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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鬼氣重了點，空氣中灰濛一片，寺廟頂上陰雲籠罩，凝而不散，可見常有鬼物光顧。

廖文傑回憶往事，唏噓不已：「後來一場大火，家沒了，狼也沒了。」

……

女子名叫小青，是院里僅次頭牌小倩的二號人物，業績突出，一張小嘴抹了蜜，很受姥姥寵愛。

鶯鶯燕燕十余個女子嬉鬧，或是彈琴唱詩，或是長袖翩翩起舞，香風四下鋪開，白紗紅緞一副春意盎然。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唉~~~」

燕赤霞聳了聳鼻子，毫不在意道：「都是些山精樹怪，數目雖不少，但一個有本事的都沒有，不用理他們，割了一茬還會再長一茬，只要不害人，隨他們去好了。」

牆角邊，一白衣女子面露愁容撫琴，嬌顏秀美，微施粉黛，巴掌寬的細腰被白束收緊，向上向下都頗為可觀。

鈴響，意味著蘭若寺有人，該開張做生意了。

「呵，提上褲子說話就是硬氣，現在後悔，早幹什麼去了？」

蘭若寺。

一段凈天地神咒過後，乾屍垂下手臂，發出幾聲哀嚎，便徹底長眠。

郭北縣向東，基本都是山路，沒有朝廷修的官道，山間小徑多為行人踩踏而出，被雨水覆蓋，頓時變得又濕又滑。

「燕大俠，山風裡鬼味很濃，這座土坡怕是不太平啊！」

「怪裡怪氣的，你有問題……」

燕赤霞不以為意，他看上的隱居之地，以後就是他的地盤了。鬼物們識相點，大家做個鄰居，井水不犯河水，不識相，那就別怪他寶劍出鞘，做一番鳩佔鵲巢的荒唐事了hetubook.com.com。

「然後邪太多，鎮不住了？」

「蘭若寺沒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你。」

「燕大俠，我問過了，郭北縣向東三里半，有一個名叫蘭若寺的鬼地方。因傳聞鬼怪出沒，所以人跡罕至，剛好適合你避開江湖恩怨。」廖文傑撐著黑傘說道，情報熱乎，不會錯的。

正想著，遠處撐著黑傘的人影離開縣城，朝他快步走來。

「明白了！」

廖文傑點點頭，感慨這破世道，做人可真難。

不為別的，這個月還沒怎麼開張，她在為業績發愁。

「不止有鬼，還有不少妖怪。」

生活不易，靚女嘆氣。

呸，賤人！x2

昔年也算香火鼎盛，尤其是在世道大亂的初期，是遠近聞名的寶剎，不少王公貴族專程來此地祈福。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小倩微微一笑，兩人凌空對眼，面上笑意更甚三分。

蘭若寺向東四五里，湖泊水榭風光秀麗，繼續向東二十余里，一排別院修建在山林深處。

「怎麼了，你怕狼？」

「一般來說是這樣，不過你忘了一件事。」

廖文傑解釋道：「剛巧這段時間窮書生們手頭拮据，當鋪收的都是他們的衣服，我就買了兩件。你別想太多，這身打扮真是純屬巧合，沒別的意思。」

「不怕，我特別喜歡狼，以前還養過一頭，拴在家中看家護院，每天喂得飽飽的，對我特別忠誠。」

更大的可能，蘭若寺是遊魂野鬼的棲身之處。

「妙啊！」

早知落得如此和圖書下場，當初說什麼都要勒緊褲腰帶。

艷名遠揚——聶小倩。

木屋上下兩層，灰塵遍地，他揮舞紅繩清掃一遍，發現屋中鬼氣越來越濃，順著那股味道掀開了下層地板。

燕赤霞望著石碑上三個字，拾級而上，藝高人膽大，毫不在乎前方鬼氣漸濃。

燕赤霞嘀嘀咕咕，鼻翼微微抖動，發現酒肉香味從書箱里飄出，當即眉開眼笑。

「姐姐，怎麼天陰雨濕的，連你的琴聲也跟著陰鬱起來了？」

燭光、詩書、風雨夜，好一個俊俏小書生。

前後左右無路，皆被濃密樹林遮擋，遠遠望去，只能看到院牆或是屋頂一角。

現在嘛，不說斷壁殘桓，但荒廢多年，早已破敗不堪。

「燕大俠，有件事我一直不是很懂，為什麼狐妖鬼怪的故事經常發生在寺廟道觀？」

燕赤霞搖了搖頭：「香火旺盛了，錢財美色蠱惑人心，廟不再是好廟，修行修的也不是德行，正氣不足，自然也就壓不住邪氣。」

廖文傑嘴上說著風涼話，收拾完床邊木桌，便開始盤膝打坐，默念幾遍凈天地神咒，給這些冤魂送行。

雖說是被迫營業，她本人也不想作惡害人，可樹妖姥姥的手段太過兇狠，若是沒能完成任務，少不了一頓皮鞭抽打。

女子外在清純，媚意內斂，一眸一蹙皆是勾人魂魄，可惜的是，她人早就死了，現在是個被迫營業的女鬼。

他不怕！

燕赤霞黑著臉，指著廖文傑一身書生扮相：「你幹嘛把衣服帽子都換了，還特意買了個書箱，千萬別告訴我，你也志在功名利和圖書祿。」

燕赤霞瞄了一眼就沒在意，不曾想，書生撐著傘直接走到了他面前。

「妹妹說笑了，這琴不是什麼人都能撫的，本領不濟，手段一般，只會引人嘲笑，落個自不量力的壞名聲。」

望著一群只知尋歡作樂，一點煩惱愁緒都沒有的『姐妹』，小倩忍不住嘆了口氣。

縣城邊，燕赤霞躲在樹下避雨，嘀咕著廖文傑去了半天，怎麼人還不回來。

紅牆樓閣外，陰雨飄飄，細密纏綿，樓閣之中又是另一番景色。

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不慣對方那股子矯情勁兒，彷彿全天下都是臭不要臉，就她一朵白蓮花。

