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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明泉對劉招娣說道：「跟我來，給領導們敬個酒。」

呂冬一進大門，大體觀察一下，劉招娣家不一般。

楊烈文示意小趙接下來，問道：「你怎麼在這？」

院子很大，影壁前面種著棵石榴樹，上面掛著很多拳頭大的果子。

「過去看看。」他吩咐司機。

劉招娣站住了。

呂冬難免有這種想法，畢竟劉明泉是劉灣書記，他不同意的話，村頭不能掛這麼大一條幅。

那位特別能幹的幹事連忙回答：「就財政學院開學了，師大過兩天開學，體育學院也快了。」

「快進！」招呼呂冬往裡走。

呂冬抬頭，大門正中的燈座上面有一燕子窩，還能看到燕子冒頭。

這會快中午，人不多，呂冬收起錢來，看到了桑塔納和率先下車的那位幹事，心中有所猜測，對喬衛國說一句，拿三瓶水，迎上前去。

剛拐過劉灣路口，就見劉灣村頭一根電線杆和一棵樹上拉起大條幅——熱烈祝賀我村劉招娣同學升入青花大學！

劉招娣還帶著晒傷的手有點抖。

劉招娣看著錄取通知書，忽然想明白很多事，不是父親放棄了，而是要讓她無法拒絕，不能拒絕。

楊烈文天沒亮就趕回泉南處理家事，又見了老領導，受到表揚，心情極好，多說幾句：「大學城人氣還是不夠，想要變成新城，任重道遠。」

院子大，堂屋也大，裏面八仙桌開了四桌席，呂冬到了最東邊一桌，這桌上坐的都是學生，連劉招娣在內，只https://ｗww.hｅtuｂook.ｃoｍ.ｃｏm認識倆人。

楊烈文關心問道：「省大呢？」

「各位領導，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各位朋友，街坊鄰居，你們今天來參加小女劉招娣的升學宴，我劉明泉臉上有光！」

「招娣熬到出去就行。」呂冬大致了解這種人，轉變太難。

呂冬含糊道：「還行，養家糊口。」

「方記者有沒有再跟你聯繫？」楊烈文問道。

聽到這裏，呂冬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楊烈文從後車門裡出來，襯衣扎進腰裡，腰帶頭光亮可鑒。

「前面就是學府路和文化路路口。」小趙介紹道：「過了這個路口，再往東，有條路直通劉灣和呂家，十幾分鐘就能到。」

來的不算晚，菜還沒上，劉招娣幫呂冬倒水，呂冬把本子塞給她。

「好久沒見你了，都在忙啥。」李文越就坐呂冬旁邊。

喬衛國說道：「行。我知道價的就賣，沒記住價的不賣。」

考慮到李文越身體，呂冬拒絕：「你安穩在家待著，好好考慮大學生活。」

楊烈文對呂冬感官一向不錯，今次同樣如此，十八九的學生剛出校門，有幾個願意擺地攤自力更生？

劉明泉這個劉灣書記，說話有些水平：「劉招娣能有今天的成績，受你們幫助良多，受家鄉恩惠良好，沒有青照，不會有今天的劉招娣和劉明泉！」

呂冬看了眼同桌的人，估計是劉招娣同村的年輕人，回答：「干點小買賣。」

其hｔｔps://ｗww.ｈｅtｕbook.ｃｏm•cｏｍ中，一輛半舊的桑塔納看起來相當眼熟。

劉明泉朗聲說道：「我劉明泉記得這份情，劉招娣也記得這份情！我們老劉家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他拿起錄取通知書，看向劉招娣：「招娣，今天當著親朋好友，領導老師，同學街坊的面，你做個保證，大學畢業以後，回青照報效生你養你的家鄉！讓大家都放心，你會回來！」

