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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門歌

作者:凝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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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千山疊影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卷 千山疊影

第二十六章

李攸和秦勇一怔,忙也大步趕至身旁,臉上都有焦急之色,齊齊出聲。
可秦勇及白長老等人早已從後頭包抄而來,劍氣一漲,逼向林之誠。
洪震霆心無旁騖,幾下縱至林之誠身前,化拳為掌,頂著那聲聲挑動心弦的巨大聲浪,朝林之誠胸前劈去。
「平大人呢?」
傅蘭芽顧不上奇怪秦勇的神色和語氣,沖眾人點點頭,急惶地指指身後,掉轉身,欲引著眾人往來路走。
抬眼往前一看, 發現他們所在之處早已越過樹林邊界,地勢微凹, 正位於林旁的一處山坳中。
秦晏殊急聲道:「點火豈不會誤傷到傅小姐?還是按洪幫主說的法子,一個一個排查生門,時間尚短,平大人和傅小姐多半還在林中。」
這一招集合了四人內力,可謂滔天巨浪,林之誠哪怕內力再了得,一時也招架不住,只覺心脈都有被震斷之嫌,連內力都無法繼續維繼,不慎從樹梢跌落。
正想著,那琴聲如流水般傾瀉而下,曲子卻從未聽過,只覺曲調說不出的哀怨悲凄,聲聲慢慢,直抵人心。
平煜聽在耳里,卻是另一番光景,只覺那琴聲如利刃一般,將他原本被洪震霆護住的隱形盔甲撬開一條縫,琴聲蘊含的無數密針順著那條縫直扎過來。
須臾,又有不少人前赴後繼涌到他身邊,目標直指傅蘭芽。
林之誠聽得身後拳風渾厚,顧不上再對付平煜,轉而跟洪震霆交起手來。
說起來也是費解,他兩個孩兒已經夭亡二十余年,他日日將他們的遺骨放在身旁做何用?他如此執著,難道那藥引一說,當真有起死回生之效?
片刻,李攸、洪震霆及秦晏殊姐弟率領一眾人等出現在眼前,驟然見到迎面奔來一人,先是戒備地停下腳步,hetubook•com•com等看清是傅蘭芽,秦晏殊面色一松,第一個迎上前,大喜道:「傅小姐!」
傅蘭芽被推得一趔趄, 倉皇回頭一望,見有人已如靈猴一般從洞中一竄衝天,招式說不出的怪異迅猛,心知正是林之誠本人,她雖不懂武功,但單看這架勢,身手也斷非常人能比。
平煜雖然受了內傷,對付這些鼠輩卻不在話下,手起刀落,殺得極輕鬆。
聽得身後兵刃相接,搏鬥激烈,一時間擔心到無以復加,卻硬起心腸,頭也不敢回,用最快速度爬上山坡,奔了一段路,抬頭見前方林中有人急奔而過,似是聽到召喚,欲往旁處而去,忙張嘴欲喊,卻發現自己依然口不能言。
林之誠忙豎起那柄琴擋住來勢,又往後一掠,與洪震霆拉開距離。
誰知越離得近,那琴聲越發刺耳,胸中氣息被這琴聲挑動得如同沸水般滾動起來,根本無法調順。
「你被點了啞穴?」秦勇發現不對勁,急追兩步,替傅蘭芽解了穴。
「平煜呢?」
這地方極隱蔽, 林中之人若非按圖索驥,斷難發現此處藏有陣眼,顯見得林之誠在原有陣法基礎上做了改動。
誰知剛一揚臂,就聽林中傳來紛雜的腳步聲,緊接著,就聽李攸焦躁無比道:「再找不到他們,乾脆把這地底下的坑坑窪窪一把火都燒了得了!」
眾人定睛一看,正是平煜。
恰在此時,山坳中有一身著玄衣的男子跟在平煜身後一衝而出,片刻不讓,屈爪朝他抓去。
平煜一點也不想傅蘭芽被人議論行止,忙不動聲色將傅蘭芽擋住,接過她手中絹帕,擦了兩把道:「無事。」
傅蘭芽在一旁看見,一震,失聲道:「我見過這人!」
思忖一番,想起和圖書一事,甚覺不解,林之誠消隱二十年,他那位溫柔賢淑的夫人又在何處?林之誠如此捨不得他的一雙孩兒,想來當年跟夫人感情必然極深厚,為何這些年他只一心要復活孩兒,身邊從未有過他夫人的蹤影?
