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是她熟悉的，走路很快，步子邁得又大。
戚曼臉色有些發灰，倘若平時，她會用些體面的言語來化解這份尷尬，可是此時這個男人臉上陰雲密布，目光更是毫無溫度，對她而言，他就是一座難以征服的崇山峻岭，站在他面前，硬是一句自我解圍的話都說不出。
他臨時買了一張票進去找她，車上已經坐滿了人，他從車頭找到車尾，還是沒找到舒秦。
禹明進站給她打電話，緊接著又在檢票口、候車廳裡外找了四五圈，但是既沒聽到舒秦手機的電話鈴聲，也沒能看到她的身影。
她對司機說要去大巴站，司機年紀大了，看上去也很和善，就是普通話不標準，嘰里呱啦跟她說了一串本地話，然後就給她拉到汽車站。
禹明一心要抽身，被人圍住，只能勉強保持著禮儀：「老師們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有很急的事, 這次招待不上了，回頭回了本市, 我再請吃飯給老師們賠和-圖-書罪。」
「打車走的還是自己走的。」
汪教授看得再明白不過了，見學生實在太尷尬，忙拉她一把。
禹明心急如焚。
汪教授等人也心中納罕：「禹明，出什麼事了？知道你過生日，正好我們路過, 大家聊起來, 都說清平縣人民醫院也是我們醫院對口單位，同事們對這地方都算熟, 所以才上來看看你。」
接下來幾分鐘，她一直在認真聽鄰座的那一家人聊天，確定他們跟她是一趟車，略放了心。
吵完架后舒秦心裏麻木，呆坐一會，她拿出教材看書，可是看了許久，一行字都看不進去，她無意識地低頭整理毛衣，才發現衣角沾上了一小塊奶油，奶油是她特地在店裡選好的口味，因為禹明不愛吃甜食，特地選的甜度較低的那種，此刻看了，只覺得又礙眼又諷刺。
禹明努力讓自己冷靜，思忖著走到自己車前，拉開門上車發動。
m•heｔubooｋ•ｃｏｍ•cｏm這時手機再次響了，她望著屏幕的電話，正猶豫要不要掛斷，就聽見一個男人的腳步聲朝這邊走來。
最後出了汽車站，禹明站在門口回望，漸漸人煙稀少，斜陽也凋零了，他心直往下沉，給她打電話，不出所料她還是不接。
舒秦坐到他們中間。
舒秦當機立斷起了身，瘸著腳走到人群相對密集的另一片候車區，那裡坐著一大幫子人，老老少少都有，多半是來此旅遊的，正互相分享吃食，聊著附近的風景，氛圍很歡悅。
到了西站下了車，離開車還有十分鐘，暮色四合，汽車站裡乘客寥寥。
「最近估計是沒空了，只能回本市再聯繫。」禹明邁了一步，戚曼因為有些失神，仍抱著盒子卡在前面，他冷聲說，「讓開。」
眼前的障礙物終於自動挪開，禹明匆忙下了樓。
他問門口看門的大爺：「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白毛衣的女孩。」
買票的
和*圖*書時候有人插隊，這人不小心將舒秦腳上的鞋給踩了一下，她為了配白毛衣和牛仔褲，今天特意選了一雙裸色高跟鞋，質量不太好，一踩就斷了根。舒秦下車時沒察覺異樣，等到進售票處買票的時候才發現這是東站。
大家都是識趣的人，來之前因為高速公路上信號不好也未打通禹明電話, 說起來這次來得的確有些冒昧, 忙笑說：「哎哎, 千萬別說這話，我們今晚就住在風景區招待所, 你要是忙完了還有時間，就到風景區來找我們玩。」
大爺這些日子沒少見到禹明，知道他是上面醫院來的「專家」，態度很熱情：「看到了，已經走了。」
東站也有去本市的大巴，但趟數比西站來得少，最後一趟是晚上八點，西站最後一趟是六點半，回頭再打車去西站已經來不及了，舒秦只得買了一張東站八點的票。
她不想抬頭，仍淡淡地盯著地面，這個男人走到她面前，像https://m.hetubook.com.com是走了很遠的路，等到他一靠近，她就聽見他還未喘勻的呼吸聲，然後他慢慢地蹲到她身邊，像發現了她傷勢似的，握住了她的腳踝。
戚曼一下子愕在那裡，笑容怎麼也綳不住了, 她不止一次跟禹明打過交道, 更借導師的名義跟他發過郵件, 以他的好記性，絕不至於認不出她, 如今他這個態度，無異於當眾甩她一個耳光。
一邊走，他一邊給舒秦打電話，起先還能打通幾聲，後來她乾脆一通就掐斷。
她拿出紙巾擦拭，時間漸晚，一波又一波的乘客排隊離開，對面長椅上坐了幾個臃腫高大的男人，即便身處禁煙區也肆無忌憚地抽煙，目光落在她身上，分明懷著打量的意味。
從醫院到西站大巴站需要打車，縣城的士不算多，他只希望她現在還在醫院門口等車。
七點多了，離檢票時間越來越近了。舒秦提防地看了眼對面，忽然覺得剛才扭到的地方有點疼，於是低hetubook.com.com下頭去，慢慢按摩腳踝。
她想，如果不是來找禹明，她一年到頭都不會獨自到這裏來。
舒秦坐在東站候車廳，剛才從人民醫院出來，還在巷子口她就幸運地打到一輛計程車。
從早上的期盼到現在的寥落，十幾個小時就像一整年那麼漫長，真是刻骨銘心的一天，回程的票買好了，剩下的事就只剩等待。
然而等禹明奔到樓下，門口連一個人都沒有。
正在出神，剛才那幾個高壯的男人也跟了過來，也坐在對面。
抬頭看踩她鞋的那人，那人的目光比她還兇狠，舒秦不想惹事，買好票回到座位，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抱著書包安靜等車。
西站回本市最後一趟車在六點半，如果舒秦坐出租，約莫十分鐘能到西站，可他又怕她沒能打上出租，所以在行駛的過程中，不斷張望窗外，然而一直到了西站門口，他都沒能在路邊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大爺回想：「出門以後右轉，走得很快，也沒注意她打沒打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