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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而懊悔的哭聲，在周圍人的指點之中顯得格外凄涼。

碼頭港口就簡直如同港城和大陸這麼多年來互通之下的浮世繪；

看著這自己從來沒見過的熱鬧，李道雲手搭涼棚，眯起了眼睛。

「哎呀我的媽呀，這可要了親命了！孫兒啊，回去咱坐飛機成嗎？這飄飄悠悠的，可暈死老子啦。早知道這旅遊這麼累，說啥老子也不來啊……嗯哼哼~~~」

聽到這個，那男人崩潰了。

「安啦！在去內地之前，我都已經搞掂啦！」

一旁，對李憲的計劃已經嚴重失望的嚴時琳不禁撇了撇嘴，「少見多怪。冰城怎麼能跟這裏比？這碼頭都是窮人呆的地方，好地方得往裡走才能看見呢。您老要是想看，那得往中環，淺水灣，西貢，那才是港城的好地方！不是我講大話啊，整個中國，也找不出像港城這麼繁華富足的地方。」

說到這兒，他回身看了看嚴時琳，「對了，之前你欠人的高利貸，都還了吧？」

他不得不承認，「這麼看起來，港城是比冰城熱鬧那麼一點。這功夫，在冰城大街上都看不到幾個人。看來要說富，要說做買賣，還得是這兒。有人氣兒啊和*圖*書！」

看樣子他本打算用那碩大的包裹為自己拖住一時片刻，可是沒成想包裹脫手，冷不防失去重心。

二十年的改革開放，讓港城人見識到了內地這個無比廣闊的市場。而內陸沿海城市，也領會到了亞洲四小龍中東方之珠的魅力。

李道雲倒是沒想到這話這麼快就應驗到了自己的身上。

「唔！」

「坐滿了，你們……你們走先，我去再找個的士。」

喝了水，李道雲總算是好受了些，將人來人往，到處都在兜售著VCD和各種碟帶，各式服裝和BP機等物件的碼頭打量一遍，眼神里總算有了些神采。

在李憲三人都上了車后，嚴時琳飛快的瞥了眼身後那趴在泥土之中慟哭的男人，似是心有餘悸。

正當小騙子想藉著這根杆子，跟來台也好好的講一講港城有多麼繁華，歷史有多麼輝煌的時候，一旁市場上一陣喧嘩卻傳了出來。

李道雲嘿嘿一笑，雖然難受，但是因為沒忘了杠一句，「閨女，你說這話我可不愛聽。馬上就97了，這港城也是中國，咋個能說整中國都找不出？」

期盼之中，又帶著一絲絲的迷惘。

和-圖-書見老太爺誇，嚴時琳很高興，「系啊系啊。」

這頭的喧囂，立刻引起了周圍英警的注意，隨著一陣急促的哨音，兩個正捧著賭馬雜誌的英警連忙跑了過來。

「青天白日，這還有沒有王法啦？」

那男子或許是因為手裡的東西太重體力不濟，身上的西裝已經奔汗水打濕。眼見著後面那些人叫罵著要追上自己，情急之下直接將手裡的旅行包奮力向後扔去。

從深市到港城，短短的一段水路，可是把老太爺給弄暈了。

老太爺這幾年專註電視，對於港城的印象，幾乎都是高聳入雲的大廈和穿梭不息的車龍。

見地上那男人已經被踢打的鼻血長流，滿面傷痕，為首那年輕人又吐了口唾沫，「欠錢不還，跑去大陸哈？撲街！你以為你能躲得掉？連本帶利三十五萬，下個禮拜不還清，等著給你老婆收屍吧！」

