也想偷偷懶。」

「唉，天下這麼美，卻不能一個人獨享啊。」秦三月說得有點憧憬。

葉撫笑道，「沒瞧你研究過畫畫啊，怎麼還有這番評論。」

「被人拿走了。」

何元炬抬起手，揉捏眉心。只是，他的手不住地顫抖，hｔtｐs://ｍ•hｅtｕｂｏｏｋ•coｍ•ｃom捏不住眉心那塊兒肉。

第五薔薇氣機探去，分明地感受到何依依的生機開始複原后，不禁在心裏想，果真是位了不得的先生啊。

「跟這個沒關係吧，他是何依依啊！」

「所以？」

第五薔薇忽然覺得這個人好可惡，簡直是天底下最可惡的。

秦三月便站了起來，她轉身地時候，下意識朝桌上的畫看去，忽地愣了愣，然後說，「這畫……」

「那可說不好，說不定他本人正想求死，不想我救。」

秦三月指著畫的某一處，「這個人。昨天我記得沒有，怎麼今天又有了呢？是老師你後補上去的嗎？」

「那你為什麼不救？」

那一瞬間，秦三月恍惚看到一尊恐怖的戰爭兵器，以不可阻擋之勢，破千軍。她很確定，這股感覺是第五薔薇身上傳來的。

「老師你雖然不強勢，但展現給人的一面，總是單獨的一面，讓人覺得看到的你就是你。沒有任何一絲縫隙窺探過去，會見到老師你的另一面。有些時候，我一度覺得老師你最完美的。但——」

秦三月尷尬地笑了笑，「我這一點，跟白薇姐姐比就差遠了。」

「所以你先救他吧。」

「把他帶到神秀湖去，去找莫長安。」

葉撫點頭。他倆便各自坐下來。

「怎麼了？」

秦三月問：「你是誰？」

葉撫笑道：「你離開神秀湖許久，也是該回去看看了，看看到底有了什麼變化。」

第五薔薇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然後說：「葉先生，有緣再見。」

「嗯，早上好。」葉撫問，「你還好嗎？」

「這畫裏面，好像多了點什麼。」

「我為什麼要救他？」葉撫笑著問。

葉撫笑了笑，「不要反悔哦。不然我會剝了你。」

葉撫揚手，一張紙飄到第五薔薇面前，「血書，發誓。」

寫完后，她揚手將紙拋起。但紙又晃悠悠地飄了下來，她疑惑道：「為什麼不成功？」

秦三月悻悻然地走出來，「何依依變成那樣，實在是忍不住來看看。」

「進來。」葉撫輕聲道。

「本人以命格為誓，受之為命，攜應人何依依至神秀湖，以求逢聖莫氏聖人。

第五薔薇捏著拳頭，「他都快死了，怎麼問！」

如果何依依能活，她可不想讓何依依死。何依依要是死了，自己的任務就失敗了，就不是回去復命，而是去請罪。

「為什麼要跟她比？」

葉撫走上去，「什麼？」

葉撫笑道，「我也很喜歡你這麼優秀的學生啊。」

「到了神秀湖差不多就可以了。」

沒去多想，葉撫重新將目光投向面前這副《繪世》。

「你不要亂改！」以命格為誓，是很嚴肅的事。她生怕葉撫在上面亂改。

「感覺，添了這個，更加有感覺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像……嗯……就像這幅畫是為他量身定做和-圖-書的。」

秦三月笑道，「我覺得你不會。」

「這真奇怪，老師你知道為什麼嗎？」

經歷了昨日的大風波過後，今天的何家看上去似乎沒多大的變化。

葉撫虛目。

「因為你是完美的。完美的人，怎麼可能，生氣。」秦三月有些疲憊地說。忽地，她又抬起頭，連忙為葉撫辯解著說，「當然了，興許是老師你不會在我們面前表現其他的一面，可能會在更加特殊的人面前才會。或許，你在白薇姐姐面前……會。我說的，都只是我看到的，老師你不要在意啊。」

說完，出了門便快速離去。

「是。」

「感覺……」秦三月退後兩步，端詳著。

葉撫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為什麼這麼說？」

「大概是你昨天在白玉山上受了影響吧。」

瞧著第五薔薇的背影，秦三月皺眉嘀咕，「看上去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怎麼會那麼恐怖。」

「我包紮過的傷口，怎麼說也有上萬道了。這傢伙，昨天真是發瘋了，居然敢以道基去念《朝巳》，身體垮塌得不成樣子了，紫府、丹田全都是支離破碎地。」第五薔薇說著，覺得不對，然後又急著說：「你快救救他，他都要死了！」

蹬蹬蹬，急促且慌張的腳步聲，遠去。

秦三月搖頭，「我想跟老師說些話。」

「是啊，她只是不想把自己弱勢的一面展露出來。」她說著，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又說：「我覺得，這一點，跟老師你挺像的。」

「那倒是。就像你看著那白玉印章，不說其他，居然是覺得好看。」

第五薔薇咬牙，「這根本沒法確認吧！我又不想到他想不想讓你救。」

「哪裡不一樣。」

即便是背著個人，她的速度也很快，快到旁人根本就看不到她的模樣，甚至看不出來是個人。只能看到一團顏色，咻的一下從身邊閃過。大多數人都只會當一閃而逝的野貓吧。

「我找葉先生！我背上的是何依依。」

葉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起碼說明，你是真的關心老師的。」

「何家啊何家……要栽在我手上了嗎……難道，我們的信念，真的……錯了嗎？」

至於，真正的情況到底如何，除了那兩三個人知道以外，沒人知道。對他們來說，不過發生了多大的事，穩定住整個何家才是最重要的。

「萬一他醒過來，卻說不想我救，那我豈不是自討沒趣？」

「莫長安……」第五薔薇本是第五家的人，自然知道莫長安是莫家老祖。心裏不由得一驚，她知道葉撫厲害，沒想到居然能直呼莫家老祖的名字。她又想到自己之前那麼囂張，不由得寒了寒身子。

「對，現在。」

秦三月走到畫旁邊，看去，然後尷尬地說：「老實說，我昨天看這畫，差點暈倒了。今天嘛，看上去就順眼很多，就像，這才是真正的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