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駐馬東瀛
第302章 大將軍暈過去了！
「大將軍閣下，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希望離開京都前，去皇宮看看。畢竟……在下在那裡出生長大。」龜山上皇說道，已經淚流滿面。
李洛讚許地說道：「你做的很好。九州島的事，你不用管了。你準備策劃去本州島吧，以後你的重點，就在關東。」
他已經給了北條時宗很多準備時間，想必幕府的力量已經不是上個月可比，絕對夠元軍喝一壺了。
就是妙溪禪師，此時也無心再勸了。他自己這當口心裏也難受的要死。因為元寇剛才不但搬走了他禪房內的三尺金佛，還運走了藏經閣的很多孤本圖書。
緊著，李洛立刻升帳，利用九州島的叛亂布置分兵計劃。
「謝過大將軍。」龜山父子一起說道。
一個寶相莊嚴的老僧，趺坐在觀音像前的蒲團上，對龜山父子侃侃而談。被軟禁幾天以來，龜山父子除了自欺欺人的聽經講禪聊以安慰，也沒有別的法子麻醉階下之囚的痛苦了。
眼見公家大臣們紛紛作詩，宮妃姬妾們梨花帶雨，蒙古大兵們終於不耐煩了，鞭子頓時沒頭沒臉的抽將過來。
俘虜們敢怒不敢言，只能再次上路，卻都是一步三回頭，千般不願，萬般不舍。這副景象，就是沒心沒肺的李洛，也不由唏噓感慨。
龜山裝作感激的樣子，「那就多謝大將軍閣下了。」他心情極度複雜，既對李洛痛恨，恐懼，又對李洛抱有幻想。
「諸位都坐吧，無需客氣。」李洛滿面春風的笑著說道，眾人這才拘謹無比的坐下，卻如坐針氈。
這個男人算是一個溫柔的征服者。所以，他的笑容充滿同情和體諒，似乎很為龜山父子的遭遇感到遺憾。
消息傳來，九州島的「抗元義軍」，頓時如喪考妣，士氣大跌。
十月十六，征東大軍終於分兵。這樣，李洛身邊只剩下一萬多陸兵了，都是他的嫡系，其中女真騎兵就有七千。
李洛一擺手，打斷哲札的話，「吾意已決！四國島，本帥必親取之！如今我軍陸師只有四萬，等中軍去了四國島，九州島就只剩兩萬七千陸師了。爾等一定要小心謹慎，牢牢掌控九州島！」
李洛道：「那是肯定的。你們父子宮妃，加上京都大臣以及家眷，總有三千多人。除了平安總管府的官員，自然全部要去大都。」
老僧一噎，臉色微變的站起來，雙手合十道：「老衲妙溪，見過大將軍，阿彌陀佛！」
九州島的反抗力量，算是被徹底剷除了，數萬抗元義軍都被剿殺。至於東征軍的傷亡，只有四五千人，其中傷亡最大的，是高麗軍。和圖書
想到亡國之君的可怕下場，父子兩人真是發自內心的戰慄。龜山上皇不止一次想自殺殉國，可他沒有武士的剛烈，正當壯年如何捨得死？自殺殉國說起來壯烈好聽，可真能做到的又有幾人？螻蟻尚且貪生，苟活於世終究還有一點盼頭。
李洛剛好聽到老僧的「妙理」，不由嘴角一彎。
一方面，他也不能再立功了。因為倘若軍功太大，必定會引起元廷和忽必烈的忌憚，也會引起蒙古貴族的嫉恨，落了所有蒙古將領的面子。接下來的硬仗，就讓元軍來打。接下來的大功，就讓蒙古將領來拿吧。
而他只能裝聾作啞，哪裡敢制止？
這不是大不了的事，人之常情嘛。
可是如今，整整三千兵馬「守衛」著清水寺，讓原本超然塵外的古老巨剎，多了很多肅殺之氣。
說起來，他對這對父子還算客氣了。要是換成蒙古人，那絕對不會是現在的情形。起碼，他們的那群漂亮的宮妃，一定會遭殃。
僧人們也都紛紛雙手合十，口宣佛號的向李洛施禮。
