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這會兒宿舍來來往往都是人，盛一南肯定也在。
不知顧伯伯那句「原諒自己」意味著什麼，可禹明母親去世時禹明才十五六歲。
顧飛宇接過阿姨端出來的一大碗湯：「最近我哪有時間看手機。」
黃教授：「你給我滾到廚房拿筷子去。」
天空下了點霏微細雨，銀針似的雨點霧蒙蒙飄到前窗玻璃上，禹明打開雨刷：「也喜歡程衛吧，不然怎麼答應相親。」
剛邁步禹明就攔住她。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滿桌和樂融融。
「要不就不去宿舍了，我給盛一南發個簡訊。」
一晚上程衛的視線都在朱雯身上。
「我們看著禹明長大, 這孩子外表桀驁, 骨子裡重情義, 他母親去世這麼多年, 我們都希望有人能幫禹明解開心結、幫他原諒自己。」
黃教授跟顧主任應該提前有了默契，知道舒秦被叫去說話，並不覺得奇怪，禹明望著舒秦，也沒有過問的意思。
舒秦點點頭，被禹明牽著手走到餐廳，朱雯捂著眼在對桌坐下：「噫，沒眼看。」
程衛站在朱雯身邊，舉手投足間對朱雯滿是尊重，並非刻意為之，是自然而然地流露hetubook.com.com。等朱雯父母落座，他在鄰座坐下，接過顧飛宇遞來的飲料時，不忘幫朱雯擰開：「黃阿姨，滿桌的菜，色香味俱全，您的手藝讓晚輩佩服。」
舒秦想象不出禹明搓床單的樣子，垂眸掃過他修長的手指，淡定移開視線：「你要洗澡吧，那我先到隔壁看書。」
禹明面不改色：「劉阿姨換的。」
「肥皂啊。」他笑，又補充，「還有手。」
舒秦陷入思索，短短几句話, 無限滄桑盡在其中。
於她而言，比起從外人口裡聽到當年真相，她也更願意將選擇權交給禹明。
長久的沉默后, 他終於抬起眼睛, 用溫和的目光看著舒秦。
胳膊上突然有點涼意，舒秦看窗外：「咦，下雨了。」
她點頭：「顧伯伯，您的話我會轉告我的父母，他們本來就很欣賞禹明，如果知道禹明有您和黃阿姨這樣的長輩，只會更高興。」
回去的路上，舒秦說：「我感覺程衛挺喜歡朱師姐的。」
舒秦走過去。禹明問她：「餓了吧，吃飯。」
從主卧出來，舒秦發現客廳的氛圍很和樂，朱雯跟程衛聊天，顧飛
和-圖-書宇在邊上搭腔，禹明跟朱伯伯朱阿姨說話。「我搓了。」
禹明父母的悲劇，身為孩子的禹明都未必能說得清楚，何況身為外人的顧伯伯。以顧伯伯的閱歷, 想必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不願妄自評議。
舒秦先是一怔, 然後疑惑和感傷一起涌到腦海里，很想往下追問，但正如顧主任自己所言，他既是知情者，也是禹明的長輩，在顧及孩子的尊嚴這一點上，他的做法，她很理解。
顧主任眸光一亮，話題轉來轉去，回到了原點，這孩子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的苦心她懂得。今晚的談話如期達到了目的，老黃說得不錯，這孩子不僅善良，而且通透。
黃教授從廚房出來，聞言冷笑：「別提了，老顧一說起這事就生氣。」
真不經逗，才一句話就當真了，他揚眉：「我換的，行了吧。」
她罵完顧飛宇，扭身看到舒秦：「噫，小舒出來了。」
她跺腳：「你怎麼這樣啊，不是讓你早點換嗎。」
朱雯：「你倒是找一個女朋友啊，前段時間影像科的陳主任不是把你們拉到藝術學院的群里了嗎，那麼多大美女，我就不信你沒有聊得
m.ｈｅtｕｂｏｏｋ.com.ｃom來的。」
顧飛宇拿筷子出來：「雯姐，你還有程衛這麼個帥哥在邊上，我一個單身狗，一晚上盡被你和禹明虐來虐去的了。」
