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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葯驚訝地看著太霄，眸子里寫滿了驚訝。

如果她阻止自己，他們就會成為仇人。

如果她不阻礙自己，他們就是沒有交集的陌生人。

鍾旭的眉心多了一點朱紅，綴在白皙的面上，不僅沒有女子的嬌羞，更多了一分氣定神閑和出塵脫俗。武瑞安明白，鍾旭應當已是一個真正的仙人。

武瑞安聞言，身形一顫，幾欲昏厥。

「是……」

太霄帝君沒有回答小閻王，倒是不怎麼說話的狄姜接道：「那人也是無心之失。」

武瑞安深吸一口氣，長嘆道：「所以，這麼多年來，你表現出來的所謂的『愛』，全部都是憐憫，是不是？」

「……讓本王快樂？」武瑞安啞然失笑道：「現在能讓本王快樂的，只有王位。你幫本王復讎，助本王奪取皇位，可好？」

「你的心中沒有子民，你不適合當皇帝！」狄姜見他絲毫也不像在開玩笑，急道：「辰皇沒有將皇位傳給你，也正是因為看透了這一點！你不能錯下去！殺業……」

「是，但也不全是……」

「歷史是有血寫成的，江山亦是白骨堆成的，犧牲一小部分人，又能如何？」

「你憑什麼不給本王？」武瑞安沉下臉，恨恨道：「那本就是本王的東西！」

太霄說著，語氣愈加鄭重，就在這時，他突然微一側頭，向著問葯的方向喝道：「有外人。」

狄姜一愣，低聲道：「你指襲臣？」

武瑞安始終一臉剛毅，哪怕他知道狄姜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自己，他也絲毫沒有想要回頭的打算。

小閻王面不改色道：「怪不得生死簿上沒有他的名字。」

他……沒有輪迴，沒有來世。

狄姜搖了搖頭，說：「他在劍冢里消耗了自己的來生，變成了沒有輪迴的死靈。這是他付出的代價。」

「是，還是不是。」

「我…htｔｐs://ｍ•hｅtｕbｏｏｋ•ｃom.ｃom…」

武瑞安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呵，還真是有趣。」小閻王嗤笑了一聲，旋即又道：「照本君看來，真正可怕的東西不是鎮妖塔，也不是劍冢，而是你身邊的那一個。」

「你真是瘋了！」

狄姜狠狠瞪了問葯一眼，立即上前扶起武瑞安，柔聲道：「王爺，您怎麼來了？」

「再者，本王沒有當過皇帝，你又怎知本王當不好皇帝？本王相信，只要本王願意，本王能做好這世上任何事情。」

「狄姜。」武瑞安打斷她，冷冷道：「本王是個沒有輪迴的死靈，這一點，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

狄姜看了他半晌，終是點了點頭。

狄姜苦笑，道：「我有一萬種方法可以拿回劍鞘，但虎符，你永遠也別想得到。」

武瑞安半跪在地上，目光驚駭，從前的自信半點也沒有了。

「那人是凡人？」

「獨一無二？」武瑞安一愣，自嘲一笑，道：「獨一無二的死靈么？」

武瑞安停頓了半晌，緩緩道：「下次見面，我們就是仇人了。」

「本王不是瘋了，本王是清醒了！」

只此一生，只此一世。

鬼君又是一驚：「凡人竟能在劍冢里全身而退，真是稀奇。」

狄姜吐了一口氣，打斷道：「襲臣的戾氣漸小，教化她是早晚的事情，你大可放心。」

太霄長舒了一口氣，淡淡道：「他就是在劍冢里耗盡靈氣，從生靈變成死靈的武王瑞安。」

「呵，殺業？」武瑞安打斷她，冷笑道：「你們宣揚的所謂的輪迴果報，殺生造業，對本王來說沒有任何說服力。本王既沒有來生，又怕造什麼孽什麼業？狄大夫，你用這個來勸說本王，是不是用錯方法了？」

