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雙方都是寸步不讓的主，郝隨心力憔悴地回到了營地。哀怨地看著李逵，他知道程知節是厚道人，肯定是李逵故意將劉延年的身份隱瞞了下來。要是沒有宮裡頭關係的西軍將領，郝隨能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是啊，公公，還請給我等做主啊！」

兩家距離不遠，可是郝隨故意讓騎兵圍著劉延年的大營小跑了一圈，挑釁的意味非常濃烈。劉延年臉都氣綠了。

郝隨叉著腰，趾高氣揚道：「京營抬舉你們，是你們的福分。至於你們因為少了士卒怕樞密院找麻煩，咱家自然會去向陛下稟告原由，不會怪罪你們。行了，散了吧，也不是多大點事。」

反而笑呵呵的頗有中獻媚之態，挪到了蔡京的邊上巴結道：「蔡學士，你我一見如故！」

劉延年為官多年，雖說不是什麼儒將，但是一雙招子也是毒辣，頓時發現了郝隨的異樣。心中信心膨脹起來，你一個下面沒有的陰人，還敢來給老夫叫板？不過，尊者之所以為尊者，說名諱的時候，要表現出足夠的尊敬。

劉延年再厲害，還能買通御史台不成？

唯獨西軍，大宋已經默認了西軍的募兵法，同時也默認了西軍之中的置將法。這也是為什麼，大宋初期的將門漸漸退出了軍界實際控制權之後，西軍之中將門開始湧現出來的原因。只有將軍，士兵，都穩固的情況下，才會有更加穩固的利益關係和抱團。這才是將門出現的原因，同時也是被朝堂非常忌憚的『隱患』。

蘇軾是不想當官了，享福去了。而自己呢？做官這麼多年，偷偷攢下來的這點小錢，哪夠他享福？

「不知劉將軍和賢妃是？」

程知節沒轍了，有低頭認錯的打算。

郝隨琢磨著京營的地位，然後看了一眼西軍的落魄鎧甲，十年沒換了吧？

這說明什麼？

「瞪大眼睛瞧清楚了，爺們是秦鳳路劉帥麾下……」

郝隨伸出五個爪子，對劉延年道：「這個數，將軍可滿意？」

他根本就不是順路來鄜延路找不痛快的，而是他帶來聖旨。

這樣組建出來的軍隊，很難有默契可言。大家平時訓練都不在一起。

幾天之後。

至於說為什麼李逵要組建一支五千人的騎兵部隊？

「哼！這個目無尊長的東西，駁了老夫的面子，豈能如此干休？」

「怎麼辦？」

「挨頓打，以後肯定給小鞋穿？要是戰事緊密一些，這些人很可能會被命令去做必死的事。」程知節終於明白了李逵一定要他死撐到底的原因。原來開弓沒有回頭箭，想要收手都沒了可能。做將軍的，說什麼也不能讓士兵寒心。

李逵卻毅然決然的拒絕，且說明了理由和立場：「姐夫，你要是慫了，以後誰還會把你當回事？再說了，劉延年既和-圖-書然開口要戰馬，說明士兵對他來說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重要。畢竟軍官的待遇在禁軍之中都是一樣的，甚至品級相同，差遣相當的官職，禁軍和廂軍中的軍官都沒有區別。你即便想要拉過來，別人也不會來。有區別的是士兵，也只有士兵能被更好的待遇給吸引過來。兵沒了，他可以去招，但可恨的是他看中了我們的戰馬。」

都是八百年不出左右的奸佞。

「無恥啊！惹不起我家大帥，竟然請來了宦官！」

李逵的目光有點飄，雖說他是出主意的人，也是給了程知節信心的人，但是……他不混將門，根本就不用擔心劉延年的報復。

從京兆府回來的郝隨發現自家營寨被人堵了。

「事不是你我兩個一起做的嗎？」程知節驚恐萬分，有種和小夥伴一起做壞事，最後挨打的變成自己的絕望。還有沒有天理啊！

別做夢了，劉延年真要是犯傻，反而先會被御史台的御史們群起而攻之。

「這位公公，我們是秦鳳路的校尉，之前京營的人來我軍中騙走了我等手下的士兵，我們這是來討要士兵來了？」

戰馬數量已經開到了一千五，可劉延年一直不滿足。

郝隨帶著親衛進入了營寨，留下一群秦鳳路的將帥們面面相覷，士兵的問題容易解決，根本就不需要讓皇帝知道。

蔡京面色一喜，一千戰馬，自己留下五百，給軍中五百，自己這五百匹戰馬，數量不變，倒騰一下，可有幾萬貫的好處。這要寫多少牌匾才能攢出來？自從離開了揚州之後，蔡京的寫招牌的生意，一直不溫不火。來到秦鳳路之後，恐怕就要斷了這門財路。有道是開源節流，一門生意斷了，就要重起爐灶琢磨新的生意。蔡京上下打量了李逵一陣，心說：這生意能做。當即大手一揮：「都是為了大宋，鄜延路的困難秦鳳路不能不幫，本官做主，給五千士兵可好！」

