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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在此等我罷。」柳含煙在長廊外，對念寒說道。

他的眼眸里沒有如旁人那般帶著嘲笑，但也好不到哪去，陰森森的，直教人從心底里升起畏懼。

佛說：吃苦是了苦，她已經日日誅心的痛苦了七年，這種日子，總會到頭的……等白非夜氣消了，把自己忘了，就又能回到從前了罷？

念涵頷首，雖然他不能出話，但從他感激的眼神里也能讀出，他道：「多謝柳姑娘。」

自己怕的究竟是他，還是重冥教的教主？

白琳琅這樣做，是為了不給人留下話柄，怕因朱子蕭而影響了姐弟之間的關係？

江琉瑩吃力地抬起頭，便看見白非夜一臉陰鬱，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不是朱雀堂的總管，而是重冥教的總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白非夜說完，見江琉瑩久不回答，便又補了一句：「你再不用過這螻蟻不如的日子，也可將這連日來欺辱你之人加倍奉還回去。」

「江琉瑩參見教主，教主萬安……屬下身子不好，無法起身行禮，還請教主恕罪。」江琉瑩趴在地上，語氣里是十成的恭敬。

夜深之後，白非夜便換了簡潔的衣物，匆匆下了山。

念寒點了點頭，聽話的候在十丈開外。

哪怕她命如草芥，但螻蟻也會偷生，她便沒有不堅持下去的理由。

「是，」紫衣點頭道：「柳姑娘從前與朱子蕭交好，她既算hetubook.com.com得上是朱子蕭的紅顏知己，必能深知他曾做過的齷齪事，若她能出面指證，聖姑或許會站在教主您這一邊，但是……」

「是，琉瑩對我很好。」柳含煙頷首。

柳含煙話鋒一轉，微微一笑，道：「妾身剛來紅樓之時，確實紅極一時，可那時聖姑白琳琅尚還在神教之中，朱子蕭並不敢明目張胆，後來聖姑多去江湖上走動之後，朱子蕭獨攬大權，羅玉桓為了討好他，便大肆擴張紅樓，在民間招攬了一群姑娘小倌，漸漸的，我因年老色衰，於是色衰而愛遲，所以，與朱子蕭相好的人，從來就不是我。」

她的眼裡看不見灰塵，看不見霉斑，她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白非夜點點頭，不加掩飾道：「長姐回來之後，處置朱子蕭之事就該提上日程了。」

「惶恐？我看你是有恃無恐！你仗著我對你的寵愛便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且看你能撐到幾時！」白非夜說完，一腳踢翻了飯碗，拂袖離去。

