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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恕罪——」婢子嬤嬤跪了一地，渾身顫抖。

「夫君不要！」龍茗剛打開門，柳枝便沖了進來，一把抱住他的腰。

就在宣武人疑惑之際，桀舜可汗突然牽起武婧儀的手，走到柔然公主身前站定，居高臨下道：「這就是宣武來的嫡公主，即將成為我突厥汗國的新閼氏，臨死前，你可有話要與她說？」

武瑞安回頭瞪了龍茗一眼，示意他趕緊帶著柳枝出去。

武婧儀這一病，病來如山倒，高燒三天也未曾退下。

她隱在寬大袖口中的右手指尖輕點，一抹精光便從指尖飛出，與此同時，柔然公主的雙眸中便泛起一抹幽森的綠光，一閃即逝。

「啪——！」不等女子說完，桀舜可汗高高揚起手，一巴掌落在女子面上，怒道：「死到臨頭還出言不遜，本汗命令你，給閼氏道歉！」

那一日在皇城中，他忽然瞥見一身著麻料衣衫的女子從武婧儀下榻的院子里匆匆走過，她雖是背對著自己看不清容顏，但是她虎口處的那一抹梅花烙印卻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里。

武婧儀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虛弱道：「他們……都出去罷……本宮……想清凈片刻……」

「簡直欺人太甚！本王這就修書母皇，與他們血戰到底！」武瑞安一拳砸在茶几上，『嘩啦』一聲，茶几立刻從中裂開，碎成數塊。

「閼氏——」

可現在，他下定決心賜死她，也只不過用了一晚上的時間考慮。

她到現在才不得不認清，他的夫君，不止是一個生殺予奪殺伐果決的君王，他根本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惡魔。

待他們都離開后，武婧儀才鬆了一口氣，眼角有淚但神色中卻沒有害怕。

「她是誰？」

桀舜可汗說完這一席話，大家這才注意到，在女子的身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一彪形壯漢，他的手裡是一把寬大而又鋒利的斧子，形狀就像在午門前常年拿著大刀的劊子手。

狄姜站在武瑞安身後，離得較遠，可尤是如此，也可以看出那名女子生得貌美，屬於世間不可多得的美人。

桀舜可汗立即招來婢子，沉聲道：「將閼氏送回城中休息，其餘閑雜人等，就不必前往了。」

約莫二十幾人被吊在木樁上抽打暴晒，藉此鄭重地向宣武國人告罪。

說完，他一聲令下，劊子手得了令，便揮起長刀落下，快准狠地斬斷了柔然公主的頭顱。

狄姜看了一會便離去了，倒不是覺得場面血腥，而是覺得好笑。

一股深深的挫敗感貫穿了她的身心，她哭著哭著，很快，又沉沉睡了過去……

桀舜可汗猙獰一笑，朗朗道：「本王要將你的頭顱永遠放在高闕城的城樓之上，本王要教你睜眼看著，我突厥汗國將在這片草原上生生不息，世代繁榮！」

「可是……」

「住手……」

「不是好像，」狄姜搖了搖頭，下了判決書，道：「是確實。」

突厥人幾次三番來催促完婚，皆被隨軍太醫堵了回去，直言道：「昭和公主水土不服，憂思驚懼，生命危在旦夕，實在不宜勞累，大婚之禮，恐怕要推後幾日，具體康復之期，還未可知。」

突厥各部落汗王皆因此次盛典而聚集於此，大婚之禮推后實在是讓所有人始料不及，各部落王臣也無法耽擱太久，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部落王離開。