納尼？！龜山父子一起制住悲聲，一臉錯愕的看著暈倒的禪師。
不到十天時間，九州島的抗元義軍就全部被鎮壓。據李雍密報，被殺的日人，何止十萬，光蒙古軍隊屠殺的，就佔了一大半。
「大將軍請坐。」妙溪禪師親自搬來一個厚厚的蒲團，請李洛坐下。
李洛以征服者的姿態，冒著清寒的秋雨，去了清水寺散心。龜山天皇父子和宮妃，就被軟禁在此。
「諸位，賊情如火啊，據說起事者超過十萬，而且越來越多，漸成燎原之勢！還有四國島，我軍不去征討他們，他們反而支持九州島造反！哼，本帥必伐之！滅此大患！」
「諾！」
什麼都是空？都是幻相？那你清水寺為何守著數萬畝田土，大小僧人爭相沽名釣譽呢？
雖然這年輕的男人搶光了京都的典籍古器，可他畢竟沒有濫殺人啊，反而維護了城內的秩序。
「大將軍到！」親衛顏隼一嗓子嚎出來，大隊親衛湧入，頓時打破了講經堂的禪意。
問題是，這些信息，蒙古色目將領是不知道的。
這個宮殿建築，將來還會存在，但不會是伊勢神宮，而是太上道宮。祭祀的神靈，也會從天照大神變成太上老君。
因為發生了七個大臣自殺殉國之事，蒙古大兵對待俘虜們的態度稍微好了點。
隨著幾路大軍外出征討，九州島的各地叛亂迅速被剿滅。東征軍的屠刀，再次狠狠揮動起來。
李洛之所以讓四人去，是因為這四人掌握著三萬多和*圖*書江南軍，其中還有一萬裝備宋軍步人甲的重步兵。
「社主，造反都是由倖存的豪族發動的，大概有三十多股。多的不過數千人，少的不過數百人。加起來也不過四五萬人，他們軍械不足，盔甲也很少，成不了氣候。不過，他們打算聯合起來，準備推舉一個叫河野成教的豪族為大將。」李雍說道。
發生什麼事了？
「諾！」者札等將領只好遵命。尤其是哲札等蒙古將領，心想大將軍真是大元忠臣啊！
楊序和朱頷一起站起來道：「末將願往！」
北條氏誤國啊！
伊勢神宮？李洛看著不遠處一座巍峨的宮殿，不由心裏冷笑。
「國主放心，本帥已經代朝廷暫時委任了你的一個大臣為平安路總管，維護城中秩序。這平安城，必定無虞。」李洛給龜山父子透露一個消息。
張斂和蕭北也站起來說道：「末將願往！」
過了一會兒，李洛幽幽「醒轉」過來，恨恨道：「我軍四國島大敗，本帥必親率中軍，誓踏平之！」
江鈞立刻下令道：「四國島全軍覆沒的消息，千萬不要傳出去！以免九州島日人再起叛亂！」
哲札等蒙古色目將領本來還想在關東大打出手，可是聽到九州島作亂，也沒有心思了。
為何要征服四國島？因為李洛需要分兵。倘若不分兵，等元軍來了，看到他麾下還有那麼多兵馬，他就不好私吞江南軍了。因為江南軍是元軍的序列。
哲札站起來道：「請大將軍下令，末將立刻率兵平賊！哼，這次，末將要殺的他們不敢再反！」
十月十八日，李洛的大軍再次回到大宰府，同時帶來天皇大臣被俘虜，幕府軍隊大敗的消息。
由於帶著大量俘虜，大軍走的並不快。直到十月十三，才到達伊勢國。日國第一大神宮伊勢神宮，已經赫然在望。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倘若北條氏能保住神國，那還是神國的大英雄，可要是沒保住，他就是神國的大罪人。
李洛一回到秀寧城，李雍就彙報了九州島的亂局。
事實上，李洛很清楚那些造反的是什麼人。絕對只是些漏網之魚烏合之眾，假以時日，他們或許會成氣候。但是現在，他們翻不起浪。
清水寺是京都名剎古寺，也是一座皇家寺院，乃是日國佛教法相宗總院，供奉的是觀世音菩薩。
十月十日，東征大軍帶著幾十車的典籍古器，以及俘虜的三千多日國君臣和其家眷，離開平安城，浩浩蕩蕩往東而去。