「輕重緩急我相信你比我清楚，我只是想讓她對我服軟，卻並不想要她的性命。」

晚間，用過晚膳，紫衣便去請了柳含煙來。

有了這枚令牌，她就可以暢通無阻出入玉竹峰，更加讓這重冥教中之人再也不敢輕賤自己。

「你非要如此么？」白非夜冷冷道。

「奴婢不明白。」江琉瑩努力hetubook.com.com睜開被血污了的眼睛，想要看清白非夜的眼眸。

「奴婢惶恐……」江琉瑩瑟縮著，無論從什麼角度看去，都讓人看得出她非常的害怕。

「還有事？」

「教主，可是因為朱子蕭而嘆氣么？」紫衣聰慧，一眼便知事態如何。

「……」江琉瑩面色怔忪，似乎有些不置可否。

「免禮，」白非夜點點頭，眼神卻始終停留在念寒身上。

她不喜歡自己的生死，只在旁人一念之間的感覺。

但是，將羅玉桓與羅百長共葬一處，是她在羅百長死前曾答應過他的事，這是她的底線，她絕不能食言。

白非夜有心原諒她，說到底是因為他並沒有真正惱她。

白非夜走遠后，江琉瑩吸了吸鼻子，裹緊身上的衣裳，隨後又顫抖地伸出手，將落在地上本用來喂狗的冷飯拾起，一口一口的塞進了嘴裏。

她掙扎著伸出手指去夠，六指……五指……四指……距離在一點一點的拉近，但到後來，無論她如何努力，距離飯碗始終都還有四個指頭寬的距離。她失敗了。

「只有性命之虞時才能通知您嗎？」

「奴婢多謝教主，」江琉瑩面色凄惶，慘笑著搖了搖頭，道：「不過……奴婢還撐得住。」

「奴婢恭送教主。」

她說完，二人之間便開始沉默，許久之後，白非夜才想起叫她來的原因，道：「關於朱子蕭的罪和-圖-書狀，你怎麼看？」

此時江琉瑩算是聽明白了，白非夜到現在仍是在為羅玉桓的事情耿耿於懷，她不明白白非夜為什麼這般在意羅玉桓，她也不想明白。

柳含煙帶著念寒上了玉竹峰之後，白非夜站在長廊下，遠遠便看著她二人緩緩而來，正在奇怪這小童子是誰，等二人走近了，才發現是自己從前在紅樓中的使喚小廝。

白非夜嘆氣，左右為難。

紫衫和紫衣離開之後，白非夜整個人就有些無法平靜了，他確實說過，要讓江琉瑩吃些苦頭，可他只是想淺淺教訓她一下，讓她知道在這重冥教中，只有自己才是她的靠山，他卻不想因為自己的一句氣話，竟讓她險些送命。

「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做我的貼身小廝。」柳含煙對念寒道。

柳含煙走近了白非夜，立即躬身行禮：「妾身參見教主。」

柳含煙一聽白非夜召見，自然亦是欣然前往，臨去前，還特地將念寒叫了來，又為他換上了乾淨的衣裳，頂替了原先伺候在自己身邊的婢女。

罷了，不管自己怕的究竟是什麼，可以肯定的是，她害怕現在的白非夜。

或許她已經知道錯了？

「哦？」白非夜蹙眉，竟不想柳含煙會這樣答他。

如今他的相貌里多了幾分英偉俊逸，該是更加耀眼奪目才是，可為什麼他冠上白非夜的名字之後，自己就從心底里感到害怕呢？

從https://www.hetubook.com.com前在白非夜還是白芷的時候，自己怎麼就不害怕？

「是……教主。」

臨走前，他拿出一塊令牌交與柳含煙，道：「你與江琉瑩相熟，自然心性不壞，如果江琉瑩有性命之虞，必要時，可直接來找我。」

白非夜想了想，似乎確實是如此，便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再探討。

「但是什麼？」

「你！」白非夜怒極，大罵道：「你簡直不知好歹，不知所謂！」

柳含煙心頭一顫，卻沒想到白非夜竟會來問她這個問題，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許是有人在白非夜面前嚼自己舌根，將他的罪狀都引到自己身上來。

白非夜滿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不妨事，你去請她來。」

「但是這樣的話，柳姑娘的顏面怕是會不太好看了……」

他疑道：「你跟念寒是什麼關係？」

「你倒是心善，」白非夜讚賞的點了點頭，道：「你與江琉瑩確是親密。」

江琉瑩這樣期冀著，堅持著，卻不知真正的風暴，其實才正要開始……

翌日，白非夜接到長姐白琳琅的飛鴿傳書，表示自己明日即將抵達子月群島，信中隻字未提朱子蕭，這讓白非夜更覺為難。

「教主，說句大不敬的話，您也在紅樓待過，自然知道這時候紅樓的頭牌，是以長寧為首的四名舞姬了，過去幾年，妾身甚至連上玉竹峰的資格都沒有。」

白非夜見狀，不忍心讓她再繼續如此，他嘆m.hetubook.com.com口氣，淡淡道：「把羅玉桓挖出來，我便許回你總管之職，從此前事不計。」

江琉瑩痛極，可仍然堅定地搖了搖頭：「奴婢不願意。」

此時的江琉瑩正趴在枯草上，大口的喘著粗氣。她極力的抬起手，想去拿今日的晚飯，但幾經努力，卻始終抬不起手臂。

柳含煙想不到，自己努力十年都得不到的東西，今日竟能因隨便替江琉瑩說幾句好話便輕易得來，她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便暗自下定決心，此番自己必要牢牢把握，無論是令牌還是白非夜，都要教他們再飛不出自己的手心。

「柳含煙？」

「教主……」柳含煙叫住他。

殺了朱子蕭，長姐就會變成寡婦；可如果不殺他，又難以服眾。

「不如問問柳姑娘的意思？」紫衣隨口一說，白非夜卻覺得有些奇怪。

「妾身明白了，妾身告退。」柳含煙福身，手中緊緊攥著青木令牌，心中卻已經被狂喜所佔據。

「念寒是琉瑩撿回來的棄嬰，當年她撿念寒回來的時候，念寒不過三四歲，由琉瑩一手撫養長大，後來他長大了，便也一直跟在琉瑩身邊伺候著，如今琉瑩落難，我自小看著念寒長大，自不能坐視不理，便將他帶在身邊，當了一個粗使小廝。」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非夜眼帶怒氣，蹲下身來，他捏起江琉瑩的雙腮，淡道：「你不願意？」

就在這時，一雙黑色的靴子停在了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