柳枝的淚水模糊了眼眶，她苦苦哀求道：「夫君，我求求你，你不要趟這渾水了！汗王是公主的夫君，您就算再厲害，身在突厥國都，也孤掌難鳴啊！」

「可汗萬歲——可汗萬和_圖_書歲——可汗萬歲——」突厥大軍響起一陣陣山呼海嘯的高歌，讚揚著他們獨一無二的汗王。

「婧儀，他們都走了，本王留下來，陪陪你……」

「你給我讓開！」龍茗一聲怒吼，一腳踹在柳枝的腹部。

桀舜可汗勃然大怒，帶著一票人衝進武婧儀的房間里，隔著珠簾朗聲怒道：「本汗明明親眼見到昭和公主在王城中走動，現在卻仍洋裝病危，只當我們突厥人是好糊弄之輩？」

「以狼為圖騰的部落，就如狼一般，外貌醜陋！生性貪婪、兇殘！」跪在石磨上的女子咧嘴一笑，側過頭，對武婧儀凄冷一笑，道：「你覺得你比我幸運嗎？來到突厥成為新王后很開心嗎？呵！我只想要告訴你，我慘死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桀舜可汗覺得顏面盡失，怒氣在見到柳枝的那一刻全面爆發。

她並不想多管閑事，橫生枝節。

「現在時辰尚早，成親大典在晚上，待太陽落山了，公主殿下再起床梳妝亦不遲。」一旁的嬤嬤也勸慰道。

桀舜可汗怒目而視，對一干侍者朗聲道：「今天晚上，本汗不管昭和公主是活著還是死了，成親之禮必須準時舉行，否則我突厥大軍必然揮師南下，與你宣武國來個不死不休！」

桀舜可汗見慣了大風大浪，恨毒了自己的人比比皆是，他從未放在心上。如今多她一個小女子而已，又能掀出多大的浪來？

「呀——！」武婧儀的婢女們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紛紛嚇得花容失色。

她不怕苦，也不怕死，只是不希望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傷心難過，可是她現在似乎有些無能為力……

桀舜可汗與武婧儀出現之時，人群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叫好聲，二人被突厥婢子簇擁，來到了祭祀用m.ｈｅｔubook.ｃｏm•cｏｍ的石磨之前。

