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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哥撇著嘴，回屋吃早飯。

大田是很多人家共有的一塊田，蓄滿水像是個堰塘，水大概有一米多深。它位於最高處，平常也有著蓄水的作用，基本冬天後就要開始蓄水，到插秧時節如果雨水不足，就要從大田裡面放水到低處的田裡。而放掉水后，田裡其實是有很多田埂和界碑的。

二伯確實不行了。

二伯面如死灰。

「噓！別說話！」

楠哥把頭髮束了起來，拿了一大坨毛線。

「這裏面龍蝦特別多。現在來釣的人都少了，以前我小的時候，邊上田埂上的位置是要搶的，搶不到就要下水，到中間去釣。那時候田邊、田裡全是人。」楠哥說，「好像就是初中的時候人都特別多，是吧江寒？」

確認無誤，和楠哥是一家人。

大田。

「不要轉移話題。」楠哥對著鏡子用指頭撥了撥自己頭頂的天線，「我等下就在群里說，@你的兒子、女兒和老婆，給他們說你胃壞了，昨晚喝酒喝多了，差點死了。完了，二伯我給你講，你完了，你這輩子都喝不了酒了。」

5月2號。

「可願意了！他們還特高興來著，覺得我特大方，帶他們下館子哈哈哈……」

「……」

「不是！」

連著www.hetubook.com.com兩口吞水聲，聽著都嚇人。

當天晚上，大概十一點，正在帶張浩上分的槐序率先聽到二伯的呻|吟，當他們去到二伯房間的時候，只見他一臉痛苦的蜷縮在床上。

上樓前他還提了個桶上去，似是知道自己喝得太多了。

說完她手指一點屏幕。

其實他喝酒胃疼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都沒有昨晚疼得厲害，昨晚實在是被那個喝酒當喝水的小朋友刺|激到了，到後來他喝酒也像是在喝水了，才疼這麼厲害。以前他胃疼了，就默默出門躺沙發上睡，強忍著，不給家裡人說。包括他肝臟功能其實也不太好了，也沒給家裡人說。

而現在……

「吃早飯嗎？在碗櫃里。」

「我讀小學的時候，每年五一就靠釣小龍蝦掙錢。」楠哥說著竊笑幾聲，「那時候很多小孩子跟著我玩，我帶著他們一起釣，能釣特別多。釣了就用背篼背著，每個人都背，然後騎自行車一大早去鎮上賣，一次能賣幾百塊。賣了我就帶他們在鎮上的麵館里吃頓飯，想吃什麼吃什麼，然後分他們幾塊錢，剩下的我就全揣自己兜里庫庫庫……」

「胃有點疼……」

這些篾和圖書條兩邊都被處理過，不容易割手，此外一頭刻出了鋸齒，線綁上去不會滑掉，一頭則被削尖，方便插|進泥土裡。反觀其他小孩子都是隨便折的樹枝，線綁在有枝丫的位置，看起來就一點都不正規。

因為昨晚值了夜，他起得晚一些。

「咕！」

「什麼完了完了的！！」

「誰差點死了？胃疼而已！」

清晨的村子依然被薄霧籠罩著，溫度有些清涼，卻並不冷，遠方已可見一輪紅日。周離好像只是把春秋季節穿的外套裝進書包里，就到了盛夏。

張浩連忙將門口擺的一捆篾條抱起，其餘人拿網子的拿網子，提桶的提桶，弄得浩浩蕩蕩的。

「閑得沒事。」

「我就說！我不說能行嗎？你看你昨晚那樣，多嚇人！我不說爺爺奶奶也要說的。」楠哥已經摸出了手機，她在椅子上坐下來，還翹起了二郎腿，「你完了你完了，我跟你講，我要發動全家人來一起監督你，我跟你講，以後逢年過節吃飯的時候你就被我們這桌開除了，你去和你老婆女兒、大娘，還有我媽，你媽她們坐一桌。」