雖然想著之前笑話過自己的二狗師弟，現在要是自己吐的呴噶不太體面強忍著沒噴，但是一路下來，老太爺也是臉色煞白。直到上了碼頭還腳步虛浮，得李憲扶著才能站穩。

垮嚓。

見人就偷偷摸摸貼上去問需不需要外匯，如果你說和*圖*書不需要，就會問你有沒有外匯的打樁模子。

兩兩成雙，皮鞋和腰間武裝帶擦得鋥亮，卻更加在意明天馬賽買哪個，而不是街上治安的英警……

這一下，後面的人抓住機會蜂擁而上，立刻將男子按在了地上。

人群之外，目睹了全程的李道雲瞪大了眼睛。

用夾生的普通話吆喝著BP機大哥大的水貨小販。

領頭的動了手，其他追兵在喘勻了氣兒之後，也紛紛朝著捂住面首在地上滾來滾去的男人一通拳打腳踢。

太難受，老太爺也顧不得和自己師弟拌嘴，只是在李憲的攙扶下，到了碼頭邊兒人潮洶湧的大市場邊，不理釋能的奚落嘲笑，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市場之中或成群結隊帶著旅遊團統一發放的紅帽子，或扛著大包，來往于已經摸得無比熟悉檔口的倒爺小販。

可是這一輩子偏偏……就從來沒坐過船！

「呸！我丟！你個死撲街！吾讓你跑！吾讓你跑！」

馬上就要四月份，天上的日頭大得很，碼頭上人多又雜。94年，經過十多年的交流，周邊口岸城市和港城的來往已經相當緊密。就如同很多港片裏面所描述的那樣，現在整個港城的人和_圖_書們對於回歸，就像是一個自出生起從未回過家的遊子，在見到家門剎那的複雜。

「哎呀呀，這就是傳說中的港城？瞅著也不咋地嘛！你瞅瞅，這亂糟糟的，也沒有個聯防隊梳理梳理，還不頂咱冰城呢嘛！」

被老太爺懟了一下，嚴時琳鼓了腮幫子，「這、這不是還沒到九七呢嘛！港督府上飄的還是大英的國旗呢。」

包沒砸到追兵，倒是將自己閃了個大跟頭。

不過這並不耽誤交匯之地的繁華。

都說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李憲嘶了口氣，這景象……他不是第一次見，「爺，這好像是欠了高利貸，讓人給安排了。」

只見一個穿著灰色西裝職員打扮，四十多歲模樣，腦袋上已經半禿了的男子拎著個碩大的旅行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急速向碼頭奔跑而來。在他之後，一群穿著各色牛仔褲運動服，手裡拎著管子磚頭的人緊追不捨！

看著老太爺難受的出了哼哼調兒，李憲緊忙拿了水遞過去。老太爺灌了半瓶子，又漱了漱口，將嘴裏一口水吐在了地上。

老太爺一輩子趕過驢騎過馬，蹬過自行車跨過邊三輪，在李憲發家之後也坐過小轎和-圖-書車，乘了大飛機。

為首的一個手上紋有紋身的年輕人累得不輕，見人已經控制住，也不顧那男人求饒，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便直接上了腳！

很明顯，亂糟糟的碼頭沒入他的眼。

「好了好了。」見老太爺和嚴時琳莫名其妙的杠上了，李憲連忙擺了擺手。

聽到了哨子，那幾個年輕人也沒驚慌，又對地上連滾帶爬的男人踢了幾腳才堪堪停手。

嚴時琳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間很僵硬，不過馬上，她就拍了拍自己日漸雄偉起來的胸脯，一面幫李憲拉開車門，一面說到。

在那些催債的人迅速離去之後，不顧地面上泥土和污穢，狠狠將臉埋在了地上。

正在這時，一台計程車停到了三人面前，副駕駛上的王鐵軍閃身下來，幫著二老將行李搬到了後備箱之內。

本來李道雲和釋能二人誆到港城來李憲心裏就已經很愧疚了，立刻讓木頭樁子一樣跟在幾人後面，一路上沒說過兩句話的王鐵軍去打的士過來碼頭這裏。

蹲在人群之外，緊緊盯著內陸遊客或者商販皮包的混混。

嗯，作為一個港城人士，對於李道雲這進了城的土包子，嚴時琳覺得自己有必要維護一下自己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