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滿江紅
第1009章 真猛士
……
這傢伙以前就黨附多爾袞,本來就是自己的政敵。
「只求我大乾朝一統天下、長治永安……」
先進門的是精銳的楚軍士卒,每個人都一板一眼,舉止動作短促有力,進了天壇便往牆邊一站,執戟護衛。
王笑與楚軍的氣勢太強大了,那幾個殺手只怕還沒到近前就要露了怯……
「羅德元!你太放肆了,還不快向范大人道歉……」
這一刻,范承謨幾乎失去了意識。
他連忙衝上去,想要去拉住那個楚官,息事寧人。
場面登時又是一片大亂……
範文程真的是恨死剛林了。
他不敢把頭抬得太高,只敢偷偷抬起眼望去。
「……」
「聽到迴音壁那邊出了亂子,要過去了吧?」
「你能是晉王嗎?你看看你那張臉。」
「這事肯定是不行的,我們又不是蠻夷,官老爺們肯定得反對呀……」
「哎喲!」
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這個楚朝的清流文官把禮儀綱常看得有多重。
但大家都惜命,為了能投降王笑,只好齊心協力一起共事。
愣了好一會,他再回過神來,只見王笑已在圜丘祭天台前下馬。
這楚官三十余歲,長了一張讓人討厭的方臉,昂首挺胸像一隻好鬥的公雞,一看就是最讓人討厭的那種清流蠢官。
范承謨自詡是張良、荊軻
www.hetubook.com.com,但在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另一個人……秦舞陽。
「不錯,我願隨羅大人一同上奏!」
而自己做成了?
范承謨已經扶起了範文程。
也不知道是誰,伸腳絆了範文程一下。
納蘭明珠想了想,道:「那個距離,你能一銃就打中嗎?」
范承謨心中的恐懼終於一點點褪去,他又想起了那個叫崔老三的漢子。
納蘭明珠只是撐著頭,有些悲傷地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真好啊,你現在還有父親……」
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
……
但,王笑已倒了下去……
「誰乾的?!」
他穿著一身戎裝,披著大紅披風,遠遠望見都顯得威風凜凜。
「我已攪動風雲,當請諸公匡扶大乾社稷……」
「快走吧,別跟著看熱鬧了,萬一真打起來了……」
「聽說了嗎?陛下的親生兄長,要把他女兒也一起嫁給晉王……」
他本已登上圜丘祭天台,但似乎聽到彙報,又轉向下來,向迴音壁走去。
……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
「……」
那楚官已經開始擼袖子了……
「小事?!你說這是小事?!綱常倫理,你說是小事……」
以前說女真人『滿萬不可敵』,但就是這一支軍隊,一次又https://m.hetubook•com.com一次擊敗了八旗大軍,在八旗大軍面前創建了另一個『滿萬不可敵』的神話……
圜丘西北面的柏樹林,索額圖與納蘭明珠正坐在樹枝上聊天。
王笑的兵馬、王笑這個人,哪怕還沒近看,就有虎狼之氣。
遠處有侍衛抱著王笑的屍體,仰天痛哭。
「我不能。」
忽然,有幾個人衝出人群,奔向王笑。
領了大乾朝的賑濟是一回事,對倫俗理序的維護又是一回事。
「你們說大乾朝乃華夏王朝,稽列聖之洪規、講中華之定製?但你聽聽你自己說的,姑侄共嫁?可知半點禮儀?!」
「快!把范大人撫起來……」
「又要死諫了?這下真感覺楚朝回來了。」
「沒死嗎?」
「晉王遇刺了!晉王遇刺了……」
一聲呼喊,再次把范承謨從恍惚中拉回來。
范承謨一個激靈,擔心被人看出自己神色有異,連忙又跑進乾朝百官的隊列當中,這才鬆了一口氣。
所有人都在望著王笑,那一襲紅披風顯得十分耀眼。
「你們幹什麼?要動手?!」
范承謨下意識停下腳步,感到膝蓋有些軟,背脊一片冰涼。
這些人無理都能攪三分,何況是禮儀之事?『激成過舉』、『撼門慟哭』之事屢見不鮮。
「你看,連你都不能……晉王的死訊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們都聽了這麼多次了,又不是什麼新鮮招術,為什麼總有人信呢?」
你們語言都不通啊……
「不行,我得去叫父親不要輕舉妄動。」
「我要上奏晉王,一個博爾濟吉特氏都不能娶!這所謂的乾朝,不招降也罷!」
吳克善:「……」
范承謨抬腳跑起來,他要馬上去見舒愛星、朗保富、阿奈布、吳克善,還有他父親、索尼、剛林、馮伯衡……
也不知是誰,很快就把天壇里發生的消息傳了出來。
要是不蠢,能跟人家蒙古親王吵起來?
