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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晚上的王婉柔，忽然聽見衛生間響起了錄音機的聲音。聽完錄音的她，表情立刻痙攣起來，連忙衝到書房打開了上鎖的抽屜，看到了那些整整齊齊收集好的罪證。

他看到下午的王婉柔，隨族人一起參加祭祖大典，並且強忍頭疼，被父親蓋上了思想鋼印。當時王茂弘看向她的眼神里沒有任何父親的溫情，彷彿深邃不可見底的大海。

重新回到衛生間里，她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忽然表情就有些沉醉其中：

大約5分鐘后，自己所下的鋼印便被擊潰，而腦內殘留的父親所下的鋼印，演算法完整度僅僅損失了大約4%。

「王婉柔。」她眼睛死死盯住了鏡子里的自己，「你是全天底下最完美的存在，你……」

「我是今天上午的你。我已經永久清除了自己的記憶，所以你不記得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情。」

「哦，對了，你在今天下午的祭祖大典上，應該已經被父親蓋上了思想鋼印：『必須以家族利益為最高標準，不得作出任何損害家族利益的事情』，對不對？所有年滿12歲的王氏族人，在祭祖大典上都會被蓋印。所以現在的你，就沒辦法在網路上發布一個『會損害太原王氏聲譽』的帖子了。」

最後，他便看見王婉柔顫抖地扶著洗手台站起身來，腦海里殘留的鋼印已經轟然崩碎，伴隨著「家族利益至上」的信念也垮塌下來。

「雖然它必然很困難https://m.hetubook.com.com且艱辛。然而，我相信……」

在思想鋼印「家族利益至上」的驅動下，她很快就努力嘗試著，按照錄音里交代的那樣，試圖在登錄論壇發布帖子，尋找那個秘密的僕人。

等孫老師秘密離去后，王婉柔才轉身回到王氏族地，來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最後，她便露出了某種孤注一擲的兇狠表情，死死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咬牙低吼道：

程晉陽沉默地看著年僅12歲的王婉柔，將自己反鎖在了衛生間里，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下「解除思想鋼印」的要求。

「等他上網看到這個帖子，就會主動過來聯繫你……當然，這也意味著王氏罪證的一部分會敗露在外，有被人看到並轉發的危險。不過相比于抽屜里那份複印件上的全部內容而言，這一點點罪狀又有什麼關係呢？」

受「家族利益至上」的驅動，她明白自己所有的路，必然已經被上午的自己提前算計並封死。只能選擇按照錄音里說的那樣，設法解開自己腦海里的思想鋼印（解印本身與家族利益並無直接相關），突破其限制，然後才能抓大放小，阻止全部罪狀被發布，儘可能保存家族的名譽。

「好的。」

過了片刻，然後她便回答自己：

「其他人做不到這點，因為他們的計算力不足。但是我知道，你實際的計算力在家族之內，其實僅次於你的父wｗw.hｅtubｏok.coｍ.cｏｍ親。」

「他就會將這些罪證發到網路上，用的是經過特製程序和偽裝IP。在缺乏必要信息的情況，即便是你將信息透露給太原王氏，家族也不可能迅速越過庾元規去調動權力中樞，封鎖整個網路來遏制它的傳播。更何況，你的父親在今天下午5點，就已經乘上了前往臨安的出差班機，此時的太原王氏家族內部，根本沒有任何人具備能力或許可權來作出應對。」

王婉柔所編織的思想鋼印，則是如同沙場武將般桀驁勇猛，向王茂弘留下的鋼印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捨命衝擊。

再加上此時夢境流逝似乎還在加速，因此實際大概只過了十分鐘左右，持續不斷的頭痛煎熬也漸漸步入尾聲。

年僅12歲的王婉柔，居然就真的待在衛生間里，片刻不停地給自己下了25次思想鋼印，並忍受了長達2個多小時的、足以將任何人逼到崩潰的劇烈頭痛。

「我將他的身份藏起來了。你需要登錄【金陵衚衕】論壇的【網事雜談】版塊，發布一個帖子，標題為『太原王氏的罪證』，然後將抽屜里複印件上的第一個罪證作為帖子內容，在論壇版塊里發布出去。」