平煜萬沒想到林之誠輕功如此出神入化,明明剛才琴聲還在一丈之外, 眨眼工夫便已如鬼魅般追至身後。
平煜不動聲色一掃,眾人都忙於對付南星派,獨有秦晏殊百忙之中不時看傅蘭芽一眼,見狀,臉上似乎帶著困惑之色,連眉頭都蹙了起來。
傅蘭芽聽得再明白不過,大喜,忙丟下手中石頭,往前奔去。
忽然間,琴聲大起,二人抬頭一望,卻見林之誠不知何時已盤腿穩穩坐於一株參天大樹上,身形巍巍,低眉斂目撫起琴來。
平煜哪等林之誠欺至跟前,咬牙翻身往後一躍,硬生生拔地而起,幾下竄上身後樹梢,而洪震霆不等林之誠使出下一招,早已橫刺里斜縱躍出,抓向林之誠肩頭。
只暗想著,一會無論如何要看好傅蘭芽,不能讓她被人趁亂擄走。
平煜見狀,本打算躍上樹梢幫洪震霆解困,可一想到之前傅蘭芽掉落陷阱的情形,走開兩步,又停下,無論如何也不肯留她一人在此處,又放心不下旁人,只喝道:「不用管旁人,只需速速幫洪幫主解困便可。」
傅蘭芽滿心都只有平煜,對諸人心思無暇揣測,只恨自己跑得不快,一時未注意腳下,一不小心絆到裙角,跌倒在地。
洪震霆聽得多年老朋友再次露面,怔了一下,隨即長嘯一聲,越過眾人,如飛鷂般往前而去。
秦晏殊雖然極想將傅蘭芽單獨帶離此處,卻也不願讓平煜身陷險境,猶豫了片刻,拔劍跟上。
看得出來,林之誠和_圖_書已經耐性告罄,眼下已做了破釜沉舟的準備,將全部內立傾注在這一曲上,務求在最短時間內力克眾人。
東西兩側,則是洪震霆的門下高手及行意宗的李由儉等人。
傅蘭芽頭一回得以仔細打量林之誠,見他身穿玄袍,約莫五十許人,氣度高華,眉目朗疏,看得出年輕時定有一副好皮囊,可此時神情卻說不出的陰鬱。
她看了又看,想起那晚洪幫主所說,忍不住悚然地蹙眉,難道那包袱里真裝著他兩個孩兒的遺骨?
她顧不上疼,忙要爬起,卻有人已提著她的胳膊,將她扶起。
出了這山坳,便是樹林,為免平煜受傷,她要在最快速度通知旁人,越快越好!
傅蘭芽大喘口氣,只覺喉頭仍堵著一團棉花般,說不出的哽噎難受,啞著嗓子道:「平大人帶我從陣中逃出后,被林之誠追上,現下二人已交上手,就在前方的山坳中。」
傅蘭芽心知以她的功夫早已可將自己遠遠甩開,卻仍時刻不忘關照自己,心中感激,強壓著滿腔憂心,低聲道:「多謝。」
她心急如焚,四下里一顧,蹲下身撿起一塊石頭,使出最大力氣揮動胳膊,欲往前擲去。
秦勇臉色蒼白,似是頗為擔憂南星派不好應對,扶起傅蘭芽,沖她勉強一笑,又往前而去。
再一打量,卻見他身上一前一後背著兩個鼓鼓囊囊的包袱,裡頭不知裝著何物。
李珉和陳爾升等人頓時想起在別院時商議好的圍剿林之誠的法子,忙極有默契一對眼,留下一半人馬在原地對付南星派散在弟子,剩下諸人,則紛紛縱上樹梢,前後包抄殺向林之誠。
恰在此時,李攸及一干人等終於極力抵住那琴聲,幫洪震霆甩開那幾名南星派長老。
平煜在樹梢辨認一番m.hetubook.com.com底下情形,順了順胸口繁亂的氣息,從樹梢上一躍而下,朝傅蘭芽奔來。
李攸等人心知平煜跟林之誠纏鬥這許多功夫,斷不可能未受傷,忙要去至平煜身邊,不料剛跑兩步,南星派弟子已從山坳中殺將而出,眾人頓時被絆住手腳,只得撇下平煜,持劍相迎。
