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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黑夜:Manhattan love Story

作者:陳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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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Roseola

90、Roseola

回答我的卻是Sandy:「九點鐘我送她上床的,十一點多發覺有熱度,101度多,在急診室吃過退燒藥,降到99度,一點鐘又燒到103,剛剛吃過葯,差不多全吐了……」
護士進來量了耳溫,還是101度多。Caresse吵著不肯睡,生病的小孩子脾氣總會變壞,那個晚上她無論如何都只要我抱她,可能是因為我是她媽媽,也可能只是因為另外兩個人都騙過她吃退燒的糖漿。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就那樣一直抱著她,在房間里一邊走一邊輕輕的跟她講話,讓她安靜下來,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她從來沒有這樣哭鬧過,我知道她肯定很難受很難受。如果是從前的我,看到這樣媽媽寶寶的煽情場面會覺得虛偽老套,笑都要笑死了,但那個時候,我抱著這個十四個月大、十一公斤重的孩子,從凌晨三點一直到四點半,沒有覺得累,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不斷的落下來。
因為高燒,還因為不肯吃藥,Caresse那天剩下的時間還是在醫院里輸液。快到半夜的時候,我靠在沙發上睡著了,不知道多久之後,被電話震動的聲音吵醒。Lyle從我身邊坐起來,很輕的說了一聲「對不起」,走到病房外面接電話。有那麼一會兒,我搞不明白我們兩個人是怎麼擠在一張寬不和-圖-書到九十公分的沙發上睡覺的,迷迷糊糊的似乎還記得他的手臂環抱住我身體的動作。到那時為止,我兩天沒有好好睡覺了,沒洗過澡,頭髮都打結了,衣服上沾著Caresse吐出來的東西。而他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們卻可以離得如此之近。
Lyle莫名其妙的加了這麼一句:「她剛剛從中國上海回來。」
我氣急了,心裏卻又害怕真的給他猜中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彷彿沒了一點力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臉埋在臂彎里流眼淚。
Lyle跟我打了招呼。看到Nick,兩個人相互點了點頭,沒有握手的意思。他走過去抱Caresse,小姑娘正玩的起勁,少不了的又小鬧了一場,直到哄她說帶她去吃蛋糕,才安靜下來。我們告別分手,其實要去的是同一個方向,卻故意選了不同的路走。走出幾步,我回頭看了一眼,Lyle已經走遠。Caresse趴在他肩膀上,儘管隔了幾十米的距離,我還是相信自己看到了她眼睛下面還掛著的那朵淚珠。
「你去哪兒了?為什麼沒開手機?」是Lyle,接起來就是這麼一句,吵架的語氣。
「你可不可以把你愚蠢的驕傲先放一放?」他回答,「上帝,我真的不應該同意你帶她去中國。」
回到家裡和圖書,我洗了澡,上床就睡著了。做夢做到Caresse一下子變得很大了,我到幼兒園去接她,而後兩個人又到了游泳池裡,我穿著夏天的衣服,Caresse穿了一套可愛極了的小比基尼游泳衣,唯一遺憾是夢裡面的光線不像夏天,總是暗暗的,有點。
醫生走出去,我控制住聲音對Lyle說:「這跟去中國有什麼關係?」
「她不會有事的。」他摟住我的肩膀告訴我,「都會好的。說不定到晚上就全好了。」
二十分鐘之後,車子在那間醫院急診入口前面停下。我付了車費下車,一邊朝裏面跑一邊打Lyle的手機。照他告訴我的號碼,在8樓的一間兒科病房找到他們。房間裏面總算不像樓下急診大廳那樣燈火通明,Caresse坐在小床上面,眼睛哭得通紅,身上全是吐出來的東西,精神倒還不錯。Sandy正在給她換衣服。Lyle蹲在床邊,嘴裏唱著幾句關於小蜘蛛或是小綿羊的兒歌。看到我來了,Caresse又興奮了一下,眼淚還沒幹又在笑了,伸出雙手要我抱她。我過去握住她的手,手心又干又熱。