叉著腰站在車上大怒：「那個缺德冒煙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給咱家上眼藥？」

這話是聖人說了，准沒錯。

但即便這樣，蔡京開口也是咬著后槽牙：「人傑俊才，不知可否賜教？」

郝隨得意的表情凝固了，手中的御賜金牌彷彿燒紅了般燙手，他下意識地猛然鬆開。顫聲道：「劉大帥為何不早說？」

「戰馬絕對不能給他。」程知節雖說膽子不大，但也是個知輕重的人。郝隨這傢伙說什麼也要將一半的戰馬進獻給皇帝，這個要求程知節也好，李逵也罷，都不能拒絕。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別看他是主將，但是郝隨是皇帝委派的欽差，是監軍。西軍上下，就連章楶都得給他面子。如今郝公公心氣正高，需要有個倒霉蛋來立威。劉延年雖然難啃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一些，但對於郝隨來說，出了京城，他誰也不怕。

程知節嘟噥道：「文官不靠譜。當然，賢弟不算。」

可看著程知節這傢伙可憐巴巴的樣子，李逵實在是不落忍，他只好給程知節指條明路：「二姐夫，別擔心，沒有了張屠夫，難不成就要吃帶毛豬不成？章公不幫忙，還有人能幫你。放心吧，這人比章公靠譜的多，而且肯定會站在你我一邊。」

近乎于烏合之眾的軍隊，能在戰場上打贏真的成了奇迹。

至於說為什麼不去將步兵裝備變成鳥槍，甚至燧發槍？主要是飯要一口口的吃，炮兵還沒有搞明白，就上馬火槍，有點浪過頭了。

「馬兄，慎言。這是宦官！」

要知道，禁軍都是禁軍，但是軍中有宦官和沒有宦官，完全是兩個概念。

「為何賢弟不和我一起去求郝公公？」

還有，李逵當初還差點和蔡京搭班去搞什麼小農莊試點。

按照御史台那棒子人的性子，不鬧騰到劉延年丟官不算完。

劉葆晟和賢妃的父親，劉延年不會是？

迎入帥帳之後，劉延年根本就沒有和郝隨就事論事的道理。反倒是郝隨手裡拽著金牌緊張不已。他踅摸著，啥時候拿出金牌來威力最大，最有面子。

但武將活的就是個面子和軍功，劉延年氣地腦仁嗡嗡作響，都想要去京城告御狀了。

「五千？」劉延年表示出適當的滿足，還沒等他點頭，郝隨急忙解釋：「五百，這已經是咱家把原本配給自己的親衛的戰馬給了劉將軍。」

來如風，去無影。大炮開火就能禍禍步兵方陣，打亂步兵陣型，騎兵出擊如同切瓜砍菜，想想都帶感。

可是蔡京和李逵說起來還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近距離見面攀談，蔡京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李逵，李逵卻並沒有因為蔡京人品不好而嫌棄他！

對於文官們來說，懟不過，認慫，還會找一些天大的道理來哄騙自己，比如說：「攻乎異端，斯害已矣！」

蔡京心頭不是喜，而是驚，更是怒，他恨不得一腳踹死李逵，但是明面上的功夫要做足，畢竟還有章楶、蘇轍等人在場，氣度，風儀，一定要保持。

身份一變，將軍變大帥，稱呼都變了。

劉延年拱手恭聲道：「老夫算是賢妃的大伯吧！」

「再說了，二姐夫，你想過沒有？真要是把士兵還了回去，以後西軍之中的將領就不好說了，肯定對你頗有怨恨。因為他們啥都沒有撈著，還讓你這個京城來的將軍羞辱了一把。就連西軍的士兵都會對你畏如蛇蝎。原本是好意，給西軍的兄弟們找個好營生。可到頭來呢？成了一場空。不僅是如此，你以為，士卒要是回去了，還能和以前一樣在軍中安穩？」

