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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樂道翻了翻稿子，不覺有些眼暈：「萬……萬字書？」

蘇油倒是無所謂，反正如今自己已經是進士了，大宋十四歲的進士，掰著手指頭細數，活到六十歲，也能熬死四個皇帝。

「收養孤童，撫之教之，今使自立。」

掃了眾臣一眼：「說不得，只好駁回諸君之議——」

「嘉祐六年舉進士第一人——」朱從道念完將彌封揭開，不由得大驚失色：「王俊民！」

「陛下如果愛惜人才，不妨黜之於乙科，從縣教諭之職做起，方不驚世駭俗。」

楊樂道拱手道：「陛下，臣附議。」

一邊清理被蠶蟲啃食過的桑葉，一邊對尚宮說道：「那眉山猴子，成了我皇宋的新科榜眼了？」

「遊歷大理，破解童謠，助擒智高。」

趙禎點頭：「各位也都看看。」

眾人來到文德殿，趙禎已經候在軒中了。對王安石問道：「結果出來了？」

朱從道也拱手：「臣也附議。」

趙禎說道：「何意？」

朱從道笑道：「管他荒唐不荒唐，乾脆交給官家定奪吧。天命文章，不可全信，有時也不可不信。」

老王的意思，蘇油這麼年輕，花上十年在外邊填履歷，十年過後遷入京官，那才是剛剛好。

尚宮笑道：「可不是，皇後到底是有和*圖*書眼光的。聽聞王禹玉，王介甫都想阻止，是官家乾綱獨斷，硬生生點了蘇家孩童第三名。」

「哦？」趙禎說道：「取來我看看。」

楊樂道接過，頓時眉飛色舞：「……有質難高，因無形以為用；虛懷若下，似任曲而常恆……好！如此好句，因何不錄？」

老太君看著蘇油的傻樣，不由得嘆氣：「到底是個心大的……石通趕緊！還磨嘰啥？！」

「如今他憑自己滿腹才華，取擢高第。彌封卷子，使諸公由衷讚歎。」

這樣大家很難相處的！

科考，果然是福建人的傳統強項。

「可解封之後，你們卻要朕以區區孩童待之，而惜吝一官？那敢問滿堂朱紫，寧無愧乎？！」

王安石也是變色：「當真如此之巧？」

眾人都表示欽服。

趙禎沒有說話，過得良久，才開口道：「王卿，楊朱二卿，可知去歲汴京時疫，為何消去如此之快？」

「還有最關鍵的一條，此例一開，奈後來者何？」

王安石和楊樂道齊齊翻起白眼：「試卷都未拆封，我們都不知道是誰，市井小民倒先知道了？荒唐！」

王安石所謂的直授官職，是指進士科除前三人外，其餘的人都分配到幕職或者州縣，這樣的人被稱為ｗｗw•hｅtuboｏｋ•ｃｏm.cｏｍ「選人」。

說完讓侍從將草稿送來。

朱從道收拾起心情，揭開第二份彌封：「嘉祐六年舉進士第二人——陳睦，字子雍。興化軍莆田縣人。」

「諸君，這孩子自幼孤貧，收養孤童之時，可憐他自己也才六歲啊！」

選人要經過兜兜轉轉，所謂三任六考，有奏薦和功賞，方能升級到京官序列，得到遷入中高級官員的機會，這一步叫「改官」。

「要不效仿當年童子科晏同叔，陪宗室再讀幾年書？」

「用藍靛之根為溫葯，眉山京師，救治百姓萬計。」

王安石將事情講了一遍，趙禎點頭，說道：「我再給眾卿看一份草稿。」

趙禎疑惑道：「怎麼了？」

趙禎笑道：「所以嘍，能刪成四千字，也屬不易。」

王安石見爭執難下，只好答應道：「那行，一起去文德殿吧。」

一大早，老太君便讓石通駕車，去貢院看榜。

想想自己都咧著嘴笑了，有薇兒調理，老子以後好好保命，做個五朝元老問題不大。

曹皇后想了想：「算了，朝廷的事情，還是由官家料理。今年的新蠶，看著倒是挺壯實……」

趙禎也非常的無語：「王愛卿你說。」

「要是給他正職，必定難以應付胥吏奸滑，同僚ｈtｔｐs://m.ｈｅtｕbｏoｋ.cｏｍ.coｍ側目。」

朱從道揭開第三份彌封：「嘉祐六年舉進士第三人——蘇油，字伯純。眉州眉山縣人。」

「其後折節讀書，中間發明深井之法，使陵鹽代淯，安定鹽民。」

皇后皺了一下眉頭：「人主喜好，豈能讓臣下得知？王珪和王安石，也是為國家著想。這孩子還真是不好安排。」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好特么有道理，老子們又被說服了！