「是，還是不是？」

狄姜牽著武瑞安走出醫館大門hｅtuboｏｋ.cｏｍ•ｃｏm，不再理會太霄和看戲的小閻王。

武瑞安看著狄姜，再看看鍾旭。

「你拿劍鞘威脅我？」

狄姜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他……」小閻王蹙眉，看著武瑞安的背影欲言又止。

「那又如何？」

太霄緩緩道：「青雲山劍冢里的東西，是十方世界的魔物，而鎮妖塔不過是地脈中的一扇窗戶。窗戶堵上容易，青雲山的陣法若被破解，修補起來就比較麻煩了。」

武瑞安露出一臉「我就知道」的笑意，笑道：「你可以不給本王虎符，本王總會有別的辦法。但是，你也休想得到劍鞘了。」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武瑞安不知道孩子是誰，但他一眼便認出鍾旭來。

武瑞安沒有理會她的解釋，他陡然抬頭，放聲笑了兩聲，又接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一直陪在本王身邊，本王卻絲毫也感覺不到你的愛，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對本王，只有愧疚，只因為本王是一個沒有來生的人。」

問葯見三人全然沒有搭理自己，原本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因他們的對話而揪起了心。

武瑞安說完，便大步的離開了。

狄姜頷首。

「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是！我是讓你放棄王位，可這樣卻是為了讓你下半生能平平安安的走下去！我只是想讓你快樂！」

以後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已然沒有意義。

「是么，那我們可以比比看。」武瑞安說完，最後看了狄姜一眼，便轉身離去。

「你想要什麼？我會儘力補償你。」狄姜聲音嘶啞，再不復從前的淡定從容。

他們早就已經結束了。

狄姜一個勁的搖頭，急道：「你不需要跟他比，你是你，獨一無二的你！」

鬼君一愣，道：「怎麼，此事竟還與您有關不成？」

武瑞安沒和圖書有停下步子，亦沒有回頭。

「你可以這樣理解。」

狄姜叫住他：「你真的想好了？」

小閻王「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怪不得。」

「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狄姜將武瑞安帶至牆角，著急的解釋道：「我是想要劍鞘，但是……」

太霄帝君沉吟片刻，亦鄭重接道：「鬼君的擔心不無道理，襲臣狀態並不穩定，一旦她衝破封印，必然會驚動三十三天上的神佛。屆時，不僅她活不了，你也會受牽連。」

「是，就像你回太平府，是為了太霄劍鞘一樣。」

「竟是這樣……」武瑞安頭疼欲裂，他抱著頭，捂住雙眼，帶著嗚咽吸了吸鼻子：「過去本王天真的以為，你喜歡鍾旭是因為他是道士，你若喜歡道士，本王可以為你扮作道士，但現在本王才知道，鍾旭哪裡是個道士，他是帝君啊！紫府帝君！本王拿什麼跟他比？」

狄姜如墜冰窟，帶著哀求的口吻道：「一旦有戰事，會有多少無辜百姓犧牲？你知不知道？」

武瑞安一臉淡然，冷冷道：「本王出生時，就被國師斷言活不過二十，可是本王不是也堅持下來了嗎？沒有王氣，本王便自己去創造王氣。」

「我……」

「是么。」小閻王眯起雙眼，露出一臉高深莫測微笑，目光有意無意地瞟了眼問葯。

「鬼君、帝君，請進。」書香躬身頷首，十分有禮。

太霄帝君和狄姜還沒走進醫館，率先進來的是書香。

「你要虎符有何用？你想造反？」

狄姜和太霄亦是一愣，此時武瑞安眸子里的怒火幾乎要溢出來，狄姜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武瑞安獃獃的看著他們，再看自己——從前他是王爺，鍾旭是落魄道士。如今鍾旭是仙人，而自己，成了有名無實的落魄王爺。

