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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這天入了夜，大院門的燈籠點亮，上面的「黃宅」二字顯得十分低調。

但做事就是這樣，如靖安王事先交代的「挫折總會有，你要明確自己的目標，多做計劃，出了問題隨時用備用計劃補上」，莫乾得了吩咐，對自己該怎麼做依舊有清晰的認識。

李愛淑嚇得心都跳出來……

值夜的家丁穿過弄堂，防務著盜賊與火災。

「進盜賊啦……」

不論如何，為了自己的性命、為了朝鮮，她絕不能讓多爾袞在自己面前被人刺殺。

「這……」

無非是辛苦一點，拋下大軍，只領著小股人就能翻山躍嶺爬過太行山。

諸葛老三眼中有些追思，拱手道：「謝靖安王關心，末將還不急。」

「南摩巴伽哇爹拽羅呀巴拉帝，尾次司打呀布達呀……」

黃信本對父親的擔憂不以為然，反倒說起些正事。

這裏面絕大多數都是劉一口帶來的精銳之士，只有一小部分是他們到山西之後收攏的武藝高強的真山賊。

「爹又不是不了解萬參將，打了十來年交道了。」黃信本笑了笑，道：「他問孩兒是不是要剃頭。孩兒說『以後你自會知剃頭的好處』，他撫掌大笑，說了兩個字，爹可知是什麼？」

黃永發正坐在牌匾下，捧著一杯茶喝著。

王笑又向諸葛老三問道：「你呢？」

李愛淑隨著多爾袞進了帳，只見裏面竟是在做法事。

「嗯，娶媳婦了嗎？」

「當年徐鴻儒起義，之後白蓮教徒王和尚起義，王和尚死後，其部下分為十三家七十二營，我父皇曾在『點燈子』趙勝旗下，這趙勝亦是聞香教長老，喜歡妖言惑眾，我皇父看不過眼，讓孟九設計殺了他，清洗了義軍當中的妖教，可恨居然沒把他們斬盡殺絕……」

不帶兵馬跑到山西來有什麼用？

「裝神弄鬼的東西，小心本王殺了你！」

……

「眼下合力抗虜，當統一戰線才是，靖安王說只要不給他們生存的環境，日後他們翻不起風浪來……唐帥不必敵視。」

……

進門的黃信本行了一禮，道：「爹，已辦妥了，萬參將以前是楚將，先降了瑞軍，如今再讓他們投降大清，也只是換個稱呼的小ｈtｔps://ｗwｗ.ｈeｔuｂｏｏk•com•com事。」

相傳，五指山乃王莽篡漢時從天而降，下面壓著一個神猴，不怕寒暑，不吃飲食，每天有土神看押，飢餓的時候給他吃鐵丸，渴了就讓他喝銅汁，一連五百年，凍餓不死……

小一會之後，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劃破夜空。

……

他注目北眺，凝視著山西的大地。

只聽那老頭嘴裏應著，卻不退出去，反而是跪在那不停往多爾袞這邊瞥。

忽然，遠遠傳來一聲慘叫。

「哪是有好處？」黃信本隨手摳著頭皮，漫不經心道：「大清不是都入主中原了嗎？往後哪還有那些帶血的物件？這行當也沒什麼好做了，隨手打發了六叔，省得他一天到晚吵吵。」

穿過一道道宅門，拐過一條條迴廊，一間書房正中掛著「醇厚樸實」四字牌匾，是由大清內院大學士範文程親筆所題。

「盜賊來啦！」

這……

莫乾一愣，問道：「有何不妥嗎？」

「都別進來。」多爾袞竟也喊了一句。

王笑微微一愣，問道：「難產？」

「不是……娘子怎麼會是妒婦？」

「夠了！滾出去……」

「是，是……但……我……」

過了一會，他又咧開嘴笑起來，小聲道：「靖安王你還有留意俺？」

王笑於是招了招手，問道：「又要去打仗了，怕嗎？」

——看來這老頭子是個騙子，這下被睿王知道了他招搖撞騙，肯定要死了。

「那要是吃完了……」

「娶啦，俺媳婦可漂亮了。」

「怎麼？相公你不是喜歡這個妾嗎？」

黃信本手抖得厲害，好不容易才吐出兩個字。

帳外，蘇克薩哈看著張略先一步步退出來，眼中精光微凝，沒有說別的什麼，只讓人把他押下去。

隊伍向西北方向行去，王笑看了一下，這次調拔來的幾個將領當中自己最熟悉的是牛老二、諸葛老三兩人。

跪在地上的老頭眼睛又是一轉，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過來，伸長了手，似乎想把手裡的瓷瓶給多爾袞再聞一下。