咱ｍ.heｔuｂook•com.ｃｏm家的面子大啊！

兩宋，一個北宋，一個南宋。

翌日。

難道就此忍氣吞聲？

只有打不過的異端，才是真異端；弱雞異端，根本就不能算。

兩萬戰馬，除去郝隨堅持要送去京城的戰馬。留下的一半，李逵打算組建一支五千人的騎兵。

可程知節完全被劉延年憤怒離開的背影給嚇住了，雙方似乎陷入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之中。尤其當章楶拒絕了李逵的求援之後，程知節面臨了巨大的壓力。反倒是李逵並不在意，武將再有道理，還能動手打文官不成？

有宦官坐鎮的禁軍，才是皇帝親軍，是皇帝最信任的軍隊。沒有宦官坐鎮的軍隊，那就是沒爹沒娘，苦水裡泡大的苦命娃。

北宋出了個蔡京，南宋出了個秦檜。

李逵是個大嘴巴。

郝隨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就怕宮裡頭的關係。賢妃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甚至皇帝在私下裡幾次都想要廢后，將賢妃扶正。

「荒唐，即便他擴軍成二十個指揮，也只有一萬人，竟然要五千騎兵。是否老夫這身份就該要組建個一萬人的騎兵大軍？」

「宦官也沒啥了不起的，我家大帥也不是好惹的！」

但他很無奈，郝隨的身份確實讓他無從下手。

「別給大帥惹事，還是回去據實稟告吧！」

「宦官？」

李逵呵呵一笑：「蔡大人，你已被任命秦鳳路宣撫使，秦鳳路軍中總上下都仰仗蔡大人照應。晚輩不才願意出一千戰馬給蔡大人，以壯行色。當然，您也知道我鄜延路士兵招募之難……」

在郝隨的眼裡，京營算得上是天子親軍。能夠看得上西軍的士卒，已經是給了莫大的面子，劉延年還敢甩臉子，顯然是不知好歹，他郝公公決定親自出馬，讓這個窩在西北的土包子知道，天下不是他將門的，而是陛下的！

名聲如此臭，還能指望被人待見？

……

……

種種記憶，蔡京對李逵的印象很不堪。當然，蔡京在李逵的印象之中更糟糕。這是個八百年後都很出名的奸佞！

「誰，到底是誰！」

程知節在邊上長吁短嘆，聽了李逵的感慨之後，很認同的點頭。雖說這話流傳在明朝年間，北宋沒有這種說法。有道是經驗的共鳴都是相通的，程知節作為武將，肯定不會認為讀書人是好人。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蔡京出現在了鄜延路。

卑賤的將門，也敢來差遣高貴的御史老爺，活膩了吧？

只不過之前他哭喊者要將一半戰馬進獻給皇帝，如今這局面，想要滿足劉延年恐怕不太可能。但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他將情況說明之後。劉延年表示能讓步。

只不過他感覺有點奇怪，怎麼人傑罵人，把自己都給圈進去了呢？

這話傳到蔡京耳朵里，如同餵了一口粑粑。

劉延年撇和*圖*書了一眼郝隨，心說：「你都衝到老夫面前抽老夫的臉了，老夫為何要為你著想？」

程知節擔心自己面子不夠大，郝隨根本就不搭理他。說起來也尷尬，他這個外戚的身份，還是靠著岳父才得來的。關係上本來就隔了一層。像郝隨這種宦官頭子，曾經還是皇帝近侍，很可能不會搭理他。連高俅似乎比程知節都要重要些。

要說蔡京在官場最不喜歡的人，三十以上的是蘇轍，蘇轍攪黃了蔡京處心積慮給自家長輩蔡確平反的計劃。當然，這裏頭還有曾布和邢恕等人的拖後腿。但蔡京就是認定了蘇轍才是他的敵人。三十歲以下的，恐怕就是李逵了。

談判很不順利。

他們堵住京營營寨的營門，那是劉延年的命令。

這可把李逵給愁壞了，都想要回京城，這什麼破親戚。

不過郝隨也是個講義氣的，只好硬著頭皮表示：「劉大帥，這程將軍和你也是親戚，都是一家人。」

李逵想了好幾宿，最後還是覺得騎炮協同才有搞頭。

圍困了好幾天的西軍終於散去，而郝隨似乎對自己的權勢更加自信了起來。李逵和程知節都嚇成了縮頭烏龜，咱家一出馬，都灰溜溜的跑了。

這種單純的兵種，只有在西軍之中才有可能組建。中原的禁軍，步兵管步兵，騎兵管騎兵，都分在不同的指揮之下。朝廷設置了單兵種的指揮使，步兵指揮使和馬軍指揮使。而騎兵有馬軍指揮，歸於殿前馬軍直指揮使管轄。打仗的時候，步兵出步兵，騎兵出騎兵，然後樞密院出將軍，都事堂出文官主帥，最後宮中中侍（也就是宦官）選監軍。這才是大宋朝廷出兵的路數。地方上的監軍因為宦官稀缺，經常由文官出面。