朱從道躬身道：「陛下，坊間有傳言，今科狀元，將是一個叫王俊民的人……這個，這個……」

「仁性天生，到今日其香已蘊。朕，等他走到朕的面前，已經等了整整八年。」

趙禎一一看了，問道：「這汪字卷，之前因何降等，之後因何擢入高等？」

取過硃筆，在蘇油的狀頭上劃了一個圈：「容朕強作一次解人吧！」

「臣有異議！」

曹皇后在後宮，三月新蠶出來了，後宮要養蠶，以示重視農桑。

……

光這一步，對快的人來說，也是七八年，對慢的人來說，那就是一輩子。

楊樂道對王安石深施一禮：「若非介甫，幾錯失高才，下官對介甫眼力，更無異議！」

這位可是你要死要活提上來的，好不容易我們全都說可以可以了，你又跳出來不要不要了hｔtps://www•ｈetubｏok•com•com？

朱從道將試卷奉上。

尚宮微微點頭，卻不說話。

王安石躬身施禮：「啟稟陛下，尚有些未斷之處，需陛下親自定奪。」

「對，眉山。」趙禎呵呵一笑，用手指點了點身前桌上的試卷：「眉山蘇明潤！」

太常少卿，密封官朱從道笑道：「我說兩位，何必爭執，我可早在十天前，就聽聞坊間有傳言了，說今科狀元，乃是一個叫王俊民的士子。」

這就沒法再勸了，三人只好躬身：「陛下聖明！」

知制誥過來，準備開始記錄。

老太君抽了他一下：「還在廢話！明潤有我看著，你倒是趕緊去呀！」

官家極少用朕自稱，一般都說我，今日為蘇油用上這個稱呼，表明心意已決。

王安石接過來一看：「汪字卷士子的《水幾於道論》初稿？這書法不俗！」

王安石說道：「朝廷科舉，是為了選拔治政人才。國朝進士試前三人，可不經詮判，直授官職。陛下，十四歲的孩童，你讓他做大理評事？將作監丞？還是做中郡簽判？上縣知縣？」

石通從懷裡摸出一根黃銅管子，拉開來是一個單筒望遠鏡：「每兩三年一次大熱鬧，這回有了這個，都不用跟人堆兒里擠！」

「蘇明潤或許文章天成，前世宿慧。然義理可通，政事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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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供手道：「陛下，聽聞此子之前舉試，王禹玉本是置之第一的，可解封后黜落到第十一。如今，臣也想如此辦理。」

「相信這才是王禹玉落他於十一名的深意所在，懇請陛下三思。」

趙禎皺了皺眉頭：「文章的確不錯，算是實至名歸。兆應神奇，卻不是沒有過，繼續。」

所有人都傻了，安石同學你這麼任性的嗎？我們說不要不要的時候，是你非要非要。

王安石說道：「自然是樞府得力，事前讓眉山細制防疫條陳……眉山！」

王安石說道：「臣以為初復定審皆有不妥，因此重定了狀元卷子和第三名卷子。」

楊樂道拱手道：「介甫，那這第三便依你，可這狀元卷……」

趙禎笑道：「你先看看草稿有多長。」

王安石以下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四個字——簡在帝心！

趙禎不動聲色：「為何？」

趙禎將草稿收起來：「既如此，那就以王愛卿所定名次為準，揭封吧。」

「六歲時就能寫詩，朕至今都記得——鳳葉鐫寒石，龍根透碧苔。性成香自蘊，非待解人來。」

趙禎笑了：「很多人都說童子試是拔苗助長，這可是實打實的正牌進士第三人，今年卻也才十四歲。可見我大宋文教之盛，這次總該沒有異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