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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桓看著老師，「老師，你的意思是，朕不必阻止東南儒士北上？」

後世以「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聞名的理學，就是誕生於這個時代。不過現在理學的思想還沒有完全成型，所以還有不少儒家的學者在研究這事兒。

而所謂的孔林大會，毫無疑問就是趙楷用來直接和東南士大夫中的代表人物接觸的大會。

對於和府兵武士共天下的趙楷而言，怎麼保護東南士大夫，哦，其實是東南工商業的利益，也的確是個問題。

不過趙楷今生的記憶，卻告訴他，現在正是一個儒學改革的關鍵時期。

為了這點事兒，他這些日子真是愁都快愁死了。

廣南兩路距離太遠，而且也沒什麼大儒，就不帶他們了。其餘的七個路，一路推舉十名鴻儒，再從朝廷的官員中選擇三十名儒臣，由老拙領著他們北上。」

……

因為趙楷很清楚，自己不能靠一幫封建府兵把大宋帶上資本主義的不歸路上去。這事兒主要還得靠那幫東南諸路的奸商和劣紳！

一旦江南士大夫中有影響力的代表人物都被趙楷拉攏了，那麼趙桓就喪失了抵抗趙楷的憑藉……長江再險、城垣再堅，一旦人心散了，什麼都是空的。

同時，府兵從最低級的下士勛位開始，就有功名在身！理論上可以做官，這就相當於明清的舉人功名。誰聽說過知縣、知府可以破舉人的門，奪舉人的業？就算有個把知縣、知https://www.hetubook.com.com府這麼幹了，也會變成士林公敵。

趙桓和耿南仲商量妥了利用曲阜孔林大會揭露趙楷真面目的時候，趙楷也在忙著準備召開孔林大會的事兒。

所以他必須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他們的利益……不過他不知道該怎麼保障？但這不是問題，讓那幫人自己琢磨就是了！

天主教、天方教、佛教可以傳遍大半個世界，而儒學卻連基本盤都守不住——對，就是守不住！儒學基本盤都被佛教奪去了不少，實在是有點戰五渣啊！

反之，如果東南士大夫和金陵朝廷的官員都被趙楷爭取過去了，那趙桓就真的只能跑路去嶺南甚至越南了！

耿南仲搖搖頭，「不必，也不能……說不必，是因為天策將軍根本不可能甩開府兵來和士大夫共天下。他的府兵已經尾大不掉，北京路、河北路、河東路、河南路、陝西路、河西路、大同路等七路的土地人口，大多被府兵所掌握。

現在金陵朝廷的官員也分成了主戰和主和兩派，其中主戰派多以紫袍戎服示人。耿南仲一介書生，都那麼大年紀了，還穿著紫袍……真是老當益壯啊！

所謂的論道說理，不過是軍事討伐開始前的輿論戰和政治戰！

耿南仲猛吸口氣，點了點頭：「官家，天策將軍是有學問，但是東南的人心所系的並不是學問，而是利益啊！

耿南仲斟酌了一下，m•ｈｅtｕbooｋ•ｃｏｍ.ｃom笑道：「咱們也不能隨便什麼人都讓去，要不然難免有趨炎附勢之徒想趁機投靠天策將軍，所以北上山東祭孔的儒士得由咱們來選派。

因為法家根本就沒有宗教成分……它不解決世界觀的問題，他只是一門政治學，根本無法「傳教」。

官家難道沒有聽說過有破門的縣令，滅門的知府？

只要士大夫們認清了這一點，就一定會追隨官家，抗拒到底。而他們一旦上了官家的船，就再也下不去了。哪怕官家到了天涯海角，他們也只能追隨。」

相對於天主教和天方教甚至佛教，儒學的擴散能力明顯不行啊！

現在的趙楷是與府兵共治天下，所以他乾脆宣布營田諸路的土地國有並且禁止轉讓……也就是說，府兵擁有的土地只能通過「替父從軍法」往下傳。誰承擔兵役，誰就擁有土地；誰擁有土地，誰就必須承擔兵役！

這些心裡話，當然是不能和趙桓明說的……真相總是太殘酷啊！

「官家，您放心，天策將軍找不到這麼好的辦法的……連太祖、太宗都沒辦法！」耿南仲笑道，「若是太祖、太宗有辦法，燕雲早就收復了，西賊也鬧騰不起來，哪裡還會有宣和之難？」