「嗷嗚嗚——」

人畜無害，速來！

「送的，我還幫你買了幾身書生服，要不你現在就換上？」廖文傑推了推頭上的帽子，從書箱里抽出一把黑傘遞了過去。

這些乾屍，都是死在蘭若寺的借宿者，被樹妖姥姥吸干精元血氣，拋屍地下孕育怨氣，順便等屍骨化了，養成花肥二次利用。

院牆坍塌，磚石被荒草淹沒，前殿佛像不知所蹤，整間大殿四處漏風，僅剩幾根柱子支撐，屋頂已是搖搖欲墜。

耳邊傳來一聲尖銳狼嚎，廖文傑腳下一頓，兩眼放光朝聲源處看去。

「燕大俠誤會了，我是因為雨水打濕了衣衫，不想受涼感冒，才專門買了一件換洗衣服。」

「怎麼了，燕大俠，蘭若寺有問題？」

做人難，做鬼更難，不想永世不得超生，就得活得比誰都有價值。

「那書箱呢？」

「小倩，蘭若寺有行人借宿，你過去看看，若是容易得手，明晚就把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拿下獻給我。」

燕赤霞望之大喜，蘭若寺雖破敗，但大體格局健存，可想而知，當年也是個不差錢的寺廟。

想到這，他又理了理身上的書生服，一臉讀書人的正氣浩然。

一想到徒弟，燕赤霞又開始患得患失起來，不知道徒弟一個人在外面過得怎麼樣，有沒有被人欺負，有沒有被女孩子佔了便宜……

只是挨一頓鞭子，忍忍就過去了，可每次院子里多出一個新姐妹，姥姥就會選出一兩個業績差的，當做禮品送給陰間的黑山老妖。

哀嚎聲中，有對生者的不甘和嫉妒，也有逃脫升天的慶幸，更多的，則是悔意。

……

幾具乾屍趴在潮濕陰冷的泥地里，聞聲仰起頭，乾巴巴的上下顎闔動，緩緩朝廖文傑伸出手。

有傘遮著，看不清容貌，但其一身書生打扮，還背著書箱，想來又是一個參加鄉試的秀才。

燕赤霞跟著嘆息道：「你若是還懷念那頭狼，等明天天亮了，再去抓一頭養在寺院里。等咱們離開的時候，下鍋把它燉了，也不枉相識一場。」

想到這，小倩撫琴的愁思更重了。

……

燕赤霞解釋道：「和墳地選好風水不同，不管寺廟還是道觀，建成的初衷都是保一方平安，故而選址都為凶煞之地，為的就是鎮邪。」

就在兩個女鬼口蜜腹劍，相互戳陰刀子的時候，院子里鈴聲急促響起，霎時間，所有女鬼全部停下嬉鬧，朝西邊的蘭若寺看了過去。

一青衣女子搖曳而來，坐在小倩對面：「姐姐若是無心撫琴，不如交給我來代勞，你也好騰出空暇自hetubook.com.com怨自艾。」

「？？？」

這就是他喜歡廖文傑的原因，會做人，比他那個缺心眼的徒弟強多了。

「這寺廟不錯，修修補補很適合隱居。」

廖文傑和燕赤霞行至後院，見地磚縫隙鋪滿雜草，枯枝落葉在牆角堆起厚厚一層，僅有兩排木屋保存尚且完好。

對面，燕赤霞簡單打掃了一下屋子，坐在桌前乾瞪眼：「怎麼回事，那小子買了好酒好菜，怎麼就突然沒動靜了？」

天色昏暗，風卷樹林嘩嘩作響，一棵棵形狀怪異的大樹枝葉晃動，兩人撐著黑傘行走其中，遠遠望去，好似主動投入鬼怪懷抱。

廖文傑皺眉發問：「按理說，這種地方向來不缺高人，鬼怪應該遠遠避開，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才對。」

「蘭若寺，就這裏了。」

半晌念完之後，他打開書箱，整了整頭上的帽子，點亮一根蠟燭，開始徹夜苦讀聖賢之書，滿口都是之乎者也。

半空中，虛無縹緲的聲音傳出，忽而厚重男聲，忽而老邁女聲，反覆交錯，令人分不清有幾人在說話。

「一半一半吧……」

再走二里地，前方山徑漸寬，出現一條條石台階，風吹寺廟鍾鈴，短而急促，連續不停似是警告往來者速速離去。

一群女人湊在一起，編出的劇本，能從深夜檔播到黃金檔，換成女鬼也不例外。

廖文傑也沒在意，守著燕赤霞在旁邊，他就不信那些女鬼敢來勾引他。

廖文傑點點頭，見燕赤霞在左邊選了間屋子，他便到右邊選了間屋子，中間隔開雜草叢生的院子。

應了那句懂的都懂的話：美人殺人不用刀，勾魂奪魄全在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