連著好幾聲。

「少喝點。」

楠哥坐在桌邊對著鏡子梳頭髮，斜著眼睛瞥著二伯，說：「等我梳完ｈｅｔubooｋ.ｃom.cｏｍ頭髮帶你去醫院看看，你指定有胃病。」

長輩自然是有專屬的房間的，沒成家的小輩們才住多人間，也就是楠哥戲稱的男女生宿舍。但是二伯的房間也在二樓。

「就是喝多了，刺到胃了，不用去醫院看。」二伯說完又感慨道，「哎呀年紀大了……」

「你完了你完了……」楠哥把鏡子放回電視機邊上，嘴上依然不斷重複念叨這三個字，念得二伯焦慮不已。

倒是二伯起得比較早。

「他們也願意嗎？」周離問。

周離注意到江寒滿臉窘迫。

下了飯桌，他在電視機前坐了半晌，之後上樓回房，走路又東倒西歪的，碰得桌子椅子哐當作響。

「高粱和小麥。」

他發現楠哥爺爺真的好可愛。

田埂上插滿了竹片做的杆子，一根根毛線斜斜的伸進水裡，被風吹得顫抖著，水面也細波不斷。

楠哥也差不多。

他知道他說了，以後多半就被監管起來了，和酒絕緣了。

楠哥很無語，但還是和周離一起守他到半夜，怕他等下又疼起來，或者嘔吐物堵塞氣管。

這老妖怪，無敵了。

楠哥揚了揚下巴：「我已經發了，你等等昂，我還拍了你昨晚的照片，不一起發出來，我覺得我昨晚m.hetubook.com.com白熬夜了。」

毛線是紅色的，大紅色。

「你也看出楠哥二伯不行了？嘿嘿嘿嘿！」槐序咧嘴笑著，繼續悄悄地說，「叫他欺負你！」

二伯艱難地說道。

「我不就是勸了一下你小男朋友喝酒嗎？你至於嗎李楠！」

槐序立馬皺起了眉頭——

楠哥扭頭很認真的看著他：「我這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你可不要亂講！」

奶奶年紀大了，有些神經衰弱，聽不得這哐當聲，偏偏脾氣又暴，把他好一頓罵。當時的二伯就悶頭往前走著、充耳不聞，一副『老子聽進去一句算老子輸』的表情。

他砸吧了一下嘴，又瞄了眼二伯，扭頭悄悄對周離說：「苦不拉幾的，沒有麥子釀的好喝，這玩意兒是用什麼釀的你知道嗎？」

「難怪這麼難喝，原來是高粱！我們以前要有白面吃，誰吃那玩意兒？」

於是楠哥連夜騎著小三輪去叫了村裡的醫生，給他吃了葯后又和周離一起守著他，準備看情況，是等第二天帶他去鎮上的醫院，還是連夜趕過去。

「今年人多了嘛。」爺爺笑呵呵道。

沒多久，楠哥也關掉了手機，走到門外，看見爺爺坐在小板凳上給他們做撈龍蝦的網子，她疑惑的問：「去年不是留了兩個網子下和*圖*書來嗎？」

咚咚咚……

周離不由得說：「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小龍蝦真的會上當嗎？」

「嗯嗯。」江寒附和。

微信開始沸騰了起來。

實在是酒癮太大了。

大田邊人果然很少，只有幾個小孩子在釣，楠哥直接佔了一整條田埂，讓女孩子們給篾條綁上線，她則給線上綁餌料，因為大腸有腥味。

「咕！」

「有胃病還喝那麼多！有病！」

二伯餘光瞄見楠哥手指打字如飛，他嘴唇哆嗦著，只把手伸進褲兜，關掉了聲音。

「我給你說，你念歸念，別在他們面前亂說啊！」

一杯滿滿的白酒又被槐序倒進了肚子。

很快——

「……」

「換著用唄。」

「……」

幾個同學已經等了他們倆很久了。

半小時后。

然而剛吃了葯一分鐘，可能還沒到胃，他又好了，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二伯手機響了。

周離也彎下腰幫她。

「你完了你完了……」

要是早知道，他李先志不管說什麼、就是有人拿砍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從樓上跳下去，他也絕不勸小周喝酒。

咚！

「要是一起上釣怎麼辦？」爺爺手上動作不停，「多做幾個，一人一個，自己的釣來了，自己網，才好玩嘛。」

咚咚咚咚……

周離有些優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