他是個一眼不合就陷害同僚，貶謫部下的傢伙，而且從來不聽任何比他官職小的人建議。劉延年是宣撫副使，他才是正使，屬下對自己大吼大叫，還成何體統？對於劉延年的阻攔，蔡京當即黑著臉訓斥道：「這有你說話的份？還不退下！」

李逵和程知節一通馬屁之後，郝隨當即拍著胸脯表示：「此事交給咱家去辦，反了天了，要他的兵是看得起他。竟然還敢鬧事，還有王法嗎？」

反正沒有他不敢說的事。

郝隨站在車上愣住了，李逵和程知節竟然從友軍身上挖牆角，然後被人堵住了營門。按道理來說，這肯定是程知節他們理虧，但宦官是講道理的人嗎？

再說了，熱武器的打造價格，可不是普通的冷兵器能相提並論的。動不動上百萬，甚至幾百萬貫，甚至還遠遠不夠。而且消耗也大，一個士兵，只要沒死，他從軍后領取的武器，可能就能貫穿他的軍旅生涯。但是熱武器，使用一兩年肯定要換一批，要不然不僅無法殺敵，自己人都要死在不堪重負的武器上和-圖-書頭。這軍費朝廷能給？

他是琢磨著騎炮協同可能很有搞頭。步炮協同，對於冷兵器時代的步兵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主要是開花彈他沒琢磨出來，而實心炮彈對步兵非常不友好。加上步兵武器攻擊距離太短，行動太緩慢，尤其是穿著鎧甲的步兵，在戰場上行動不便，經常作為站樁衛士。戰場追擊，根本就不是步兵的長項。因為步兵行動距離太短，跑一兩里路就沒勁了。

但裡外里都是皇帝親戚，你竟然讓皇帝的奴僕去夾在中間用腦袋撞牆，這要不是讀書人，絕跡干不出來這等事？

帥帳之中，郝隨吹噓著自己如何被陛下看重，還說了不日就要會京城回京。

能讓李逵發出這樣的感慨的人，也就是在府衙看好戲的幾個老奸巨猾的文臣了。可李逵面對這幾個，只有乾瞪眼的份，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比如當初在皇城的時候，章楶因為要避嫌，離開環慶路前線，而去大名府做什麼府尹。李逵這個大嘴巴就說過：「蔡相兄弟入中樞，為何不避嫌？蘇相的兄長都避嫌辭官了，蔡中堂完全可以學一學！」

「……陽泉縣縣尉，直秘閣李逵接旨！」

至於將他的婚事攪黃了？劉延年只要沒有傻到家，根本就不敢做出如此不知輕重的事。真要是做了，劉葆晟都能和他反目成仇。到時候更省去了李逵的麻煩。

……

郝隨明白對方要戰馬。大宋的武將其實都眼熱戰馬，就算是步兵軍陣。一萬人的大軍，不用多，只要能組建一個指揮五百人的騎兵，作戰的手段立刻就多了起來。

步兵不|穿鎧甲吧？

「仗義半從屠狗輩，負心都是讀書人！」

這在戰場上等於是找死。

郝隨心說：「咱家就喜歡死犟死犟的愣子，到時候金牌一出，誰與爭鋒？」

「人傑，要不我們把人還回去吧？」

可郝隨也不是白給的，他不僅有身份，還有一面皇帝出京之前給他的金牌。這讓他有了臨時處置的決斷。

劉延年在邊上氣地都快跳腳了，卻沒有考慮到尊卑文武之別，跳出來就阻攔蔡京的決定，大喊道：「不行！」

這話聽起來彆扭，李逵也沒在意。他開口道：「等郝隨郝公公從京兆府回來，你去求他，都是從京城出來的，他說什麼也不至於幫西軍，而不幫京營的弟兄。」

李逵握了握拳，心說：「果然好信譽，拿了好處就辦事！」

「程知節要那麼多戰馬做什麼？」

「組建一支一人兩騎的五千騎兵。」

聽到宦官兩個字，這幾日在營寨前耀武揚威的秦鳳路的校尉們傻眼了，大家都是禁軍，為何你們連宦官都有？

可讓他遲疑的是，劉延年這貨為何一直和他說劉太師？

幾日之後。

郝公公耀武揚威的帶著親衛，馬軍，一行上千人去了劉延年的大營。

蔡京是什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