她到死，都在被作為一種工具來利用。

狄姜走到城樓下，抬頭看著柔然公主滴血的頭顱，嘴角揚起一絲不可捉摸的笑意。

女子道：「卑劣的突厥人！不要忘了，你們都曾是柔然的走狗！我死不足惜，我只恨不能親眼看到你們滅亡那一天——！」

她穿金戴銀，衣著華麗，蒼白的皮膚下，眼睛里寫滿了驚懼和憤怒，看上去如一朵在風雨中，頑強抵禦肅殺之氣的鏗鏘玫瑰。

而床上的武婧儀只聞出氣不見進氣，連呼吸都成了困難，又怎麼會在帳外流連？

眾人都被武婧儀突如其來的昏倒所驚嚇，只有龍茗眼疾手快，最先一個跨上前，將她穩穩扶住，避免了她倒在血泊里的命運。

劊子手走來，拾起了柔然公主的頭顱，將它高舉在頭頂，大聲呼喊道：「桀舜可汗萬歲——武婧儀王后萬歲——」

「妹妹！」

她的面上，那一雙死不瞑目的大眼睛始終圓瞪，一動不動的惡狠狠地盯著自己。

武婧儀聽著這些四面八方傳來的，彷彿來自地獄的魔音，她的腦子裡再容不下其他的東西。

柔然公主跪在石磨前，雙眼一動不動地緊緊盯著突厥可汗，她眼中的恨意，彷彿要將眼前人生吞活剝，再詛咒突厥所有的臣民，教他們也如自己一般，不得好死。

武婧儀因蓋著紅綢故而看不見，可她身旁的婢女卻『咦』了一聲，她們身後的宣武人亦是同樣的迷惑。

「好像什麼？」

可她終究是忍住了。

「皇妹！」武瑞安幾步跨到床邊，握住了她的手。

突厥汗王懶得與女子糾纏，下達命令之後便怒氣沖沖地離開，隨後，婢子立刻出去尋了武王爺和龍大將軍來，將桀舜可汗的話一字不漏的附於二人聽聞后，二人皆震怒不已。

「m.hetubook.com.com末將這就去殺了桀舜可汗，還婧儀自由！」龍茗雙全拳頭緊握，拔出長劍便沖了出去。

她笑一個曾經鐵騎錚錚，讓中原百姓聞風喪膽的的突厥汗國，竟然淪落大要靠一群老弱婦孺明智的地步，真不知這桀舜可汗是不是老糊塗了？

她的鮮血順著石磨台流淌下來，染紅了草地，染紅了在座宣武人的眼睛。

宣武國的人群里議論紛紛，就連武婧儀也忍不住想要掀開蓋頭，看一看眼前的究竟是什麼人。

「掌柜的，她全身都被血氣籠罩，好像……」問葯蹙眉，低聲猶疑道：「好像……」

一聲虛弱無力的聲音傳來，房間內的幾人都停止了動作，齊刷刷的看向珠簾裡頭。發出聲音的，正是昏迷幾日的昭和公主武婧儀。

龍茗始才發現，武婧儀的體重比他想象的還要輕得多，抱在懷中簡直不盈一握。

龍茗亦是收劍入鞘，來到了她的身邊，雖然不說話，但眼神里的心疼和關切卻不輸于武瑞安分毫。

「公主殿下——」

不是武婧儀又是誰？

宣武國人聞言，始才知道，這名女子或許就是柔然國送來的和親公主，突厥可汗的前任閼氏。

他心疼地看著武婧儀，眼睛里迸射出的關切，灼燒了臨近的幾人，落在突厥汗王的眼中，更加顯得刺目難當。

「大好的日子，為什麼會有人要死？」

「道歉？」女子努力直起身子，又是凄愴一笑，獻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顯得煞是詭異。

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一個會坑害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之人。

只有柔然公主那一雙死不瞑目的雙眼，在腦海里盤桓，揮之不去……

「好像要死了。」

武婧儀頂著紅蓋頭，入目所及，便是柔然公主嬌美的容顏下有碗大的一個疤，還在向外錚錚淌血。

下定決心之後和*圖*書，她的死就成了討好武婧儀以及她身後的宣武國的一種手段。

她並不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如柔然公主一般身首異處。

「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武婧儀擺擺手，隨即別過頭去。武瑞安無奈，只得與婢子嬤嬤們一起悄聲退了出去。

此時，石磨前跪著一名女子，她雙手被反綁，束縛在腰后。

『咕咚』幾聲，她的頭顱便帶著溫熱的鮮血落在草地上，滾了兩圈，最終落在了離她最近的武婧儀的腳邊。

「下官告退。」龍茗頷首，將柳枝拖了出去。

婢子們立刻攙扶著武婧儀離開，武瑞安跟著她們一起去了，其餘人則繼續留下，觀看祭祀典禮。

彼時柔然和突厥達成同盟，一同揮兵南下，可突厥戰敗之後，果斷拋棄了同盟，轉而與宣武國人結親。

之後的祭奠中規中矩，除了將柔然公主的頭顱掛在高闕城樓之外，還能讓狄姜和問葯咋舌的便是可汗處置天香公主的一眾奴婢了。

此時，桀舜可汗為了表示自己對宣武公主的器重，打算當眾處死柔然公主，和柔然國劃清界線。

「不要……吵了……本宮身子……已經漸好……遲早都是要嫁的……早一些晚一些……都一樣。」武婧儀似乎是用盡了力氣才說完這句話，說著便是要掙扎著坐起來，但是被武瑞安強行摁了下去。

武婧儀再承受不住，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在列的宣武國人看著劍拔弩張怒目而視的柔然公主與桀舜可汗，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這二人曾經也是親密無間的夫妻。過去，他也曾像手捧明珠一般待她如珠如寶。

「什麼？」

「我不能讓你去送死！你若要去，就踏著我的屍體去罷！」柳枝一口鮮血順著嘴角流下，卻仍然緊抱住龍茗不放。

「皇兄也出去罷，」武婧儀打斷他，緩緩道：「我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