「你什麼意思?」我問他,他只看了我一眼,我也沒理他,直接問醫生,「會不會是玫瑰疹?」
「如果她有什麼事……如果她有什麼事…hetubook.com.com…」我哭得口齒不清了,我想說的是:如果她有什麼事,一定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我立刻清醒了,「哪個醫院?現在怎麼樣?體溫幾度?」
我壓低聲音喊起來:「醫生都還沒確診,我媽媽說很可能就只是玫瑰疹而已!」
醫生回答:「有這個可能。」但剛從亞洲旅行回來這個線索好像更有爆炸性,他告訴我。那年九月,越南報告過幾例人感染禽流感的病例。新採的血樣會被拿去做血清檢測,是H5N1型病毒,還是引起玫瑰疹的皰疹病毒,檢測結果出來就清楚了。
「東七十七街上那間,一個小時之前量是103度……」
他頓了一下,換了種比較禮貌的口氣:「Caresse發燒了。我們在醫院。」
好像過了好久,他在我旁邊坐下來,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第二天,病情還在反覆,高燒,退燒,再高燒。稍微有點咳嗽,沒有痰,很少有鼻涕。快到中午的時候,護士又來取了一次血樣。醫生過來解釋是因為反覆高燒,要考慮病毒感染的可能性。
上了車,Nick問我:「玩的開心嗎?」
檢驗結果一個小時之後就有了,在我聽起來,Roseola這個詞從醫生嘴裏吐出來就和「玫瑰」一樣優美。「最常見的嬰兒斑疹,不會有併發症,跟地區或者衛生https://m.hetubook.com.com條件也沒有關係。」醫生解釋道,似乎在為中國正名。「沒什麼特別的治療辦法,發3、4天燒,紅疹會在一兩天里退清。」
我點點頭,嘴裏重複:「嗯,一定會好的。」
差不多三點半的時候,我打發Sandy回去睡覺,叫她早晨再帶一點Caresse吃的玩的東西過來。Lyle沒走,坐在病房裡的沙發上,幫不上手。等Caresse睡熟了,我把她放到床上,摸摸她的臉還是很燙。我的兩條胳膊幾乎沒知覺了,手抖得拿不住東西,但還是拿了手機跑到走廊上去給我媽打了個電話,一聽到媽媽的聲音就趴在窗台上面哭得稀里嘩啦的。搞得她還以為出了什麼性命攸關的事情。問清楚來龍去脈之後,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為了安慰我,她嘲笑我大驚小怪,然後告訴我:「肯定是玫瑰疹,發三四天燒,燒退了,疹子一出就好了,你小時候也生過的,百分之八九十的小孩都要經過這個病的。」我將信將疑,不過總算放心了一點。掛掉電話,回頭看見Lyle在病房門口看著我。他看到我回頭,轉身走進病房,我跟進去,沒看他也沒講話,兩個人在沙發上坐到天亮。
「你媽可以隔了七千多英里診斷Caresse得的是什麼病?!真是奇迹!」
「我馬上就到。」我沒聽他說完,掛www.hetubook.com.com掉電話,用最快的速度拿了錢包手機,隨便披了件運動衫,就衝出去。一路跑到大路上直到攔下一輛計程車。上車坐定,就在手機上換算那個聽起來很嚇人的華氏度數,換成攝氏度也要接近39.5。快到豪斯頓大街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穿了件很薄白Tee卻沒帶bra,只能把外套的拉鏈拉到最高。
我被他問的有點懵了,外面天已經黑了,牆上的鍾走到兩點二十分。「我在睡覺。」我回答,半夜還能幹嘛?
不知道幾點鐘,我被電話鈴聲驚醒,心驚肉跳的趴起來接電話。我只在客廳放了一部電話,鈴聲在卧室里聽起來很輕,可能響了很久了,一直沒聽見。
「累死了。」我回答,「Caresse滿十八周歲之前,再也不帶她出去了。」我發了狠話。飛機上,除了睡著的時候,這個小朋友沒有一刻是安生的。如果不能離開座位,我就得給她唱歌,講故事,陪她看動畫片,把故事解釋給她聽;飛行平穩的時候,她就非要不停的從機頭走到機尾,再走回來,跟看到的每一個人燦爛的笑。我總得陪著她吧,結果,從上海到紐約有一半路是走過來的。
我問Lyle:「什麼時候開始的?醫生說是什麼病?」
他總算答我了:「驗過血,可能是流感。」
「醫生說是什麼病了沒有?」我帶著點火氣繼續問Ly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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