這麼一分兵，等到元廷來人，就會看到他只有幾萬殘兵，不堪再戰了。
九州島之亂很正常，也是李洛有意放縱。因為，這是他放棄攻打本州，回到九州島的借口。
李洛看著神色恍惚，失魂落魄的龜山父子，心中快意無比。
李洛之所以比較「客氣」，並不是有多同情對方。而是，他不想那麼下作野蠻。太過於作踐對方，就顯得一點品味和涵養都沒有。對待失敗者的態度，往往也是衡量一個人的標尺。
但是，李洛還是授意嫡系將領在軍中散布謠言，不但誇大「反賊」的力量，還說四國島有武士在背後支援。
倘若當初深知唇亡齒寒之理，出大軍援宋共抗蒙元，也不會有今日之禍。可因為幕府的短視，坐看宋朝被滅，如今怎麼樣？蒙元滅宋已畢，就騰出手滅日了。
「大將軍暈過去了！」
這樣，李洛的一萬多嫡系，就離開了九州島。
這四人，當然是李洛之前授意的。
十月二十二日，征討四國島的三萬五千大軍，因為貪功冒進，中了日軍奸計。大軍在一個日軍主動放棄的小城紮營，夜晚被日軍火攻，大火燒了一夜，三萬五千大軍葬身火海。
「都烈！」
「大將軍閣下，在下想最後一次去伊勢神宮祭拜天照大神。」龜山找到李洛面前，直接跪了下去。
「你率領高麗軍，去島東剿殺，也要兵分數路！」
四人「大喜」，一起抱拳道：「諾！」
而今，輪到他們父子了啊。
李洛猛然咳嗽起來，忽然身子一晃，往後便倒。
不把元軍打疼，你就是個孬種。
很快，伊勢神宮裡再次傳來日國君臣的陣陣嚎哭之聲。不一會，一個將領過來稟告道：「大將軍，有七個日國大臣，在那什麼宮內撞柱自殺了。」
「末將在！」
於是，李洛在軍議時，提出了征服四國島的主意。
「……天下本亦是空，家國社稷自也是空。榮華富貴，草頭一露；王圖霸業，水月鏡花。此乃人間幻象也，剎那間生，剎那間滅……患得患失，終未醒覺；無悲無喜，大徹大悟。」
等他平滅四國島的「日國大軍」后，他就會「只剩下」幾千兵馬了。
「什麼！」李洛聞報，驚怒的直接跳起來。「廢物！庸才！誤我大事！本帥早說不要貪功冒進，要穩紮穩打，謹防日軍奸計！為何置若罔聞！死不足惜啊！可憐我數萬大軍……咳咳！」
太政大臣鷹司兼平也吟詩道：「一去神都不知年，愧將故國問蒼天。忍看殿宇生幽草，淚望山河起烽煙……」
他需要幾萬兵馬在四國島
和*圖*書「陣亡」。準備「陣亡」的兵馬，就是他想私吞的兵馬。
忽然，這個高僧嘴裏嘟囔幾句，身子一晃，就倒了下去。
朦朧細雨之中，清水寺周圍的紅葉靜美，楓林清幽，襯映著偌大的古寺，顯得寧謐靜穆。
李洛神色凝重地說道：「賊軍眾多，為了儘快蕩平，不使其做大，必須全力征剿。哲札，你率所部南下薩摩，分兵數路剿殺！」那裡的叛軍實力最強，讓蒙古騎兵去那裡平亂，李洛當然不懷好意。
李洛點頭，吩咐道：「此不失為忠臣之舉也，就讓伊勢神宮好生安葬吧！」
龜山父子頓時露出果然如此的慘然神色。兩人都是尊奉漢學之人，對中原歷史非常熟悉。他們當然知道，當年宋徽宗父子被押到金國五羊城，可是受盡了屈辱。
都烈也煞有其事地說道：「大將軍暈倒的消息，也不能泄露，不然軍心不穩。」
「九州島遍地造反，傳令立刻回軍秀寧城，鎮壓叛亂！」李洛得到九州島叛亂的消息，心樂開了花，趕緊下令回九州島。
「大將軍！」哲札等將領驚呼一聲，眼疾手快的搶上去，扶著暈厥過去的李洛。
「誰願意征討四國島？」李洛又問。
經過稲荷山時，三千多俘虜回望平安城，紛紛大哭著下拜，哭聲驚天動地，響徹數里。