屋內, 顧主任的神色掩映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中，像是惋惜又像是回憶。
黃教授笑著說：「我們家跟朱雯家是老鄰居和老同事，說起來跟親人差不多，小程第一次來家裡，千萬別拘束，要是這些菜合你口味，你就多吃點。」
這回她相信禹明會做飯了，一個人生活久了，是不是都得學會照顧自己。
顧飛宇：「媽，今天晚上大家都高興，爸出院了，程衛和舒小妹第一次到我們家吃飯，您能不能別提掃興的事。再說我要是真去了，禹明往哪站啊，冠軍還有他的份嗎。」
「孩子, 這些年，當著外人的面，禹明從來沒有提過他父母的事, 越刻意迴避，說明他心結越重。顧伯伯只能說, 禹明的母親去世時受了很多苦, 這跟禹明後來執意研究癌痛有很大關係, 至於別的, 顧伯伯想把主動權交給禹明，讓他自己告訴你。」
話題又躍了回去，舒秦回想自己跟顧伯伯的談話內容，從顧飛宇家裡出來后，和_圖_書禹明一句不提剛才的事，當然這意味著他尊重她，但何嘗沒有刻意迴避的意思。
舒秦看他：「朱師姐怎麼想的。」
舒秦甜甜地笑：「黃阿姨，您辛苦了，我什麼都愛吃。」
禹明餘光看她，穿得少：「冷不冷？要不你先到宿舍拿衣服和耳機。」
她一眼就認出是那回她在商場幫禹明選的兒童床單，暗道糟糕，忙問禹明：「你換的還是劉阿姨換的？」
禹明身子往沙發上一靠，低聲說：「草。」
舒秦微微地笑，禹明幫舒秦拉開椅子。
舒秦訕訕地走近：「你用什麼洗的。」
黃教授站在桌邊：「舒秦和程衛第一次來，我也不知道你們愛吃什麼，都說你們不挑食，黃阿姨就隨便做了幾個菜。」
「一起洗。」
朱雯刮刮臉：「顧飛宇，論臉皮厚，濟仁系統你顧飛宇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洗了。」
舒秦想起那些狼藉的痕迹，臉上潮|紅一片：「洗衣機可洗不幹凈。」
禹明漫不經心：「嗯。」
她陷入沉思半天不說話，禹明看她一眼：「想什麼呢。」
朱伯伯說：「顧飛宇，青年後備人才禹明得了冠軍，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不見你去參加，hｔｔps://m.hｅtｕbｏoｋ.ｃoｍ.ｃoｍ要知道下回再去可就要等到後年了。」
她從後座拿過背包放到腿上，打開拉鏈看了看，他的筆記就在裏面，上回的洗漱包也沒拿出去，至於睡衣，大可以穿他的。
禹明跟她對視上，意外發現她目光溫柔：「累不累，我直接開到你們宿舍後門。」
舒秦進門直奔主卧，橙黃色的燈光靜悄悄流淌一室，床上換了淡綠色的新床單，走近才看出花紋特別幼稚。
禹明眉心一瞬便舒展開來：「行。」
舒秦琢磨著，直覺告訴她，朱雯雖然不反感程衛，但好像差了那麼點意思。
想到這她有些愀然，若不是他在開車，真想握握他的手。
這還差不多。舒秦放下包，環顧四周，有點靦腆：「臟床單你洗了？」
舒秦錯愕，床單弄得那麼狼狽，劉阿姨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
舒秦跑到陽台，床單幹乾淨凈，果然一點印子都沒了，她仰頭研究了一會，以前來大姨媽的時候偶爾也會弄髒床單，很清楚有多難清洗。
回屋時禹明正在衣櫃里找乾淨衣服，聽她回來他關上櫃門：「驗收沒？」
舒秦回過神：「你等等。」
到了家，劉阿姨白天才來打掃過，客廳一塵不染，地板亮得像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