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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姜，你什麼都不知道，請你不要再自以為是。本王愛玉茗，就像她愛本王一樣。」他頓了頓，接道：「本王已經放棄你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本王。本王只想與玉茗過平凡的日子。」

「不是每個人都貪戀權貴的。」

半月後，武瑞安請旨賜婚，于下月初與左相之女長孫玉茗完婚。

狄姜回到見素醫館，想了一整夜，最終翻開玉茗花神的那一頁，將長孫玉茗的名字寫了上去。

新翻修過的武王府比從前再大再精緻，那又有什麼用？

在這樣的絕境里，只有長孫玉茗能來看他。在滿布水蛭的水池裡，她亦能奮不顧身，與他同甘共苦。

水牢里的水已經乾涸，狄姜抬手，便見空氣中升起武瑞安的身影。

狄姜不說話，臉色陰鬱得能滴出墨來。

從前麻痹的雙腿，漸漸起了一絲變化……那凸出的青筋漸漸平緩，那萎縮的肌肉重新長出，甚至被水蛭咬過的疤痕都消失不見。

黑暗中，武瑞安的雙目的眼白部分通紅，在幽暗的牢房裡，顯得格外猩紅，格外可怖。

辰皇和左相皆不同意。原因很簡單，長孫玉茗已經卧床多日，已近彌留。不要說完婚，此刻就連睜眼都是奢望。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武瑞安坐在榻上，笑得滿面紅光，就像洞悉了這世上最大的秘密。

狄姜逆著光，俯身對他說：「哪怕是冥婚，你也要結，是么。」

「……」狄姜沉默了，只定定的看著他。

狄姜放下賀禮便離開了。反倒心中坦蕩，hetubook.com.com不明白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的問葯跑過去，嬉笑地對武瑞安道了句問候的話語：「王爺，新修的王府好漂亮呀！恭喜您了！」

今夕隔世百年，奼紫嫣紅看遍，才知心已動，人已遠。

問葯和狄姜隱了身形站在窗外，從縫隙里看到笑得近乎痴狂的武瑞安，問葯滿臉疑惑：「掌柜的，王爺他怎麼了？」

武瑞安打開來，便見盒子里躺著一顆墨色藥丸，不過指甲蓋大小。

武瑞安娶長孫玉茗，不是因為權力地位。

狄姜躲在牆角，看到他漫不經心投來的一眼，那一刻，就連呼吸都要停止。

大婚的那日，武瑞安穿著紅燦燦的禮服，騎著白馬，風風光光的將長孫玉茗迎進了武王府。

武瑞安嘴角帶著嘲笑，冷哼道：「你看，本王身陷囹圄，玉茗費盡心思都不能為本王翻案，而你呢？處理這種事情多簡單啊。那和尚是你找來的罷？讓惠藤說出真相對你來說不過舉手之勞。如果本王真的想要權勢，本王一定緊緊抓住你的手，絕不會放開你，又怎會將你往外推？」

不等狄姜回答，武瑞安已然接道：

「問葯，走了。」狄姜駐足，回頭喊了一句。

所有人都不在了。

「王爺這是怎麼了？」問葯一頭霧水，看了武瑞安一眼，再看了看狄姜的背影，只覺這二人曾親密無間的氣氛蕩然無存，陡然間就變得好像兩個陌生人。

簍子的最底部是一件火紅的嫁衣，嫁衣裏面還放有一卷捲軸。

真相撲朔迷離，就連位高如左相都好奇不已ｈｅｔuｂooｋ.ｃom.com，卻又沒辦法從當事人嘴裏知道一星半點的真相。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武王爺不再迷戀這個民間女子，他們之間不要說有交流，就連一個眼神交匯都不曾有過。

「本王之於你，是微不足道的螻蟻，可是本王卻是玉茗的唯一。而她亦是這段時日以來，唯一讓本王感覺到溫暖的人。你告訴本王，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

她呀，還真是無所不能。

「是。」武瑞安斬釘截鐵，回答得沒有絲毫遲疑。

武瑞安疏離向後退了一步，給了她一個不咸不淡的微笑，便轉身去招呼旁的客人，再沒給過她近身的機會。

他從來都是那麼英俊，那麼耀眼，但他的目光，再也不會在自己身上停留。

第三日午夜，狄姜從巷子里走出，來到武瑞安面前。

狄姜的突然出現，讓滿朝官員皆是一愣。武瑞安為她茶飯不思的那兩個月，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如果說她貪慕權貴，那怎麼解釋她在他最風光的時候離開。如果說她沒有別的用心，又為什麼在他脫困之後又出現？

