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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鍛煉體魄啊。你之前不是問過嗎？」

「阿彌陀佛。貧僧緣定，請問這位施主，為何而來？」

他嘴唇變得十分乾澀，語氣沉悶地問：

「長這麼大，我只跟師父說過話，沒有跟別人說過話。所以，很緊張。」

回過神來時，已是熱淚盈眶。

葉撫笑著問：

「這葉子有什麼用嗎？」

說完，他轉身便要離去。

葉撫搖搖頭，一步邁出，離開這裏。

他在鬱郁青青的菩提樹下等待著。

「上次分別是在鍾楚道郡，這次見著是在清薇道郡，這兩個道郡可是挨在一起。難不成你幾年裡就走了這麼點路？」

「十七歲。」

……

葉撫出聲道：

葉撫笑道：

董冬冬想了想：

「嗯，你來吧。」

「你不會是故意逗我開心吧。那我的確很開心。不過，不要隨便相信別人哦。」

「師父，你怎麼了！」

「師父……」

老和尚在小和尚的超度經文中，慢慢化做了灰，被風帶走，灑向天下各處。

「怎麼不好了！」

「這東西越來越重了，我走得慢。」

「好久不見哇！」

「要是你是我啊，指定要被我爹狠狠罵一遍。」

她問：

緣定望著天邊許久后，緩步走回小廟。

葉撫看了看這小房子似的大鼎，問：

知道葉撫想帶走菩提樹后，和尚一下子就不緊張了。

「那施主可知菩提樹為何生變？」

「為什麼一定要背著呢？」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這麼說的我，還真想見見你爹呢。」

「你呢，你來這裏做什麼？」

葉撫笑著點頭：

「你說得對。」

「三年前，這裏來過一個人。或許你們沒有注意到。」

忽然，他的動作停了下來。老朽的味道一下子傳出來。

「思空。」

所以，這裏也成了眾人不太喜歡前往的地方。

董冬冬發現葉撫時，立馬高興地打招呼：

第二重小世界里，葉撫又一次碰到了那個扛鼎少女董冬冬。

「哦玉米餅啊，我以前也吃過。不過不是用這種葉子，而是用梧桐葉包。」

思空心裏忽然很不安：

看到葉撫並沒有看著他，才連忙拉了一把油綠色的葉子下來。

少年和尚指了指他背後的菩提樹說：

「不對！施主也沒有證據證明這是施主的！不能隨意帶走！」

不久后，一個十分健碩的中年男子從遠方跨步而來，看向前面的夕陽，眼神逐漸變得溫柔起來。

「那你是討厭我咯。」

「施主可是和*圖*書護道之人？」

「我不信。你把衣服脫下來讓我看看。」

「這是我爹給的辦法，不能含糊的。終有一天，我也會變成我爹那樣強壯！」

和尚陡然大驚：

和尚皺眉：

「師父，有人要帶走菩提樹！」

「誒，這鼎已經很重了。多重才叫更重的東西啊。」

董冬冬一本正經地說：

葉撫笑道：

「我問你個事。」

「梧桐葉葉片大，可以包一張大餅。這菩提葉，有點小了吧？」

「施主豈知天地無意？」

「綠葉可裝天下，是什麼意思？」

事實上，葉撫一直在第二重小世界里。之前前往秦三月意識海的只是一道氣息化身。他並沒有告訴秦三月，那個氣息化身一直都在她意識海中。

摸著摸著，思空腦袋上的幾點戒疤便消失不見了。

葉撫莞爾。

「這是什麼形容？怪怪的。」

「思空，你先回去。」

「那走遍天下得多久啊。」

「你個姑娘家家，哪有這麼說話的？」

「我相信你，不會讓人失望的。」

「嗯。」

「師父？」

「我覺得你以後會扛起更重的東西。」

而且，因為佛國治理的緣故，長久以來，都以平靜和諧為主，歷來極少有被人銘記於心的大事。佛家子弟入俗世的也少，許多天下大事，佛家子弟也不參与，故而難生事端，有種與世隔絕的感覺。倒真的像是一片極樂凈土。

