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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抬回房去，找個大夫來看看。」武瑞安揚手一揮，便不再管他，轉頭吩咐另一掌事太監開始發放散夥錢。

她是前任工部侍叢洪齊豫的庶出小女，遙想當初她來武王府時，自己還覺得委屈了她，便讓她跟在自己身邊，做了掌事丫頭。卻不想十年過去，她竟能和府外的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做起了恐嚇威脅的事情，對象還是他最關切的女子！

劉長慶咧嘴一笑，接道：「若是大家都摸不著也就罷了，只當您高高在上，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便是，可偏偏您最近帶著狄姑娘四處晃悠，狄姑娘本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不過與她們一般，是個平頭百姓而已，不，確切來說，她是個日日拋頭露面的生意人，出生或許比府內的婢子還不如，她們見了能不吃味嘛？」

「本王可未曾考慮這般多……」

說完，又指著頭頂的壁櫃道：「還有這道印記，就是他拿斧頭砍的！」

金玉素來勤懇，做事本份，模樣也好，家世雖比不上豪門大家，但是也出生不俗。

「金玉從前得王爺重用，自然有人嫉妒她，此番她落難，便牆倒眾人推罷了，說到底，還是王爺這張禍國殃民的臉的錯啊……」劉管家一聲嘆息。

「你……離我遠點！」武瑞安連連將她推開去。

真實到每一個婢女的面容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她們面上的表情。

「什麼？你……真是胡鬧！」辰曌驚得牙關打顫，不耐煩地扔下一句「退朝」之後，便匆匆出了太極宮。

「王爺節哀，」劉長慶安慰道：「這都是她的命，只怪她自己心術不正，王爺不要想多了。」

「金玉拖下去，仗責四十大板，掌嘴二十。」

武瑞安冷冷地說完，一揚手，便讓人將他們拖了下去。

就這樣過了兩日，她便斷了氣，屍身被草席一卷，便拉https://m.hetubook.com.com了出去。

「……」

「王爺恕罪！」金玉一著急，又是一個響頭磕在地上，額頭立即磕出一個血窟窿，鮮血直流。

武瑞安蹙了蹙眉：「你接著說。」

「現在知道哭了？」問葯冷笑道：「你還是先謝謝武王爺罷，若不是他先找到你，等落在姑奶奶我的手裡，定讓你比現在痛苦十倍！」

他的眼前似乎總有金玉的身影在眼前晃悠，她放下床簾，吹熄蠟燭，然後對自己淺淺一笑，道：「王爺，奴婢就在屋外候著，有事儘管喚奴婢……」

「多謝了。」武瑞安點點頭，飛一般的轉身離去。

一行人一進府邸，便引來眾人側目。

「厚葬了吧。」武瑞安一聲嘆息。

有了這二人的帶頭，連帶文武百官都忍不住開始發笑。

「是。」劉管家頷首。

「奴婢，奴婢……」金玉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她雖然很擔心武王爺，卻也不敢再逗留，立刻便出門去尋管家劉長慶。

『半年沒洗胳肢窩的人睡在鋪滿了鴨毛的爛草席上』這句話浮現在他的腦海，充斥著他的鼻腔，他一個沒忍住，又『嘔』出了一堆酸水，兩眼開始直冒金星。

此時沒了金玉在身邊伺候，又有沉香繞鼻，武瑞安才稍稍能夠緩住呼吸。

呂晨飛從見素醫館趕回王府後，便得了武瑞安一個密令，密令要他去調查府中一名叫『金玉』的婢子，呂晨飛不敢耽擱，連夜便趕著出去了。

「……」

「女人真是麻煩。」武瑞安摸著下巴思索了半晌，突然靈光一閃，心中有了主意，旋即對劉長慶點了點頭，道：「行了，本王知道該怎麼做了。」

在夢裡，他看見金玉趴在床上，四周窗戶門窗大開，被褥上沾滿了鮮血。

武瑞安充耳不聞，毫不留情。

若說自幼流ｈｔｔps://ｗｗｗ.heｔubｏoｋ.cｏm.ｃｏm連花叢的武瑞安是斷袖，那真是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了，他這一出，明擺著不過是在揶揄女皇陛下罷了……