「泉叔好。」呂冬打招呼，進門看了眼，果然在主桌上看到了楊烈文。

劉招娣給呂冬一瓶啤酒：「做生意辛苦不？」

呂冬想起大學城的現實狀況，叮囑：「文越，你開學前去找我，我給你個開學套裝。」

李文越低聲說道：「開學前我沒事，要不我去給你幫忙。」

這兩天貨出的慢，中午不用回去拉貨，呂冬暫時拆下嘉陵車拖斗，拿上個皮本子，騎上小嘉陵直奔劉灣村。

桑塔納經過路口，小趙突然指著東北方說道：「呂冬在那邊。」

「呂冬來了，快進來。」劉明泉就站在堂屋門口。

「小趙。」楊烈文問副駕駛上的幹事：「有幾個學校開學了。」

再往裡，一顆棗樹彎腰駝背，青色的棗子相當密集，棗樹第一個大分杈上，還晾曬著東西，分別是用線穿起來的桂圓和花生。

小趙很能幹：「同班同學，我看過招娣同學資料，兩人初一起就是同學。」

呂冬不啰嗦：「再見，楊鎮長。」

劉招娣低頭看了眼，本子封皮上有四個字——萬事hetubook.com.com如意，小聲說道：「謝謝。」

呂冬看了眼，好像是戶口本和錄取通知書。

呂冬也不清楚，隨口說道：「可能主人要說兩句。」

這年頭大部分女學生條件有限，沒以後那麼多講究，非名牌大牌不用，有防晒霜就不錯了。

呂冬和李文越趕緊站起來，先後與劉明泉碰杯。

誰都希望家鄉越來越好。

她不敢賭，錄取通知書不在手裡。

劉明泉來到主桌所在的堂屋中央，突然從案頭紅紙下面翻出一摞東西拿在手裡。

別人家的事，呂冬不好說，但劉招娣在這種環境下長大，不僅沒有長歪，還考上青花，真不容易。

劉招娣她爹真想開了？

「你是……」有二十來歲的人過來招呼。

就像這幾年一樣，劉招娣努力保持平靜，說道：「我保證，大學畢業回來。」

小趙適時接話：「可不，比不上咱寧秀。」

劉招娣家很好找，就在大隊院子斜對過，呂冬到的時候，附近停了不少摩托車和自行車，還有幾輛汽車。

進門前，大門下有一攤難看的印痕，明顯擦過，卻擦不幹凈。

應付完兩波顧客，呂冬看了眼電子錶上的時間，說道：「衛國，我去趟同學那，一個小時左右回來。」

他務實，也欣賞務實的人。

「沒有。」呂冬實話實說：「她跟我大哥聯繫過，上報的那個事，再需要我配合，會主動跟我聯繫。」

棗樹下面有一水池，裏面種了不知道啥品種的蓮花，有蓮蓬伸出水面，鑽出顆顆蓮子ｗww•ｈeｔubｏｏｋ•ｃoｍ.cｏｍ。

呂冬笑著說道：「我是招娣同學。」

另一個是李文越。

「呂家村……」楊烈文突然想到一張黝黑憨厚的面孔：「我記得呂冬和劉招娣是同學？」

所在轄區出一個典型，也是相當有說服力的成績。

宴席開始，同桌共同喝了一杯，呂冬問李文越：「你家不開席？」

呂冬指著自個的地攤說道：「從泉南進了點貨賣，財政學院不是開學嘛，我就在這擺個地攤。我下學了，總要有個營生，自力更生。」

司機轉到那邊，停在路邊，小趙下車給領導開門，眼力勁十足。

劉招娣端著自個的杯子走了。

劉明泉端著酒杯過來，笑呵呵說道：「我敬大家一杯。你們都招娣同學，有小學的，也有初中高中的，我這個當爸的，謝謝你們對招娣的幫助。」

比如小趙這種能幹事會幹事的人。

有學生過來買防晒霜，財政學院正在軍訓，這兩天防晒霜賣的特別好。

楊烈文也看到了，一個地攤後面，黝黑高大的呂冬正在收錢。

這也會成為重要的一項人情支出。

「楊鎮長。」呂冬主動打招呼，給幹事水：「天熱，喝點水。」

但說完之後，想法止不住了，如今從上到下大力發展經濟……

楊烈文轉而問道：「距離劉灣還多遠？」

在座的很多人，尤其本地的領導們，其實希望劉招娣能回來。

李文越好奇：「他要做啥？」

現在升學宴舉辦的人還少，等過個十年，青照地區別說考上本科，哪怕高職，都會大宴賓客。

李和圖書文越搖頭：「有招娣在，哪好意思，自家人吃頓飯就行了。」

半舊的桑塔納轎車駛出泉南城區，從東外環拐上通往大學城的路，很快進入到大學城區域，略顯冷清的環境，讓車內乘客頗為感慨。

所有人都看向劉招娣，他們內心其實都認可劉明泉的話，青照出一個頂級學府大學生不容易，學成歸來報效家鄉不更不容易。

楊烈文暗嘆了口氣，如果呂冬有劉招娣的成績，那篇報道他會受益更多，年底這個十大傑出團員穩穩到手。

呂冬看了楊烈文一眼：「想過，很難。我年輕，沒經驗，沒資金，沒靠山，只能先試試。」

呂冬確定，楊烈文也來了。

「有點眼光。」楊烈文通過一路觀察，能看出些東西來：「生意不錯？」

「這是打算創業。」楊烈文本來隨口一說。

「我喝水就行，下午還要出去。」呂冬沒要啤酒，又說道：「起早貪黑，啥事都得自個操心，就掙個辛苦錢。」

「能。」呂冬端起水杯喝了口：「想掙錢，得下大力。」

劉明泉拿著錄取通知書的手指發緊。

廚房那邊有人吆喝，外面陸續有人進來上菜。

再往裡，屋前的花壇中，種滿向日葵，花盤結了黑白相間的種子。

李文越關心問道：「能掙到錢？」

李文越湊近一些，聲音更低：「冬子，看到沒，招娣她爸變了。」

劉招娣帶著晒傷的胳膊微微發抖，臉上紅痘越發通紅。

楊烈文指了指地攤：「有顧客來了，你去忙吧。」

小趙顯然做過功課：「要過了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