平煜怕傅蘭芽想通其中緊要,心中湧起濃濃隱憂,不等她再往下說,將那畫卷收起,只道:「世上長得相似之人不少,許是你記錯了也未可知。」
平煜本就已受了內傷,一時支撐不住,身形一晃,後退一步,看清形勢,揚聲道:「這曲子不對勁,那心法恐怕支撐不了多少時候,需得速戰速決。」
而他身後,塤聲齊齊響起,原來是南星派的弟子已經彙集在一處,正紛紛從陣眼中奔涌而出。
眾人大驚。
傅蘭芽落在眾人身後,離山坳尚遠,未受所擾,迎到平煜身邊,仰頭看他,見他唇邊有血,心頭一慌,一時忘了在旁人面前掩飾,忙從袖中取出絹帕,踮腳欲替他擦拭,又急聲問:「到底傷到了何處?是不是很難受?」
尤其是陳爾升,雖然反應稍慢,又素來寡言,此時越發悶頭不響,一張臉憋得通紅,轉眼便追上李珉,牛犢一般跑在最前方。
林之誠見琴聲已無法克敵,索性將琴拋下,目光一掃,忽然面色一冷,輕飄飄擊出一掌,直指眾人中內力稍弱的余長老。
行了一段,還未到山坳處,便聽到激烈過招聲,傅蘭芽不知平煜是否在林之誠手下吃虧,心頓時高高提起,忽聽一聲悶哼,不知是誰受了傷,忙要急奔幾步,便見山坳中有人已一躍而起,落到一旁地上,趔趄了幾步,到底穩穩站住。
他懷中不知何物,隨著他下落之勢跌出,正好落在傅蘭芽腳下和_圖_書
諸錦衣衛都知道這位南星派掌門人武功都多了得,聽得平煜孤軍奮戰,面色一變,齊刷刷拔出綉春刀,一言不發奔向山坳。
恰好風聲刮來, 送來一點輕微的動靜, 他百忙之中凝神一聽,心中一定, 猛的將傅蘭芽推遠,斷喝道:「快跑!」
平煜怕那東西有詐,不等傅蘭芽俯身,便搶先撿到手中,展開一看,卻是一幅畫卷。上面畫著一名中年男子,面白無須,長眉入鬢,頗為陰柔。
傅蘭芽卻又道:「平大人,你可還記得那回在六安客棧時,我曾跟你提起過,那客棧中的布局跟京城流杯苑的格局極像,而畫像上這人,正好是我當年我哥哥帶我去流杯苑聽曲時在外頭撞見的。我記得這個人當時看了我許久,眼神又頗奇怪,故而印象深刻——」
只覺那絹帕上香氣清甜幽暖,絲絲縷縷沁入鼻端,跟她身上香味如出一轍,擦著擦著,心中靈光乍現,滯了一下,正要確認似的看向傅蘭芽,斜刺里卻殺過來一人,平煜只覺那人招式平平,將傅蘭芽護在身後,抬腿便朝那人當胸踢去。
情勢危急,繼續留在原地於事無補,她來不及再看平煜的情形,忙手腳並用朝山坡上爬去。
平煜一眼便認出畫上所畫之人是王令,忽然想到其中關鍵處,心裏生出一個猜測,凝眉不語。
傅蘭芽自覺此人力量極大,動作卻溫柔,抬頭一看,卻是秦勇。
可眾人早已在別院中研究透了林之誠慣用招術,只作出未識破他伎倆的模樣,然而不等他欺到余長老身前,便四人合力,使出一招八卦游龍掌,給予林之誠背後重重一擊。
與此同時,察覺身後之人已撲抓向他肩頭, 忙作勢掉轉手中刀鋒往後刺去, 不等招式用老, 左手卻不易察覺一抖,變出一把雪亮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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