武瑞安心一橫，淡笑道：「兒臣發現自己不好女色。」

門外時不時有婢子路過，可是見了她這幅慘狀卻當沒看見似的。

「此話何解？」武瑞安一愣。

金玉被府兵拖在地上，拽到後院，隨即便被架上了刑凳。

武瑞安板起臉，一臉凝重道：「那本王該怎麼做？」

第二日無時，當呂晨飛拎著四五個小混混進入見素醫館認人後，問葯點頭如搗蒜，直指著肥頭大耳的地痞頭子大罵道：「就是他！我家的桌子就是他砸的！」

「去了？」武瑞安蹙眉：「去哪了？」

等到呂晨飛一行人趕到，地痞頭頭立刻便指認金玉：「就是她！前些日子給了我三十兩銀子，讓小人去見素醫館嚇嚇掌柜狄姜，是小人見錢眼開，王爺饒命！」

她的哭喊便淹沒在一聲聲的仗責聲里，四十大板過後，緊接著又是二十下掌嘴。

武瑞安坐在書桌前，冷眼看著烏啞啞跪著的一地人。

「把他們送入京兆尹，國法論處。」武瑞安說完，又看向金玉。

沒有一個人來幫她，沒有一個人來關心她。

「想來是她面子薄，不肯吃藥，耽擱了兩日便去了，」劉長慶搖了搖頭，嘆息道：「今早奴才派人去通知了洪大人，但他只說自己當沒有生她這個女兒，讓我們隨意處置便是。」

武瑞安翻來覆去睡不著，摸到枕頭下有狄姜送的香盒，便將它打開來，拿出香點燃了去。

武瑞安不理會他的話，等人都到齊了，才道：「此前發生了丫鬟金玉的事情，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本王不希望再看到此類事情的發生，為了杜絕此種情況，細思之下決定，將所有女子遣散出府，武王府內和*圖*書只余男子伺候，本王會一次發給你們三年的薪水，你們領了賞錢便收拾東西回家吧。」

武瑞安看著滿桌佳肴，食指大動，剛要動筷子，卻又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

左丞相公孫渺轉身見了一臉坦然的武瑞安，連連指著他搖頭苦笑。

他剛一恢復清醒，便道：「去把呂晨飛給我叫來。」

就連劉長慶腦子裡緊繃的弦都突然崩裂開來，他哼都沒來得及哼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暈死過去。

「是。」

「回夢香，安神用的，王爺若是睡不好，便試試它。」狄姜站在門口，對他微笑。燭火從她的身後透出，看不清她的面容，卻能映出她的神態，更加淡泊從容。

雖然這是一個夢，夢裡的場景卻十分真實。

「什麼？」武瑞安一愣：「四十個板子便要了她的命不成？」

劉長慶跟在他身後，急道：「王爺，挑幾個就可以了，不必所有人都沾染，這樣更亂！」

武瑞安卻被愈漸濃烈的腥臭熏得腦子裡一片空白。他這時才發現，這股味道的源頭便是來自身邊的金玉。

『啪啪啪啪』地掌摑聲一聲接一聲地響起，每一下都將她打得頭暈目眩，到最後，她就連哭喊都失去了力氣。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與武瑞安的怔忡不同，這一切似乎都在劉長慶的意料之中。

那些巧笑嫣然的婢女轉過頭就是這樣一副嘴臉？

武瑞安打開來，發現裡頭裝著一根香。

這一出陣仗之大，鬧得人盡皆知，就連辰曌這一日上朝，也不禁問他：「皇兒可是受了刺|激？」

若不是狄姜的丹若花引，他實在想不到，伺候了自己十年的大丫鬟金玉會是這次恐嚇事件的主謀。

「去世了。」

平日里與武瑞安相對走得近的幾名婢女見他是認真的，當場就嚎啕大哭起來，跪在地上直哀嚎：「奴婢寧願弔死，也不願離開武王府！ｈttps://m.ｈeｔuboｏｋ•com.cｏm」