……自己解印。

「不相信的話，就去打開你書房裡的上鎖抽屜看看吧，我將罪證資料的複印件留在那裡了。」

「你一定可以。」

「……只能屬於你自己！」

「我把這個秘密交給了和*圖*書一個手下，你當然也不會有和他相關的記憶。今天的某個時間點之前，假如你仍然沒有找到他，並且給他發出指令的話。」

「真美啊。」

她的思想，再一次完完整整屬於她自己了。

鋼印之間的衝突既殘暴又猛烈，隨之而來的則是劇烈無比的頭痛。

好在他畢竟是噩夢裡和妖魔廝殺過三年的人，對疼痛的耐性那叫非比尋常。

「所以，如果想要阻止這一切，失去了上午記憶的你，記住我接下來所說的每一個字吧。」

她的笑容忽然戛然而止。

「加油，能否阻止家族聲譽遭受重創，就看你能不能拼盡全力，解除你腦海里的思想鋼印了。」

她每給自己下一個鋼印，和腦內殘留鋼印衝突的平均時間是5分鐘左右，同時也就意味著長達5分多鍾的難以遏制的劇烈頭痛。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近半個小時后吧，王婉柔才從鏡子上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拿起旁邊架子上的錄音機，摁下了【錄音】鍵。

「親愛的王婉弱，或許我應該稱呼你為王婉柔。」她對著錄音機說道，聲音裡帶著某種冷酷的，令人不寒而慄的淡淡笑意，「聽好了。」

「從腦子裡徹底抹去你收集過家族罪證、給孫剛老師蓋上思想鋼印，以及委託他發布罪證的記憶，明白嗎？！」

附身的程晉陽：……

因為她突然看清了鏡子里的自己，那張帶著狂氣笑容的，蒼白而不失美麗的臉上，眼睛ｈｔｔｐs://ｍ•hetｕｂook.com•com瞳孔的反光里，倒影著的並不是自己的臉。

剎那間天旋地轉起來，程晉陽忽然感覺到某種奇怪的力量，正在不斷沖刷著自己的心智……錯了，應該是王婉柔的心智，自己只是附身在她身上，從而共享了她的感知而已。

「如果這些罪狀到了庾元規手裡，你知道你的父親將會在政壇上受到怎樣可怕的打擊。毫無疑問，連帶太原王氏的家族聲望也會受到嚴重的負面影響。」

說完，王婉柔便按下了【結束】的按鍵，然後將錄音機調成今晚8點自動播放，接著將它藏在了廁所的鏡櫃里。

「也就是說，要想找到我的僕人阻止罪證發布，你就需要先解除你身上的思想鋼印。」

王茂弘留下的思想鋼印，如帝國皇帝般威嚴浩瀚，單是思維觸碰就有無力抗拒之感。

也就是說，需要反覆消磨足足25次，才能將王茂弘所留下來的鋼印拖垮。

「要想阻止他發布信息的唯一方法，就只有你自己提前找到他的身份。你應該清楚，以你我的能力和智慧，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我絕對不會給你留除此以外的第二條路。」

「去給自己下印吧，王婉柔。命令是『解除父親留下的思想鋼印』，用大量你自己的思想鋼印，努力去擊潰父親蓋在你腦子裡的思想鋼印吧。」

隨後，夢境似乎開始慢慢加速了。

然而如果不發布帖子，更多的罪證就會被暴露出去，除非……

然而王婉柔的表情很快又ｍ.hｅｔｕbｏｏk•coｍ•ｃｏｍ猙獰起來，程晉陽能感覺到某種極度傲慢的怒火，正在她的胸腔內熊熊燃燒著。

他看到幾分鐘后的王婉柔，迷迷糊糊地在鏡子前醒來，疑惑地發覺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事情——那些關鍵的記憶，被她自己的思想鋼印永久地抹去了。

她閉上了眼睛，停頓片刻，堅定地道：

「因為你是這個世界上……」她盯著鏡子里自己的瘋狂笑容，傲慢地揚起了脖頸，眼神裡帶著嘲弄的味道，「擁有最為完美的容顏，和最接近神靈般的智慧的人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而是一個似曾相識的，年輕男人的面孔。

「事實上，我已經收集了大量家族的罪證。如果它們被發布到互聯網上，一定會掀起巨大的輿論風暴，畢竟……你的父親，現任台城首輔、大司徒王茂弘，最近正被中書令庾元規猛烈針對。」

對應的，與她共享身體感覺的程晉陽，也幾乎被頭痛折磨得欲生欲死。

儘管已經編輯好了內容，她卻始終無法按下發布鍵——因為一旦發布，就意味著對太原王氏的聲望造成打擊，而此時的她，因為自身思想鋼印「不得損害家族利益」的緣故，本能地無比排斥去那麼做。

「哼哼，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盯著鏡子裏面容憔悴，彷彿大病初愈般的自己，王婉柔從喉嚨里發出了近乎病態的、壓抑著音量的邪氣笑聲，狂喜地低吼起來，「不是能行嗎！能行，能行！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