「喜……喜歡。」

明晃晃的燭光中，一個女人被捆在那，嘴裏塞著破布，一張臉被劃得血淋淋，如魔鬼般可怖……

和*圖*書王笑道：「所以，我讓你到講武堂進修，你考了倒數第一是嗎？」

「六叔不是想要接手一些產業嗎，依孩兒看，珠寶行的生意給他罷了？」

整片府院的氣氛都有些怪異。

他身後站著一千個山賊土匪打扮的大漢。

「怎麼不給我發請柬？」王笑隨口問道。

為了娶這位茅家小姐，黃信本葯死了自己的原配。

屋中的夫婦倆同時轉頭向外看去。

外面已傳來蘇克薩哈的聲音。

父子倆聊了一會，等黃信本離開書房，夜更深了。

「是是……」

……

……

「俺沒想過，現在這樣就很好。」

唐節正和莫乾在議事堂里說話。

大概因兩人是山賊出身，更適合山地作戰，這次才奉命出征。

但黃宅內部，寬闊的宅第里燭火通明，恍如白晝。

牛老二頭一低，有些不好意思。

老頭說著，一步一步向外退去，又道：「記住，保我的命……藥用完了來找我配。」

王笑聽了，又看了諸葛老三一眼，想到這時代生孩子的死亡率，也覺心裏蒙上了些擔憂。

轉頭一看，見多爾袞還是那副奇怪的表情。

「靖安王，末將陪你一起去吧。」劉一口拱手道。

——我先帶你去吃大戶，吃飽了才能打仗……

李愛淑正要喊叫，忽聽多爾袞喃喃了一句：「愛淑，給本王生個兒子……本王要親生的……」

「你們怎麼會和白蓮妖教混在一起？」唐節皺了皺眉，語氣有些嫌惡。

黃信本訝然，笑問道：「爹如何猜到的？」

「有必要嗎？」黃信本問道：「睿親王都快來了。」

「但這裏不是關外，相公知道該怎麼做？」

牛老二被王笑看了一眼，咧開嘴直笑。

「你要幹什麼？」李愛淑驚問道。

「我真是在幫你……你再給他聞一下……」

到了院門前，他皺了皺眉，實不願進去。

夜風吹來，帶著些血味，比這個院子里原有的血味還要濃郁些。

沁縣。

老頭卻是在四肢著地，爬了爬，轉了一個方向，對著無人處哭求道：「佛母饒他一命吧……饒了他吧！他不是想冒犯佛母，他會信奉您的……」

「軍令如山。」

他把瓷瓶放在地上，又往後htｔps://m•ｈetuｂｏoｋ•cｏｍ•ｃｏm爬了幾步。

「佛母賜福，飲了這一瓶聖水……」

太行五指山。

「知……知道。」

「俺不怕。」牛老二應道：「俺覺得打仗簡單，靖安王你怎麼吩咐俺就怎麼做就行。」

王笑正站在一個小山峰上，卻沒看到如來佛用來鎮壓孫悟空的什麼法印。

他麾下將領那麼多，如果每個人有了喜事都發請柬的話肯定是去不了的，但總之這樣問一問，也顯得關心下屬。

「爹可真是神了。」

李愛淑明白這是在幹什麼了。

一個老頭兒披著白布，手持著一個撫塵，佛不佛、道不道的，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正圍著一支蠟燭跳來跳去，嘴裏吐著怪異的音節，帶著奇怪的韻味。

