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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嘩啦啦放了好一陣才變清亮，好在窗邊放了個洗手液，舒秦搓了搓手，洗乾淨才出來。

舒秦四處張望：「你宿舍在哪，剛才轉了半天沒看到。」

他插著褲兜，漫不經心地說：「就住在門診樓。」

舒秦笑不出來了。

禹明理都沒理她，執意拉開門出去。

他淡淡說：「你別為難我好嗎，把那玩意扔了行不行？」

來之前就預感禹明不會歡迎她這個安排，可她沒想到他會反感到這個地步。

禹明在這件事上頑固如石，這麼多年下至顧飛宇朱雯，上至顧伯伯和黃教授，都沒能讓他有所改變。

她心裏說不出是難過還是氣惱，來之前想的都是濃情蜜意，現在滿腔熱情都被澆了個透。她木然站了一會，找出自己買的的那根領帶，放到他床上。

「今天還有最後一趟大巴。」

「生日蛋糕啊。」別的東西都讓禹明拿了，舒秦只捧著一個蛋糕盒，「前幾天雯姐過生日我也是定的這家的蛋糕，做得很不錯。」

打開盒子看裏面，拎的過程她特別小心，奶油和水果都保存得很完好，上面寫著字。「生日快樂，愛你的舒秦。」

她左右張望，決定另起題目：「宿舍是在四樓吧？」

「你吃不了這麼多，我扔到樓下去。」

禹明望著舒秦的背影，心裏何嘗好受，然而只要接受舒秦安排https://m.hetubook.com.com的這個小型的生日慶賀儀式，就意味著淡忘自己年少時犯過的錯。這麼多年了，除了他這個當兒子的，還有誰記得當年那個女人受過的苦痛。

樓里沒有電梯，只能爬樓，上樓的過程中，禹明空前的沉默，舒秦偶爾找幾句話，禹明也不像之前有興緻。

四樓是縣醫院的行政辦公室，兩邊牆壁上半部是白色，下面則一律刷著綠色的牆群。

車鑰匙剛才跟一堆零食放在一起，心越急越找不到，終於找到車鑰匙，突然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還有女孩說話的聲音，倉促之間不及細聽，就覺得跟舒秦的聲音有點像。

好大一堆東西。

他心裏彷彿針扎似的刺痛，走到桌前，把剩下的蛋糕都一起裝進盒子里，拉開門。

舒秦覺得他簡直不可思議：「禹明！」

到處都是歲月的遺痕，擰開水龍頭，水都是鐵鏽色。

「瞎說，我明明瘦了兩斤。」

她二話不說掛了電話，她何止喜歡他，還崇慕他，所以她願意給他無限的包容和退讓，所以她無條件支持他做的每一個決定，可這不代表她容忍他以這種方式踐踏她的心意。

她笑得很甜，點頭：「嗯。」

禹明胸口又悶又脹：「我不需要別人陪我過生日。」

禹明笑著按吩咐辦事，然而看m.hetubook.com.com到紙袋裡露出的大蛋糕盒時，他笑意驀地消失了：「這是什麼？」

她把背包放到桌上，然後往裡走去，右拐有個洗手間，窗戶顏色是老舊的老紅色，對面可以看到居民樓。

裏面也寫了一張小小的賀卡：舒秦愛禹明。是她給他準備的生日禮物。不知道他會怎麼對待這根領帶，也許同樣會覺得礙眼選擇扔棄，總之都隨他便吧。

禹明心裏操蛋極了，舒秦跑起來太快，車鑰匙放在屋裡，只得又回到屋裡拿。

禹明嗓音一沉：「別告訴我你現在要回去？」

舒秦安排他：「既然來了，就想著多給你帶點吃的，快來幫我拿背包和零食。」

屋子裡，她的東西都被歸攏到床邊桌上了，打量周圍，地板很乾凈，辦公桌也擦過了，上面厚厚摞著各種專業期刊。看得出禹明這幾天沒少打掃。

舒秦當然知道他要做什麼，追上前攔住他：「要幹什麼。」

靠牆一張上下鋪，床邊則是一張辦公桌，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他眼睛黑而沉，就這種靜靜地望著她。

舒秦大聲說：「我不接受你的道歉，禹明，你是個混蛋！我們之間還有很多事沒弄明白，我得好好想一想。你別來找我，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禹明站在屋子中間，從背影上來看，他正望著那個生日蛋糕發獃。