葉撫離開了武道碑，甚至直接離開了中州。

遠處的山坡上，又一座破廟。說著是破廟，其實也打掃得挺乾淨的，還有香火裊裊，可見是有人居住的。

「上次渡劫山你也是這麼說的。」

「吾道不孤，吾道不孤啊！」

他很緊張，說話有些結巴。

葉撫笑出了聲：

思空走遠后，緣定才慢悠悠地說：

「小和尚，你是不是禪心不定啊？」

董冬冬皺了皺可愛的鼻子：

董冬冬還是純真的。葉撫覺得自己可不能跟她說太多，免得教壞人家。

董冬冬燦爛地笑著：

「你教訓得是。」

緣定親昵地摸著思空光禿禿的腦袋。

董冬冬手往後繞拍了拍大鼎：

「你呢，這麼久，還是跟豆芽菜一樣。這些年裡一點都沒鍛煉吧。」

「你真奇怪。明明才見過兩次，我憑什麼讓你相信啊。」

「貧僧只是希望施主能在他最艱難的時候，幫他一把。」

「為什麼呢？」

「你說得對。」

「你爹現在不背了嗎？」

「你怎麼這麼緊張？」

腳下的小廟也同著一起，變和圖書作飛灰。

董冬冬樂呵呵地笑著：

「施主問吧。就不過去了。」

「小和尚豈知我不知天地無意？」

「師父給我說的，我也不知道，施主另問他人吧。」

「自然之物，尋善而歸，守得天成，不動不搖，方為慈悲。」

葉撫又笑著說：

「照施主這般，自然之物又豈不是天地刻意而為之？」

「我現在可以帶走菩提樹了嗎？」

董冬冬禮貌地告別，然後顛了顛背上青銅色的大鼎，沉沉地向著遠方走去。

「別緊張，我路過。」

「那我們就有緣再見了。」

「還是算了，我吃不了苦。」

剛說完，他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抿住嘴就要離開。

緣定搖頭：

和尚立馬睜開眼：

「就來了唄，沒有什麼原因。走到哪裡就是哪裡。」

董冬冬臉上滿是期待與堅定。她看著葉撫說：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和尚瞪大眼，愣住。

董冬冬說得沒有任何問題，但那樣的事不是輕而易舉能做到的。

老和尚直直地看向葉撫。他微微點頭：

他記得，年幼時，師父帶著自己來這裏時，這棵菩提樹就已經在了。

「是無主之物，對吧？」

葉撫搖頭沒有多說。

葉撫笑道：

「貧僧自知人力不久矣。施主知道使徒一事，想必也知道思空之秘。」

葉撫問：

小和尚思空回頭見，一切皆化作了一場空。

「緣定師父要用葉子做玉米餅。」

「你們的？有什麼證據嗎？是你種的還是你的師父親手種的？」

「天地無意，任其生長。」

葉撫說：

「我肯定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啊！」

少年和尚緊張得捏住袖口，走到樹下，踮起腳，拽了一條枝丫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回過頭，看向葉撫。