狄姜神色複雜，ｈｔtｐs://m.hetubｏｏｋ•coｍ.ｃom眼中充滿了疼惜。她想要說的話因這滿屋的人，而突然覺得難以說出口。

狄姜穿著的凡間的錦衣華服，與小閻王和鍾旭站在一處，就顯得實在是太普通了。

鍾旭和小孩穿的衣物一看就絕非凡品，氣質、氣場甚至比凡間的帝王還要高几個檔次。那是武瑞安從未見過的瑰麗服飾。

都說風水輪流轉，卻沒想轉了十年，結局竟會變成這般模樣。而他們嘴裏的那個在劍冢里耗盡來生，從生靈變成死靈，又拿走了太霄帝君劍鞘的人，就是自己罷？

狄姜微微睜大眼睛，驚訝一閃而過，很快又恢復如常。

「我們還會見面嗎？」狄姜單手撐著牆壁，半弓著身子，再次叫住他。

「虎符。」武瑞安一字一句道：「本王要虎符。」

櫃檯后，武瑞安跌在問葯腳下，眉頭緊蹙，眼中充滿了疑惑。

「哦？」小閻王吃了一驚，笑道：「竟還有人能闖入你的陣法，偷走陣眼？」

武瑞安收起笑意，沉聲道：「鍾旭又是怎麼一回事？他為什麼還活著？」

「不好。」狄姜搖頭，斬釘截鐵。

緊接著，一身穿玄衣的孩子邁進大門。孩子滿臉都是不符合他那個年紀該有的沉穩和鎮定，來人正是小閻王。他的身後跟著一襲白袍的太霄帝君，最後進來的才是狄姜。

小閻王和太霄聞言，皆不由自主的抱起雙手，側頭看她。

她淡淡道：「這就是你今天來醫館的目的，對么。」

「本王從劍冢出來的那一刻，你就已經知道了？」

武瑞安一雙眼睛原本緊緊盯著鍾旭，聽了狄姜的話，隨即收回目光，冷冷一笑，道：「所以，你會回來找本王，其實是為了劍鞘？」

不，不對。

「我不能給你。」

狄姜沉默了片刻，終是忍不住大喝道：「你還不明白嗎？你根本沒有九五至尊登極之命！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和*圖*書王氣！你就算殺盡天下人，你也當不了皇帝！」

武瑞安陡然轉身，一拳打在牆上，字字鏗鏘道：「過去本王沒想過要王位，可是後來本王才發現，這世上什麼情啊愛啊都不過如此，只有手握權利，站在權利的巔峰，才是對一個男人來說最重要的事！本王已經為你浪費了十年光陰，現在你又讓本王放棄王位，狄姜啊，你告訴本王，本王怎能甘心？」

問葯的法術低微，在三君不注意的情況下，最多也就能堅持片刻功夫，能讓武瑞安堅持聽到這樣幾句話已屬奇迹。

小閻王點了點頭：「近來五蘊神有蠢蠢欲動的趨勢，如果……」

太霄疑惑：「怪不得什麼？」

或許……他們從來都沒有開始過。

他甚至希望，他能激怒狄姜，讓她為了天下蒼生，現在就了結自己這悲哀而毫無意義的一生……這樣，他就能夠解脫了。

太霄一道掌風襲去，櫃檯裂便成了兩半。

武瑞安說完，眯起雙眼，不等狄姜開口，繼而緩緩道：「狄姜，你說，你該如何補償本王？」

武瑞安笑容苦澀，讓狄姜也不禁紅了眼眶。

「武瑞安。」

然而狄姜沒有就此放棄，她一直跟著武瑞安，一路從南大街跟走到了武王府。

「作為陣眼的太霄劍鞘被人拿走了。」

狄姜輕輕頷首：「那人是為了救我，才在離開的時候不小心帶走了陣眼。我會把它拿回來的。」

狄姜連忙扶住他，他卻立即拂開了她的手。

鬼君凝眉道：「劍冢出了什麼問題？」

狄姜沉默了片刻，道：「鍾旭只是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他原就不是凡人。」

武瑞安深吸一口氣，接道：「本王曾經以為自己只是愛錯了人，現在看來，本王根本只是個笑話！狄姜啊，本王為了你，變成一個沒有輪迴的死靈，你欠了我一生！」

鍾旭……他的法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