后宇多天皇世仁大著膽子說道：「大將軍閣下，朝廷公卿……不，我們君臣都要去大都么？」他的心情也和他父皇一樣複雜。
李洛道：「本帥必須坐鎮九州島平亂，不能輕離。爾等既然願往，那就帶所部兵馬征伐四國島！」
李洛到時，龜山父子正在講經堂聽經。
可是，等到諸將陸續回到秀寧城報捷時，一個巨大的「壞消息」就被水師傳來。
「國主免禮，莫要如此。國主到了大都，不失公候之位。這官爵，必在本帥之上，本帥不宜受禮啊。」李洛溫言說道，目中滿是笑意。
「諾！」部將領命而去。
龜山上皇淚灑胸襟，望著平安城吟詩道：「十月十日離帝家，從此飄零向天涯。三千淚慟蒼茫雨，不見平安梅櫻花……」
「師尊！」幾個僧人大驚失色的一起撲向暈倒的妙溪禪師。
畢竟，他現在是一個侵略者，而不是復讎者。對於投降的一國之君，不能太過分了。
當日，李洛就接到消息，說九州島已經烽煙四起，很多不甘做亡國奴的人組成抗元義軍，紛紛起事。李洛任命的日奸知縣，有的被抗元軍所殺，有的成為抗元軍的首領。
「准！」李洛很大方地說道。
等到李洛離開，父子二人再也忍不住的抱頭痛哭。
他和-圖-書說的當然是滿嘴胡話。四國島的精兵，之前就被幕府抽調一空，其中很多還撥給了少貳經資。如今四國島防衛空虛，根本沒有日國精兵了。
九州島是征服日國的跳板，萬不能得而復失。大將軍回師九州島，當然是對的。
李洛拾級而上，剛好聽到清水寺的鐘聲，隱隱傳來僧人的早課誦經。雖然清水寺早被佔領，但寺內的僧人顯然也認命了，只管誦經念佛。
消息傳來，除了李洛的嫡系將領，蒙古色目等將領都懵了。
「一群酸儒老九！咿呀甚麼！再不趕路，饒不得你！」蒙古大兵揮著鞭子用蒙語怒罵，「牛羊不知道牧人的辛苦，你們是剛產犢子的母牛！磨蹭什麼！」
攻佔九州島，俘獲日國君臣，已經是潑天的大功勞，足以騙取元廷的信任和重用了。他沒必要為了再立新功，在關東和幕府死磕，消耗實力。
這個滿嘴皆空的高僧，此時全無一絲淡定，眼睛都紅了。
哲札道：「大將軍不可啊，末將願意去四國……」
龜山父子滿臉苦澀的站起，鞠躬道：「小國下君，見過上國大人。」
「喳！」哲札很高興的領命。
「是！」李雍領命。
北條時宗啊北條時宗，你可是個英雄，千萬別三下五除二就讓元軍滅了啊。你要好好打，往死里打，把日國的潛力都逼出來，千萬別讓我失望啊。對元軍的仇恨，我已經幫你拉的夠多了，接下來就看你的表現了。
三萬多江南精兵，李洛如何不眼饞？他征日的最大目的，就是私吞幾萬江南軍。當然，也不能全部私吞，要是將六萬江南軍全部吞掉，到了海東就很難壓制了。去海東的江南軍，不能超過他嫡系部隊的兩倍。
「謝大將軍！」龜山想不到李洛如此痛快，他匍匐在李洛馬頭之前，撲在塵埃中，身子微微顫抖。
李洛點頭：「那宋國主封了瀛國公，在大都享受榮華富貴呢。大皇帝對宋國廢帝，那是極為寬厚的。國主此去大都，本帥定會上奏國主的恭敬順服，不臣之罪，全在北條氏，與國主無礙的。」
「可。本帥准了。」李洛答應了，站起來準備離開。
十月五日，大軍才重新回到松阪海港。
失去了大軍鎮壓，九州島果然亂起來了。但大宰府（秀寧城）因為有留守大將朱頷的一萬大軍鎮守，所以仍然被牢牢控制著。
伊勢神宮，不久之後就不會存在了。不過，李洛不準備一把火燒掉，那太可惜了。
李洛又煞有其事的叮囑道：「四國多山，日人狡詐，爾等萬萬不可大意。要穩紮穩打，不可貪功冒進。以防中了日人圈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