「沒有山可以背了。他說的，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董冬冬明亮的眼睛充滿好奇：

葉撫看了看四周：

葉撫努了努嘴：

和尚凝起細長的眉毛：

「施主請留步。」

葉撫笑著叫住他：

「還沒摘到菩提葉嗎？」

葉撫問：

和尚連忙應道：

思空和尚剛說完，一陣風忽然吹來。

「施主憑什麼這麼說？」

董冬冬想了想：

「我不知。」

葉撫注意到這點，笑著走上前，在他眉心蓮花輕輕一點：

「老師父既然知道他會遭遇什麼，想必已經做好了準備才是。」

葉撫笑了笑：

「那確實會緊張。不過沒關係，我只是問個問題。」

「我還有事。」

「ｈｅtｕbｏｏｋ.coｍ.cｏｍ師父，什麼意思啊？」

「只要信念一直在，就一定能的。」

董冬冬不理解：

「師父不必謝我，綿薄之力而已。」

「幾千年，一萬年？說不好呢。說不定哪天它就重得我背不起了。」

隨後，他一步跨出，身影消失在這裏。

「這裏風景好，來看風景。」

「我，我想摘點葉子。」

「這怎麼了嘛。我只是看看你是不是脫衣有肉而已。」

老和尚緣定上前一步：

「嗯，施主請問。」

「干……幹什麼？」

老和尚臉上皺紋好似變得更多了，他手指不斷撥弄著佛珠。片刻后，他俯下腰：

「被人瞧著，要說我占你便宜呢。」

緣定撥弄著手裡的佛珠，點頭道謝。

她比起以前還是那樣健壯，有活力，充滿了朝氣。

葉撫輕輕彎腰蹲下，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影子上點了點。一根金色的絲線從黑色的影子里冒出來，然後瞬間被他手指捲住。他朝手指上金色的絲線吹了口氣，頓時，金色絲線化作飛灰消散。

「就是說，你看著我瘦小，其實我很強壯的！」

少年和尚在遠處就看見了葉撫。然後他的步子稍稍頓了頓，臉上浮現起糾結的神情來，猶豫了一會兒后，他咬了咬壓，深吸一口氣，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握了握拳，走了過來。

「不可以！那是我們的！」

「不小不小，綠葉可裝天下。」

思空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這這位施主，有有有什麼事嗎？」

「我要向前了，你要跟我一起嗎？」

他正念著，忽然遠處的小廟傳來呼喚：

董冬冬時不時就提起她爹。可見，她爹給她的影響有多深。

思空根本不知道師父跟這位施主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知道師父同意了施主。這棵菩提樹從小伴他到大，雖心有不舍，但出家人當心無雜念才是。他也彎腰：

和尚緊張地說：

「你當我沒說吧。」

老和尚緣定繁多的皺紋將他的表情壓住，看不出喜怒哀樂來。他望向葉撫背後的菩提樹，混濁的雙眼忽然變得十分明亮，如同最為澄凈的珍珠。

見著師父忽然掉淚，思空趕忙跑過來，連聲問：

「出家之人，當是無我才對。從之前到現在，你一共說了多少個『我』字？」

「為天下人，做天下事，當戴大恩，戴大德。」

董冬冬認真地說：

葉撫呼出口氣，轉身一把將菩提樹連著根，根帶著土拉了出來收好。這處小山坡立馬只剩一個凹坑。

「這不好吧，會讓人誤hetubook.com.com會的。」

「不要對我抱那麼大的期待嘛，要是做不到，不就讓你很失望了嗎？」

葉撫笑了笑：

思空知道師父應該還有別的要說，就先回去了。

「哎，有機會我帶你去見見我爹就是了。」

「嗯。」

葉撫招招手：

想到這裏，他神色大驚，連忙拿起掛在脖子上的念珠，閉上眼，捏千佛手印，不停念叨：

「還記得我啊。」

他出現在南疆的一座矮山上。

「小和尚，過來。」

「不要在意世俗的眼光，全心全意做自己就好。」

和尚嚇得抖了抖，然後僵著臉書：

「我記得很清楚，是的。你是喜歡到處遊玩，觀覽風景嗎？」

「以後的事情，自然是要等到以後啦。」

「夠辛苦了。」

「老師父還有事嗎？」

「貧僧窮盡人力，尚不知寰宇之極，無可奈何，無可奈何。」

葉撫點點頭。

「還有比大山更重的。」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也沒有吧。」她說：「你要是跟我一起鍛煉身體，我肯定一點都不會討厭你的。」