光是軍隊能打，但是傳教不行，打下來的地盤就很難鞏固！

耿南仲心說：那你就跑唄！你跑不就完了……趙楷光和府兵共天下你就扛不住，再把士大夫拉入圈，你還打個屁啊hetubook.com.com！

所以在看過了趙楷的聖旨后，趙桓連上早朝的心思都沒了，立即就派人把自己的恩師耿南仲以「觀賞江景」的名義請到閱江樓上。

不過他此行的重點，其實不是爭取東南士大夫的擁護……當然了，他也準備和東南士大夫的代表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說不能，則是因為天策將軍畢竟是名義上的天下共主，而祭孔又是儒門盛事。官家如果公然反對，不僅會給天策將軍討伐的口實，而且還會讓東南士大夫以為可以和天策將軍共天下。」

耿南仲穿著一件紫色的戎服，骺著背跟在趙桓身後，在閱江樓上亦步亦趨的走著。偌大的閱江樓上，只有這君臣二人，隨行的御帶、內侍衛、宮女，都在閱江樓兩側的城牆和馬道入口處守著，不讓閑雜人等靠近。

這個辦法好像不錯啊！趙桓盤算了一下，七個路都有代表去山東。這樣趙楷的真面目一旦暴露，那麼七路士紳就都知道了。而且還有耿南仲帶隊掌握大局，這樣也不容易被趙楷帶偏。

「說的也是！」趙桓重重點頭，「那麼……老師，咱們應該派誰去山東孔林？又該由誰領頭？」

趙桓點了點頭，「那就如此了……對了，趙文正的遺孀易安居士雖是女流，但才學過人，據說對天策將軍的學問也頗有研究，可以讓她也跟著一起去。」

「老師，你覺得咱們還能守住東南的人心？」趙桓有點不確定的問。

而道家和-圖-書則在一定程度上和儒家結合了。實際上那幫理學大儒現在就在忙活這個，而趙楷也想趁這個機會加入進去，把理學改造得更親近自然科學，更有戰鬥力。

趙桓眉頭深皺，「萬一天策將軍既能和府兵共天下，又能和士大夫共天下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策將軍想要從東南得到的，也是一個利字啊！可是他只想取利於東南，卻不願意和士大夫共治天下。而不能共治天下，東南士大夫又憑什麼長久保住家業？

而趙楷想要通過這次孔林大會解決的主要問題，是怎麼讓儒學服務於大宋的殖民主義！

只要這二三十萬水陸精銳和不計其數的士大夫都堅決反對趙楷……那東南保衛戰就有的打了。

而今兒一大早，銀台司就給他送來了順天府發來的聖旨——在這份聖旨上，趙楷告訴哥哥，自己將在二月初一離開順天府城，南巡山東，祭祀孔子，並且將在曲阜孔林召開儒門大會，還將廣邀天下名儒高士，去孔林之中論道說理。

不得不說，耿南仲這個老官僚還是精通事故的……與誰共治天下的背後，是誰的財產權擁有充足的保障？

而且他還擔心自己跑路以後，他那個風韻無限的娘子朱璉會被趙楷給「和幸」了。可要帶著朱璉一起跑……一來她還懷著孕，哪裡受得了海上的風浪？

對於趙楷而言，這就是個引導儒學改革的機會啊！

「官家，這可是咱們反擊天策將wｗw•hetuｂooｋ.cｏm•com軍的一個機會啊……」

二來她要是走了，那趙桓就沒辦法把一群兒子留在大宋享受推恩法的好處了。

而他前世不過是個「高二」，哪兒有對儒學進行大改的能力？有這本事，他也不會考慮在大學畢業後去魔都賣煎餅了……這麼大學問，怎麼都能混個名牌大學的哲學系老師吧？

趙桓仍然是那副樣子，有點虛胖的身子，總是背著手垂著腦袋，像是個蔫了的茄子。走路遙遙晃晃的，總讓人擔心他會跌跟頭。不過他的身體其實很不錯，看著病懨懨的，其實一年到頭連個傷風咳嗽都沒有，就是有點心病……不是心臟病，而是心理病。總擔心自己哪天會讓老三趙楷捕了去喝牽機葯！

所以趙楷在開啟全球殖民之前，就打算解決這個難題。

「反擊？」趙桓目光一閃，回頭看著穿上了紫色戎服的恩師，目光當中多了一絲溫情。

當然了，一棍子打死儒學，把那個後世很受歡迎的法家扛出來，是肯定不行的……如果趙楷剛來的時候，也許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在他完全融合了狀元王趙楷的記憶，對儒家、法家、道家有了深入的了解之後，就知道不能這樣幹了。

趙楷的軍事實力雖然強大，但是東南吳國的軍力也不弱，還有長江之險，還有江都和金陵之堅……還有二三十萬水陸精銳，還有不計其數掌握著大量土地和財富的士大夫。

看完趙楷的聖旨，趙桓馬上就知道趙楷針對自己的討伐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