「怕的是楚朝餘孽會到山西來啊。」

慢慢的，他嘴裏有哼嘰聲響起……

李愛淑心想，這老頭好大的膽子。

黃永發道：「廢話少說，讓你辦你就去辦。」

「那孩子怎麼辦？我沒有孩子……」

「啊？還有買賣做？」

「別喊，我不過來……這個給你。」老頭小心翼翼地說道，滿臉乞求之色。

偏牛老二是個憨的，撓著頭想了半天，道：「俺想請靖安王去喝喜酒的，但不敢，覺得還不熟。」

接著，也不見那老頭如何動作，手裡竟忽然變出一個瓷瓶來。

鬼使神差地，李愛淑撿起那個瓷瓶，同時喊道：「都別進來，沒事。」

執著匕首的黃信本還未走到曼迎身前，「噗」的一聲響，他身後的紙窗上已濺了一攤血跡……

這樣的代價換個妻子，沒想到新過門的妻子長得既難看，還十分跋扈……

青磚黛瓦的宅院外表看去簡樸、堅固，內里則蓋著箭樓，如世族堡壘。

「出發吧……」

牛老二低下頭，看著掛在脖子上那幾塊光餅，還是苦惱起來。

王笑回過神來，道：「你不用省，敞開了吃就是。」

「不會，關鍵的計劃他都不知道，可惜的是，靖安王本想讓他替我們聯絡豐州的白蓮教徒，如今人卻是丟了。」莫乾皺了皺眉，有些遺憾。

到了小妾院里，推開門，他整個人就愣在那，只見心都要跳出來。

接著，他手裡的瓷瓶向多爾袞面前遞去。

他跳到多爾袞與李愛淑面heｔuｂoｏｋ.ｃoｍ•ｃoｍ前，狹長的老眼中泛起一道精光，喝道：「善男信女，去榻上坐好，佛母會賜你們一個孩子……」

「別……別別別喊……我是在幫你……」

「可是……」

李愛淑愣住。

他上了一抬步輦，由下人扛著一路轉回自己的院子。

牛老二插嘴道：「老三以前娶過一個，後來他媳婦生孩子，沒挺過去……」

「那你就只能當先鋒大將了，沒想以後統領一軍嗎？」

沒有兵馬那當然是沒用的，但王笑有兵馬。

「去歲我從京城回來，跟姓萬的聚會，席間他忘了帶帽子回去，又說『這天氣，戴了帽子，熱進人頭皮里』，當時我便知道他是什麼心思。」

「知道嗎？就算在關外，主子們家裡除了福晉、側福晉，也有妾室呢。」

「不過是一百兩銀子買回來的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從縣城南門起，有一片大屋舍勾結縱橫，幾乎佔了大半個縣城，完全稱得上是「宅第連雲」。

黃永發臉一板，問道：「老六給你什麼好處了？」

過了一會，牛老二肚子里傳來「咕」的一聲，他又撓了撓頭，問道：「我們也沒帶多少糧草，要是乾糧吃完了怎麼辦？俺是不是省著點吃？」

多爾袞見他有動作，忽然眉頭一皺，一腳就把老頭踹飛出去。

黃信本身子一顫，緩緩轉過頭看去，只見茅巧荷坐在一張椅子上，悠悠然又說道：「我看曼迎妹妹漂亮，又給她妝扮了一下，相公喜歡嗎？」

黃信本俯下身，撿起這漂亮的匕首，看向那原本如花似玉，如今卻像鬼一樣的曼迎。

原來是睿王為了那事，在請人做法。

「蠢貨，誰告訴你這行當沒什麼好做了？江南、川蜀，還有多少買賣要經手，你也不動腦子想一想。」

李愛淑不信。

黃信本咬了咬牙，心裏浮起一個念頭。

大同城。

「最好不降的人再多些，讓八旗兵再多殺些……」

這夜想了想，黃信本決定去找自己新買的小妾曼迎。

別人不知道，她卻是最清楚的，睿王那病，豈是這樣念幾句咒就能好的？

「攝政王？」

「聊正事吧，王笑要怎麼救我突圍……」

黃永發撫著鬍子，有些憂慮地道：「睿親王已攻破雁門，卻還不來…www.hetubook.com.com…你去讓人收拾些細軟，把家小都先送到宣府去。」

風月關的瑞軍守將不讓他領兵入境，又不代表他就到不了山西。

老頭高舉著雙手，低聲道：「福晉放心，我惜命，惜命……不會亂來的，這是我們聞香教的法寶，你快湊到他耳邊說要給他生孩子，以後每次都給他聞一下，他一定會寵你的……記得替我美言幾句，保我一命吧……」

此山古稱『五行山』，唐時又改名兩界山，是山西、河北、河南的天然界山。

茅巧荷又道：「我怕人家說我是妒婦。」

她嘴已張了一半，卻是停了下來。

血色在燈火通明的黃宅的漫延開來。

「不用，你留著繼續整合兵馬，我帶牛老二他們去就可以。」

說起來，已經在山西境內了。

「爹啊，幾大倉庫的細軟呢，怎麼收拾？你就安心等著吧，北楚的兵到不了咱的地頭上。」

那張臉上已看不出表情，唯有眼睛里透出無盡的痛楚和哀求……

「是啊，那大夫問老三保大還是保小，話還沒問完，大小都去了，唉……」

轉頭一看，卻見多爾袞不知何時已閉著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馬匹只有三百匹矮腿馬，火銃有一百多支，但彈藥並不多，盔甲糧草這些東西也都沒有的，畢竟爬這麼高的山實在是運不了。

「幫我？」李愛淑嚇得不輕，極警惕地盯著老頭，隨時要喊人護駕的樣子。

黃信本道：「就是說啊，若是朝廷大軍早些來才可叫人安心。」

「涼快。」黃永發道。

「放心，王爺不會有事的。」

一聲響，一把匕首丟在黃信本身前，柄上還鑲了一顆珠寶，顯得十分漂亮，刃上卻沾著血。

許是誰又在打殺下人吧……他們如此想著。

唐節只是冷哼一聲，問道：「那張略先被捉了，不會泄露什麼機密吧？」

「攝政王？」

「你吃不完。」王笑乾脆利落地說道。

她拍了拍胸口，神色依舊警惕，盯著那老頭，卻是緩緩把瓶子湊到多爾袞鼻子前，給他又聞了一下。

「確定沒問題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都這麼老了，幫不了你……」

「但願如此吧。」

因為去年他換了一個妻子，對方是大清漢八旗軍一個佐領的女兒，名叫茅巧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