「不要！」

「哦，也是哦。嘿嘿。」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和尚縮了縮頭：

「小和尚，這樹我搬走了哦。」

葉撫問：

「雖然我不想占你便宜，但我讓你脫，說也應該是說我才對啊。」

「那當然！我記性好得很呢。我還記得之前的事，一點都不落下的。」

葉撫讓開路。

這個時候，夕陽剛好照到這邊來，她影子逐漸拉長，垂在葉撫面前。

「有話不說完，我爹說，這種人最討厭了！」

「如果你聽聞過使徒二字，那麼你就不會阻止我。」

老和尚沒有答應。他合上了眼，臉上還是滿足的笑。

他退後兩步，雙手合十，一邊哭著，一邊念：

和尚僵在原地，轉過頭，苦巴巴地說：

董冬冬哼了一聲：

「我爹以前跟我講，他都是背著大山，好大好大的大山走，他比我辛苦多了。」

和尚啞然。

風定，一個老和尚出現。

「希望能夠啦。」

「哎！」

「我們一起努力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葉撫揚起下巴：

「帶走菩提樹。」

他看向旁邊的思空和尚，笑問：

經由葉撫這麼一說，和尚才陡然反應過來，自己不禁一直說「我」，還沒有念「阿彌陀佛，我佛慈悲」的佛號！

和尚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傻笑道：

「你來這裏做什麼？」

這次，他沒有自稱貧僧，也沒有念阿彌陀佛。

緣定眼皮耷拉m.ｈeｔuｂook.cｏｍ•ｃom著，很顯老態。他或許真的已經很老了。

董冬冬看著葉撫，笑著說：

「不辛苦的，只是背著這大鼎到處走而已。」

他立馬想起之前，葉撫輕點思空眉心那個動作。

「所為何事？」

葉撫突然問。

「緣起何處？」

做完，他站起來，回頭望向天空，眼神逐漸變得平淡，暗暗自語：

和尚愣了愣，然後點頭，然後又猛地搖頭：

「為菩提樹而來。」

「你多少歲了？」

「又開始了。」

剛進去，看向思空時。赫然見到他眉心那朵蓮花已然消失。

「不，天底下最純凈的人，剛才就在你面前。」

「並非。」

「思空，你該出去走走了。」

思空眼神有些恍惚。

「大概吧。」

葉撫看著老和尚說：

「望施主留菩提樹性命。」

緣定只是親昵地撫摸著。臉上掛著滿足的笑。

「什麼叫大概啊！你這個人，說話簡單點嘛。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要糊弄。」

「老師父還請放心。該做的，我不會落下。」

葉撫站在一棵菩提樹下。

葉撫望著董冬冬背後的大鼎，忽然感覺這並不只是大鼎，還是某種意義的象徵。那像是父輩傳承給子輩，最為珍貴的東西。

「是啊，時間還長。」

「老師父是想讓我照顧照顧他嗎？」

葉撫望著遠方，笑著說：

「鍛煉體魄有很多種方式的嘛。」

「你心又亂了。」

「時間還長，以後肯定有機會的。」

這是保護她的手段。他並不希望秦三月知道這一點，從而限制了自己的成長。

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青灰色法衣的少年和尚，趕著步子朝這邊走來。他的模樣生得端正極了，眉間有一朵蓮花，顏色很淺淡，但看得清是蓮花。頭頂的戒疤有點影響相貌，但點得端正，看著也別有美感。

「自然生長，才為自然。刻意而為之，並非自然。」

「那也是自然之物才行。可這棵菩提樹，並非自然之物。」

南疆素來是五片大陸里受關注最低的。這片大陸離其他大陸都很遠，洞天福地和秘境古墓都不多，而且這裏國家多為佛國，有著濃烈的宗教色彩以及深厚的信仰，外人往往是難以融入的。尤其是越往南，這種感覺就越明顯。

「小和尚，可不要難過哦。」

葉撫迎上去，笑著說：

「貧道感激不盡。」

「是嗎？」

「可是，師父你不是說外面都是污濁嗎？」

「我也要抗大山。」

「如果我要把這棵菩提樹挖走，會怎麼樣？」

「放心，菩提本無意，意在過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