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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門歌

作者:凝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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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夷疆詭事 第十三章

第一卷 夷疆詭事

第十三章

正暗忖要找個穩妥的法子,忽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嚷聲,「走水啦!走水啦!」
他辨清方向,從樹梢上躍下,趕到溪流邊,還未來得及看清溪邊情形,便聽到半昏半暗中傳來一陣沉重的喘息聲。
未幾,懊喪地抿了口酒,抬眼一瞧,便見穆承彬在平煜和鄧安宜之間左右逢源,時不時地用話題引著二人搭話。
林嬤嬤卻不似傅蘭芽那般多思多慮,眼見外頭有錦衣衛守衛,一頓飯竟吃得前所未有的踏實。
兩人詫異地轉頭一看,便見林嬤嬤對著院落旁邊一條甬道急喊,喊幾聲,又急得拔步直追,聲音因驚恐而撕裂得扭曲斷續。
平煜看得真切,眸中戾氣陡生,冷笑道:「混賬東西,一而再再而三,真將錦衣衛當成吃白飯的了。」一個起縱,急追那身影而去。
只是他白白被晾在旁邊一整個晚上,連個說話解悶的對象都沒有,委實有些不耐。
話音未落,忽然目光一滯,就見傅蘭芽仍半舉著的右手指間緊緊攥著一枚銀針,想是因緊張,她的手一直在微微顫抖。
她愣住,心跳停頓片刻,抬目一看,就見窗外紅光衝天,巨大的嗶啵聲不絕於耳,白厚的濃煙如同浮浪,正不斷地從門窗的縫隙中滾滾而入。
等穆家下人將膳具在桌上布好退下,林嬤嬤便將剛才所見悄聲告訴了傅蘭芽。
那晚從殺人到平煜搜身,時間算短。他之所能在那麼快猜www•hetubook•com•com到幕後之人,會不會是當晚的情形給了他某種啟示?
她不由得微微鬆了口氣,不管平煜出於什麼考慮做此安排,她都不想再親歷一遭那晚的情形。有人在外守護,總比毫無防備來得好。
忽然想起,要是將平煜跟傅蘭芽的事添油加醋傳出去,讓鄧小姐知道平煜跟一個罪臣之女不清不楚,不知可還願意?
平煜聽得傅蘭芽暫且無事,先前的狐疑頓時減輕,目光轉向火勢已然見緩的院落上方,眉頭緊蹙,「怎麼會突然起火?可有什麼可疑之處?」
可是要讓他將傅蘭芽的名字和平煜的聯繫在一起,又怎麼都不願意。

「小姐,著火了!」林嬤嬤滿臉驚惶,慌手慌腳推著她的肩膀。
從身上衣裳看來,儼然是位夷人。
走得近了,清楚可見那銀針針尖極銳,上面粘著幾滴污血,正在月光下發著詭異的光芒。
林嬤嬤應聲開門,越過家僕的肩膀,不經意間瞥見廊下站著兩個黑影,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認出是李珉和另一位叫陳爾升的錦衣衛。
他有些舉棋不定,這個法子一使出,對平煜的名聲自然會起到重創的作用,說不定還能將平鄧兩家的親事徹底攪黃。
傅蘭芽起先還不肯罷休,但見林嬤嬤態度堅決,又想著十年光陰並不算短,記憶出現差錯不足為奇,故也就作了罷。https://www.hetubook.com•com
平煜一路急追不舍,但那人輕功甚為了得,始終隔他一段距離。
不知是不是府中世子妃正在卧病的緣故,穆承彬跟他們乾巴巴地喝了一晚上酒,席間連個唱曲作樂的妞都沒叫,真叫無趣。
主僕二人剛凈了手面,便有穆家下人前來送晚膳。
在這等重重防衛下,平煜卻仍不敢掉以輕心,特讓李珉和陳爾升守在廂房門外……