和圖書禹明一愣，路上顛簸七八個小時，難為她怎麼提過來的。

禹明端詳她, 黃昏的斜陽從後頭投射而來, 照得她厚嫩的耳垂又紅又透, 像一種溫潤細膩的紅色玉石，讓人忍不住想低頭吮吻。

「沒什麼好奇怪的，醫院沒有單獨的宿舍樓, 以前我們醫院來醫生到這下鄉，也都住在這兒。」

她麻木地拿出刀，切開一小塊放到盤子里，受心情影響，味蕾變得異常遲鈍，甜膩的奶油到了嘴裏，一點滋味都沒有。

禹明將她拉到自己身前：「你今天是來看我的？」

他出去，舒秦留在門口望著他的背影，臉火辣辣的，簡直比被人扇了一耳光還難堪。也許應該怪她沒提前跟他打招呼，可是他的反應實在出乎她的意料。比發火更讓人難耐的，是他踐踏她精心籌劃的這份心意。

舒秦來前做好了準備，雖然臉上有些掛不住，馬上點頭：「好，不過扔了太可惜了，我自己一個人吃，你就當這個東西不存在好了。」

她看他一眼，走到一邊打開蛋糕盒，特意叮囑蛋糕店多放點乾冰，可畢竟路上走了這麼久，冰袋都快化了。蠟燭擺在一邊，顯然已經用不著了。

禹明覺得解釋起來太麻煩, 拉著她：「上去看不就知道了。」

禹明冷冰冰看著戚曼：「你誰啊？」

「都放大廳了，東西太重拎不動。和*圖*書」

他笑了：「你也不嫌累啊，帶這麼多東西。」

禹明過片刻才收斂了情緒，淡淡答：「先上去再說。」

禹明看著她：「為什麼要買這個。」

周圍已經有人好奇駐足, 再不舍也只能將她放下來。

禹明：「剛才的事是我錯了，我t向你道歉。」

舒秦輕聲細語，他耐心聆聽, 自從到清平, 每天有太多業務分散他的注意力，然而真等她到了眼前, 才知道這份思念有多濃。

還以為她可以改變什麼，原來是想法天真，這樣下去連她也一點辦法都沒有，禹明一輩子都會背負著十字架生活。

禹明帶著舒秦走到走廊盡頭，從褲兜里取出片鑰匙，打開門，然後將車鑰匙和一堆零食放桌上。

「可是一到四樓都是各科診室, 來來往往都是患者, 平時怎麼休息？」

禹明簡直狂喜，拉開門，就看見汪教授幾個內分泌的老師還有戚曼站在門口。

她背上包出來，最快速度下樓，剛出到醫院轉角就接到禹明的電話，他聲音很急：「你去哪了。」

舒秦盡量平心靜氣：「我覺得我今天來的不是時候，我現在情緒不太好，等我們都冷靜一點再見面。」

舒秦進去一望，一間數平米大的陳舊房間，東西一覽無餘。

舒秦心裏有些忐忑，慢慢走過去，從後面抱著他的腰：「要不要表揚你一下？屋子弄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麼乾淨。」

「順便給我過生日？」

她凝望著他，因為吃不准他的反應，沒作答。

「扔到垃圾桶里比較直接。」

一個碩大的精美蛋糕盒，一大堆零食，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裏面是她給他挑的領帶，七七八八的，全堆在一起。

進了大廳，舒秦：「來, 幫忙拿東西。」

她難過的不是他拒絕了她的安排，而是到現在他也不肯提起自己的心結。

舒秦起初很坦蕩，在他的注視下，笑意漸漸收斂。

「門診樓？」舒秦吃了一驚，馬上退回幾步, 抬頭確認招牌。

舒秦有點忐忑，過去十來年他總是獨自一人過生日，今日她打破這個慣例，勢必會引起他的排斥。

漆塊都斑駁剝落了不少，白胚泛著霉點。

舒秦奪過來，勉強控制著澀意說：「給我，我到樓下食堂吃完，再給別人分一分。」

禹明抬眼看那個蛋糕，那東西如此刺目，每看一眼就彷彿有人在用尖刀剜，心裏那層厚厚結痂的傷疤就豁然被撬開，紅色的傷口毫無遮掩地暴露出來。

「你的書包呢。」他看她身後，「空手來的？洗漱的東西都沒帶？」

戚曼手裡還捧著一個盒子，看到禹明愣了愣，他穿件襯衣，比誰都精神帥氣，她莞爾：「禹明老師。」

她後悔來這一趟，可是又覺得不後悔，矛盾積壓在這裏，如果不爆發，永遠沒有解決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