最輕的是冷眼旁觀，再深一層便是冷嘲熱諷，更甚者便打開了門窗，讓冷風灌進金玉的房間，加速了她的死亡。

香味悠然，安神助眠，他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在醫館用罷晚膳后，賓主盡歡，武瑞安臨行前，狄姜給了他一個兩寸長的木盒子。

劉長慶見武瑞安作出洗耳恭聽的模樣，便索性打開了話匣子，用他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以後不要與某一女子太過親近，做到雨露均沾便皆大歡喜了！就算不能皆大歡喜，也能暫且緩解狄姑娘受到的壓力不是？」

武瑞安醒來時，發現自己渾身已經被冷汗浸濕。

可她的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他也不知怎的，在狄姜那喝了一杯花茶之後，胃口便又好了起來，此時再回想丹若花引的味道，便又覺得它似乎是一股淡淡的青草香，而不是爛草席了。

當晚，武瑞安做了一個夢。

「這是？」武瑞安疑道。

武瑞安在狄姜那幫著收拾完之後便回了王府，接下來兩日，他派呂晨飛帶人駐守在見素醫館前，倒也相安無事。

她的呼吸薄弱，意識模糊，嘴裏卻一直在喊：「水……我想喝水……水……」

呂晨飛在問葯認人完畢之後，便帶他們去了武王府。

「姑奶奶饒命啊——！」地痞頭子被綁住雙手，『噗通』一聲便直挺挺地跪在問葯身前，哀求道：「小人不過就是財迷心竅，拿了人家一點銀子，嚇唬嚇唬你們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恕小的罷！」

辰曌雖然面上氣急敗壞，可看她離去的背影，卻更像是落荒而逃。

當夜裡，武瑞安便去了見素醫館，向狄姜報告這一好消息，順便在她那討了些吃食。

不多時，劉管家聞訊而來，立刻派另外兩名婢女扶著武瑞安去了卧房。

長孫齊見了亦是同樣的模樣，二人從前政見難以統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今日在武瑞安這件事上，卻是出奇的默契。

他不能想象，過去其樂融融的王府，怎麼一夕之間所有人都變得陌生了？

當晚，武瑞安沒能睡好。

武瑞安充耳不聞。

第三日，武瑞安出門時，見側門有些嘈雜，細問之下，劉管家才嘆道：「金玉去了。」

他生怕自己多呆一會，就又要情不自禁了……

這日晚間，武瑞安繼食慾離家出走兩日之後，腦子裡逐漸淡忘了那股惡臭，便發覺有些餓了，遂著人在膳廳布下了一桌膳食。

「你讓她們日日看得見，卻摸不著，豈不是懷璧其罪？」

「王爺英明。」劉管家恬著肚子，摸著鬍鬚，端足了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金玉知道自己劫數難逃，便早早的跪在了武瑞安書房前，不停地磕頭認錯道：「王爺，奴婢一時被鬼蒙了心智，求您念在奴婢伺候您十年的份上，饒恕奴婢這一回罷！」

此言一出，眾女嘩然。

劉長慶一路都聽武瑞安嚷嚷著：「好臭，熏死我了，怎麼能如此噁心……」之語，雖然他聞不到，卻還是著人點了一爐氣味渾厚奇楠沉香，想要中和一下空氣里的味道。

武瑞安微微發愣，面上表情有些怔忡，看不出喜怒。

午膳過後，武瑞安便招來一眾僕人，讓他們將武王府所有的女子，不論美醜，不論年紀，不論職位大小，全部集合在前院里。

「王爺您沒事吧？您是不是病了？」掌事丫鬟金玉立即扶住他，不住的拍打他的背部，為他順氣。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

毫無意外的，當晚就有婢女跳湖的跳湖，上弔的上弔，好在呂晨飛提前收到了消息，領了一百禁軍來盯著，這裏救一個，那裡撈一個，忙活了幾日，才終於將所有婢女都平安的遣散出了府。

武瑞安忍不住將這一夢境說給劉管家聽，說完，他無奈道：「你說，這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