「晉王到了!晉王到了!」
政客嘛,有利則合。
一旦讓他們又開始議禮,大乾朝的正統名份就完了。
「郭大人,你誤了大事知道不知道!」
「那這受降之事可怎麼辦啊……」
「我的天!快看那些士兵,好可怕……」
「我要是晉王就答應了……」
然而再想阻止已經晚了,爭論已經越來越激烈……
通譯道:「就是一點小事,你這個……你為什麼一直說一直說?」
他真的不敢相信,多爾袞、鄭元化、岳樂……那麼多人一次一次地企圖刺殺王笑,皆以失敗告終。
那句「晉王一個博爾濟吉特氏都不會娶」入耳,他已經隱隱預感到了什麼……
「砰!」
彷彿有衝天殺氣。
……
范承謨對今天m.hetubook.com.com這場刺殺已經失去了信心。
「天壇裏面鬧翻了天,許多楚朝的官老爺反對,又要死諫了呢……」
他腦子裡冒出兩個字——「虎狼」。
索額圖說著,臉上浮起憂慮之色,馬上翻身躍了下去。
一聲銃響,范承謨一顫,從指尖麻到心底。
連京中百姓也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此事。
剛林獃獃站在那裡,腦中一片空白。
「人家是姑侄共侍一夫……」
範文程一瞬間臉色變得煞白。
「這也太亂來了吧?」
——自己還是太年輕了,缺少經驗。
遠遠的,楚軍士卒毫不猶豫擊殺了那幾個刺客……
耳畔是百官小聲的議論聲。
「范大人,你別這樣看我,你消消氣,我……晉王就要到了,我特意讓人把吳克善親王帶到這邊……沒想到這個楚官也太囂張了……」
「啊?晉王又死了?」
終於,有人扯著嗓子大喊了一句。
「晉王這是要去哪裡?」
「燕國有勇士秦舞陽,年十三,殺人,人不敢忤視……至陛下,秦舞陽色變振恐,群臣怪之。」
「父親!」范承謨連忙搶上,大喝道:「給我拿下他們!」
「說了嗎?他們不是喊的是『晉王遇刺了』嗎?」
——這要是讓陛下聽到了,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諸位,請聽老夫一言……」
他意識到這會是一個行刺王笑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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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頗為強勢地讓人把範文程送去治傷。「嚯咕!格爾該亦訥豁埃……」
——但剛林你也太蠢了吧?!老夫千叮嚀萬囑咐讓你看好吳克善,千萬看好吳克善!為什麼還能出這麼大的紕漏?!
「快走……」
「是啊,有兩年沒鬧這種事了……」
王笑騎著高頭大馬,緩緩行入天壇。
範文程氣呼呼地一跺腳,轉進迴音壁,只見一名楚官正梗著脖子站在吳克善等一群人對面。
「你們想幹什麼?讓晉王娶了蒙古姑侄,使我煌煌華夏禮儀之邦也效那胡風胡俗,顛倒綱常?!」
他轉頭四下看了看,只見群僚奔走,一個個六神無主。
「但是他倒……」
千年來的儒家道德思想浸染,人們下意識就認為晉王拒絕納人家姑侄,于理于情都是做得沒錯……
「不會吧?不是說女帝要下嫁晉王,從此當一家人嗎?」
輿論似乎漸漸開始發生了變化。
楚軍一入城,京城忽然安靜了下來……
「都別說了,別說了……」
真猛士也!
然而,王笑的儀駕已經進了昭亨門……
他則迅速抽身,想要去找到朗保富。
以前讀書,讀到這『色變振恐』,范承謨譏笑那秦舞陽色厲內荏,但在這時候,他終於感受到了秦舞陽的恐懼。
——今日,天下震動,如此大事,出於我手!
剛林被範文程一瞪,又心慌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