「本王此生，非長孫玉茗不娶。」

武瑞安失笑，滿目怨憤，緩緩道：「不錯，本王承認你很特別，過去十年本王都對你格外迷戀。但現在，本王愛的人只有玉茗。」

「呵，為所欲為？本王究竟做什麼了？竟讓你這樣覺得？」

有什麼值得恭喜的？

狄姜依舊沉默，不回答，但眸子里的肯定卻已經讓武瑞安嘲笑不已。

武瑞安揚起嘴角，微笑：「你想說，本王愛的人是你，對不對？」

那hetubook.com.com是一張娟面紅緞的聘書。

「可你愛的人根本不是長孫玉茗！」

她果然會救自己。

「過去的近兩百個日夜，玉茗為本王流盡眼淚，求遍所有人，雖然你動動手指頭就能做到她永遠也做不到的事情，但這份情誼，卻是你永遠也比不上的。」

三日後，長孫玉茗的身體一日日好轉，逐漸康復。

狄姜沉默半晌，緩緩道：「你想過平凡的生活，卻要娶長孫玉茗？世人誰不知道，長孫玉茗是太子妃，是宣武國未來的皇后，你的心思，昭然若揭。」

賀禮是一隻細小的盒子，壓在眾多禮物之下，管家尋覓良久，才終於找到這隻淺碧色的禮盒。

多少年來，她從未有過這樣的失態。

狄姜回去的時候，在武王府的牆外發現一簍舊衣，那衣裳讓人很是眼熟。

我把長孫玉茗的名字寫上花神錄，就是送給你最後的禮物。

「昭然若揭？呵，揭什麼？」武瑞安站起身，冷笑道：「本王這半年經歷了什麼你知道么？本王嘗盡人生百態世間冷暖，身邊只有玉茗一人！本王不能為她做什麼，只能滿足她最大的心愿。哪怕她即將魂歸紫府，本王也要她成為本王的妻子，讓她的名字與本王一道，永永遠遠記在皇族族譜之上！」

他見了藥丸，嘴角浮起一絲「我就知道」的笑意，立刻就著桌上的溫水服下。

「不是玉茗？」武瑞安冷哼：「你憑什麼這樣說？」

若有一天，你成為別人的新郎，我會絕口不提當年的瘋狂。

問葯「哦」了一聲，極不情願的向狄姜跑去。

他的雙手被綁在httｐs://m.ｈetubｏｏｋ•ｃom.ｃｏｍ牆上，下半身一日日浸泡在漆黑的水裡，凍得全身顫抖，疼得幾乎麻木。

這些衣物都是狄姜曾穿過的幾身常服，被武瑞安細心存放，才免於被大火焚毀。

只一個藥丸，就能抹去他過去半年所受的所有傷害。

人非物非事事非。

婚禮定在下月初一，是個諸事皆宜的好日子。

落款是武瑞安的名諱，緞底畫著合歡花，看得出一筆一畫皆由他親手所書。內容雖然簡潔濫俗到讓人發笑，可狄姜卻笑不出來。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武瑞安被軟禁在刑部時，他終日咬著筆頭，坐在桌前冥思苦想寫信的模樣。原來那時候他就在想聘書了……

他的額頭布了一層細密的冷汗，那是長時間站立所帶來的痛苦。

「……」

「你撒謊。」狄姜剛想繼續說下去，卻見武瑞安快速的擺了擺手，打斷她道：

武瑞安執意要娶，一連三日帶著豐厚聘禮跪在左相府門前，左相仍是沒有答應。

何況那些前來道賀的官員里，他們面上帶著和善親密的微笑，但暗地裡，使盡一切手段暗害自己的人，也正在他們之中。

當晚，狄姜沒有回見素醫館，而是去了水牢。

「夫有太平府榮康坊王府一座，仆三百，地七千畝，身家財產約赤金三十萬兩，今上交庫房門匙及賬簿，將全數身家備作聘禮交與妻統管。謹以白頭之約，良緣永結。願與狄姜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生當復來歸，死亦長相思。」

午夜裡，四周黑暗，天幕上連一絲星子也無。左相府前亮著的一排紅燈籠，將武瑞安舉世無雙的面容和圖書襯得燦若驕陽。

「那是因為你知道，我不會讓你為所欲為。」

武王府新建成的那日，狄姜攜了問葯前去祝賀。

「狄姜啊，你太自大了。」

左相極為高興，歡喜收下武王爺的聘禮，並上奏辰皇下旨賜婚。

「本王現在不過是想娶一個心愛|女|人，這難道不應該么？狄姜，本王為了你，耽誤了多少年光陰，你現在還要來懷疑本王？」

但武瑞安卻笑了。

或許，自己真的是自己誤會他了。

但今日，它們卻像垃圾一樣，被人扔了出來。

封地……有再多的封地又如何。

狄姜離開之後，武瑞安突然就撐不住了，與眾人告退後便回了內堂，匆匆倒在塌上。

當晚，所有賓客散去，武瑞安便囑咐新來的管家，將狄姜的賀禮拿來。

武瑞安在相府前跪了三日，女皇聞悉后，將附近戒嚴，不許民眾圍觀。

他的雙腿行走困難，根本不可能長時間久站，他在世人面前強顏歡笑小半個時辰已經是極限。

她一步三回頭，看到的卻始終是武瑞安的背影——一個纖細瘦弱而孤獨的背影，再不負往昔英偉。

往日不可追。

他這樣做，真的只是因為愛情。

「可你根本不愛她。」狄姜一字一頓，話裡帶著篤定和確信，讓人無可否認。

不愛是一生的遺憾，愛是一生的磨難。

問葯見武瑞安不說話，又上前一步，道：「聽說您有封地了，足有上千里呢！您什麼時候帶我和掌柜的去看看呀？」

他不會再在他們面前露出任何的軟弱。

狄姜握著婚書的手顫抖不已，雙肩亦止不住的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