念頭轉過,他有些坐不住了,鄧家對這樁親事一直未肯放手,除了有皇后在當中轉圜以外,恐怕也少不了鄧小姐自己鍾意的緣故。
傅蘭芽執箸的動作一頓,若有所思道地看一眼窗外。
李珉怔了一下,搖搖頭,剛要說話,忽然聽到身後有人驚聲大嚷起來:「小姐!快來人吶,我家小姐被擄走了!」
她努力回想那晚怪人的形貌,沉吟不語,她雖然跟平煜只打了幾回交道,但心知他並非畏手畏腳之人,不知那夷人有什麼了得之處,要讓平煜這般慎重。
他倒也不一定是要女子作陪,畢竟有傅蘭芽那樣的美人珠玉在前,什麼樣的女子能叫他提得起精神?
再加上穆家在雲南盤踞多年,穆王爺素有鐵腕之名,穆王府守備森嚴的程度可想而知。
他喉嚨忽然卡了一下,戒備地用刀指著地上那人,緩步朝傅蘭芽走去,低聲道:「你……沒事吧。」
話音未落,平煜早已持和圖書刀在手,消失在門外。
人影憧憧中,有人朝他急奔而來,「平大人!」
見小姐吃飯時只顧著出神,怕她有損脾胃,忙替她夾菜盛湯,將她的注意力拽回來。
可不知是不是慢了半拍的緣故,等他們追到穆府的院牆之外,只見月光下的街道上空蕩蕭瑟,哪還有平煜和那歹人的影子。
穆承彬和鄧安宜忙也一撩衣袍,緊跟其後,一道往西跨院而去。
平煜不得不停步,正要辨認方向,聽得樹林深處忽然傳來一聲悶哼,面色一沉,單腳踩上一旁的樹榦,一躍而起,立到樹梢上,極目往前看去。
剛才那聲音正是從溪邊傳來。
平煜眼下自是不理不睬,可架不住這幫人輪番上陣,如果有朝一日,平煜真被說動,平鄧兩家關係就此緩和下來,日後平煜有了鄧家這樣的妻族,於他可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平煜等人面色一變,倏的站起身來。
飯畢沒多久,穆家下人給每間廂房送來熱水,傅蘭芽所在的廂房也沒落下。主僕二人也沾光好好洗了一回身。
她身上還穿著寢衣,一頭烏髮散落在肩膀上,腳上連鞋也未穿,露出一雙光溜溜的腳丫子,模樣好不狼狽。
只聽一陣紛雜的腳步聲,穆府下人氣喘吁吁過來報通道:「世子,是西跨院!西跨院走水了!」
就見不遠處波光粼粼,一條溪流在月光下潺潺奔流。
等平煜趕到院門外,早見院子上空火光直衝而起,將原和-圖-書本幽暗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晝,院門口滿是川流不息的穆府下人,火光夾雜著雜亂的腳步聲,濃煙滾滾,混亂不堪。
他二人一左一右立在台階上,看著像在閑聊,實則將傅蘭芽主僕的廂房給圍了個密不透風,旁人若想進來,勢必得先繞過他二人。
林嬤嬤看得心中一定,昨夜小姐那番話果然起了作用,平大人雖然人在外頭喝酒,倒不忘安排旁的錦衣衛護她們周全。
李珉等人見機極快,忙也拔刀,提氣跟在平煜身後。
一覺深沉,直到一股刺鼻的焦味直衝鼻端,將她從夢中驚醒。
側院廂房裡,傅蘭芽仍想細問林嬤嬤那位麗人之事,可林嬤嬤卻覺得此事太過匪夷所思,疑心自己記岔了,怕再說下去會引得傅蘭芽胡思亂想,怎麼也不肯再往下說了。
她強撐了一會,久等林嬤嬤不來,不耐地翻了個身,到底沒能抵擋住睡意,睡了過去。
雲南這等野林,最是繁茂,若無本地人指引,極易迷路。
王世釗無聊地打了個呵欠,不滿地睨一眼已有三分醉意的穆承彬。
這座小院坐北朝南,約有十余間廂房,除去被拉去飲酒的平煜和王世釗,其餘錦衣衛一個不少,全都在此處。依照這些人的身手,這座小院已然算得上銅牆鐵壁。
她躺到床上,默默將薄薄的衾被拉高到胸前,收買周總管之人,她始終沒有頭緒。有心從平煜嘴裏打聽一二,可此人太過精明,根本不可能和*圖*書給她機會旁敲側擊。
他目光再一移,便見那人身旁不遠處,跌坐著一人,面色蒼白,喘息不止,卻是傅蘭芽。
她想了一番無果,索性換個思路。
她忍不住細細回想當夜院中的景象,可許是連日舟車勞頓的緣故,沒等她找到答案,睡意便如高高的海浪席捲而來。
換上寢衣,傅蘭芽瞥瞥窗外,院中已然掌起了燈,門前依稀可聽到李珉等人低聲說話的聲音,看樣子,在未得平煜准許前,他們不會自行回房歇息。
想到傅蘭芽,他心中一堵。
平煜順著林嬤嬤的目光往甬道深處一看,幽暗樹影中,有身影如白鷂般一閃而過。
「都在此處,一個未少。」李珉面色有些發白,氣喘吁吁,「連傅小姐主僕都安然無恙逃出來了。」
平煜收住腳步,皺眉一看,見是李珉,忙喝問:「其他人呢?可還安好?」
她心中浮現一絲不安,昨夜在房中時,平煜對跟那位夷人交手的經過閉口不談,可照眼下平煜戒備重重的情形看,那怪人似乎有什麼地方讓平煜格外忌憚 。
直追到城北,那人閃身鑽進了一座野林,藉著樹影的遮擋,一路左閃右避,很快便消失不見。
他心中一凜,順著那聲音疾奔兩步,便見不遠處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但胸膛卻仍劇烈起伏,顯然還未斷氣。
他看得再明白不過,穆承彬如此作為,無非是想做和事佬。
穆承彬臉色一沉,喝道:「先救火,餘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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